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傍晚，特拉法尔加·罗从实习的医院回家，公寓里空荡荡，柯拉松最近连续值夜班，他只能一个人寂寞地吃晚饭。餐桌对面的日历上，这个周日的数字被柯拉松用蜡笔画了一颗红心圈起来：那天是情人节，他们本来制订好计划要一起过节，现在这情况完全说不准能不能实现。

门铃响起来时罗抱着一丝希望，打开门却看见兴奋的baby-5和她无可奈何的未婚夫以及一棵缀满紅澄澄果实的橘子树。“新年快乐！”她大喊，这女孩穿了一条鲜艳的大红高叉丝绸旗袍，老蔡怕她冻着，用自己的大衣裹着她。“新年都他妈过去一个多月了。”罗冷淡地回答，他站在门口挡住路，不准备放她进屋。“春节！中国新年！今晚到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有派对！”baby-5从她镶满亮片的小手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递给他，“对了，你经常去的那家酒吧有个慈善活动。”

罗接过那张红得一塌糊涂的纸，看见了熟悉的卡玛巴卡行动社字样，上个月他去那里当义工时确实听萨博提过一句，二月初他们要搞募捐，那时他满口答应会去帮忙。“中国新年？”他抬起眼皮看看baby-5的衣服，“你穿成这样会被人拍照挂在网上骂文化挪用。”“我才不怕，反正我未婚夫是中国人，我有正当理由。”baby-5响亮地亲了一口未婚夫的脸颊，隔着怀里那棵迷你橘树茂盛的枝叶，老蔡对罗投来“我劝过她了但是根本没用你知道她是什么德性”的凄惨目光。

赶走他俩后，罗接到柯拉松打来的电话，今晚他要通宵值班。本地的华人，加上游客和凑热闹的，全都挤在市政厅周边的街道上等着看午夜的庆祝焰火，警方需要大量人手预防踩踏事故和火灾，局里所有人员都被紧急调上街。“你在哪里？我来陪你！”罗一边拿外套一边冲电话大声嚷嚷，柯拉松那里吵得要死，好不容易才听清坐标。



柯拉松被安排在十字路口的集合点，因为他特别高，又是金发，适合用来当标志物。罗看见他时，发现他穿着制服，正在配合游客拍合影。以他的级别平时从不穿制服，罗悄悄摸手机偷拍了几张，才走过去打招呼。“一切太平，你没必要过来！”柯拉松喊道，现场更吵，他腰上的对讲机也响个不停，“外面多冷啊！”“我不想一个人待着！”罗挤到他旁边，“新年快乐！”他们站在一起看着街上玩闹的人流，不时有游客过来要求和柯拉松合影，几个年轻姑娘先躲在远处偷看，走开一阵后又兜回来，罗猜她们在挑这条街上长得最养眼的警察。

到了11点多，对讲机突然呼叫堂吉诃德警官，有人弄丢了孩子，正往集合点来。各种大大小小的节日里，街上总是充斥着白痴父母和被他们抛弃的孩子，然而这回出现在堂吉诃德警官面前的却不是白痴父母。罗发现报警人是萨博和他那个20多岁雀斑还没褪掉的男友，两个人都满头大汗，头顶冒热气，手里拿着气球、风车、灯笼、烤肉和成串山楂做的甜食。

“你们的孩子丢了？”柯拉松震惊的问，罗在旁边直翻白眼，他们就是那种标准的来凑热闹、给警方增加工作负担、害柯拉松也得值班的闲人。“路飞丢了！”萨博语调崩溃地喊，“他去追狮子了！”“我们跟上去了！”他的男友艾斯比划道，“可是狮子太多了！”“我记得是只红色的狮子！”“红色狮子也不止一只！”“他不接电话！”柯拉松尽量安抚住他们，然后呼叫他的同事，请他们留意红色狮子附近的青少年。

艾斯和萨博只能待在集合点等路飞来找他们，萨博这时才认出罗，“你也在找人吗？”“不，不。”罗使劲摇头，柯拉松从后面一把搂住他，“他是来陪我执勤的！”罗毫无退路，只好向萨博介绍柯拉松，他们握了握手，萨博突然想起什么，从艾斯的背包里翻出两张传单塞给他俩。“明天有慈善晚宴，华商会赞助节目和餐点，很棒的，你们来吧！”这传单和罗从baby-5那儿拿到的其实一样，晚宴主题是为贫困的LGBT人群及艾滋病患者筹款。

“我现在就给你捐款。”罗掏出钱包，比起慈善晚宴，他更想和柯拉松黏在一起，结果后者拿起传单，说：“哇哦！明天我要去这个酒吧负责维持秩序！”萨博喜出望外，“太好了！我和伊万科夫说一声给你们藏点好酒！”又过了大约半小时，“他们的孩子”总算找到集合点，三个人吵吵闹闹地争抢变冷的烤肉。萨博好心分给医学生一串山楂，上面看似有厚厚一层糖壳，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依旧被酸到流出眼泪，柯拉松看着他的脸笑出眼泪，然后飞快吃光了剩下的果子。

12点整，焰火升空，艾斯用手机拍视频，像要把萨博吞掉似的揽过来猛亲，路飞在旁边跳上跳下，尖声大叫。柯拉松把下巴搁到罗肩膀上，冲着他的耳朵喊道：“谢谢你来陪我！春节快乐！”罗想说，不用客气，但是柯拉松的嘴唇贴上来，把那些客套话堵回去，只留下最深情的吻。



周五下午，艾斯从家里出发去酒吧，萨博只睡了四、五个小时，一早就跑去为晚宴做准备工作，他则负责稍晚一点把留宿的路飞拖起来，喂饱，打发去学校。伊万科夫说预定参加的客人太多，酒吧人手不够，行动社的成员也得端盘子。艾斯本来没多想，等他进了大门，才意识到这家酒吧的卖点是无上装。昨晚那个高得吓人的警察已经在大厅里和酒吧老板谈话，旁边还有几个华商会来的人，正与人妖们隔着舞池对视。

“华商会会长今晚要亲自出席，”柯拉松担忧地说，“他78岁了。”伊万科夫非常乐观：“我53岁了，每个人都是从年轻到老的，相信我，关键是心永远年轻！”艾斯绕过他们，往员工休息室走，听见警官在说：“至少让你的服务生穿件上衣？”他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加快脚步闯进休息室。果然，萨博在那儿，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丁字裤，还有什么都遮挡不住的吊带渔网袜和黑领结。一个比路飞年纪还小的男孩和他在一起，正在教他怎么穿高跟鞋走路。

“肩膀向后，挺起胸膛，收腹，膝盖伸直，慢慢移动重心，千万别弯腰驼背。”萨博摇摇晃晃，像在高跷上发抖，艾斯在他失去平衡的瞬间冲过去接住他。“不行，我做不到。”萨博踢掉鞋，缩回房间一角的沙发上。“这很简单的！你得多练！”男孩不满地大喊，踩着一双至少有18英寸的高跟鞋咔嗒咔嗒跑开了。

艾斯顺手掩上休息室的门，房间里只有他，和衣不蔽体的萨博。“好家伙！你们的慈善募捐形式是往服务生的袜边里塞现金？”“这是酒吧的制服！”艾斯也坐到沙发上，拍了男友的大腿一巴掌。“除非你们不想要赞助商了。”萨博缩在原处不动，艾斯的手指正慢慢穿过渔网袜的网眼。“制服不错，”他笑着说，“你应该偷一套回家穿。”

当晚，萨博身着正式套装上台感谢华商会对卡玛巴卡行动社的大力支持，只有艾斯知道他的长裤底下是什么。伊万科夫临时通知他的员工今天是私服日，最后差不多一半服务生穿金属色紧身裤，另一半穿着花里胡哨的迷你裙。华商会会长，老蔡78岁的爷爷，在人妖们表演歌舞的时候带头鼓掌喝彩。压轴节目是舞狮子，萨博挂在艾斯身上，大嚼各种他记不清名称的油炸食品，“太可惜了，路飞会喜欢这个节目的，好多狮子。”他俩喝了不少伊万科夫私藏的好酒，到晚宴结束前实在按捺不住，躲进休息室里偷偷来了一发，酒吧制服妙极了。

卡玛巴卡的春节筹款活动很成功，散场后，艾斯和萨博互相搀扶，在酒吧门口等优步，堂吉诃德警官也在那里，他们向他道谢，对罗没来参加晚宴表示遗憾。“他有台手术。”警官温和地解释道，人妖们从他身边经过，纷纷冲他抛媚眼。几分钟后，优步还没到，那个眼神凶狠的医学生先到了，吓跑了一大堆人妖。他疲惫不堪，脸色铁青，摔上车门，走过来一头撞进警官怀里。

“我的小可怜。”柯拉松揉揉罗的头顶，抱紧他。天空中飘下几片雪花，微醺的艾斯和萨博手牵手走到停车场上，踉跄着跳起舞来。细碎的春雪在街灯的映照下闪着微光，像霜糖粉一样，温柔、甜蜜，带着祝福，纷纷扬扬地洒到恋人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