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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与雏菊

作者 : 脑内失控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过激/暴力

原型 纳尔森,埃里克

标签 最终幻想14 FF14 原创oc FFXIV

155 1 2020-12-29 13:53
导读
不会老去的魔法师捡到了一个伊修加德小龙崽的故事。
应该会有后续。
1.
对于埃里克来说,这个早晨同其他日子并没有区别。
他照例在天刚亮的时候起床洗漱,然后去厨房做早餐。这些时日他的厨艺精进了不少,至少先生在吃的时候不再嫌他做的不好吃了。
今天的早餐是太阳蛋和南瓜吐司,配香草茶,他还尝试做了杏仁豆腐,不知道合不合先生的口味。
不同于埃里克在常年军队训练中养成的早起习惯,他的魔法师通常会睡到晚些时候,温暖的日光刚好能晒到餐桌时他才会穿着睡衣拖鞋从卧室出来,而这时早饭也刚刚做好。
他把餐盘放在桌上,茶杯里的香草茶正冒着热气,阳光恰好落在椅子上,把垫子晒得暖烘烘的。
埃里克听到卧室房门打开的声音,先生起床了。今天也不例外呢,他想。
“今天是南瓜吐司和香草茶。”埃里克看着刚刚睡醒的魔法师,似乎在等他夸奖。
而对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表示就走进了浴室。
埃里克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去厨房收拾好了厨具,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等先生洗漱好出来用早餐。
纳尔森洗了脸之后清醒了不少,推开浴室的门,看到窗边的餐桌那里坐了一个人,感觉还是有些恍惚。虽然埃里克在他家住了也有不少时间了,但相比较他曾经度过的漫长时间而言,依然是短暂得如同蜉蝣一瞬。
说实话他还是不太习惯有人来照顾他的起居,以往陪伴他的只有魔法扫帚和不太聪明的智蛙。埃里克在窗边坐着等他吃早饭的样子,总会让他回忆起遥远的过去,他以为自己早已经遗忘那段时光。

“先生?”埃里克的呼唤让纳尔森回过神。
他刚刚似乎愣了一会。
“……没事。”
纳尔森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埃里克似乎正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他低头看了看餐盘里的早餐,比埃里克刚来的时候进步了不少,看上去也很有食欲。纳尔森并不擅长夸奖别人,但是他并不吝啬适当的鼓励。
“看上去比你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纳尔森咬了一口面包,南瓜的香甜味和黄油融合在一起,但也不至于太过甜腻。他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埃里克似乎捕捉到了他的变化,终于不再盯着纳尔森看了,满足地低头切起盘子里的煎蛋。

“今天镇子上有集市,你去帮我买点东西。”
纳尔森喝了一口香草茶之后开口道。
“好!”埃里克立刻答道,“唔……先生不去吗?”
纳尔森顿了顿,说:“啊,我去的话会比较麻烦。”
埃里克的疑惑已经写在了脸上,但嘴里还有一小块面包,所以他没有开口,不然先生又要说自己没有规矩了。
“镇子里对我评价好像不大好,我又不想变装……”纳尔森似是看懂了埃里克的困惑。
埃里克吞下了嘴里的面包:“先生明明人很好!”
“很久以前确实关系还不错,大概两百多年前?……嗯也可能更早……”纳尔森回忆着,不过他想了想,并没有说下去。
“人是会变的,埃里克。”他给自己的杯里倒了些香草茶,“只要时间够长。”

那是数百年前的事了,那时纳尔森刚刚移居到这里不久,镇子里的人听说附近来了个魔法师,都纷纷好奇地前来拜访。在这个相对闭塞的小镇里,出现一个魔法师确实是个稀罕事,他们期望着能让纳尔森用魔法解决一些麻烦。一开始他还会耐心地帮人们解决问题,但时间久了,他们似乎把纳尔森当成了什么神通广大的圣人,连家里的牛不产奶了都要来找他来解决。
可一个黑魔法师根本做不到,他精通的是破坏之术——至多调制一些药水,并非是帮助奶牛产奶的技术。
大部分琐事他并帮不上忙,但还要向镇民们解释为何他做不到。处理这些事耗费了纳尔森大量的精力,所以后来他有时会闭门不见客,甚至会在小睡被人吵醒时把人骂回去。
不得不说,黑魔法师的起床气真的很大。
这样确实没人来打扰他了,不过镇子上也出现了奇怪的传闻,说是林子深处的巫师终于撕下了善良的假面,露出了他邪恶残暴的本性。
纳尔森不由得嗤笑,他根本不是什么圣人,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会有喜怒哀乐,被人吵醒一样会生气。唯一的特别之处可能就是比常人活得久吧,他活得太久了。
之后他便很少去镇上了,采买物品都是去更远的集市,那里没有人认得他,虽然路途远了些,不过对纳尔森来说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偶尔他也会心血来潮,给自己施加个改变外观的幻象魔法到镇子里逛一逛。在小酒馆里喝酒时常常能听到对于自己更加离谱的谣传,每次他都听得想笑。

这种孤独却平静的生活像这样持续了不知多少年月,直到那个伊修加德小龙崽闯进他的生活。
说是小龙崽,也不过是被龙血之力侵染的普通人而已。要说特别的话,也就是纳尔森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发现埃里克灵魂的颜色和那个人一模一样。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还多管闲事般地送给他一瓶会暂时抑制龙血力量的药剂。
我没有其他想法,纳尔森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我只是觉得那个孩子可怜而已。
所以现在收留埃里克又算是什么呢,纳尔森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不如就当做是自己一时兴起吧。

用过早餐之后纳尔森去卧房换了衣服,出来时看见埃里克也穿好外套准备出门了。高挑的精灵穿着一件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长着鳞片的左手,立领挡住了他半张面容,只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先生要我买什么?”
纳尔森递给埃里克一张写着清单的纸条,还有一袋沉甸甸的金币。
“牛肉、新鲜蔬菜,还有清单上写的药材。牛肉记得买……”纳尔森顿了顿,想了想小孩能不能分清里脊肉和外脊肉的区别。
“……买你觉得新鲜的肉就好了。”
埃里克好像听出来了对方的迟疑,不过先生说买新鲜的肉,那买新鲜的肉就好了。
他接过金币袋,感觉重量比以往要重上一些。
“先生,金币是不是太多了?”
“是么?多出来的金币你买些你想要的东西吧。”
埃里克看着手里的袋子,有些发愁:“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那剩下的金币你去捐给镇子里的育幼院好了。”
“唔……我知道了。”埃里克点点头,把金币放进背包里。
纳尔森抬起手理了理埃里克的头发,小孩晚上睡觉不老实,总是会把自己的头发睡得乱翘,纳尔森悄悄在指尖用了一点火魔法,把他的头发理得服帖些。
埃里克微微低下头,趁着对方给自己理头发的间隙偷看魔法师的脸。先生还是那么好看,他想,不像自己,脸上长着鳞片,走在路上还会吓到小孩子。
“中午要是赶不及回来就在镇子上吃,不要饿着。”纳尔森说,然后收回了理头发的手。
“记得天黑前回来。”
埃里克点点头,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在镇子上一定会遇到好事。

2.
从纳尔森的小屋到集市还是有些距离的,到那里时已经过了10点了。埃里克并非第一次来这里,似乎有些摊主已经认得埃里克的这副装扮了——不得不说还是挺显眼的,一个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精灵,想不让人印象深刻都难。
大家以为他是从别的镇上来的冒险者,对埃里克可以遮住面容这件事倒是没有过多询问。虽然这个偏远小镇很少有外人,但偶尔还是会有一两个冒险者路过这里的。
埃里克按照清单上所写的内容将东西买好,结果还剩下好几枚金币。先生说他可以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他除了想陪着先生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想要的了。
他站在那思考了好久,但还是没什么想法,正在埃里克打算把钱捐给育幼院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斗篷被人扯了扯。

“哥哥……哥哥买糖吗?”
埃里克循着声音低下头,是个小姑娘,她正收回自己刚刚扯埃里克衣服的手,另一只胳膊上挎着装满糖果的篮子。
“糖果?”
小姑娘点点头。
埃里克想起自己还在教会时,修女会把奶糖当做奖励发给听话的孩子,自己经常惹修女生气,所以总他总是拿不到奶糖的那个。虽然自己现在尝不大出食物的味道,但他现在突然想买一小包糖果,就算是弥补童年时没吃到的奶糖好了。用剩下的钱买些糖回去的话,先生应该不会生气吧?
“你……有没有奶糖?”
小姑娘又用力点点头,从篮子里掏出一包用姜黄色彩纸包好的糖果。
“只要一金币!”
埃里克从袋子中掏出一枚金币放进她手心,然后接过了那包糖。
“谢谢!”小姑娘开心地把金币收了起来,拎着小筐向热闹的地方去了。
埃里克拆开奶糖的包装纸,放了一颗在嘴里。
唔嗯,果然没有什么味道,埃里克想。他闭上眼睛,试图想起记忆中牛奶糖的味道,可是甜是什么味道?牛奶又是什么味道?明明失去味觉并不是很遥远的事情,但那些记忆就已经模糊不堪了。如果先失去的是味觉,之后他还会失去什么东西呢?
正在他努力回忆奶糖的味道时,一缕熟悉的香气掠过他的鼻尖。
“……先生?”
他睁开眼睛,又吸了吸鼻子,试图捉住那抹气息的去向。
他很熟悉那个味道,是纳尔森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埃里克并说不上它是什么香味,只觉得很好闻,很淡,带着点冷冽的幽香。
埃里克跟随着气息向前走,于是他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卖鲜花的小摊。
什么啊,原来不是先生来了,埃里克竟有些失落。
桌子上和脚下的水桶里都摆满了各色花卉,要在这些混杂的花香中分辨出他熟悉的味道,还是有些困难的。

“哎呀,先生要买花吗?”
埃里克回过身,是一个抱着花的年轻人在朝他搭话。他的视线从年轻人的脸上下移到对方怀里抱着的花上,花的叶子不似其他花卉那般鲜亮,花茎串着一串白色的小花,但个个都垂着头。
年轻人好像察觉到了埃里克的视线:“早晨刚剪下的铃兰花,先生有兴趣吗?”
埃里克从没见过这种小花,即使灵灾前的伊修加德曾经有过,那时的他也不会去留意脚下的野花是什么样的。
熟悉的香味从年轻人怀里抱着的花束飘了过来,同先生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想……要一束那个。”埃里克指了指年轻人手里的白色铃兰花。
他没有买过花,也不知道鲜花会不会比牛奶糖更贵,希望口袋里剩下的那些金币还够。
“没问题。”年轻人爽朗地笑了,“先生还要其他的花吗?今天的特价花卉是小雏菊,各色齐全。”
色彩艳丽的花卉都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似乎没有雏菊的身影。埃里克顺着年轻人指的方向望过去,在桌旁的木桶里放着颜色各异的小雏菊,看上去开得正好。
埃里克点了点头:“再来几支雏菊。嗯……颜色您来配吧。”
他对于花卉不是很懂,只记得灵灾前人们常常会向教会的女神像献上类似的花束。战女神像身后的彩色玻璃窗落下五彩斑斓的碎片,模糊了教堂里一切原本的色彩,小时候的埃里克总是分不清那些雏菊究竟是什么颜色。
埃里克的视线还留在花朵上,很多他都叫不上来名字,但他看得出每一朵都开得很好,店主一定是个温柔又细心的人,像他的魔法师先生,他想。
“您的花。”年轻人的声音唤回了正在走神的埃里克。
他回过头,对方已经利索地将埃里克选好的花用丝带扎好,将花束递到了他的面前,但埃里克发现里面多了一枝向日葵。
“抱歉,我没有要向日葵……”
埃里克说道,他倒不是不喜欢向日葵,而是怕自己身上的钱不够。
“向日葵是送给您的。”青年笑了笑,“不会多收钱!”
原来城镇里的人都喜欢送人东西吗,埃里克想,在伊修加德时可没有人会免费给你什么,但他们反而对于神明毫不吝啬。
“一共是三枚金币。”青年说。
埃里克从背包里拿出先生给他的金币袋,数了数剩下的钱,还剩下五枚,余下的钱还够自己买午饭。
他把钱交到年轻人手上,道过谢之后,埃里克便抱着花和其他东西离开了摊子。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他虽然不太饿,不过先生说可以吃完再回去,所以埃里克打算去镇子上的小酒馆里买一顿简餐。但他只能选择方便外带的东西,他可不想因为吃东西时露出面颊上的鳞片而吓到其他食客。
他要了两个三明治,还有一杯混合果汁。酒馆老板似乎很憔悴,而且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把埃里克的果汁弄错成了啤酒。
“抱歉抱歉。”老板将埃里克的啤酒杯换成果汁时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最近来酒馆的人少了很多,我因为发愁每天都睡不好,最近总是弄错……”
埃里克将装果汁的玻璃瓶收进背包里:“为什么?是哪里在打仗吗?”在他的认知里,似乎只有战争会导致人们离开家园。
老板摇摇头:“唉,不是啊,你是从外面来的吧?是镇子里出了疫病,我老妈也病倒了。”他又叹了口气,“现在城里好多人都生了病,医生都忙不过来了。”
他又压低声音往埃里克这边凑了过来:“到现在都不知道病因是什么呢!”
老板看了看给埃里克退回的啤酒,端着杯子的手晃了晃,似乎是在犹豫是倒掉还是喝掉。
“有人说是林子里的巫师搞的鬼,要我说一定是他!要不然怎么会找不到病因呢?”老板纠结了一会,掀开啤酒桶的盖子把酒又倒了回去,“要是老妈的病能治好,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埃里克很不高兴,他小声嘟囔着先生才不是坏人。酒馆老板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遮住半张脸的外乡人,可这时正好有其他客人进来了,他没来得及追问埃里克,毕竟现在这种时候,每个客人都很珍贵。
埃里克闷闷不乐地往回走,脑子里还想着刚刚酒馆老板说的那个事。
他知道先生的善良,不可能会散播瘟疫,镇子里的人不应当对自己不了解的人妄加揣测。但不管会发生什么,埃里克是不会让先生受伤的,他下定决心要陪着他,并且保护他。
一想到先生的事他就感到开心了一些,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好好吃午饭,会不会喜欢自己买的花。
也许他不会喜欢奶糖,埃里克寻思着,因为先生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他剥了一颗奶糖放进嘴里,好像有些甜蜜又柔软的味道触到了舌头。

3.
埃里克轻手轻脚地用钥匙打开门,魔法师在午后有时会小睡,埃里克不想吵醒他。
玄关处铺着地毯,他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埃里克朝客厅里谈了探头,果不其然发现魔法师正在躺椅上睡午觉。
窗帘半遮着,纳尔森坐着的地方正好在阴影里。他微侧着头睡得很安稳,膝盖上盖着毯子,还扣着一本读到一半的书。
屋子里被日光晒得暖洋洋的,地下室智蛙整理书籍的声音几乎听不到,魔法扫帚一动不动地靠在角落,埃里克猜测它又做什么错事了。
他把采购的东西都一一放好,找了两个空余花瓶把鲜花插上。
这下屋子里都是和先生一样的味道了,埃里克心想,心里隐隐高兴。
纳尔森还没醒,埃里克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细细看着他的睡颜,比醒着时更温和平静,但遗憾的是那双好看的蓝色眼睛被遮住了。
埃里克很喜欢魔法师的眼睛,像是浅色的蓝宝石,阳光下还透着点绿色,比伊修加德雪后的天空还要好看。

魔法师的睡颜很安静,埃里克突然很想亲吻一下他——他不止一次想这么做了。但在纳尔森醒着的时候,每当他弯下腰,对方便会抬起头,用带着询问和疑感的眼神看着他。
埃里克知道那目光里更多的是长辈对晚辈的怜爱,而没有其他的感情。明明自己知道纳尔森没有责备的意思,但他还是觉得对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嗔怪。
埃里克总因为这个感到心虚,他还想要更多:他想要的不止是怜爱,他希望对方能依靠他,或者——或者是别的什么。他知道自己并比不上魔法师那般强大,但他非常肯定自己会在有生之年一直陪伴在对方身边,即使这对于纳尔森来讲不过短短百年。
埃里克凑得很近,近到能细数对方的睫毛,还差一点就可以吻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了,你可以的埃里克,他在里默念,心脏却紧张得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这么想着,那对宝石般的眼睛就露了出来。

“埃里克?”
小孩吓了一跳,差点坐在地上。

纳尔森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一睡醒就看到小孩正盯着他看,而且还不知道看了多久。
与沉稳的纳尔森相比,埃里克的脸倒是红得像个番茄,他暗白庆幸自己深色的肤色能遮掩一些自己的尴尬。
纳尔森怎么会不知道埃里克的小心思,他活了那么久也不是白活的。可他不敢去回应这份感情,他知道一旦陷进去,就没办法轻易脱身。而埃里克只是个普通人,即使能活得久些,至多也不过百年。可他纳尔森还有漫长的时间和生命,他并不想在无限的时间里去怀念个人,再也不需要第二个了。

“先、先生你醒啦!”
“什么时候回来的?”
“唔,嗯……刚回来。”
埃里克做贼心虚地直起身,眼神不安地到处乱飘。
“午饭吃了?”
纳尔森从躺椅上坐起来,书也跟着从膝上滑落,埃里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封面上写着他看都看不懂的书名,他把书签夹好放在了茶桌上。
“吃过了先生。”埃里克点点头。
“先生……是不是没有吃。”埃里克眨眨眼睛看着他,他回到家就发现厨房没有用过,不知纳尔森是忘记吃了还是故意没吃。
纳尔森困倦地眨了眨眼睛,当做是肯定。
埃里克笑了一下,“我从镇子上带了三明治回来。”之后去厨房拿出多买的那个三明治,又沏了一壶花茶,邀功似地端了回来,纳尔森都快看到他身后的小尾巴在摇来摇去了。
纳尔森咬了一口三明治,面包因为接触酱汁太久而变得软绵绵的,中间夹的腌肉也过咸。但他看到埃里克一脸期待的表情,就不忍心说了。
他放下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端起花茶时午睡的困意才完全消散。纳尔森瞥见了摆在桌上的铃兰花。
“……你买的花?”
埃里克开心地点了总头:“先生喜欢吗?”
铃兰是纳尔森最喜欢的花,他年轻游历时见过这种娇小的白色花朵,但他的家乡气候很难种植这种深谷铃兰,只能偶尔在发呆时回忆起悬崖上深谷中的白色小花。他只是随口提过,自己很喜欢,那人便默默记下了,在初春的某个早上,在他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束沾着露水的铃兰。
“早上好。”那人笑着对他说,纳尔森至今仍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时的阳光和花香,回忆里的一切都像是镀上了暖金色,像是泛黄的旧画。

“……先生?”
埃里克的声音将纳尔森从回忆里呼唤回来,曾经的过往如同薄雾般从脑海中散去,埃里克正关切地看着自己,他的样子和记忆中那个人的模样不断重叠。
纳尔森闭上眼睛,自嘲地笑了笑。
“很喜欢,我很喜欢……”

4.
之后的一段日子,埃里克每次去集市都会带一束花回来,有时是玫瑰,有时是风铃草,但一定会有一束铃兰。他会把它扎成最好看的花束,摆在先生书房最好的位置上。
但每次埃里克从集市上带回来的新闻并算不上好:疫病仍然没有控制住,人们对于森林深处那个不知容貌的巫师愈加恐惧。
似乎是埃里克之前那句喃嘲自语被酒馆老板听了去,镇子上的人开始躲着这个穿着怪异斗篷的高个子精灵,只有那个卖花的青年还笑着跟他介绍今天新摘下的花。
一开始人们只是躲着他、不愿意卖给他东西,后来是有小孩朝他扔东西,或者有人在他路过时低声咒骂他。
面对他人的冷言冷语还有质疑和恐惧的眼神,埃里克并不大在意。他不在乎外人对于自己的侮辱,这些事在伊修加德也出现过,自己皮肤上的鳞片在那里依旧是邪恶的象征。
直到今天有人拽下他的斗篷,朝他扔石头,骂他是长了鳞片的怪物,带来瘟疫的恶魔。虽然这些他并非不能忍受,可让埃里克更在意的是,他们似乎将森林里的魔法师当做这次瘟疫的罪魁祸首,是因为巫师诅咒了这座城镇才会让瘟疫蔓延,他们觉得只要把巫师除掉,就能让瘟疫停止。

他一路心事重重地回了家,一进门没有看到先生,他猜纳尔森大抵是在书房。
埃里克放好东西,在厨房又沏了壶茶端着走进书房。书桌前空着,先生似乎在层层书架后面。他轻手轻脚地往里走,在搭在书柜旁的梯子上,他发现了纳尔森,正坐在上面看书。
埃里克皱了皱眉眉头说:“先生怎么又坐在那里了。”
纳尔森瞥见是埃里克,翻了一页手中的书,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茶就放旁边吧。”
埃里克撇了撇嘴,在书架旁的边桌上放下了茶。
纳尔森似乎对坐在梯子上看书情有独钟,如果他人不在书房,大概率会在梯子上。但埃里克觉得那个地方太危险了,梯子又窄,顶端只有两个钩子挂在书架上,虽然先生体型小,但他还是会担心。
埃里克站在梯子下面看了好一会,最后开口道:
“……您快下来吧。”
纳尔森的眼睛终于从手里的书上移开,他看到埃里克正站在下面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孩管得可真宽,他以为自己是捡了个无家可归的小狗,现在看这可是领了个保姆回来。
他心里有些气,阅读被打断让他有些不快。但还是摇摇头,从顶上下来了两阶。
纳尔森又爬低了些,在还差几梯的时候将手伸向了旁边的埃里克。精灵眨了眨眼睛,牵起他的手,将魔法师从梯子上抱了下来。
和埃里克相比,纳尔森矮小了很多,要抱起他简直是轻而易举。魔法师身上的铃兰香蹭着他的鼻尖,怀里的人也软软的,这场景莫名熟悉,他有点恍惚,看着纳尔森的脸好一阵没把他放下来。
“愣什么呢,放我下来。 ”纳尔森轻笑着捏了捏埃里克的鼻子。
但他的表情很快变成了担忧,正在埃里克疑惑发生了什么时,纳尔森抬手抚摸上他的额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额头被石头砸破了,因为藏在了头发后面,纳尔森凑近了才发现。
埃里克不觉得很疼,纳尔森的手凉凉的,摸在伤口边缘有些麻有些痒。虽然魔法师的手并不温暖,但他还是往纳尔森手上蹭了蹭,想让他多摸摸。
“怎么弄的?”纳尔森轻声说,语气小心得像是这些话都会弄疼他。
“……我不疼,先生。”
“这不是疼不疼的问题。”纳尔森叹了口气,“到底怎么弄的?”
埃里克微微低下头,让纳尔森能更好地检查他的伤口。
“镇子里在流行疫病。”他说,“……他们觉得是……”
他顿了顿,谨慎地观察着纳尔森的表情,他不知道对方听到答案会有什么反应,一时间没敢开口。
“觉得是我?”
“不、不是的先生!” 埃里克吓了一跳,脑子里正在构思的谎话都被吓飞了。
纳尔森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小孩总是在令人意外的地方十分敏感,纳尔森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需要人呵护的类型,不知道埃里克为什么会有担心或顾忌。
纳尔森从埃里克的怀里挣脱出来,去房里拿纱布和药剂,留下埃里克主足无指地站在那。他低着头像是只做错了事的小狗,思考着先生是不是生气了,可怜兮兮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可纳尔森拿着药回来后也没有说教,只是拽着埃里克的袖子,让他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然后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他悄悄偷看纳尔森的表情,对方好像不大高兴,但埃里克有些分不清是生气还是难过。
“先生,我不疼。”他小声说。
“你疼。”
纳尔森将纱布贴在他的伤口上,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
“以后你就不要去镇上了,跟我去远一些的集市买东西就好。”
埃里克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
“我没事的先生!”
“太危险了,不许去。”
埃里克在想小石子有什么危险的?
“我——”
“不行。”
纳尔森说得斩钉截铁,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命令他,小孩肯定还是会跑去集市,但纳尔森担心的其实不止是疫病和埃里克的安全。
埃里克瘪了瘪嘴,点点头,不过先生在担心自己,他还是有些开心的。唯一发愁的是不知远一些的集市上能不能买到先生喜欢的花。每次先生看到那些花的时候都会显得很开心,连评判他带回来的点心时都不再那么苛刻了。
“我知道了——”
纳尔森亲了亲埃里克的额头,带着些爱怜和宠溺的意味。

5.
之后他们便不再去镇上,远一些的集市上偶尔能听到这座镇子的流言,似乎疫病依然没有受到控制,每天都在死人,所有人都害怕自己就是下一个。
这天也同往常一样,下午时纳尔森喜欢呆在书房或实验室,而埃里克正在帮魔法扫帚收拾残局。
此时这间小木屋的门罕见地被人敲响。
埃里克想起前几日千惠寄信说要来拜访,却没有写明具体日期。平时不会有人烦扰魔法师的避世生活,敢不打招呼直接敲门的想来只有那位魔女了。

“你去开门吧。”纳尔森摆弄着桌子上的各种药剂,头也没抬地说。
外面的人敲了一声后便不再有动静。埃里克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扫把去开门,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才拉开了门。

可门外并不是千惠,而是一群拿着棍棒和稻草叉的人。

埃里克吓了一跳,立刻又关上门。他看得出来这些人来者不善,这些人让他想起雪杉村拿着武器对付龙族的村民的样子,眼神也和那些人一个模样——充斥着怨恨和恐惧。
埃里克用力压住门板,但他力气再大也敌不过一群人的力量。他们挤开门缝,推开大门,埃里克也摔倒在地,十几个青壮年挤进屋子,打翻了玄关处的矮桌和花瓶,碎片和花枝散落了一地。
埃里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三四个人按在了地上,他被磕得发蒙,那些人鞋底上的泥蹭到了他刚擦好的地板上,还有袖子上、衣裤上。

他们一拥而入,嘴里还叫喊着埃里克听不大懂的方言,他想起先生还在实验室里,纳尔森调药时总是全神贯注。
“先生!”他扭动着手臂,试图从压制中挣脱出来,可这个动作并没有什么效果,暴徒早就料到了他的企图,又有一只脚踩住了他的手臂。

“——先生!!”

屋子里的纳尔森听到了玄关处的吵闹,意识到敲门的人并不是千惠。他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试剂瓶问埃里克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他的声音穿透了房门。
纳尔森从没听过埃里克如此慌张的声音,他扭过头要去拿放在一边的法杖,手还未伸出去房门就被一脚踢开。从狭窄的门框里挤进来了三四个人,最前面的男人在纳尔森拿到他的法杖前就一把将他拽倒在地。桌上的花瓶和试剂瓶摔碎了一片,白色的铃兰花散落了一地,沾着各色药剂,又被沾着泥的鞋底碾碎。纳尔森看见门外埃里克被人按在地上,还在极力扭动尝试挣脱桎梏。

“不要让他念咒文!”有人大喊道。

膝盖挫伤虽然只是有些钝痛,但在纳尔森爬起来之前,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又将他半拖半拽到了大厅里。
拽着纳尔森的人拿出一个小瓶子,埃里克看到了,虽然他不清楚里面装了什么,但本能地感到危险。流淌在血液里的龙血开始躁动,覆盖着鳞片的部分变得发烫、瘙痒。有人压着他的头,他喊不出声,只能是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男人单手拨开了瓶塞,从瓶子里倒出一块闪烁着红光的小石头,软木塞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埃里克眼前,上面还隐隐有木材烧焦的味道。埃里克见过那石头,先生教他以太学基础的时候曾经拿出来过,他认出那是一块处于活跃状态的火属性水晶。

埃里克挣扎起来,沸腾的龙血让他的力量增强,手臂上的鳞片蔓延到手肘,那些暴徒险些没能制住他。

“你们这些——!”

纳尔森也看到了那块发光的石头,他自然是认得那是什么,也预想到可能会发生什么。
又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几百几千年来这种事总在重复上演。他不断地向世间妥协,向人类妥协,但这片大地像是一定要将他驱逐,似乎哪里都容不下他。

捂在他嘴上的手力气很大,他甚至觉得要喘不过气了。即便他挣扎、反抗,指甲在对方的手背上留下血痕,那块水晶还是被强硬地塞进他的喉咙。
他像是吞了块烧得发红的煤炭,想要吐出来,嘴却被人紧紧地捂着。水晶就卡在喉咙里灼烧,他感觉它仿佛在融化,化成一股岩浆流过他的食道,烧毁一切碰触的东西。
灼烧带来的疼痛让他意识模糊,他听到埃里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声嘶力竭。
纳尔森看着埃里克的方向,他的视野已经模糊,只能看到一些深色的影子在晃动。埃里克的声音好像很近又似乎很远,他只听见嘈杂的怒骂和呵斥。
不要这样埃里克,不要让龙血的冲动控制你。

他渐渐没力气反抗,疼痛逐渐变成环死的麻木,胸膛里有不属于自己的热量,它还在灼烧着五脏六腑,呼吸间都是肉体烧焦的味道。
在确定他不再有威胁后男人放开了他,魔法师只能咳出些深色的血块,鼻腔和嘴里都是血腥味和焦味。纳尔森艰难地呼吸着,氧气没办法很好地输送进身体里,在缺氧带来的头晕目眩中,他感到空气里龙血的魔法波动愈加强烈。

纳尔森转过头看向埃里克,他裸露的皮肤中有一半都被深色的鳞片覆盖,不止是左手和面颊上,在右臂和额头上也浮现出龙鳞。他眼睛的瞳孔收缩成猫一般的竖瞳,连犬齿也露了出来。
埃里克看着先生被迫吞下那颗水晶,看着他逐渐失去反抗的力气,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懊悔、痛苦、愤怒,都被龙血的力量进一步放大。
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无力感,像他无法拯救饮下龙血的人,想他没能救下自己的同伴,像……像?
埃里克愣了一下,他感到一种不属于他的感情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周围的声音模糊成悉悉索索的低语,自己的喘息声带着颤抖,视野里只剩下纳尔森倒在地上的身影,他棕色的头发沾上了被碾碎的铃兰花。
他眼前似乎看到了燃烧的碎片,红色的火焰吞噬了所有,远处有黑色的影子在晃动,但脚下并非是伊修加德的皑皑白雪。

埃里克回过神时发现有人掏出了绳子走向纳尔森,他明白过来镇民似乎并不想现在就杀死他们。

“不许碰他!!”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威压,连埃里克也不例外。
原本站着的人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压住了肩膀,让他们不得不弯下膝盖跪下,连原本压制着埃里克的暴徒也不得不松开他跪在了地上。
陌生的力量流淌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试图从皮肤渗进每个人的身体里。
但在这几乎压倒一切的力量面前,埃里克看见魔法师缓缓站起身,抬手轻轻擦去嘴角的血渍。他感觉纳尔森像是一株从泥泞的杂草中开出来的花。以太的魔法波动正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那是埃里克十分陌生,不属于他所熟知的先生的,极富侵略性的以太。
纳尔森环视着所有人,他们惊恐而害怕,即使有些人已经怕得抖成了筛子,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那以太像是某种可怖的寒气,让人们本能地惧怕和恐惧。
埃里克看到纳尔森轻轻舒了口气。
“主谋,何人?”
他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回荡,埃里克觉得那声音中夹杂了些其他人的声音,带着种摄人的威压,但纳尔森的唇只是微张着,分明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似乎是在想着要推哪个人出去。
“何人?”
纳尔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虽然语气没有变化,但空气的振动比刚才更让人耳朵发痛。埃里克捂住了耳朵,魔法师依然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审视着跪伏在脚下的所有人,如同一位神明准备审判罪人。

“是他!”

埃里克身后传来一个男人颤抖的声音,他回过头,是一个穿着灰色粗布麻衫的中年人,他脸上的肉都因为恐惧而抖动着,像是生怕自己会受了罚。
纳尔森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过去,周围此起彼伏地响起应和声,被指认的男人大声对着指认他的人否认:“明明这个主意是你出的!我只是……只是……”
男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突然转向纳尔森的方向喊道:“不是我!不是!”
纳尔森并没有听进去男人的辩解,他转过身,用食指指了一下还在抗辩的那个,又指了指穿着灰色麻衫的人。
“过来。”
那两个人必然不会听从,面对着彻底的实力差距他们挣扎着站起来,在恐惧的压力下他们爆发出超常的力量,丑态毕露地向门边爬。
纳尔森指着他们的手画了一条弧线,指向了自己的脚下。

“过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

埃里克对这样的先生感到陌生,连沸腾的龙血都安静下来,那以太像是屋檐上坠落的冰锥扎在他身上,比库尔扎斯的积雪都寒冷。
两个人还在反抗着那股力量,但只如同螳臂当车,想要逃跑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收回了脚步。他们狼狈地爬到纳尔森面前,魔法师似乎不想再交流,他翻了一下手腕,又抬了抬手指,那两人便仿佛被外力拽住了脑袋。
“人勿犯我,我不犯人。”
纳尔森的声音很轻,但依旧让人感到怪异。他微微垂着眼帘,似是看着什么蝼蚁。
他缓缓勾起手指,两个男人的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咕噜声,他们痛苦地抓挠着脖子和胸口,埃里克听到周围有人低声咒骂着怪物、魔鬼,但下一秒他们就没了声音,也许是先生做了什么,但埃里克并不确定。
他看到两个男人表情扭曲,眼珠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们身体里破膛而出。他们挣扎着、呻吟着,最后从他们的嘴里吐出两块碎肉,带着血地摔在了地板上。
溅起的血沾上了纳尔森的鞋子,但平常爱干净的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男人们发出了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气声,他们张大了嘴,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大抵是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吐出来的那一小块碎肉是喉咙里的声带。他们只是慌乱地不断尝试发出声音,嘴边的血弄脏了他们的衣衫和面前的地板。
纳尔森放下手,空气里铃兰花香被血腥味掩盖,房间里除去可怖的喘气声,还能听到有人在低声求饶。
纳尔森缓缓眨了眨眼,他轻抿着薄唇,房间里又响起他的声音。

“滚。”

被吓坏的暴徒们又拖又拽着他们受伤的同伴,离开时眼神恐惧又怨毒地看着纳尔森和皮肤上覆盖着龙鳞的埃里克。

6.
他们离开了木屋,房间里又重新安静下来,但埃里克似乎还能听到先生的声音回荡在这里,那个像是能侵入皮肤、渗入骨髓的声音。
纳尔森的嘴角还有些未擦净的血迹,脸色也白得吓人。埃里克看着他,连面颊和手臂上灼烧般的疼痛都忘了。
他有些混乱,先生看上去没有受伤,但那块水晶确实……还有为什么方才先生分明没有开口,却听到了他的声音,以及那刺骨又让人畏惧的以太魔法,那是埃里克不熟悉的,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不过即使有很多疑问,但因为那是纳尔森,所以他不害怕。

纳尔森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房间的角落,那种让埃里克感到陌生的以太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眼前站着的是他熟识的纳尔森。
埃里克担心地开口喊他,却没得到回应,他还在盯着角落发呆。
“……先生?”
埃里克抬起手,想擦去纳尔森嘴角未干的血迹,但进入视野的是一只覆盖着鳞片的、丑陋不堪的手。
他突然收回了手,他厌恶这副模样的自己,它时刻提醒着自己,他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他会一辈子带着这个烙印,永远无法回到从前的生活中去。
他低下头,把手藏到了背后。
先生肯定要担心了,明明和自己说过如何抑制异化,但他刚刚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埃里克的鼻尖上掠过浅浅的铃兰香,他往后缩了缩,不想让先生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纳尔森无言地伸出手,示意埃里克把手拿出来。
可小孩摇了摇头,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纳尔森叹了口气,抬手抚摸上埃里克覆盖着龙鳞的侧脸。
他吓了一跳,没来得及躲开。
埃里克感到有股冰凉柔软的以太从纳尔森的指尖上传来,很舒服,鳞片生长的地方也不再热得难受,他贪恋那感觉,像是儿时记忆中从山顶流下的溪水。
属于纳尔森的以太缓缓流入他的身体,燥热得到缓解,因为情绪波动生长出来的鳞片逐渐褪去。埃里克仔细看着纳尔森的脸,他也正看着自己。他抬起已经变回原样的右手,犹豫又小心地摸了摸魔法师的喉咙。
纳尔森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他看得出埃里克在担心他,心里自嘲自己这个长辈做得还真是不称职。
他开口轻声说道:“我没事。”
虽然声音有些沙哑,但确实是埃里克熟悉的声线。
他开心得不行,不论刚刚发生了什么,先生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纳尔森的手在埃里克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很久才收回手。

“你怕我吗?”
埃里克摇头。
“你应该怕我。”
埃里克又摇摇头。

“你还没看出来吗?你不是怪物。”
纳尔森垂下眼。
“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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