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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桂粤】山外有山

作者 : 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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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 常规 , 现代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标签 粤桂粤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省拟

329 2 2023-9-29 08:15
导读
省拟
粤桂粤无差,自由心证
  浓云蔽日,雾色滂沱,泥中的土腥染了湿气,风入骨,身微寒。远山迢遥,一叶障目,不见岱宗。

  空中有尘,婆娑树影,铮铮弦音,氤氲肃杀。叶落归根,雨入山川。天穹低垂,白茫苍渺,亘古无情。狂风怒起,水汽自八方来袭,穿林打叶,怒雷滚滚。

  雨声潇潇,山色濛濛,眼睛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白霭,脚下疾行,拨竹踏泥,一步一狰狞,无休无止,把性命堵上地跑。

  跑。万念俱为一字,永不停息地逃命,在洪水滔天的溺毙之前。什么也听不见,万籁俱寂,可雨水喧嚷、山风野烈,吵得心力交瘁、刮得痛不欲生。

  再也没有比这更痛、更迷茫、更绝望的景观了,直教人生死相许,以求来世佑于观音。可是今生谁来渡他?

  哪里能求得神佛?庇他生生世世,风调雨顺、飞黄腾达。天若有情,天亦老。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天行健,地势坤。粤要当英雄,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踩着祥云看遍人间烟火;或者干脆背井离乡,做侠客,肝胆相照快意恩仇,骑着马闯遍大江南北。

  但在这样一座幽深里,他什么也不是,他不过是这花草竹菇中同样渺小的一员,随便一滴水就能将他覆灭,更何况这样灭世的、咆哮的雨。

  天旋地转,不会有人听到他的呼唤,万物都将洗涤,红的黄的绿的蓝的都变得皎洁,连是非都那么微不足道,掸指而亡。

  向上逃。粤听见了山谷嗡鸣的震颤,那是山洪、是泥石、是疾病,如影随形的瘟疫。他只能拼命跑,被暗竹鞭笞的腿流着血,通通淡了,在这摧毁人间的雨。

  以手为刃,劈开重重竹林,血肉之躯太过脆弱,于是他落了满身败血的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代价。

  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可眼前的山却如此伟岸,那么重,上面那么多奇珍异草、飞禽走兽,压得他粉身碎骨,还要淫雨冲走他的赤诚。

  挣扎,在山地、丘陵、溶岩上奔逃,不断向上,趁空气还未稀薄,从西北到东南,江水涛涛,山岭连绵。山脉自盆地盘绕交错,锋芒无数,一刀刀割裂山涧溪谷。

  唯有攀登,才能幸免于难。桂西有山地,北拥凤凰山,东挺越城岭,南越大容山。到最高峰,一览众山小。






  黑水漫上巍坡,急旋的暴雨敲打筋骨,铺天盖地、震耳欲聋,往死里奏,将孱弱的身子唱个响。

  蚍蜉撼树之悲,在这山中也见分晓。可粤不会死,他的终结不是在雨里,不是在这锦绣的山河里,不是这广西的丘陵。

  南疆八桂赛江南。桂林山水甲天下,玉碧罗青意可参,南宋的美誉你纵享至今。

  你是桂,眉眼如画,星眸似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念让我跌入峡谷,听雨打芭蕉,风晃树梢。你是旷古惊雷,爱恨情仇、星辰斗转,你一声哮,都灰飞烟灭,天地震荡如癫痫发作。

  你至今仍在狂嗥,带着不能遗忘的血恨饮冰食檗。雾拦山腰,风驱雨脚,湟水溶溶,一朝失足千古恨。声如洪钟,心乱如鼓,万物萧瑟雨浓稠。

  侵蚀、沉积、坍塌,水将大山蛀空了吃,掏出溶沟、洼地、天坑,融入翠意盎然里,与千年人文一同构筑了世间奇观。

  嶙峋怪石都活了过来,饕餮洪水吞噬山腰,光怪陆离、穷追不舍,越是胆颤越是不敢回头,蹒跚在陡峭崎岖的泥径上,被碎石凌风弄得遍体鳞伤。

  粤忘了他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为什么而逃亡。他的一生太长,岁岁人间不过昙花一现,疑问太多而光阴如梭。那些不明所以的、身不由己的都转瞬即逝,唯一不变的是他随暴雨冲刷而濒危的纯真。于是他离开。

  隐姓埋名、淡泊名利,却逃不过命理的劫数。疾雨倾颓,阴风悲戚。一缕萤火在山间式微,电闪雷鸣下的无力灌满了腿。他再也跑不动了。

  晦暗的视野坠入一望无际的深渊,粤倒下了,像一尾浮萍般无依,那穿云裂石的悲鸣从地底将他贯穿。

  唯有这样的疼不能叫喊,唯有这一种渺小能将他摧毁。不妨就这样一死百了,没有人会知道,为什么不呢?

  反正他早就死过很多回了。在山河破碎风雨飘絮时,在战火纷飞生灵涂炭时,在兄弟阋墙反目成仇时……绵延不绝的倾盆之雨,一场又一场打开他生命的豁口。

  有时候他的魂魄飘在灵柩上,地板铺着花圈,黯淡的香火在堂前为死者哀悼;有时候他又是一块裹尸布,被端出肮脏的战壕,就着腐臭的秽土匆匆下葬。






  拔地而起的峭壁,重岩叠嶂的飞峦,将天色和丛林团团围住。一道剑气啸开了苍穹,天地更显昏暗,潮水从九霄一落千丈,波涛如怒,奔流到海不复回。

  八角笼中,骨肉相残,煮豆燃萁。风声叱咄,战马嘶鸣,兵戈相戮,震破万里长空。

  翻身下马,狭长的身影融入雨幕,一举一动都被敛去了生息,唯有手中刹那的凶光将杀意毕现,破空之音断开雨帘。

  十万大山严阵以待,顷刻间肃穆如谜。雷霆万钧,擦亮了雾中血色,那柄长剑终是落了心扉,将粤扎穿。

  冰冷的铁块填满了轻盈又空洞的身体,让他如坠千斤,灵与肉抽丝剥茧地分离,意识一刻比一刻缥缈,夜将临,而山雨仍在拍打着脸。

  他的血流干了,凋零贫瘠了话语,有些事再也说不出口了。他死了。

  粤浑噩地看着雨中踟蹰的桂,他就要走了,离别前最后看一眼他的兄长,末了又觉得茫然,已死之人还想倾听什么呢?

  瓢泼的雨、无止境的雨,桂是否已泪流满面?或在深深的沉默里,也依旧面无表情?粤看不清了。

  如果桂能有一瞬的悲伤,为我,为这一个手下败将的亡魂,甚至为彼此早已泯灭的亲情,那么他的山林也应当恸哭。

  枯松倚绝壁,素湍疾如雷。晦暝暮色里,桂将剑拔出,他没有在我身上擦拭血迹,或是将尸首踢下悬崖,这让粤惊喜又怨恨。知他仍温暖,尽管我已冰冷。

  翠竹青瓦,绿野山河,险象环生,危机四伏。大抵是造化弄人,铸成桂这把锋芒错落的宝剑,惊世骇俗,天生就是杀人如麻的狠厉。

  奈何桥在呼唤。弥留之际,粤不咎他。奔雷骤起,声势浩瀚。他早该知晓,眼前人是坐镇边陲、守望西南的利刃,合该是凡尘留恋不得的。

  他喟叹、忧愁,心却因无法哭诉而憔悴,安安静静躺着,像之前死的那样,大雨断了线地倾倒,脸上掷下一片鸦影。

  是桂俯身朝下,在雨中吻了他气绝的唇角。只是他不知道。






  雷雨交加,铁蹄怒吼。山间的阴寒渗入骨髓,粤从濒死中惊醒,雨流如注叫他难以睁眼,齿关打颤,手脚发冷。

  还没结束,梦魇还在继续。粤踉踉跄跄地起身,又摔倒。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在这接踵而至的雨中,在他身上轮番碾过。

  听脊梁哭嚎、关节尖叫。太冷了,太难了,这泥泞的土路,要走多久才能走入心房?眼眶炙烫,潸然泪断。在广西的山野里。

  数不清了,有多少次他路过我梦里,带着不可一世的锋芒将夜色斩尽,烛影踽踽,霜结千草。

  多少次并肩前行,粤的步调都放得那样缓慢,只是桂没有察觉。当山洪又浸了堤岸,黑云压城。你背着手,没有过问每次途经你窗沿的我怎么想。

  猿啼哀啭,鹤唳凄绝。粤的感和伤、愁与怨都埋进了溶沟的幽邃里。

  神州沃壤,八桂之地,钟灵毓敏,秀色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爱也不能、恨也不得。只叹情为何物?

  如若他的残魂还留在剑上,就随剑身一同封印于剑鞘吧,至少能陪兄长走过千山万水。那鞘该是红的,漆上如正主一般热烈的色彩。桂无意的轻抚,便能换来粤奋力一振的悸动和倾尽一生的守望。

  雷鸣千嶂落,风雨万峰来。涓涓细流如簇簇浪花,所遇的光影与悲欢在前人枕边也分明梦见。今朝为人绽放的鲜妍不知诞于哪一朵落红的春泥?人一生所囹圄的爱恨,难道早在千年前就是书中已完结的话剧?

  刹那间,世间生灵都纷至沓来,天地摇撼,峰回路转。山河终于动容,将粤无限温柔地拥入怀里。

  我所渴盼的时刻终于来临,在他怀里,在苍翠的林间,看见桂花一面盛开如阳,一面纷落如雨。

  我是谁?一个用三生坚持所爱的情种。

  从这高峰走下,该是姹紫嫣红、枝繁叶茂的平路了吧,在雨中渐浓的山色里,时光静淌如溪,默默等那应许之人将粤唤醒。

  在这繁花落尽的山头,心中仍有花落的声音。一朵一朵,在无人之境轻轻摇曳。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入黄昏。粤认得那是桂身上的幽芳,雨声淅沥,额上的温暖令人留恋。他的灵魂遂跨越关山云海,重返人间。

  “怎么落水了都不知道关窗?”

  桂盈盈一笑,携着初醒之人的手。那双手曾带粤踏过新泥、涉过湍流,让炽阳推开了雨天的阴霾。

  粤起身搂住对方,像一只担惊受怕的羊羔,发紧的声线在颤抖,所幸噩梦已逝,醒后仍有温暖的胸膛给他依偎。

  “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担柴上街卖……”

  桂轻哼着幼时的童谣,掌心一下下抚平对方僵硬的后背。过去的都已成为回忆,他们还有今朝可以厮守。

  是了,是了。轻舟已过万重山,桂的臂弯,粤的港湾。竹瓦屋檐下,风也轻轻,雨也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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