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383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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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标签 火影忍者 卡带卡 鸣佐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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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2020-7-16 21:47
1.
我在土之国游历的时候收到木叶的一封信。
信上说我仅存的族人宇智波带土死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能回去办些手续。
我觉得好笑。人死了就死了呗,还有什么手续可办,更何况那个人罪大恶极,全世界都巴不得他死,难道木叶还想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不成?
还有,我很想说,宇智波带土不是我的亲戚。我的亲人全死光了。
我把信折好塞进口袋。
到了晚上重吾突然来敲我房门,他站在门口老实的问:“佐助,出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我说没有。
有的有的,他看了那封信后就一直苦瓜脸。水月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躲在重吾身后,一脸八卦。他说,我看见信上画着木叶的标志。
我瞪了水月一眼。他见了立马开溜。
重吾担忧地说,如果有事还是回去看看吧,那毕竟是你唯一能回去的地方。
他说完就走了,倒省了我瞪他力气。我关上门,把信重新拿出来读了一遍。从字迹来看写信的人是鹿丸,最后由纲手签的字。
我知道带土被抽出尾兽后没有立刻死去,他一直被拘禁在木叶附近的囚牢中。大家曾试探过我,想知道我会不会冒险去救他出来。笑话,我干嘛要去救他。就算他姓宇智波,他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丧家犬的行径。而且我根本不赞同什么月之眼计划,我要的,我自己拿,不需要自欺欺人。
带土那样幼稚可悲的人谁会在乎。谁会……我又扫了一眼信纸,沉默了。
第二天一早我宣布要独自回木叶一趟。
2.
我希望这趟木叶之行能悄悄的进行。
悄悄的意思是,不要让那个人,鸣人知道。我不想见他。
虽然我们早就不闹了,但我也没可能和他重新坐到一块儿,除非我当上火影。不过这小子唯独对这个特别执着,好吧,既然你不肯退让,那我就自己走呗。
他写过几封信来,又大又丑的字撑足五张信纸。什么今天遇见谁了,什么阿斯玛的儿子会走路了,什么他考上上忍了,诸如此类,全是废话。所以我一封都没回。
我旅行的光明正大,而他又常常出村做任务,有时候难免会遇上。可每次遇见他都苦着张脸眼巴巴的看着我叫佐助……
叫什么叫。以为自己忧郁的脸很帅吗?我故意说怎么,你想清楚要把火影的位置让给我了?
火影是我的梦想,但要是佐助一定要……
哼。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难道你觉得我会要你让给我的东西吗?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佐助我……
然后我就走掉了。
所以我不想遇见他。我讨厌重复这些无意义的循环。我和鸣人之间不应该存在平衡,他要么就乖乖做回那个吊车尾,要么就和我痛快打一架直到我心服口服为止。
我去见纲手。
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正翘着脚看报纸。我站在她身后咳嗽了一声。
她也不惊讶,头也不回地问:“怎么不走正门。”
我没理这个问题直接问,带土的尸体在哪儿?
大蛇丸那里。
我一时没控制好力道,万花筒开了。纲手叹了口气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乱动的。所以才要你回来,看你是想把他领回宇智波家族的祖坟还是什么。
我没吭。我自己也没想好。
纲手说等会儿让出云带你去他生前住的地方,他还有些东西,你要是不要烧了也行。
我刻薄地说,反正也是被木叶检查过的吧。
“没有。”纲手终于正视我,“佐助,无论怎样,木叶是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的。你也是木叶的一份子,你应该明白这点。”
她不等我回答就自行开门把出云叫了进来。我听见门外小樱的声音,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是从窗进来的。
带土的小屋在木叶村外的林子里。虽说周围是树林,可以他房子为中心半径二十米处却一片空旷。一看就知道是故意弄成这样好方便监视的。
我冷笑一声。用这种把戏就想困住一个宇智波了吗?要不是他自己不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住。他毕竟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是我的最后的族人啊。我站在空地上望着那间简陋的小屋突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爸妈死的时候我以为宇智波就只剩我一个了,但好歹还有鼬。鼬死后又遇见他跟斑,只是最后也还是要统统回土里躺平。如果他不是那么作,或许我还能跟他亲近些。对,带土就是作。这一切全是他自作自受,作死一大堆人后总算把自己给作死了。
我让出云先回去,我不想进我叔叔的屋子时有外人在场。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除了床和一些必用品外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柜子上蒙着一层灰尘,我到处翻了翻,什么都没发现。难怪纲手说木叶没做检查呢,他根本就没东西给他们检查。
房里没椅子,所以我就坐到床上。最近刚入冬,坐上去时有点凉。我摸了摸床单,开始想带土。
老实说我和他不熟。同他一起行动的时候又以为他是斑,到头来那个真正的宇智波带土是什么性格我竟一无所知。停留在脑海里的似乎只有最后成为十尾人柱力后仍一张讨人嫌苦瓜脸的失败者的影子。
所以说带土这一辈子到底在做什么?
傍晚时不知从哪儿飘来一大片乌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弄得空气都变得潮湿沉重。我本想这就启程去找大蛇丸领回尸体,谁知刚要开门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疾奔的脚步声。
应该是两个人,速度很快。我下意识躲到墙角。又过差不多二十秒,为首的那个人终于重重落到屋前的地面上。他对着窗户大喊:“佐助!佐助你还在吗?!”
谁又给我走漏风声了……
鸣人拼命的敲着窗户,全然是不出来就拆房的架势。我翻个白眼,慢慢踱到门前开了门。
“佐……”他的拳头停在半空中,最后僵硬的收回来按在头上,眼睛一弯笑起来,“哟,佐助。”
“干嘛?”我开门见山的说。
“那个……呃……”鸣人结巴着,两条眉毛渐渐耷拉下来。他说,佐助你亲戚死了别太难过啊。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憋在心里,你看我好歹是你朋友吧,想哭的话肩膀借你啊。
……………………
我要用天照烧了那个报消息告诉鸣人的人。
“鸣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佐助这样坚强的人是不会在人前随便哭泣的。真正的朋友是会转过身去让对方默默流泪的存在!”
后来的迈特凯露出一口白牙飒爽的说道。
“你们到底来干嘛?”
我摆出一张有事说事没事快滚的脸对着他俩。亏得鸣人还有那么一点点小机灵,沉默一分钟后他终于想到举起手里的小盒子。“对了对了我打包了一乐的拉面,我们一起吃吧。”
“不吃。”
“正好是饭点啊……而且快下雨了。”
鸣人垮下肩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以为他还六岁吗?果然不能和我比。想到这里我扬起一条眉毛微微侧过身让出条道来。
说鸣人傻他就是真的傻。我都做这么明显了他还反应不过来,幸好凯在旁边勾着他的脖子踩着台阶就进屋了,不然我肯定要当着他的面甩上门然后空着肚子过一夜。
现在,我吃着热腾腾的拉面,望着窗外融进夜色的大雨。大概是人多了的关系,原本寒冷的屋子都温暖起来,雾气悄悄攀上窗框,雪白雪白的。
“好舒服。”鸣人摸着鼓鼓的肚皮幸福的伸了个懒腰。
我看他那么开心就不开心。我说亏你敢到这地方来,你不是最怕鬼的吗,不知道这儿刚死过人?
鸣人听了果然脸色发白,身体都僵住了。我继续说,带土可是被你打败的,你猜猜他有多恨你。
这时风还特别给力,把窗子拍得啪啪响。鸣人吓得毛都炸开了,抱着头就想躲,又不敢往我这边缩只好使劲贴着凯。凯想了想竟然一本正经地说,要是是小时候的带土的话,说不定真会回来看看。
“别说了凯老师!!!说起来带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啦!!!”鸣人大叫。
对啊,带土是什么样的人?
3.
宇智波带土,九岁的生日也是一个人过的。
“爸爸妈妈,我九岁了,记得祝我生日快乐啊。”
带土面前有个蛋糕,是上次忙帮拎东西的老奶奶送的。虽然不是最喜欢的味道,但有总比没有好是吧。他双手合掌闭上眼睛心道,拜托了!明天分小队让我跟琳分在一起吧!
结果还没来得及吹蜡烛就有人敲门。谁啊,带土暗自骂道,没看见我正许愿呢。
他爬起来去开门,一看见门外那张脸他就立刻确认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来破坏的。卡卡西,懒洋洋地站在门口,因为小小的身高差距不得不仰头看他。
卡卡西说,打扰到你了?
是啊,带土在心里说。“找我有事?”
“忍者学校毕业成绩发下来了,你不在我顺手帮你拿了。”卡卡西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带土见了一把抢过来抱在胸前,眼神一飘小声说你没偷看吧?
“你是指上面写着忍术C,体术D,后面内容我不记得了的那张纸?”
“卡卡西你这家伙果然偷看了!!!”带土的脸涨得通红,“话说为什么是你帮我拿啊!!!”
“琳不在。她的我刚送去。”卡卡西平静地说。
突然间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带土看了看已经被他捏的皱巴巴的文件袋,低头说:“谢啦。”
“明天说明会是早晨七点,别再迟到了吊车尾。”
“卡卡西你这家伙给我差不多一点……”
“我走了。”
“再见。”
卡卡西转身的时候眼角瞥见房间里尚未熄灭的烛光,一个顿足又扭过头来。“为什么点蜡烛?”
“没什么啦。”带土下意识的挪了下身体挡住卡卡西的视线。本来卡卡西也没多在意,但问题是带土那么一动他就变得特别想知道。两人在门口斗了一会儿,论体术,带土跟卡卡西不是一个级别的,被他晃了两三下,头上又挨了记拳头,脚步一虚浮自然就让卡卡西破入房门了。
带土急忙去追,谁知卡卡西却停了脚步,两人撞在一起,带土头上的护目镜压在脸上痛得他嗷嗷直叫。“你干嘛啊!”
卡卡西慢慢说:“今天是……你爸妈忌日?”
他那双呆滞的死鱼眼里竟有了一点歉意。带土一愣,随即爆笑道:“卡卡西你怎么这么笨,哪有人忌日吃蛋糕啊!是我生日啦,我过生日。”
卡卡西听他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脸上有点发红,一扭头,声音竟还结巴了一下。“生、咳、生日快乐。”
“嗯,乖,叫声哥哥来听听。”
“为什么我要叫一个虽然年龄比我大却完全打不过我的人叫哥哥?”
“卡卡西你这混蛋竟敢小瞧我!你等着吧,等我开了写轮眼……”
“嗯,我等着,别太久啊。”
为什么这家伙那么讨厌?把卡卡西赶走后带土坐在地上郁闷地想。蜡烛已经快烧到尽头,落下的烛油糊满了蛋糕已经完全不能吃了。
总之,明天分组千万别让我跟卡卡西在一起。带土一边想一边心烦意乱地吹灭了蜡烛。
第二天一早,当带土正为自己和琳分到了一组而雀跃时,他听到了自己那组最后一名成员的名字。
旗木卡卡西。
前排的卡卡西慢悠悠的转过头来,视线相遇,他说,多多关照啊写轮眼精英。
所以说,带土这辈子,就没实现过一个愿望。
4.
“带土是什么样子的人?”鸣人问凯,“凯老师跟他是一届的吧。”
“嗯。带土啊……”凯双手抱肩闭上眼睛,“他小时候是一个很有精神的人,不过体术方面完全不行,开眼又晚,要不是会他们家族祖传的火遁,简直没人会信他是一个宇智波家的人。”
“唉?我觉得他很厉害啊。”鸣人说。
“啊哈哈,那是后来嘛。”凯大笑起来,假的离谱。“我还记得他以前总是去帮助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那时正好是战时,很多年轻人都阵亡了,留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带土自己是孤儿,却常常去帮助别人。我总是能在街上看到他帮人家浇花提水拿行李。不过这个人有点缺心眼,一去帮助了别人便会忘记自己重要的事。所以老是迟到,严重的时候竟然连中忍考试都能忘记,也难怪卡卡西总要跟他吵了。”
“卡卡西老师?那个卡卡西老师会跟别人吵架?”
“卡卡西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嘛。小时候的脾气可火爆多了。他那时最看重规则,而带土又是丢三落四的性格,两人碰到一起就炸开了。对了,说起来你跟佐助和他们有点像呢。”
我坐在一边想鸣人你这家伙千万别看我。可惜事与愿违,鸣人早就面向我把两只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凯看到了,忍不住笑起来。这回是真笑,弄得我很不爽。
凯笑着笑着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到最后卡在喉咙里,呼噜呼噜的。他揉揉眼角,说:“人果然是会变的。”
我想大概是灯光在作祟,那个狂人阿凯竟会露出这样疲惫的神情。
我们三人同时陷入沉默。过一会儿凯好像恢复过来了,拍了拍鸣人说我们回去吧,别打搅佐助了。
“现在走吗?”
“你还要再呆一会儿吗?”
鸣人说:“凯老师我怕佐助一个人……在这里……会怕……”
“是吗?佐助?”凯看向我。鸣人在他身后嗖嗖的朝我送着秋波。对不起啊,吊车尾,我写轮眼用多了视力不好看不清你的脸。我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怕,你们走吧。”
“佐助!”鸣人扒拉着门板一脸苦相,“是我怕!是我怕啦!天这么黑我不敢穿过树林……”
凯说鸣人啊,夜行可是忍者的基本能力之一哦,年轻人要燃起心中的热血嘛,要用自己的光芒照耀黑暗。
对啊,我记得你那个九尾模式就很亮,目测有一百瓦,够你照的。
“都是佐助说什么带土的鬼魂,万一、万一他真来了怎么办?”
“这世上哪儿来的鬼。快走吧。”
正当凯要伸手去拉鸣人的时候,他头顶上的灯泡忽然暗了一下。
“刚才……那是什么……”鸣人颤颤悠悠地问。
“电路问……”凯的话还没说完,电灯就灭了。一片黑暗里只听见鸣人杀猪般的嗷叫,“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如果世界上真有鬼,我觉得带土的鬼魂刚才一定经过了一下。
不得已。
不得已,我让鸣人,还有凯留宿下来。天气冷,房里又只有一条被子所以只能三个人尴尬的挤在一张床上。凯睡中间,鸣人蜷成一团睡在他左侧。我实在不想和他们混在一起便背靠墙壁保持着坐姿。
鸣人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全然忘记这张床才刚刚躺过死人。
我看着他裸露在外的脖子,透过写轮眼清楚可见查克拉的流向。这么清晰这么脆弱,只要轻轻掐住就能阻断一切。不知何时我的手已经碰到了背后的草薙剑,我碰了碰冰凉的剑身,然后收回手。
算了。
我静静看着鸣人。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准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总之不是敌意,但又觉得特别沉重。有什么东西悄悄渗了进来,它像雨一样渗进草丛,渗进树叶,现在又渗进空气。
我爬起来跨过凯和鸣人的身体走向窗户。窗外的雨还在持续下着,不大,落下时发出很舒服的沙沙声。天很暗,不见月亮。我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周围的景色。
然后我看见他。
他站在树下。不知站了有多久,浑身早已湿透,平日蓬松的银发全部耷拉下来,有几丝粘在脸上,远远望去在脸上闪闪发光。
旗木卡卡西就那么站在正对着窗户的大树下,他看着我,他又没在看我,他用带土给他的那只写轮眼越过我的身体注视着其他东西。
雨还在下着。屋里的鸣人似乎因为冷嘟囔了一句,我赶紧把窗关上。就因为这个动作,卡卡西的注视终于中断了。等我再抬头,他早已消失不见。好像只是个幻影。一个来见鬼魂的幻影。
5.
第二天早上,等鸣人和凯起床后我试探性地问起卡卡西的近况。
“卡卡西老师去水之国做任务了,大概有七八……天了吧。”鸣人打了个哈欠。“怎么了佐助?想老师了吗?”
原来带土死的时候卡卡西不在木叶,难怪我一直觉得少了什么。我又问那他知道带土的事了吗?
提到卡卡西,凯的表情又严肃起来。他慢慢说:“他不知道。没法联络上他,不过算时间他也该回来了……”
那么昨晚出现在树下的人的确就是卡卡西,而且他应该全部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卡卡西的写轮眼是带土送的,所有人也知道他们本来是同伴,曾经一起战斗一起欢笑过。不过带土后来黑的怎么都洗不白,卡卡西面对他时意志又很是坚定,所以大家心里也只留那么个印象罢了,并没有太当回事。
感情这种东西,你不在其中,你就永远不会明白它有多深。
鸣人和凯要回村子。我在这儿也没其他东西好收拾,便决定跟他们一起去木叶找大蛇丸。
天才刚亮,白亮的太阳被雾气般的薄云挡在后面,勉强洒下一点光线。地上很湿,挂在草叶上的雨水落到脚趾上浸湿了整双鞋子。
鸣人背着外卖盒倒退着走在最前头。他虽然很笨,但直觉算的敏锐,自从见了刚才提到卡卡西时凯脸上的奇怪表情,他就忍不住好奇心一直在追问带土跟卡卡西的事。
其实他只是想知道卡卡西以前的事。但卡卡西的过去必然包含着带土,哪怕是带土假死的那些年里也没法避开他的影子。
卡卡西和带土。
卡卡西以为自己来得够早的了,谁知水门老师到的还要早。水门背靠着一块大石头在看天,冬天六点的天空几乎还是暗的,小小的月牙孤独且疲惫的挂在天上,周围没有一颗星,没有一片云,也没有一只鸟。水门忽然侧过头眯起眼睛笑着说:“早啊,卡卡西。”
卡卡西站在他身后很确定自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早。水门老师。”卡卡西不甘地走到他身边。
水门似乎察觉出他的想法,温柔的弯下腰向他解释道:“是直觉告诉我有人在身后。这种东西只能在战场上磨练出来,所以并不是卡卡西你不够优秀,等你以后实战经历多了自然就会拥有。”
“嗯……”卡卡西红着脸低下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面罩下透出来,闷闷地说老师您怎么来的这么早?
“因为老师不想让自己的学生等待呀。”水门轻声说。
不想让人等就只有去等别人。碰上带土那样的迟到大王等待时间就变得格外漫长。一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温度足够融化白霜后也不见那小子的身影。更奇怪的是这回连琳都没来。水门看了看表说真奇怪啊,难道我说错时间了?
又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总算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从树林里奔了出来。卡卡西握紧拳头跑出去将他们截在半路。
他直接对着带土大声训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都迟到两小时了!”
“我……”带土刚要解释就被卡卡西打断了。卡卡西严厉地说:“以前你怎么迟到都不管我的事,可现在我们是一个小队,作为忍者最基本的素质之一就是要守时,如果出任务时需要你的支援而你却没有按时到达,你有想过会发生什么事吗!”
“卡卡西,这次是有原因的,你听……”
“琳你不要说了。”带土挡在琳的身前。他看着卡卡西,脸涨得通红。就在卡卡西下定决心这次不管他怎么狡辩都要狠狠教训他一顿的时候,带土竟然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
……
“迟到是我不对。对不起。”
“你……”卡卡西看着还低着头的带土,突然词穷了。
“好了。”水门走到他俩中间,“带土既然都道歉了,卡卡西你也没必要继续追究。但是带土,你要清楚卡卡西刚才说的都是对的。守时不仅是忍者的基本素质,也是一个成熟的人必须遵守的东西。这是对他人的尊重,也是在团队合作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因素。在我的小队中可不允许有人因为迟到而拖后腿哦。”
“我知道了,老师。”带土的眼角都有些发红。卡卡西想他该不会内疚到要哭了吧……还是说自己刚才骂得太凶了?
“现在握个手和好吧。”水门一手握着卡卡西的手,另一边则抓住了带土的手。
“带土?”
“嗯。”带土抬头看水门。卡卡西注意到他的脸比刚才还要红,这家伙怎么回事,有这么热吗?
“你是不是发烧了?”水门问。
原来如此。难怪这次连琳都一起迟到了那么久。
水门说生病了为什么不请假呢?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我送你回家。
“我没事!”带土挣开水门的手。“在战场的话可不能因为自己生病就把战斗扔在一边让同伴自己去扛吧?”
觉悟还挺高。估计琳也是口遁不过他才让他跑出来的。
水门反驳不了,只能好言相劝道,还是回去休息吧,趁现在病得轻可别再闹出什么大毛病。
“我真的没事!老师我们快开始吧,我来的路上看见凯他们班都开始做团队训练了呢!”
这笨蛋。卡卡西翻个白眼,走过去朝带土肚子上打了一拳。
“咳……”带土站不住一头栽倒在水门怀里。但他还是不罢休,越过水门的肩膀朝卡卡西吼,“卡卡西你这混蛋趁人之危不要脸!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啊!”
“吊车尾又生病的家伙没资格讲这种话。”卡卡西故意说,“我知道你因为自己是吊车尾所以害怕拖累我们的进度,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吊车尾这已经够糟的了,要是再添上病鬼这一条该给我们添多大的麻烦。所以拜托你行行好,今天回去休息,浪费一天我还能忍受。可要大家为了你浪费一个礼拜或者更久,你真的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卡!卡!西!!!!!”
“恼羞成怒?”
“你!咳咳,你等着,等我病好了一定要揍你一顿。”
“等你啊。”卡卡西对一脸无奈的水门说,“老师,我们可以送他回去了。”
他们把带土送回家安顿好后水门就被叫去接任务了。琳去厨房烧水,只剩卡卡西和躺平了的带土留在房里。带土说我眼药水呢。
就你最麻烦。卡卡西从桌上拿了递过去。
“以后不会再迟到了,对不起。”带土闭着眼说。
“没什么可信度。”
“我会努力啦。但为什么街上总有这么多老奶奶要过马路有那么多老爷爷要找人拿行李啊。”
“你可以不管。他们会很好的,相信我。”
“卡卡西你这个冷酷无情的混蛋。”
“你知道什么叫冷酷无情吗?就是在你下次迟到的时候杀了你。”
“……”
“我是认真的。”
“琳呢,琳我要吃药!!!”
后来卡卡西养成了在带土必经之路上设陷阱的习惯,而带土却一直到神无毗桥之战前也没改掉迟到的老毛病。那卡卡西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呢?谁管呢,某些人乐在其中就行。
乐在,其,中。
6.
我们在木叶的大门口遇见正准备回家的弦间。
凯停下来和他打招呼。弦间说昨晚他值班看到卡卡西回来了。凯问带土的事他知道了吗?
“知道啊。他一回来就问我带土怎样了,我就照实说了。”随着凯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弦间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到最后他也不安起来低声问:“这件事我可以说吗?还是说由纲手大人告诉他比较好?”
“其实也无所谓,毕竟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弦间说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卡卡西很在意宇智波带土。
“他们以前是一个班的嘛。”凯又笑起来。表情跟昨晚一样假。
告别弦间后我又同他们一起走了一段。凯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我跟鸣人说,“对不起,我还是有点担心卡卡西。我要去看看他,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凯说完就扔下我们一阵风似的跑走了。鸣人看看我,似乎拿不定主意去哪儿。果然过了一会儿他就问:“佐助你现在去哪儿?”
我还是很在意昨晚卡卡西站在树下的模样,便说我也要去找他。
鸣人听了兴奋地说我正想叫你一起去看卡卡西老师呢,本来还以为会被你拒绝,现在你自己说想去真是太好啦。
我没理他,自己朝前走去。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我忘了卡卡西住哪儿,只好拉下脸来叫鸣人走到前面去。
鸣人听了也不多问,只是双手枕在脑后笑嘻嘻地走着。
我实在不懂这家伙到底在开心什么。
带土得意洋洋地走在最前面。
他们班刚解决了一个棘手的任务,去火影宅报告时还受到了三代的表扬。于是带土就一副我是明日火影的傻样,嚣张的走了一路。
卡卡西跟在后面只想赶紧回家。他的胳膊在任务中受了伤,惨兮兮的吊在脖子上不能动弹。
琳说要陪卡卡西一起回去帮忙照顾行动不便的他。带土听了立刻说:“我去,琳你很累了回家休息吧。”
卡卡西在心中切了一声,心想这个没有人性的笨蛋一定不想让琳跟自己单独相处。不处便不处呗,但他说要照顾自己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他说要照顾自己?????
卡卡西还没能出言拒绝就听见带土在那儿拍着胸脯跟琳发誓一定把卡卡西养得白白胖胖。然后琳听了竟也甜甜一笑,背着手说那就拜托你了,带土。
嗯!
嗯你个头……卡卡西翻了个白眼。
于是卡卡西只好带他一起回家。因为带土说要给他做饭所以两人还特地跑去菜场逛了一圈,卡卡西眼睁睁地看着他跟买菜的老伯大婶八卦了半天,手里被塞了两根大萝卜。带土说晚上吃萝卜泥吧。
你真的会做饭吗?卡卡西在心里吐槽。
好不容易等带土逛完菜场,卡卡西已经累得一步都挪不动了。带土看他这副样子双手叉腰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我来背你吧。”
卡卡西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趴到他背上。带土说你拿着菜。
我就一只手啊。
拿不住的挂你脖子上。
……
带土背卡卡西回家。不仅帮他整理了床铺,还替他换了衣服。
卡卡西你睡衣怎么是黑色的,跟老头子一样。
要你管,快拿过来。
喏。
……帮我套上去。
说大声点。
你答应过琳的。
切。
喂,卡卡西。
又怎么了。
你肚子挺白的。
……你给我回去。
哎呀,睡裤要帮你换吗?我脱啦?
下一秒卡卡西便穿着裤衩光着两条小细腿站在衣衫完整的带土面前。在他还没来得及害羞之前,带土又刷得帮他把睡裤拉上,完了还把睡衣塞进去,弹了一下裤腰带。
“我做饭去啦。”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卡卡西愣了三秒默默爬上床盖好被子躺平了。
过一会儿带土果然端了饭出来,烤秋刀鱼加萝卜泥配蒸的松软的白米饭,无论卖相还是味道都找不出一点茬来。带土甚至还乖巧的问他味增汤是要饭前喝还是饭后喝。
卡卡西说我看你还是别当忍者了,去做厨师吧。你做菜绝对比学忍术有天赋。
“卡卡西你这混蛋别以为你受了伤我就不敢打你啊!等我开了写轮眼……”
“又来?”
带土不理他,顽强地把话说下去,“等我开了写轮眼,你就等着天天在角落里哭吧!”
后来写轮眼的确开了,卡卡西也哭了,可惜他看不到。
卡卡西家的房门敞着。
我径直走进去,鸣人看了我一眼,叫了声卡卡西老师我进来啦,也跟进来。
卡卡西坐在沙发上,眼睛半闭半睁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凯。凯一直在说不要紧吗?你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吗?
“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想睡觉。”
“真的?”
“那你说我能有什么事?”卡卡西温和的问。
凯答不上来,但直觉上又觉得有担心的必要。卡卡西说,带土死了我的确很难过,因为他是我从前的伙伴,但仅此而已,过些时候就会好。
凯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提,便说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我好歹也是你朋友。
“嗯。谢谢。”卡卡西对他笑了笑。
难过。亏得他说能出口。以前我只知道卡卡西很擅长糊弄人,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不敢直视自己的可悲的懦夫。他跟带土果然天生一对,不过是作别人和作自己的区别。
真无聊。
凯走后,卡卡西便把视线投向我和鸣人。“佐助也来啦。”
曾经我很敬重卡卡西,哪怕是后来投身于大蛇丸或是帮晓做事的时候我依然敬重他,因为他是第一个教我怎么战斗的人。可我没想到这个曾经那么厉害的男人竟会变成现在这个自欺欺人的窝囊样。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卡卡西。所以扭头就走。
鸣人不知道该拦住我还是替我向卡卡西解释,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一顿足拔腿追上来。
“佐助!佐助你怎么了!”
我头也不回地对他说:“你回去。”
“你去哪儿?”
“我去找大蛇丸看带土的尸体,这你也要跟着?”
“我……”他终于停了下来。
我没理他,让他在我身后缩小成一个黑点。
7.
卡卡西也不是一开始就适应那只写轮眼的。
剧痛、恶心、流血日夜不停地折磨着他。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呆呆望着淡青色的天花板。差不多是梅雨季,外面整天飘着雨,难得有停的时候天也是灰色的。潮湿的空气让那只眼睛更容易发炎,又痛又痒简直像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样。
卡卡西想对它说,你是带土给的,又不是我自己抢来的,所以能别折磨我了吗?
但他突然想到带土把眼睛给他的原因,心里一紧便随它痛去了。窗外的雨又下大了,啪嗒啪嗒砸在雨棚上,透过房门卡卡西能听见医疗忍者在走廊上的轻声交谈。战事还在进行着,每天都有人战死又有人躺进医院,如果死的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宇智波小鬼,恐怕也没有多少人会伤心吧。
卡卡西躺着。写轮眼在他的眼眶中挣扎,神经突突跳动好像一颗小小的心脏,扑通扑通的。
琳走进来,她身上有一股雨的气味。“卡卡西,你醒着吗?”她边说边摘下斗笠挂到门背后去。
“嗯。”
琳走过来担忧的看了看他的脸。“眼睛又流血了。”
“是吗,难怪我一直闻到血腥味,还以为是外面的伤员呢。”
“卡卡西。”琳捏着纱布犹豫道,“我在想,这只眼睛一直不好是不是和体质什么的无关,而是心理因素呢?”
“什么心理因素?”
琳索性把纱布丢到一边背对卡卡西望着窗子轻声说:“我觉得,是卡卡西你在排斥它。”
“是你不想要这只眼睛。”
等我开了写轮眼你就天天躲墙角哭去吧。卡卡西的耳边突然响起带土的声音。那么清晰以至于他觉得只要自己侧过头去就能看见那家伙坐在床边咧嘴傻笑的模样。
写轮眼,写轮眼。带土曾经多想拥有这只眼睛啊。他总说等他开了眼一定要好好揍自己一顿,可惜现在他揍不到,就把这只眼睛派来折磨他了。
想到这里,眼睛又配合的痛起来。卡卡西只觉得一阵头晕,一瞬间几乎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琳说,带土已经死了,卡卡西。明天就是葬礼,你能来吗?
晕眩消失。卡卡西惊讶的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他努力偏过头看着琳,“我会去的。”
“那你要好好休息啊。”她走过来重新剪了块纱布替卡卡西换上。
“一定要康复哦!”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说是葬礼,其实只是去带土家把他生前的东西收拾了烧掉而已。又没有尸体,连单独的墓地都没办法申请。本来同期里说要来悼念的有好几个,可昨夜战事又突然加紧,所有空闲的班级一大早都接到任务重新出发了。按道理水门这样强力的战斗力是不该留在村里的,可他执意要在葬礼后再走,据说大名们很不满意,可三代却说由他去吧,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他们来到带土家,琳从门边的报箱里摸出备用钥匙开了门。依旧是乱糟糟的房间,洗干净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衣服就挂在椅背上,忍具包军粮丸扔在桌上,冰箱里的牛奶还剩三天过期,一切都是一副随时等待主人回来的模样。
“收拾一下吧。”水门说。
冰箱清空,书籍忍具归类,衣服全部放到一边等着其他东西一起焚烧。水门先把垃圾拿下去扔掉,琳则跪在地板上和卡卡西一起整理带土放在抽屉里的一些零碎物品。
卡卡西本来在看带土去年庙会时买的那个狐狸面具,忽然听到旁边传来细微的抽泣声。他惊恐地扭头去看,果然看见琳正用手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
他本能的想要安慰她,可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就停住了。卡卡西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他没法骗她说一切都会好的,这种伤痛会逐渐淡去直到有一天他们可以微笑着站在带土的墓前。他只能看着琳哭,到头来也只好叫她出去收拾其他的,这里交给他。
带土屋里有一面贴满照片的墙,卡卡西以为自己至少比琳坚强一点,可真让他开始撕照片了那种强烈的痛感却忍不住漫遍全身。那些照片就好像贴在他心脏上一样,每撕一张都跟剥皮似的。每张照片上的带土都在傻笑,他笑着笑着,卡卡西看着他从一个襁褓里的婴儿逐渐长大到他最后的样子。
卡卡西觉得自己仿佛能听见带土的笑声,他听见他笑着说我中忍考试合格啦,听见他笑着说我以后不会迟到了,听见他笑着说我以后要当火影……
他笑着对他说,卡卡西你放心好了,我送你的礼物绝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
他说:“我就把这个写轮眼送你好了。”
笨蛋。这明明是你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送给我干嘛?卡卡西的手指无力的抠着墙上最后的照片,照片上他、琳、水门老师,还有完好无损生动的有点恼人的带土。他们四个站在一起,明明是不久的以前却模糊到像过了几百年一样难以记清。
最后他们把要烧的东西全放在箱子里一起搬到楼下。东西很多,雨又下的大,点的火不一会儿就灭了,剩下一股细细的灰烟逆雨而上。水门说我用火遁吧。
“让我来,老师。”卡卡西突然说。他伸手摘下左眼处的纱布一步步走到箱子前。
琳本来想阻止他,可被水门拦住了。水门温柔地对她摇了摇头。
写轮眼中的世界比之从前来的更加清晰明亮,透过这只眼睛能看到很多从前无法看清的东西和运动轨迹。卡卡西闭上眼,再重新挣开。突然间他感受到了这只眼睛中熟悉的力量,是带土送给他的力量。
这是那家伙最后送给他的温柔和善意,卡卡西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该拒绝。
“火遁——”
火球扑向箱子,只一瞬间就化成了灰烬。
大蛇丸的研究室在火影岩后面的山洞里。依旧是那副阴森森冷飕飕的老样子,我走进去时他正在看一个盛着暗红色液体的烧杯,那么专注就差没把舌头伸出来了。
“带土的尸体呢?”
他听见我的声音慢慢转过头来。这家伙,明明早知道是我了还故意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
我很讨厌他上下打量我时的眼神,的确跟蛇一样,冰冷滑腻。我想快点结束这趟不愉快的旅程,便老实说:“我是来领尸体的。”
“真可惜,我本来想要是没人领我就能……”
“你别想打写轮眼的主意。”
“那轮回眼呢?”
“纲手说过不准你碰的。”
“纲手那小丫头。”大蛇丸脸色一沉。不过基于他跟木叶还在和平期内,对于火影的话多少还是愿意听一些。他转身带我去停尸房,边走还边说我真以为你不会来。
我干嘛不能来?
你不是很讨厌宇智波带土来着吗?
那也不会把眼睛给你的。
“还是一样口是心非啊佐助。本以为你能成长一点的。”
我平静地瞪他。我知道他不怕写轮眼,这么做只是叫他注意点言行罢了。大蛇丸也没再说话,径直走向一个隔离间把尸体拉出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是带土,完好无损,如果他那种身体也能算是完好无损的话。
“怎么这么瘦?”
“一点点消耗掉的。”
“他怎么死的?自然死亡?”说实话,我还是很在意这个。在纲手面前我不会问,但如果对方是大蛇丸,我觉得可以问一下。
大蛇丸的眼睛竟一下子亮起来,他就像个心急的老师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学生展示答案一样。他兴奋地问,你真想知道?
我皱起眉头。难道木叶真对他做了什么……?
“他是因为用月读耗尽查克拉死的。”
“木叶没封印住他的查克拉?”
“封了。用的还是我的术。”大蛇丸不怀好意的舔了下嘴唇。
“什么意思?”
“说到底我也曾想摧毁木叶,我对这地方好感度实在不高,所以我就想老实封印了这家伙做什么,为什么不留点火星看看能不能燃起来呢?”
“你在封印术里动了什么手脚?”
“我给他留了个缺口。只要他够聪明又足够想逃出去的话,就一定能解开封印。”
“那他最后为什么还是死了?”
“因为他最后的月读是对自己用的。就尸体状况来说他差不多连续读了三天。这傻瓜,有这点查克拉不会逃出去找个地方安心休养了再回来报复吗。”
所以说带土是个失败者,我看着他的尸体想。月之眼也好,最后的月读也好,都是因为承受不住现实企图逃离的自我安慰的手段。
如果说斑想用月之眼是为了控制所有人达成他的理想国度的话,那带土就只是在乞求一个对他无害且能让他汲取一点点幸福的虚幻世界。懦弱、卑鄙而且极度可悲。
带土最后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是带有一丝丝笑意的。我想现在他大概终于进入了他所幻想的那个世界,我不知道那世界是什么模样,但我清楚他死了其实对他对别人都是一桩好事。
大概除了那个人以外。
8.
我检查完尸体要走。大蛇丸竟跟了过来,我问他要做什么,他一脸惊奇地说你怎么不把尸体带走。
我干嘛要背着具尸体在木叶里到处走?
“不是你说来领尸体的吗?”
“认领。”
“佐助,你到底想把他怎样?对我没好处的话我可不想一直让他占着我的地方。”
“放心,我暂时还不走。”
“我说……”大蛇丸没有直视我,反而饶有兴趣的盯着尸袋上凸起的拉链低声问,“你不恨他?”
不恨。
我是说真的。老实讲我从七岁起人生里就只剩恨鼬一件事,恨他恨他恨他,为了恨他什么苦都能吃什么事都能做,可后来鼬不在了,我便失去了恨的理由。那时真的很害怕,因为我这辈子就只会恨这一件事,突然之间连恨都被抽走了就宛如溺水一般。没办法只好转而去恨其他的,恨团藏,恨木叶。再后来连最后一点可以恨的东西都不存在了,我以为自己又会害怕,可因为身边有鸣人在就没了去思考的机会。和那个吊车尾在一起是不用思考的。能过一天便能过第二天,于是生活一点点回来,走走停停倒也开始往前去了。鼬离开后留下的那个大洞渐渐开始被填满。但这并不是说我在慢慢忘掉鼬,我想鼬对于我,永远是不一样的。哪怕是曾经的那股恨意,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除了他以外我不恨任何人。恨不起来,或者说,恨过鼬之后,我对任何人的憎恶都谈不上恨这个字。
带土杀害我族人又差点害死我,他罪大恶极,我要杀他是理所自然。可要我拆了木叶只为杀他一人,我也是绝对懒得去做的。现在他死了就死了吧,只当这桩仇一并了结,我也不会遗憾更不会替他难过。
大蛇丸好像又猜出了什么,暗暗一笑,“我收回之前那句话。佐助你的确成长了不少。”
我从大蛇丸的基地出来后直接去了宇智波老宅。尽管村子里一副百废待兴的样子,宇智波宅却因为远离木叶得以保存全貌。从某种角度来说扉间总算做了点好事。
小时候老宅是不允许孩子随便进去的。大人们总在里面商议事情,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鼬,他年纪不大,倒总往里跑。
我记得自己还跟妈妈抱怨过为什么鼬可以进去而我不行。妈妈笑着说因为鼬很厉害啊,佐助也要加油。于是我便一个人跑到林子里练了一下午的手里剑,等鼬回来了又缠他做我对手。鼬还坐在玄关,笑着戳了我一指头。我那时总气他敷衍我,我说你不陪我又要去哪儿?他无奈地说我还有很多事做啊,等下还要跟爸爸一起去老宅开会。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要从早说到晚啊?
嗯,就是很重要的事。
现在想想,那些很重要的事,和鼬那时的表情,全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房子里又脏又乱,庭院里的藤蔓早压过了过去精心呵护的珍贵花草,不依不饶的越过回廊企图探进屋来。我拿草薙剑砍出条道来,又把被风吹倒的木门推到一边,然后往地上一坐。楼上那些房间我懒得去看,决心今天就先睡在这里。
屋里没水,我扒拉出一个铁桶准备去外面的河里打一些。差不多是黄昏,路上大多是急着回家的人,从忍者学校放学的小孩子满街乱跑偶尔被妈妈抓住了也只会哇哇叫着要继续玩耍。我故意避开人流穿过小巷沿着外围慢慢往西走。
这条路我很熟,以前为了避开同样的人群也总往这里走。顺着河堤走下去,那里会有一截短桥,下了课我常坐在那里发呆,因为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坐在那里的时候其实非常紧张,唯恐被别人问为什么佐助还不回家。我望着河,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再没有人经过才起身回去。
我不想有人过来和我说话。
我其实很想有人过来和我说话。
我停下脚步。过去的老位子竟被人占了,那人盘着腿,一只手还不老实的伸到水里来回波动。我往后退了几步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家伙竟然在皱眉头?他有什么好烦的竟然在皱眉头?
我切了一声。大概被他听见了,只见那家伙立刻转过头来。
“佐助!”他冲我挥挥手。
我没动,他便跑过来。我打完水他就说要帮我拿回去,我不让,他却自己一把提了走在前面说,“有什么关系嘛。”
我和鸣人并肩走着。他依旧皱着眉头,偶尔还望下天。就在我实在忍不住要开口问他到底在烦什么时他竟自己先说了。
他说,我给你写的信你一封都没回呢。
……
鸣人并不在意我是否愿意回答他,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今年我帮着监督了一场中忍考试。
纲手奶奶说下个月开始就会让我带自己的小队了。
佐助,要是你在,说不定也会有自己的徒弟。不对,你还没通过中忍考试吧,那你是不能带小队的。嘿嘿,我终于赢你一次了。
鸣人停下脚步,他扭头看我,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他说你今天不该那么对卡卡西老师,老师他其实很难过。
唯独这件事我没法不去反驳。我问他你凭什么觉得卡卡西会难过,他自己都说了他不在意的。
“怎么可能不在意?带土他毕竟是老师以前的同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一定会难过的。”
“那是你。”我尖锐地指出。“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感情泛滥,有时间替别人掉眼泪,不如好好去过自己的日子。”
“不是的,卡卡西老师……”
“你别忘了打仗时卡卡西可是一心要杀带土的。”
“但……”
“带土害死你父母又杀害我族人,你不能可怜他。”
鸣人不再说话了。他不说,我却很想说。我问他你真的觉得卡卡西会难过?
“嗯……”他大概怕我再反驳,急忙补充道,“但应该不是那种普通的难过。我在和带土打斗的时候看见过他脑中的影像,我觉得如果他是我想的那样在意卡卡西老师,那老师他对他的在意也不会少的。”
听着挺有道理。可惜他忘了一点,卡卡西要比带土会伪装。
到这里我们都知道这场谈话结束了。我从鸣人手里接过水桶说了句我走了便朝前迈开脚步。我走了几步没听见他离开的声音,又忍不住回头。
鸣人见我看他,便笑起来。他用很轻松的语气对我说:“我跟佐助,果然回不去从前了对吧。”
说完他就走了,边走还边说今晚吃什么好,海鲜拉面还是番茄牛肉拉面呢……
我想着今晚大概没饭吃也转身离开。我走回宇智波老宅,这回天已经全暗,这栋房子孤独的立在森林里,和旁边光秃秃的树木一样扭曲阴暗。
我把之前砍下来的藤蔓堆在一起用火遁点燃了,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鸣人。我想那家伙的家里一定又亮又温暖,哪怕他和我一样,都只是一个人。
刚才在河畔看见他,我又想起小时候他在河畔看我的场景。我知道他一直很庆幸当时和我打了招呼,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也很庆幸认识了他。
虽然我们再没可能回到小时候。
9.
宇智波带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
虽说他生前不是一个完美的好人,但还算是乐于助人富有正义感吧?小毛病是有的,譬如挑食啊没有好好念书啊,而且也有事没事弄点恶作剧,不过比起卡卡西平时给他设的那些陷阱,他搞得东西根本就是毛毛雨。再不济再不济,他死前好歹救了个人吧,光这一点都不足以保他上天堂吗?
所以说为什么自己的灵魂会往一个越来越黑的地方飘啊!!!
地狱里会不会有很多鬼?会不会被拔舌头?会不会被扔进油锅里炸?
救命!!!好像看见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了!!!日!!!还有一棵长得好奇怪的芦荟在看我!!!水门老师琳笨蛋卡卡西,谁都好,快来救我………………
宇智波带土想要嚎叫,可声音憋在胸口怎么也出不去。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死了的意思是没人能来救他,不管前面是什么都要他一个人走下去。
好寂寞啊。带土想。
不知道卡卡西他们会不会去他家收拾东西,如果去的话他希望他们能帮他把冰箱里的牛奶倒掉,放久了会发臭。衣服什么的最好让水门老师去整理,他可不想让琳看见自己的内裤。对了对了,床底最靠墙的箱子千万不要去碰,里面藏着琳曾经送他的礼物,大到急救包小到贴过的创可贴,要是被卡卡西看了一定会被说恶心。
话说回来这到底哪里恶心了?就不允许人家有一点正常的少男情怀吗?
带土觉得同期里只有阿斯玛跟他稍微有点共同话题,因为他俩是唯二表现出对追妹子有兴趣的人。其他人不是执着于吃,就是还没开窍。变态一点的,好比凯,专注训练十二年。剩下的就是那个笨蛋卡卡西,白发小老头,提前衰老期。
为什么每当自己对女孩子稍微表现出一点心动时那家伙就会用死鱼眼瞪自己?他敢说他一辈子都不会脸红不会看小黄书不会喜欢上什么人吗?
可惜自己看不到他追别人的场景了。想到这里竟然有点心痛……哎,怎么这么痛啊?
痛痛痛痛死啦!
宇智波带土猛地睁开眼睛。刚才看到的白发老爷爷正盯着自己,带土痛得直发恼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鬼,开口就问这里是哪里?
一个声音幽幽答道:“生死轮回的夹缝,宇智波一族的孩子啊……”
宇智波带土立马就讨厌上了宇智波斑。
就算把相遇地点换到阳光普照的木叶村,带土也很确定自己不会喜欢这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子。不过要是在木叶,自己可能也就在心里嘀咕一句死老头,可一旦把他跟斑单独放在一块儿带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叛逆心理,什么话都要顶回去,什么事都要和他作对。
斑倒是很淡定,冷眼看着他,一副我是你老祖宗你遗传了什么宇智波家的臭毛病我全都知道的模样。
带土看到他这种眼神就本能的想抗拒。粗声粗气道:“看什么看!我一定会逃出去的!”
你倒是逃啊。没人拦着。
妈的。带土低头骂了一句。好像只要待在斑身边,他性格里的阴暗面就会持续爆发出来,他只能感到无尽的暴躁和不安,好像陷在沼泽之中抓了一手滑腻的泥巴却怎么也逃不出来。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正在侵入,可他又不知道那是什么,于是只能采取攻击性的防御手段,用言语用行动去反抗斑对他说的一切。
可是他越是反抗越暴露了自己的不安。他自己也很清楚,所以更想快点逃出去。
有一天斑突然对他说,你头发长了。
废话,我在这儿待了那么久头发能不长吗!
“你知道吗,宇智波一族其实可以分为两种类型。”
带土立马说,一种你那么阴暗的,一种我这么阳光正义的。
斑根本不理他,自顾自道:“头发顺的那些性格好却短命。而头发硬的,比如你跟我……”
“我跟你什么?”
斑古怪的笑了两声,“命更硬。”
“难怪你头发乱成那样,活了那么久也不去死。”
“我还有事未完成,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
“你有什么大事?无非是想去害人罢了。幸好掉进洞里的是我,换做别人大概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但我宇智波带土是绝对不会帮你去做坏事的!”
“话别说那么死。等你看清这世界后自然就会明白了。”
“你少来,又想说什么现实即地狱的蠢话了吗?对你 ,也许是,但对我来说只要还有同伴就不可能身处地狱!”
“你觉得有同伴很幸福吗?”
“当然啦!和水门老师,和琳,哪怕是和笨蛋卡卡西在一起都很幸福!”
“哼,世界上根本没有永远的同伴。即便再意气相投最终也会因为各种因素而分道扬镳。只要世上还有猜忌怀疑,任何感情都会有变质的一天。越是爱便恨得越深,越是信任被背叛的痛苦也就更为强烈,越是珍惜同伴,当他们全都背离你时你就会更加孤独。带土,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幸福。当你为了获得幸福而努力追寻时你势必也从他人手中夺走了某些东西,因果报应,环环相扣,世界只会更恶,绝不会变得更好。”
带土固执地说我不听你那些胡言乱语,我要早点康复回去找琳跟卡卡西。
“你为什么要回去?”
“因为我要保护他们!”
“你为什么需要保护他们?”
“因为外面在打仗。”
“为什么会有战争?”
“我哪知道!反正不能坐以待毙。”
“人为了自己的幸福必然会去抢夺对自己更有用的东西,人多了便变成族,族大了便变成国,当国家想去抢夺更好的东西时就发生了战争。有战争就有死亡,有死亡就有仇恨,就像你说的,人是不能坐以待毙的,所以为了复仇为了保护他人,战争也无法停止。如果其中产生了间断的和平,也只是为了喘息而制造的虚伪的假象。不干脆利落的斩断一切就无法做出改变。所以我才要创造一个只有胜者的世界,只有和平的世界,只有爱的世界。”
带土说你这人心里真扭曲。
那你敢说现在的世界是美好的吗?
带土想要大声说没错。可浮现在眼前的却是自己在战争中目睹的一切,鲜血、伤痕,他父母,卡卡西的父亲,甚至他自己,不都是牺牲品吗?难道他自己没杀过人吗?他没有庆幸过死去的是比自己弱小的对手吗?
不,不能去想那些,那全是没办法的事,老头子只是在胡扯而已!带土闭上眼睛耍赖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世界很美好!明亮的,温柔的,善良的……对,就像琳一样美好!”
斑看着他很久没有说话,就在带土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斑突然说道:“有光必有暗。光最亮的地方,阴影也必然最深。带土,就像你说的,还好是你掉进洞里,你也许真的是计划的最佳人选。”
“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
但是斑再也没有开口。
10.
带土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可是不聪明的人自有他们的优势,比如说他们的人生可以变得很单纯。单纯的人想得也比较简单,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存在中间地带。
对带土来说,战争是不好的,木叶是喜欢的,同伴是最最珍惜的,这些都是宇宙真理,他的世界只要绕着它们不断旋转就可以。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宇智波斑很肯定的告诉他,你想的全是错的、无意义的,这便搅混了带土的界线。
带土知道斑是错的,可错在哪里,如何去反驳,他却毫无头绪。之前就说了,他并不聪明,他没法分辨出斑那套理论中偷换掉的概念,他只能像小孩子一样站在原地捂住耳朵声嘶力竭的大喊我不听。
黑就是,白就是白啊。我救自己的同伴对别人而言怎么就是件坏事了?如果这是坏事,那我是不是就不应该去保护同伴了?
越是想,就越迷茫。带土有多希望此时水门老师能在他身边告诉他斑是错的,这个世界并没有他形容得那么不堪。他甚至希望看到卡卡西朝他翻白眼,用无比肯定令人恼火的语气叫他白痴。
你想多了啦白痴,有空思考这个不如想想怎么多学几个有用的术。
想听他这样说。
“为什么叫卡卡西笨蛋?”两只白绝一人一边坐在带土身旁。带土心里正烦懒得搭理他们,白绝见他没反应又亲热的推了他一把,“说啦说啦,你之前不是很想说吗?”
“笨蛋就是笨蛋,有什么好说的。”
“被笨蛋带土叫做笨蛋的人该有多笨啊。”“哎呀要是我被带土叫做笨蛋可要哭晕在厕所了。”“可是我们不用上厕所要怎么去啊。”“不上厕所就不能去厕所吗?”
两只白绝你一言我一语的争了起来,最后竟然扯着带土的胳膊开始往外拉。被他们这么一扯,好不容易开始结痂的伤口又作痛起来,带土终于忍不住甩开他俩怒吼道:“不是说笨蛋卡卡西吗?谁管你们上不上厕所啊。”
“说来说去,还是想说笨蛋卡卡西。”“就是,明明在乎人家在乎得不得了,做梦都一直叫卡卡西卡卡西什么的呢。”
带土说为什么这话到你们嘴里就变得那么奇怪呢,还有我才不在乎他,我做梦也没喊着他,就算梦见他也是梦见琳是附带的好吗?
“琳又是谁?”
“关你什么事。”
“不说我们就自己出去看。”
“……你们真能出去?琳现在怎么样了?水门老师呢?”
“我又不认识琳,怎么知道她怎么样了。”“对啊,琳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也许是只兔子也说不定。”
这下带土又被绕进去,只好老实地说,琳是我的同伴,是个女孩子,很温柔很漂亮。
那笨蛋卡卡西呢?是个很笨的女孩子?
“卡卡西是男的啦!”
“不温柔不漂亮?”
“……反正是笨蛋。”
“那你还把眼睛送给他。”
“我乐意不行啊。”
“行,当时你以为自己要死了嘛,眼睛给别人就给了,要耍帅是你自己的事。可是现在你又没死,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出去,那之后再遇到笨蛋卡卡西,你会问他把眼睛要回来吗?两只眼睛肯定比只有一只好啊。”
带土沉默了一会儿闷闷道:“不要。”
“为什么啊?”
“那只眼睛已经是他的东西了,我才不要拿回来。”
“你傻啊。”
带土不语。
白绝想了想又问,那要是卡卡西非要还给你呢?
“不要。”
“你这人可真难办。真不知道你是喜欢笨蛋卡卡西还是讨厌他。”
“我没讨厌他。”
“看不出。”
“不是吧?”
“真的看不出。因为你总在说讨厌他嘛。”
“我只是说说而已啊!糟糕,你们说卡卡西会不会一直以为我讨厌他?”
“说不定。”
带土张了张口,又垂下头低声说,算了,我觉得他大概也挺讨厌我的。
“好了好了,咱们不提他,说说琳呗。”
琳……琳对他很好。替他领东西,陪他做训练,他受伤了会第一时间发现,从不嘲笑他的梦想,对他总是很耐心很温柔,笑起来超级可爱,但如果他做了蠢事也会严厉的训斥他。琳是一个坚强勇敢又善于为他人考虑的好姑娘。有时候带土甚至会想是不是世界上所有女孩子的优点都集中在琳身上了。
对,对带土而言琳就是世界上唯一的女人。她可以像他素未谋面的母亲那样照顾他,也可以像青梅竹马的朋友那样和他一起成长,又可以像真正的同伴一样成熟勇敢在战斗中互相援护。
琳就是这样完美的存在。对于这样的她,带土怎么可能不去依赖怎么可能不去喜欢?他只有十三岁,还没有母亲,对女生的全部印象和幻想自然全部来自于琳。在琳身边他能感受到温暖与安全,这种感觉映射到他的整个世界,形成了他对爱的最初认知。
水门老师毕竟年长,不可能时刻陪伴在他身边。而对于卡卡西,不知为何,总是相互拆台,的确很在意,可在意中又包含了太多说不清的感觉。唯独琳,只有她身上有一股纯粹的感情,那是无害且明亮的,对身处黑暗的带土而言,他本能的想要抓紧。
抓住这根稻草,就不会在漩涡中打转。想想这股温暖,就不会被斑的语言所迷惑。
掌握了这一秘诀的带土重新获得平静,现在的他几乎能微笑着面对斑了。他不怕他,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支柱。带土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整个世界建筑在这根支柱上,自以为再也不用怀疑迷茫。
斑注视着暗自得意的带土,始终没有说话。
11.
小樱来找我。
“早上好,佐助。”她用手背理了下头发后迅速背到身后。
我问她是那家伙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为什么佐助你回来了都不告诉我呢,如果不想见别人的话至少……”
“没什么。”我故意岔开话题,“那家伙呢?”
小樱眨了眨眼,回答:“鸣人被纲手大人叫过去了。”
是吗。
我想和她好好说话,因为她是女孩子,而且我并不讨厌她。可与人沟通向来不是我的专长,所以当气氛像现在这样冷下来后我就不知怎么办了。我想着要是小樱受不了要走的话就让她走好了。
可是她好像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努力笑道:“肚子饿吗佐助?要去村里吃早饭吗?”
我饿。所以我说好。
“总觉得和佐助两人单独走在路上是件很稀奇的事。”小樱试图和我搭话,“以前不总会有鸣人跟着嘛。”
听说他当上上忍了。
“那个啊,嗯……”小樱突然笑起来,“本来鸣人也不是那么执着于当上忍的,但大家一直最强下忍最强下忍的叫着,他觉得不服气就认真考了一次。现在鸣人、我还有其他人都已经是上忍,比爸爸妈妈还有伊鲁卡老师都厉害了呢。”
她说着我不知道而其他人都知道的事。她和鸣人过着与我无关的生活,并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离我越来越遥远。当我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游历时,鸣人或许正在木叶因为其他人并不好笑的笑话而捧腹大笑,过去我不会在意这些,可当脑子里不再充满仇恨后却微妙地感到一阵空虚。
“怎么突然有种过了很多年的感觉,我还不想成为老太婆呀。”小樱笑着说。
真的像过了很多很多年。过去随蛇小队一起回来时木叶还是老样子,有的不过是回忆。可现在,我和小樱走在新建的路上,两边都是我未曾见过的建筑,人还是那些人,物却不再是那些物了。这是一个陌生的木叶,一个与我无关的木叶。我突然想起启程前重吾劝我的话,他说毕竟木叶是我唯一能回去的地方,要是他跟我一道过来的话就会发现这最后一个地方也不存在了。
小樱带我去木叶大食堂,我们进门时刚好撞见从里面出来的丁次。他两手抱满了便当,和小樱打招呼时解释说他要给鹿丸送早饭去。
“他又不吃早饭就去值班了?”
“是啊。鹿丸他很忙的。”
“再忙也不是理由。他要继续这样下次生病就不用来医院了,来了我也不会帮他。”
“……小樱你好可怕。”
“谁让你们一个个都自以为是不听医疗忍者话的。”
“对不起……”丁次边说边慢慢往外退,经过我身边时我听见他在说小樱怎么比我们家井野还要凶。小樱大概也听见了,一仰头高傲地踏进食堂没有说话。我跟着一起进去,突然想到刚才没跟丁次打招呼,不过他也没招呼我就是了。
食堂里没几个人,村里大部分人都工作去了。小樱背对门而坐,阳光落在她头发上刺眼得很。她不知在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反正也与我无关。
我正胡思乱想着,一杯茶突然落到眼前的桌面上。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好像叫佐井的家伙正一脸假笑的看着我。他用手指指我身边的位子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佐助君?”
我还没回答,他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喝了口茶假惺惺地对小樱说天气真好呢。
“怎么了,佐井?”小樱问。
佐井不急着答反而说你盘子里的炸豆腐看起来很好吃,能给我一个吗?
“都给你好了。”小樱很自然的把盘子推给他。佐井拿起一串咬了一口。
我觉得很不舒服,有点想离开。
“你早上见到鸣人了吗?”他问。
“嗯,他被纲手大人叫过去了。”
“是为了那件事吧。”
“唉?这么快?”
“我刚才看见他带着三个孩子从学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那个。”
“连鸣人都有了,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
“真轮到你就说明你已经是老太婆了哟小樱。”
“佐井你这家伙……”
明明是最简单的语句,可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懂。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是那么强烈,以至于我一秒都不能再忍受下去,立即站起身朝外走去。
小樱自然想拦,但我干脆地叫她别跟着。她眨了眨眼慢慢坐回去,换做以前,她至少还会争辩一句……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出了木叶,往西就是训练场。还是下忍时常会接到去训练场捡垃圾的任务,我记得有一次鸣人和我犯蠢差一点失足滚下瀑布。我隔着铁丝网朝里望了一眼,只见鸣正人带着三个很小的孩子站在水边。看这场景,我立马明白了刚才小樱和佐井说的事情。
鸣人有徒弟了。
“你们好,我是漩涡鸣人。”他兴致勃勃地说道。
“那个四战英雄漩涡鸣人?”一个打扮得很莫名的刺猬头小孩抬头问。
“英雄什么的……”鸣人摸着脑袋傻笑道,“好害羞啊。不过我正是漩涡鸣人,今天起正式成为你们小队的老师!”
他说着用力一拍胸脯,意外地显得很可靠。
“老师!”刚才那个小孩懒洋洋地举起一只手,“你有女朋友吗?”
“唉?”鸣人显然不知怎么回答抓耳挠腮了半天讪讪挤出一句没有。
“什么嘛,还以为英雄会很受欢迎。”刺猬头小孩扔下这么一句便转头跟队里唯一的女孩搭讪去了。
鸣人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憋了一阵大概想到自己好歹是个老师便努力问你们有什么术是特别想学的吗,老师我还挺厉害的哦。
“幻术会吗?”刺猬头小孩问。
“幻术啊……稍微有点苦手。”鸣人眯起眼睛。
“那体术呢?”
“这个也……”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会,那老师你到底会些什么啊?”
鸣人一听这个来了劲,献宝般的说我会螺旋丸啊,大玉螺旋丸风遁螺旋丸仙法螺旋丸仙法超大玉螺旋多连丸……
“停停停。怎么都是螺旋丸啊,那个打起来姿势不飘逸女孩子不会喜欢的。难怪老师你到现在都没女朋友,好歹去学点幻术什么的啊。”
终于有个人能把鸣人说死了。我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微妙的有点恼火,心想那孩子真不知好歹。
“老师我们能解散了吗?”
“嗯。”鸣人耷拉着脑袋悻悻道,“明早七点还在这里集合知道了吗?”
“是。”三个孩子齐声说。
刺猬头像跟屁虫一样跟着队里的女孩先走了。剩下的那个孩子拖着脚步走在最后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这时才注意到他的样子很眼熟,看起来就像是小时候的鸣人,只是头发是黑色的。
鸣人也发现了他的异常,试探性地叫了一句,“面码?”
小孩扭头看他。
“老师请你去吃拉面吧。”鸣人笑着说。
“不用。”面码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继续拖着步子朝前走去。
鸣人看着面码,我看着鸣人。看着看着那家伙竟也转过头来冲我招了招手,“佐助,那是我徒弟哦,很可爱吧。”
他管那三个孩子叫可爱?
“嘛,虽然他们的确有点小脾气但我会好好指教他们的。”
你去指教别人?
“我也没那么差劲啦!像什么查克拉凝聚啊忍术的基本法则啊还有……还有那什么,总之我都会教的!”
……
“我现在才明白卡卡西老师有多伟大。”鸣人说。
不知道爸爸以前是怎么教别人的。他低声说了一句。
我想,你要真想知道的话看看卡卡西跟带土就行。他大概也想到了,悄悄抓了下脸不再说话。我们就这么沉默的站着,半响,鸣人终于开口了。
他问,佐助你能教我幻术吗?
不能。我拒绝道。
12.
带土家楼下有一大片太阳花。那是一种很廉价易养的植物,根本不用管它就能开出一大丛一大丛五颜六色的花朵。它不需要很好的泥土也不用常常浇水,只要有阳光就可以活下去。
有一次带土挖了一棵带回家。他把花放进箱子,然后小心翼翼的用黑布把箱子外的每一条缝隙遮好不让一点光照进去。他已经不记得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了,他只记得一个月后他再打开箱子,这些生命力本该很顽强的植物枯成了一团,稀稀拉拉的黄色的根茎纠结在一起好像死人的头发一样。
没有阳光,太阳花就会死。或者说它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缺少阳光的照耀。
现在,带土抱着琳冰冷的尸体,脑中一直回想着那簇死去的花的模样。
他的脑子很混乱,刚刚发生的事不记得,很久以前的记忆却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有个声音在心里不停地叫着不对啊,不对啊,这一切都不对啊。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想要伤害琳,她温柔可爱又柔弱无助,她的生命根本不影响这场战争的胜负,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去伤害她呢?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逼她撞向自己同伴的杀招。一个人,要有多绝望才会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什么琳非要走到这步境地?为什么偏偏是琳呢?
同伴应该是互相帮助互相拯救的存在,为什么却偏偏成为结束对方生命的凶手并要为此背负一生的痛苦呢?是谁将他们逼至如此境地。真的只是那些雾忍吗?难道那些雾忍生来就如此残忍生来就以玩弄别人的生命为乐吗?当他们在自己的亲人朋友面前不也是温文尔雅善良快乐的好人吗?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做出这个可怕的决定将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逼入死地呢?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战争?
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为什么人性会发生转变?
为什么本是出于善意的拯救会演变成剥夺他人生命的恶意?
为什么他曾想要成为火影,难道只是为了坐上那个位子带领大家再去和其他村子打仗吗?
想要保护别人就必定需要拥有力量,而拥有力量就意味着拥有了伤害别人的能力。保护村子的同时一定也在向敌人挥出武器,如果这一步注定无法避免,那错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出在源头,出在想要保护同伴,出在这个可怕黑暗宛如地狱的世界身上。
这个世界是错误的。所谓的仁慈是一种伪装,所谓的善意是一种自私,所谓的同伴不过是一些苟延残喘聚集在一块儿想要从他人手里夺回些什么东西的失败者。
正如斑所言,这个腐烂的世界是一个虚伪的谎言。无论怎样的决心与爱意都没法挽救,人所能做的只是被杀与被驱赶着去杀而已。
带土轻轻抚摸着琳的脖颈,那里冰凉而平静,不再有血液的流动。他悄悄说,我不想要这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父母的生命,琳的生命,或许还有我自己的生命。我曾对他抱有希望,而他却用无尽的绝望来回应。对这个世界而言不存在善恶,有的只是胜者与败者。败者只管悲惨的死去,而胜者却能获得短暂的幸福直到比他更强大的人从他手里夺走他想要的东西。就像斑说的,有光的地方必有阴影。光明是留给胜者的,而失败者的痛苦、鲜血与凄惨的哀嚎却只能埋葬在黑暗的深渊中。
“这个世界是很美好的啊!它是明亮的,温柔的,是……”过去那个蠢得毫不自知的自己焦急的站在现在的带土面前。他努力争辩着,企图说服他相信自己。
带土平静地看着他说,琳已经死了,你所认为的那个代表了整个世界善意的女孩被杀了。
“可是,可是……”
琳死了,你也成了残废,而卡卡西就算活下来想必也不会好过。你所有的信念非但保护不了最珍惜的同伴甚至连自己都没法拯救。只存在于口头上的信念与谎言并无差别。你什么也做不了,所以现在,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你、你要做什么?”过去的自己惊恐地看着他。
带土微微笑了一下,他温柔地把琳的尸体放到地上,然后站起身。
“我要将这世界的因果斩断。”他对着一片虚无固执地昂起脑袋。
带土回去找斑,表示愿意加入他的计划。斑向他说明完计划后便打发他去找长门了。一只白绝笑嘻嘻地说带土之前不还总嚷嚷着绝不会帮你做事,怎么这会儿态度就完全转变了啊。
“我早说过光亮越亮的地方阴影也一定越浓重。带土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他要么全部接受要么则全盘否定。现在他已经将这个世界抛弃,就算他对我存在异心也不会质疑我月之眼的计划,相反的,他还会非常渴求月之世界的降临。”
“为什么啊?”
斑慢慢缩进木座,他的呼吸变得短促而微弱,他注视着生长在木头中的柱间克隆体低声说道:“因为人们只想忘掉坏的东西,而去相信那些捏造的好的东西,那样做很容易。”
带土见到长门。
现在的他就算被弥彦否定想法也不会急得跳脚。他的目光落到长门身上,而对方也正越过弥彦的肩膀望着他。长门的眼神中包含着怀疑好奇与一丝迷茫。
“我们走吧。”弥彦对他说。长门点点头,加紧脚步跟上去。当他是一个人时他显得那么羞涩怯懦,而当弥彦站在他身边时,长门却能变得快乐自信。他看着弥彦的表情就像是带土曾经见到的那些太阳花,自然且纯粹。
带土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曾和长门一样傻傻把世界建筑在一个人身上,当这个人死去时,他的世界便随之崩塌。
他不愿在罗生门中继续挣扎了,他选择沉入地狱。他对长门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带土孤独地望着雨隐村的瓢泼大雨,自己走进箱子关上了门,他蜷缩在黑暗中,然后闭上眼睛,再也没能挣开。
13.
卡卡西在黑暗中睁开眼。
时间不过才三点,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似乎还不能适应从暗部退役下来后的平静生活,比起松软温暖的床铺,好像还是硬邦邦的树干更能催眠一点。
失眠总是在半夜袭来,好像一个没做完的梦,醒来总是空落落的。卡卡西呆呆望了会儿天花板,认命般的爬起来开台灯。
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偶尔窗外会传来悉悉索索树叶抖动的声音,这时卡卡西会屏住呼吸侧耳听一会儿确认是某个暗部的忍者从外经过。明明是和平时期,暗部的行动却比战时还多,说出来还真有点可笑。
卡卡西起床找书时无意间撇到镜子中的自己。咦,我现在长这样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而镜子中那个人也睁着死鱼眼耷拉着眉毛回看过来。毕竟我也上年纪了嘛,他在心里想着,语气甚是无所谓。桌上只有一本亲热天堂,他一把抓过又躺回床上。
以前他是不会看这种书的,就算要看也只会去看那些忍术卷轴。
“假正经。”带土评价说。
是,是。卡卡西对空气微笑了一下。现在他已经是大人了,而带土还是个小屁孩,所以对他温柔点也是应该的。
亲热天堂是别人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不知是谁的恶作剧,塞在礼物里被一起拿回了家。要是带土还活着,倒最像是做这种事的人,可是既然他已经不在了,卡卡西也没法猜出是谁和他一样无聊。
很朴素的开头,说是主人公为了躲雨来到一间房子的屋檐下,屋主刚好推开窗,两人便见到了。
“从窗子里伸出的手臂是那样雪白,纤细的手指按在灰色的窗框上,轻盈的好像暂时留步的白鸽。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我不禁侧过头去,而在这一刻她也刚巧转过头来。‘XX君。’她惊讶地捂住嘴,而我也同样吃惊。是她,我曾经的恋人。”
“当初分别未曾想到还能再见,十八年来的相思好似洪水猛兽般从心底直往上涌。想说的有很多,可当我见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时却全都化为了一声叹息。她在墙里,我在墙外,但十八年的距离却不只是这些。想到这里我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倾泻而下的雨水顺着我的脖子钻进衣服里面,冷冰冰的。她看着我,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伸过来。就当我以为就此完结时,她却躲进了墙壁里的阴影。我听见她低声说道:‘进屋吧,XX君。’”
卡卡西放下书,闭上眼睛。
后面呢?他仿佛听见带土这样说。
等一下再看。他低声回答。
快让我看啦。带土似乎想从他手里把书抢过去,风从开着的窗子里进来,轻轻吹动着书角。卡卡西突然想到自己要是想再次见到带土,只怕得等死后了。到那时他会来接自己吗?还是说他根本认不出自己,会把自己当成某个奇怪的大叔打发走呢?
那时自己会说什么?
琳死了,水门老师也死了,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任何一个人。
他会生气会伤心会哭吗?他会捏紧了拳头,固执地瞪大眼睛让泪水从眼眶里滑落然后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他们会死,为什么你没能保护他们?
自己又该怎么回答?好像除了对不起以外什么都无法解释。原来世上真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希望总是与实际背道而驰,所谓的承诺与爱意轻轻松松就能被别人的憎恨所碾压。
这个世界是地狱,卡卡西在心底悄悄认为。
它可怕的地方并非在于时刻发生的死亡,而在与它让人产生的深深的无力感。那种无可奈何与无法挽留的感觉是那么强烈以至于让人不得不产生退缩的心态。
卡卡西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是灰色的,并不是与人善意就一定能收到回报,就好比他父亲,明明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到头来还是被逼到自杀。那时起他就不相信什么正义和幸福了,尤其是三战打响后他更无法去听什么打倒敌人一说。
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何必说得那么高尚呢?
卡卡西必须承认小时候的自己是有些愤世嫉俗的。所以特别看不惯一根经的带土。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竟然整天把梦想同伴这些空虚飘渺的词挂在嘴边。
越是觉得他傻就越是无法忽视。渐渐地也有所打动,虽然想法一时还拗不过来,但还是愿意去守护拥有这么愚蠢想法的笨蛋。
守护一个笨蛋我还是做得到的吧。
结果神无坤桥之战发生了。
如果守护不了他,那就守护他想保护的人吧。
结果又遇上了雾忍村的混蛋。
再后来连水门老师也牺牲后,卡卡西就再也找不到什么东西需要守护了。
愤怒与悲伤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沼泽,将所有人都一同吸引进去。区别只是有的人奋力跳出,有的人彻底沉沦,而更多的,是像卡卡西这样稍微聪明些的普通人,他们漂浮在地狱之上,无力的等待最后的结果,被人拉起或者继续下沉。
有时候无力感是那么强烈,譬如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孤身一人时,那种感觉几乎无法忍受。也会感到愤恨,也会想要抵抗,可终究没有勇气抛开现有的一切或是大胆做出改变。固有的道德有时或许会成为进步的枷锁甚至是悲剧的起源,可卡卡西还是认为这些是必要的,这个世界已经足够糟糕,如果连最后的道德都被打破那只会使欲望变得更加邪恶不堪。
这些年来卡卡西看到了太多的悲剧,不光是发生在自己和自己朋友身边的,在暗部的日子更让他触及到从前未曾想过的黑暗一面。有太多事不能用对错来分了,而卡卡西,作为一个有一些力量的人,只能选择一条牺牲最少的传统道路。
所以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他仍愿意为木叶而战,仍愿意为这个村子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卡卡西低头看书。主人公终于进到女主家中,女主见他浑身湿透便让他去浴室换身衣服。这一段写得有些色情,卡卡西慢慢翻看着,直到故事的主线终于出现。女主梨花带雨地哭着委托给男主一个任务,男主自然爽快地答应了。
之后便是一段段冒险,遇见一个个性感娇媚的女忍者。男主和她们打着各种擦边球,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走光场景充斥着整本书籍。
最后男主终于找到了幕后黑手,而那个人正是开头委托任务给他的女主角。这时的女主角已不再是那副清纯动人的样子了,书里说她盘起头发露出傲人的胸部,用体术对男主发起火辣的攻击。
经过一大段贴身打斗,冰释前嫌,接吻拥抱后,女主问男主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尽管她的红唇依然鲜艳,可她却不再是我曾经追逐的那个少女了。我并不是不再爱她,只是觉得当她出现在我的回忆中时才更加美丽。”
不知死去的人在那个世界里还会不会发生改变。或许到真的相见时认不出对方的不是带土而是自己也说不定。卡卡西不知自己有没有在回忆中把带土想的太过美好,不过反正他也没别人可想,只能把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翻来覆去的回忆。回忆的遍数多了就连最小的一些细节都能想象得清清楚楚,比如带土说话时的神情、小动作、眼睛看着的方向……等等等等。
潜意识真是可怕的东西,那些只扫过一眼的东西竟能烙下如此深的印象。卡卡西自己都没想到原来那时他就那么在意带土了。
原来那时他喜欢他,而且这份喜欢到现在还在持续着。
糟糕,你说带土死前是不是以为我很讨厌他?
卡卡西努力想要苦笑一下,可是喉咙突然发紧害得他不得不赶紧清清嗓子。
外头的天渐渐亮起来,黑色的天幕转为深蓝,月亮下沉,已经有早醒的鸟站在枝头朝四周张望。卡卡西揉揉眼睛准备把结局看完。
故事里的男人最后吻了女人一次,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男人穿梭于林间,将过去抛之脑后,他的双眼望向前方,因为还有更多的冒险在等待着他。
至此,完。
卡卡西把书扔到一边重新躺回床上,初升的太阳将阳光照到他脸上,他闭上眼睛。再过一会儿村里的人就会全部起床,然后小孩子就会嬉闹着跑去忍者学校,然后凯就会来找自己一起去火影那里看看有什么任务,如果有就回来整理行李,如果没有就到处晃晃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可以帮忙。于是又过一天。
“起床啦懒虫卡卡西。”带土在他耳边大声说。
闭嘴,迟到王。卡卡西偏过头,带土的影像在阳光下消散得干干净净,他所能看到的就只有窗外刚冒出嫩芽的枝条。他起床,伸了个懒腰,把护额戴好遮住左眼,然后对着镜子温柔的笑了。
14.
鸣人要去纲手那里复命。我和他一起走了一段然后掉头去找大蛇丸。
大蛇丸的研究室里空荡荡的,他一个人站在一张长长的铺满试管烧瓶的桌子前来回捣弄着那些颜色奇怪的液体。我没和他打招呼,径直走进去找了把椅子坐下。
“有事?”他好奇的看了我一眼。
“没事。”我答。
他耸耸肩又埋头观察那些液体去了。
我在大蛇丸这里常常能感到一种随心所欲的平静,虽然他从前想得到我的身体,可实际上我并不讨厌这种目标明确的施求关系。他给我我想要的,我也可以回报给他所想要的东西,只要他拿得到。大蛇丸做人很直白,他要的东西向来清楚且实在。
我随手拿起一个瓶子,里面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恶心气味。大蛇丸看到了立刻叫我把东西放下。
“这是什么?”我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不怀好意的舔了下嘴唇。
我把瓶子放回去,顺便往他的椅面上擦了擦手。
“你到底来干嘛的?”大蛇丸索性停下手上的动作,“重吾、香磷跟水月他们呢?”
“在土之国附近待命。”
“怎么不把他们一道带来?”
“没想到我会逗留那么久。”
“你什么时候走?”
我直视他,“你很寂寞?”
大蛇丸双手抱肩慢慢扬起一条眉毛。不过他孤独的身影没有一点说服力,所以我继续说下去,“一个人很不习惯吧?”
“如果你是指兜,我的确很为他感到很可惜。”大蛇丸坐了下来,他拖过一个卷轴开始记录液体的变化情况。
“大蛇丸,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村子?”
“因为我的研究受到反对咯。”
“所以你就恨上木叶了?”
“佐助,”大蛇丸抬头看我,语气异常耐心,“一件事情的发生从来不只有一个原因。你要知道木叶并不是一个片面的概念,事物总是具有两面的,爱和恨的差别仅仅由看到事物好坏的多少来判别。对我而言,我看到的糟糕的一面恰好要大于光明的一面。”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大蛇丸大概也猜出来了,他问我你当初为什么又要恨木叶呢?
因为木叶害死了鼬。
可你恨得时候又有没有想过木叶终究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再黑暗再丑陋也会有对你来说有感情的东西。哪怕是一朵花,一栋房,甚至是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呢?你恨的时候永远想不起这些,这就是把黑暗的方面放大盖过好的一面了。佐助你的爱恨还太幼稚纯粹,爱恨皆是不顾一切源于冲动,这不怪你,毕竟你还年轻。
但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感情已不能用简单的爱恨二字来区别了。木叶的确是我的故乡,但我也看到了它存在的弊端,我想要为它做出变革,无论目的好坏,这种想法从根源上来说同鸣人也许并无差别。真正的差别不过是施行手法而已。再深入推论一点,其实带土跟鸣人也有相似的地方,只是一个选择包容现实在此基础上努力改变,而另一个则进行反驳想要全盘推翻重新再造。鸣人觉得这世界光明大于黑暗,只要想改总能变得更好,而带土就认为黑暗多过光明,无论多么努力都不存在希望。你看明明是同一种想法,却衍生出明暗两种方式,产生悲喜两种结局,很奇妙是吧。
“你呢?你认为鸣人和带土谁对谁错?”
大蛇丸摸着左耳的耳环笑道:“不存在对错。不过非要我说认同谁的话,我还是勉强选择鸣人好了。至少我还在做着用研究改变世界的梦想。我还没落魄到要真的靠做梦去实现愿望的可悲境地啊。”
“你那些研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我说。
大蛇丸没有回答,反而嘶嘶地笑了起来。
“别光问我什么时候走,你呢?难道真的要在木叶住下去?”
“我有说过要永远留在这里吗?只不过这几年我跟木叶都被折腾的大伤元气,稍微休整一下也是必需的。”
“死心不改。”
大蛇丸没理我。
我又坐了会儿,见外面天色开始变暗才站起来准备离开。大蛇丸并不拦我,我慢慢走到洞口,转头一看,他还坐在老地方,影子拖得老长老长,一直渗进他身后巨大的玻璃容器底下。我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自来也来找你时你没跟他一起回去?”
“你会去听一个比你弱的人的话吗?”他反问。
我想着大蛇丸的话朝村里走去。经过一乐门口时突然看见白天见到的那个叫面码的小孩子,他站在外面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走进去。
“面码!”
是鸣人的声音,我下意识躲进阴影里。
“鸣人老师。”面码简单地叫了一声。
鸣人似乎对他出现在这里感到非常惊喜,傻笑着说要不要一起进去吃拉面啊?老师请客哦。
“不用。”依旧是那个回答。只是这一回鸣人在他跑开前一把抓住了面码,鸣人努力笑道:“一起吃嘛,来吧。”
“不要了!”
“为什么啊?不用你花钱不是很好吗?”
“说了不要。”孩子卯足了劲企图挣开鸣人的手。
鸣人着急地说:“两个人吃饭总比一个人好吧?”
他话一出口两人的动作皆是一顿,最后是面码先反应过来,他狠狠地踩了鸣人一脚然后夺路而逃。
“面码!”鸣人的手悬在半空中,“对不起……”
我暗暗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去。鸣人看了我一眼,眉毛一耷,可怜兮兮的问:“佐助,我这个老师是不是当得很差劲?”
知道就好。
我和鸣人并肩坐在一乐拉面铺里。店里水蒸气很足,每次开锅都让人眼前蒙上一片白雾。鸣人沮丧地坐在我旁边,头埋在手臂里,连拉面都被推到一边。
“面码是孤儿来着,他的爸爸妈妈在四战中牺牲了。我本来想对他多关照一点,没想到弄成这个样子。好失败啊。”
“我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呢,他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啊,我早上还跟纲手奶奶保证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老师呢,这下一定会被佐井鹿丸他们嘲笑的。”
“我只是想陪他一起吃饭而已,就像伊鲁卡老师以前陪我那样。”
“我真的觉得有人和我一起吃饭是件很幸福的事。”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呢?”
“也许真的像佐助说的那样,我根本不懂面码的心情。”他的脸半隐在白雾中,很难看清他的表情。
“关我什么事?”我喝了口面汤。
“佐助以前不是说过我什么都不懂吗?说我一个从未得到的人怎么会理解你失去一切的心情。你看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所以觉得有人陪我吃饭会很开心。但面码跟佐助一样,都是曾经有父母的人,我这么做是不是勾起他的伤心往事了?”
原来我过去在气头上还说过这种话。让我更加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还记了这么久。
“佐助,我啊,最近,稍微也能理解点你从前的心情了呢。”鸣人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呆呆盯着眼前的筷子筒,说,“真的见到爸爸妈妈后就觉得他们真的好棒啊,这么棒的人为什么不能陪在我身边呢?如果他们留在我身边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妈妈的脾气一定还是那么暴躁,说不定会经常被她打,然后爸爸就会护着我说原谅他吧,鸣人还小呢。这时候妈妈就会说你们父子就串通一气去吧,请你们自己做今晚的晚饭。”
“有时候我自己这么想想都会忍不住笑出来,可是笑完后又觉得好寂寞啊。我跟爸爸妈妈才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那么舍不得了,更别说从小长在父母身边的佐助了。一定非常非常非常难过吧。”
我沉默着。湿气拍打着脸,留下一层薄薄的水珠。父母的死对现在我的来说已经是一个愈合的痂了,它会永远在那里,但轻微的触碰并不会产生疼痛。
“对不起啊佐助。”鸣人说。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那时没陪在你身边替你分担痛苦。那时一定非常难熬吧。”鸣人的眼睛雾蒙蒙的,像平静的海水一样,湛蓝湛蓝。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坐在短桥上的自己,那个背对着回家人流的自己,那个内心渴望有人来安慰我来和我说话的自己。现在看来那根本算不了什么,鸣人的话也只能让我觉得矫情恶心,但还是有种松动,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擦着心脏而过。
我推开面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鸣人说:“是那小鬼自己的问题,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先走了。”
我把钱放下,撩开帘子走出去。外面天已全黑,月亮静静照着村子,吃完晚饭的小孩又跑了出来,跟在约会的情侣身后不停做着鬼脸。
我忽然发现我和他们并无区别,你走在大街上时没人在乎你是不是一个人你的全族是不是被灭,在乎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15.
我往山上走去。
月光在树林间洒下一片银霜,木叶的灯光在很远的地方化为点点星火,并不比悄然飞过的萤火虫更亮。我低头走着忽然听见苦无刮破空气的声音。
什么人在那儿?
我犹豫了一下循着声音悄悄靠近。原来是面码,他正站在一棵大树下对着树干抛出一把又一把的苦无。他的姿势不对,所以洒出的苦无只能在树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有些没扎紧的便落到地上。面码洒完口袋里的便走上前把地上的苦无一把把拾起来。
我说:“你姿势不对。”
他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抓紧一把苦无举到胸前。我双手抱肩大方地走到亮光处,我又重复一遍,你的姿势不对。
“你是鸣人老师的朋友。”面码渐渐放松下来,握着苦无的手垂下却没有放开。
这小鬼警惕性不错。我说苦无不是忍者学校必学的技能吗?你练成这样是怎么毕业的?
面码听了立刻不服气地说:“我是我们这届最优秀的!”
木叶的教育怎么回事,怎么一届不如一届。虽然我没把这话说出口,但面码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恼怒地瞪着我挑衅道你倒是洒给我看看啊。
我冷笑一声。这孩子把我当成鸣人了不成?他以为我会被他的虚张声势吓到而对他示弱吗?一个连苦无都用不好的小鬼还这么嚣张实在叫人看不过眼。
我从自己兜里摸出三把苦无随手一扬。它们以等间隔距离深深扎入树干,在面码那一片乱糟糟的苦无中显得格外扎眼。我看了面码一眼,拒绝做声。
面码望望苦无又望望我,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到羡慕,最后一咬牙抬头说:“你能不能教我用苦无?”
我本来想叫他去找鸣人的,但仔细一想鸣人对苦无的使用似乎并不比这小鬼更强。想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忍者学校毕业的……其实我也不记得学校是怎么教的了,苦无是鼬教会我的,那时我还没入学,所以等到学校后面再教时我再没认真听过。
小时候很黏鼬,常常是他早上一出门就开始念叨,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每隔一小时就要跑到门口张望一圈,惹得妈妈一直嘲笑我。忍者走路应该是没有声音的,像鼬那样的天才更是如此,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能猜到他就在附近。他还没走进前院我就已经等在玄关了,然后他一开门就扑过去,抱着他的腰问他今天做了什么。
学苦无呀。
可你不是早就会了吗?我傻傻看着他。
“可你不会啊。”他用手指戳我额头。我脸一红睁大眼睛问你要教我吗?
我们去林子里练吧。他微笑着握住我的手。鼬的手不大,指尖凉凉的,还有茧子。我很喜欢让他握我的手,因为我的手很暖,我想捂热他。
鼬教我学苦无,他坐在木桩上看我练,我每抛一次就扭头看他,他一直笑着从来不说我有多糟糕。
面码看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很傻。于是我说,我的要求很严,一旦开始教了如果你不做到最好就不准你放弃,这一点你能接受吗?
能!面码大声说。
我教面码用苦无,我抱肩站在他身后看他扔。他每扔完一拨就扭头看我,我却总说他不够好。我说他姿势不对,力道不够,没有准心。他有几次被我说的快要忍不住爆发,但最终还是一跺脚倔强地继续练习去了。
他很聪明,才练了一会儿就掌握了要诀。他自己也知道,这一次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信心,我看了看他扎在树上的五把苦无实在挑不出刺来。所以我对他点了点头。
“我成功啦!”面码兴奋地跳了起来,脸上终于不再是那副苦大仇深的难看表情,他傻笑着,跟鸣人愈发相像。
“老师我还没问你名字呢!”
“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面码一惊,“那个宇智波?!!!”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面码抓抓脸,这动作也跟鸣人出奇的像,然后他小声说那我可以叫你佐助老师吗?
“我不是你老师,你的老师是鸣人。”
他低下头,从头到脚散发着我才不稀罕的气场。虽然我很讨厌帮鸣人说话,但我还是要说,“鸣人真的很厉害,你跟着他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他是四战英雄嘛。”面码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
面码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说,因为老师什么都不懂。他是大英雄,怎么会理解我们这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人的心情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用手迅速擦了下眼睛。我知道这时自己应该给他一个拥抱,或者说些安慰的语句,可我的手终究还是笼在袖子里没有伸出。我说,你知道吗,鸣人也是孤儿。
面码抬头看我。
“他的父母为了封印九尾而牺牲,所以他从一出生就没见过他们。而且因为九尾在他体内的关系,从小就没人愿意接近他。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他自己一人。”
“我不是在比较你们谁更可怜。但你要想,你好歹还享受过几年全家团圆的幸福日子,而对于他来说,他却没在父母身边待过一天。他的确不可能理解你失去一切的感受,可你也永远不可能尝到像他那样从未拥有的滋味不是吗?”
面码垂下头。
“喂,面码。”我说,“对他好一点。他是真心想照顾你的。”
天已经很晚了,我决定送面码回家。下山路上他走得磕磕绊绊的,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我看不下去便将他背在身上,这小鬼倒心安理得的一闭眼睡着了。
谁知刚进村,就看见鸣人拔腿奔来。
“你看到面码了吗佐助?”他焦急地问。
我侧过身让他看到我背上熟睡的小鬼。鸣人摸了下面码的头,长舒一口气简直快哭出来了。
“吃完饭后我还是觉得有点担心就跑去他家看看他有没有回来,谁知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鸣人似乎还有点惊魂未定。
我说:“他在山上练习苦无,正好被我发现了就带他下来。”
“多谢了,佐助。”
“没什么。”
“我来背吧?”鸣人朝我伸出手。我往旁边一让,说不用。
“还是我来吧,我看面码也挺沉的。”
我瞪他一眼低声说,“别吵醒他了。”
“嗯。”鸣人终于让步,他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踢着步子走在我身边。
“佐助你到山上去干嘛呢?”
“找带土的房子睡觉。”
“咦,你不回宇智波老宅了吗?”
“那里太脏不想回去。”
“可带土的屋子刚死过人唉……”
“那又怎样,我又不怕什么鬼怪。”
鸣人听了忍不住做个鬼脸,低声切了一记。
我突然停下脚步。他大概以为惹恼我了,急忙捂住嘴往后一缩打哈哈道:“啊,那个啥,我刚才没切你啊佐助,那不是我发出的声音,是面码啦,面码在说梦话对不对……”
“喂,对不起。”我说。
“……啊?”鸣人看着我,一脸痴呆。
“对不起以前总对你发火。那全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该在你身上发泄。”我盯着路边的招牌一字一句说道。
我故意不去看鸣人的表情,我也不敢猜他会有什么表情。我们就这么静静沉默着,我感觉面码的心脏贴在我背上有力地跳动着。
咚,咚,咚,咚。
“没关系的哟。”鸣人说。
“因为我们是朋友嘛!”他一只拳头按在心口上,眯起眼睛爽朗地笑着对我说道。
我看着他,恍惚间又好像看到鼬正站在他身后,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其他族人,他们和他一样,对我笑着。我的嘴角动了动,终于克服阻力,成功地笑了出来。
16.
把面码送回家后我和鸣人告别了重新走回山上去。
快到带土的房子时我故意绕开那片突兀的空地朝正对着窗户的树林走去。我在一棵树前停下,抬头说:“那天晚上站在这儿的人果然是你。”
我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打破了树林的静谧,黑暗中传来小兽跑动时发出的悉索声。我继续说,你每天都上这儿来吗?
一个人影从树上落下来。卡卡西慢慢站起身,银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他的手在空中一划,微笑道:“晚上好,佐助。”
“大晚上的还在迷路?”
“是啊,天太黑了。”
我以为他会马上找借口离开,可实际上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心不在焉地站着,微微驼着背。我问他,你不是不在意他吗?
“嗯?”卡卡西愣了一下,他的目光又飘向窗户,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没有回答。
就在我等得快失去耐心时,他终于开口了。他说,老习惯了。
什么?
“来看他。”他轻轻说,“是个老习惯了。”
我知道卡卡西以前总喜欢去墓地,他能在那里看慰灵碑看上一早上,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对一直等着他的我们说自己迷路了。有什么好看的呢,又不能把人看活了,有一次鸣人等得实在不耐烦了便冒出这么一句。他的话像一颗投入大海的小小石子,没有激起一点浪花。卡卡西还是照去不误,他就像一株枯瘦的白杨,孤零零的遮挡在墓碑上方。
回村后我出于好奇有去墓地看过,慰灵碑还树立在老地方,在新建的碑旁显得格外破落。曾经刻着带土名字的一小块地方被人故意贴上了口香糖,风吹雨打过后变成漆黑的一块,仿佛是只不受欢迎的甲虫,厚着脸皮停在上面。
我对卡卡西说,“他的尸体不在这儿,你盯着空房子看做什么?”
卡卡西说我出任务前那晚曾到这里来过,那时带土就站在窗旁看着树林。
带土被安置在这里后卡卡西总共来过三次。第一次他送带土过来,他对他说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要出去,知道了吗?回应他的只是沉默。
第二次他来是因为听说带土最近吐得很厉害,纲手叫他去的时候对他说她愿意帮助带土,至少可以让他舒服一点。他站在门外照实说了,带土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只露出一把渐长的头发。卡卡西等了好久都不见他有反应,正当他要抬脚进屋时,带土说了句别进来。那句话那么清晰有力以至于有一瞬卡卡西甚至以为那不是从他嘴里吐出的。带土说的是别进来而不是滚出去,可即便这样卡卡西还是顺从地退了出去。他的脚趾贴在门槛上,犹豫再三终究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最后一次,他要出任务,准备行李时突然想起带土,一时冲动便跑去山上。他和在树上监视的暗部后辈打了招呼,对方还以为他接到什么命令忙急着要下来。卡卡西对他摆摆手悄声说自己只是过来看看的。
看什么呢?对方有点摸不着头脑。
卡卡西自己也不知道。他说我就待一会儿,不会打扰你的。
那后辈点点头,留给卡卡西一个迷茫的眼神消失在树叶间了。卡卡西问自己为什么不进去呢?他害怕的是遭到拒绝,还是自己现在和带土相反的立场,或者说他害怕的是见到现在这个带土,这个与他过去那么多年间的想象所不同的带土呢?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正对着树林的那扇窗户突然开了。卡卡西反射性的要跑,可真躲到树上后却发现带土并没有发现自己。他只是单纯地站在窗边注视着黑暗。卡卡西以细微的幅度调整着角度,他让自己正对上带土目光的方向,这样便好像是他在和带土对视一样。他知道带土的眼里没有他,可他还是贪婪的望着对方。
自他从地狱回来后卡卡西还没仔细看过带土的脸。他想,原来带土真的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就连容貌都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他的眉头被仇恨所压迫,他的嘴角因为挂不住黑暗而下沉。这不是那个总是傻笑着的带土,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光明。是这个带土杀了水门老师和他的妻子,是这个带土帮着灭了宇智波家全族,是这个带土掀起大战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这个人那么坏,那么邪恶,怎么会和曾经的那个带土是一个人呢?
卡卡西努力想把幻想中的那个带土和眼前这个对上号,但无论多么努力焦点始终无法对准,朝两个方向全力弹开。卡卡西以为自己会放弃他厌恶他,可实际上只要听到他的名字想到他还真的活着就忍不住感到欣喜。卡卡西又以为自己能接受他包容他,可最终还是敌不过他所做的那些恶事。只要大家不提,他也可以将那些可怕的东西扔在一边假装不去看,但无论如何那都是带土这个人人生中的一部分,那是没法原谅没法隐藏没法去接受的。
他与带土是不可能的,他连想都不会去想。哪怕倒退回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在那个什么事都还没发生的时间点上,无论怎样,他也不会有机会和带土在一起。因为带土不要他,他叫他离开,他会去听。
带土站了一会儿又回屋去了。他没有关窗,没有窗帘的窗子像一个无底的黑洞直要把一切吞噬进去。
卡卡西终究还是没有靠近,他觉得很疲倦,所以转身回去了。
那是卡卡西最后一次见到带土。当他再回来时迎接他的是带土的死讯,一场真真实实的死亡。
倘若一个人的生命多于一次,他的死亡必然也不止一次。①
那天晚上起他便一直到这儿来,他站在同一个地方,凝视同一扇窗户,猜测当时带土在看的景象。他从前不明白,现在也依然不理解。自始至终他都没能进入过带土的内心。
“佐助,在你眼里带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卡卡西问我。
我不想撒谎,“卑鄙、自私、自说自话、讨人嫌。”
“他是挺招人讨厌的。”卡卡西低下头,“但我从来没讨厌过他。”
“这种话你为什么不去对他说?”
卡卡西没有回答。
我不想和他多耗,夜里很冷,我想赶快进屋。我问他我要进去了,你进来吗?
他眼中一动,又看了看那扇窗户,嘴唇颤了颤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进去吧,反正他也不在了。”我又说。
“不了。”卡卡西摇摇头。不了,他又重复一遍。
我没再争辩,转身朝房子走去。推开门时我发现卡卡西还没有走,我扶着门框想了想回头对他说,“明天我想去领带土的尸体,然后火葬。你一起来吗?”
他沉默一会儿,低声说:“谢谢。”
17.
我去训练场找鸣人说火葬的事。
他依旧带着那三个孩子,旁边还有小李跟天天。面码一看到我就跑了过来,一点也不管鸣人还在和他们说话。
“早上好,佐助老师。”他精神满满地对我说。
鸣人急忙转身,看到是我也很精神的和我打招呼。“哟,佐助,有事找我?”
我点点头,“你稍微过来一下。”
鸣人答应着对三个孩子说你们先去溪边捡垃圾,老师等会儿过来。
那个叫恰拉助的小孩抱怨了一句揽着同队的女孩不情愿的离开了。面码没走,还站在原地看我,直到我开口叫他走开才拖着步子往前。他走了两步又偷偷扭头看我们,被我一瞪才跑走。
我有点心虚,因为面码的父母死于四战,想来大概也是带土造的孽之一。
“怎么了?”鸣人眨巴着眼睛问我。
小李跟天天在不远的地方跟木桩较劲,两个人都是体术系,打起来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尤其是小李,像一道碧绿的闪电穿梭在林间。
我说等下我要去大蛇丸那里领带土的尸体,顺便火葬,想问你来不来。
“嗯,我会去的。”鸣人皱起脸,“但是真的要火葬吗?”
“这也是自然的吧,难道你想在木叶给他立个碑?”
“总觉得一个人死了连尸骨都不能留下,有点……”鸣人搔了搔头,“有点可怜啊。”
啪。
一根木桩拦腰断裂,发出的声音吓了鸣人一跳。我们循声望去,只见小李就站在那根断木前,手刀还没收回,眼睛盯着地面,表情认真到可怕。
“对不起,鸣人君。”他的声音不太稳,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我认为你不该说那个人可怜。”
“唉?你怎么了粗眉毛,怎么突然间……”鸣人小声问。
“我认为带土是罪有应得,谁都不应该可怜他!”小李索性抬起脑袋,直视鸣人的眼睛。
洛克李一向是个谦虚有礼的人,对谁都用敬语,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还是对自己的同伴真的是头一次,所以我也不免有些吃惊。
“小李……”天天害怕的拉住他的衣角。
小李轻轻甩开她的手朝我和鸣人走来,他说:“如果那个人也算可怜,那宁次,还有其他死去的人又算什么呢?他们难道就不可怜?为什么鸣人君要去同情一个坏人呢?”
“我没同情他,我就是……”鸣人开始结巴了。
“那个人根本是个轻贱生命的大坏蛋!”小李努力瞪大眼睛,他的嘴唇颤抖个不停,“那样冷血残酷的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同情?”
“带土他最后也有想过要轮回天生大家的……”
“那更加说明他是个对生命不尊重的人!”小李大声说,“并不是所有错误都可以推翻重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就因为自己有力量就可以说让人死就让人死说让人活就要他们全部活过来了吗?这种把生命当儿戏的人实在太差劲了!”
“虽说宁次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他选择去用生命去保护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我很敬佩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应该在这场战争中死去。他还那么年轻,还有梦想没有实现,他应该拥有更好的未来,去过幸福的生活,而不是死在一个根本不在乎生命贵重的坏蛋手下!难道只有带土有苦衷而宁次就没有吗?假如带土都称得上可怜,更何况宁次呢?难道鸣人君你可以对宁次的墓碑说谢谢你为我去死你很伟大你为正义作出了贡献这种不痛不痒的话吗?”
“宁次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为他的死而难过,并且会难过一辈子。我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当时自己能挡在他身前。所以我不想听到别人去同情杀害宁次的凶手,即使是鸣人君你,下次再说出这种话的话我一定会向你发起挑战的。”
小李说完这些就离开了。天天又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她看看他又看看还处于震惊状态的鸣人,叹了口气拔腿追了上去。
“我是不是做错了。”鸣人虚弱地说。
“啊。”我不置可否的答应道。
小溪对面面码正跟其他两个孩子一起弯腰捡垃圾,这里发生的冲突他们一个字都没听见。面码抓了只青蛙企图塞到恰拉助的衣领里,吓得他哇哇直叫,脖子上的金属项链向后一甩又正好敲到面码的脑门。两个人就那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好像两只小小的皮猴。
我见鸣人还在那儿思索便说自己先去大蛇丸那儿了叫他结束训练后直接到火之国东部的平原上去。
鸣人低低答应一声,没有抬头。我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他的父母也是被带土杀害的,想来他又是什么心情呢?
我背着带土的尸体到平原上时卡卡西已经在那里了。
卡卡西。我叫他。
他立刻转过身来,目光落到黑色的尸袋时明显被刺痛了。
我实在看不惯他这种躲躲闪闪的样子,索性把袋子扔到地上。尸体接触地面发出很响的啪的一声,卡卡西又是一震,很心疼的模样。
我说人死了就没了,尸体什么的跟垃圾也没有分别。
“话不能这么说……”
“为什么不能?带土以前用秽土转生把别人的尸体当垃圾使时就应该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卡卡西又缩回去。
我问他你要不要再看他最后一眼?
“他……”卡卡西没能把话说下去。我只当他是想看,便把袋子上的拉链一直拉到底,然后退开让他好看个清楚。
那副景象可称不上好看。在冻库里待了很久的带土早就僵的像石像一样,浑身还笼着一层来不及化开的冰霜,他本就破碎的面容因为低温而扭曲的更加严重,仿佛是个石膏模子。
这只是具尸体,他与带土一点都不像,正如我说的,跟垃圾没有区别。
卡卡西在我身边喘得厉害。我心里一动,重新拉上拉链。
我等他的呼吸差不多平复了才开口。“你想不想他死?”我问。
卡卡西望着远方,轻声答,他应该死。
“我不是问应不应该,而是问想不想,你想不想他死?回答我,卡卡西。”我认真看着他说。
我知道这是一个很残酷的问题。可以我的经验来看,有些事有些话哪怕不对也应该发泄出来,很多伤口不是悄悄缝起来就会痊愈的。它会发痒会流脓最终可能会使全身都彻底坏死。真正要做的反而是将它暴露在阳光下,让它自己努力去合拢。
所以我要问卡卡西,他究竟想不想要带土死。当抛弃了伦理常识是非对错后,他作为一个单纯的人,对带土,究竟怀抱着怎样的感情。
不因为愧疚而爱,不因为三观而恨。
旁人怎么说带土都行,他们怎么恨他怎么看不起他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卡卡西怎么想,在他内心最深处,他所真正渴望的又是什么?带土已经死了,再没有现实逼他狠下心来与对方厮杀。就像鼬死前一样,不再有木叶的束缚,而能对我说出不管我的选择是什么都会永远爱我这种话。
我看着卡卡西,我想他说出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作为他的学生,我希望他能把握。
“我……”卡卡西深深呼吸着。
“卡卡西老师!佐助!”突然间耳边传来鸣人的声音。
我和卡卡西一同望过去,只见他正从很远的斜坡上跑下来,在灰白的原野间像一个跳跃的气球,橙黄橙黄的。他跑近,有点脏的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容,一瞬间仿佛回到很久以前,他穿着从前那套橙蓝相间的运动服也是这样奔跑在草原上。他跑在最前面对我,小樱还有卡卡西说我要成为火影。
“我想他活着。好好活着。哪怕再差劲再痛苦再不应该,我都想要他活着。”卡卡西在我身边说道。
“可他已经死了。”
“是啊,他已经死了。”
我们沉默着,直到鸣人奔过来才打起精神同他打招呼。
“开始吧。”鸣人看看我,脸上难得很严肃。
我上前一步,对着尸袋使出天照。黑色的火焰瞬间舔上袋子,如怪物一样贪婪地开始吞噬一切。火焰嚼噬着带土的骨头和肉体,它交替着吞噬着肉与骨头,却将整颗心一口吞下。
周围非常安静,一时间竟连风都停了。在这望不见尽头的荒原上仿佛只剩下我、鸣人、卡卡西,还有脚边正在化为尘土的带土。
一个人生来时是怎样的吵闹,而死时又为何如此寂静?不管带土做过什么,也不管他给人留下的伤痛会蔓延至哪一天,他这个人,此时此刻,真正消亡了。融进空气中,再也找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卡卡西老师。”鸣人没有去看他,“你一定很难过吧。”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被他伤害了却仍放不下他的人。说过些时候就不难过了也是骗人的吧。”鸣人说。
“嗯,全部都是骗人的。”卡卡西的声音很奇怪,像梗在喉咙里一样。他清了清嗓子,温柔地说道:“老师我喜欢带土。最喜欢他了。”
我发现卡卡西在笑,我再也没见过比这更令人难过的笑容。
18.
我和鸣人先回村。
我本不愿把卡卡西一人留在那里,可这回竟是鸣人拉住了我。让老师一个人静一下吧,他这么说。
我们并肩走着。不知为何天变得特别冷,身体好像没有上油的机器,每动一下都发出吱吱的声音。走到村口时天色已经完全变灰,偶尔挂着三两条云,像是大理石上的凸起。
“好冷啊。”鸣人朝手掌吹了口气小声抱怨道。
“可能要下雪。”我呼了口气,白雾在空气里团了团渐渐散去。
“呜啊,下雪天我可不想跑出门吃饭。”鸣人说,“我去市场里买点杯面回去,佐助你怎么样?”
我说我陪你走一段吧。
时间不过下午两三点,可忍者学校已经全部放学了,想必是因为要下大雪的缘故。有些店铺已经提前打烊,孩子们都跑回去帮爸爸一起把放在外面的货物收进店。
我们到食品店门口时恰好看到面码正提着一个篮子走在前面。
鸣人忙跑过去打招呼。“哟,买了什么呀?”
一些罐头和速食面。
“你怎么不吃蔬菜呢?”鸣人问。
“我讨厌蔬菜。”面码做了个鬼脸。
“是嘛,老师我也讨厌蔬菜。”鸣人也还了一个鬼脸。
我觉得很无语。鸣人不吃也就算了,面码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以这么胡来。
“不吃蔬菜可不行哦,来,这个白菜送你。”卖菜的大婶在一边听见了很热心的递了个白菜过来。面码提着篮子捧着白菜忍不住吐了下舌头。
“白菜啊……”鸣人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他突然一拍手兴奋地叫道:“我们来吃火锅吧!”
“面码、佐助,一起来我家吃火锅吧,我去问伊鲁卡老师借锅子!”他期盼的望着我们,“来嘛来嘛。”
面码抬头看我,似乎拿不准主意。我看见他冻得红彤彤的鼻尖,一时失神便点下头来。鸣人兴高采烈的把他的小青蛙钱包抛给我说:“菜什么的就拜托你们买一下啦,我这就去找伊鲁卡老师。”
然后就一蹦一跳的离开了。我面无表情地掂了掂钱包低头问面码,“你想吃什么?”
“肉!!!”
“那走吧。你鸣人老师有的是钱。”
等我和面码买完东西走到鸣人家时那家伙已经等在里面了。
“你们来啦!”他高兴地冲出来接过我们手里的东西。
外面是不是更冷了?关门时我听见他问。
鸣人的屋子果然如我想象的一样又亮又温暖,就是太乱了,所有杂物围绕被炉铺散开来。鸣人把桌上没来得及收掉的吃剩的杯面一股脑扫进垃圾袋里,然后把刚借来的锅子放到正中央。他拖着长长的电线绕了房子一圈终于找到一个空的插插座。他按下开关,灯没有亮。
“奇怪啊,刚才在伊鲁卡老师那里试的时候还是好的。”他蹲在那里把插头翻来覆去地研究。
我看不下去,朝他伸出手。“插头给我。”
“嗯?”鸣人乖乖递过来。
我用积聚在掌心的雷属性查克拉稍微给它过了下电,然后还给鸣人叫他重新插上。这下开关灯终于亮了。
“佐助老师你不是火系的吗?!”面码惊讶的看着我。
“我有雷跟火两种属性的查克拉。”
“好厉害!!!!!”面码眼里的艳羡几乎要溢出眼眶。
鸣人在一边撅起嘴指着自己说,那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会仙术呢。
我斜他一眼冷冷道,我有永恒万花筒写轮眼。
“我有九尾!”
“我有须佐。”
“我可以召唤出蛤蟆文太!”
“我可以召唤出万蛇。”
“……要打架吗佐助?”
“来啊。”
我跟鸣人同时站起身。被我俩夹在中间的面码颤颤悠悠地举起手说,“老师,水开了。”
“我去把菜拿进来。”鸣人听了若无其事地转身朝厨房走去。正当我要重新坐下时他又从外面探出个头来,快快来帮忙啦佐助,他说。我切了一声,不情愿的把脚从被炉里挪出来去厨房了。
吃火锅时外面终于下起了雪。起先只是稀稀拉拉的飘几片,才过一会儿就跟打翻了盐袋一样扑簌扑簌的直往下掉。鸣人家的窗台上积起了不少,就连玻璃上都结起了霜花。
“果然冬天吃火锅最棒了。”鸣人嚼着碗里的牛肉大声说。
“嗯!”面码也附和着,又悄悄夹起一片肉。
我看着锅里无人问津的白菜叶子忍不住摇了摇头放下一盘番茄。
“呜,好饱。”鸣人打了个嗝瘫倒在地板上。面码也窝在他旁边,吃饱后的他难得话多起来,问鸣人老师是怎么跟佐助老师认识的。
“我跟佐助是一个班的,就跟你和恰拉助一样哦。”
“切,我不喜欢恰拉助。他就知道在女孩子面前转悠,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虽然我是你们俩的老师,但我还蛮赞同你这句长得好看了不起啊。男子汉的话还是要靠实力取胜!”
我决定无视鸣人,转而问面码为什么不和恰拉助好好相处。
“他说话很讨厌,总是惹我生气,我跟他没法交流。”
“这可不行,你跟恰拉助是同伴,将来在战场上要互相保护,如果连最基本的沟通都做不到这怎么能行。”鸣人说的头头是道。我觉得挺有意思,便问他那你说怎么个沟通法。
“直接把你的心意表达出来!”他气势如虹的说道。
“什么嘛,难道要我大声说我讨厌他?”面码说。
“不是这个意思。”鸣人抓来了抓脸,“哎,你们的未来还很长,我会一点点教你们的啦。总之,不管怎样都不可以讨厌同伴哦,那是最差劲的行为。”
“知道了。”面码低下头,过一会儿他又问,“说老师跟佐助老师的事啦,为什么我以前都没在村子里见过佐助老师?”
“因为佐助他后来离开村子了啊。”
“为什么?”
鸣人看看我。我开口道,“因为发生了一些事。”
“唉?什么事?”
“不太愉快的事。”我说。
“哦。可鸣人老师不是佐助老师的同伴吗,怎么就让他走了呢?”面码开始打哈欠了,他拱了拱身子,把头靠到坐垫上。
“我有去追啊,一直追一直追。”
“然后呢……”面码慢慢闭上眼睛。
“就追回来了呗。”鸣人厚着脸皮道。我却意外地不想戳穿他,被炉里实在太过温暖让我也不禁放松了警惕。温热的锅子里散发着食物的香气,湿气蒸着皮肤,我听见面码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鸣人拖过一盆橘子,捡了一个边剥边说,“今天我去找过小李,跟他道了歉。”
“哦。”
“道歉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佐助你。”
“关我什么事?”
“以前佐助你不也有过一段黑暗时期嘛,那时候木叶的大家,甚至是小樱都动了杀你的念头……”
“哼。”
“你不能怪他们。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鸣人吃着橘子,声音有点含糊不清,“可我一直觉得,大家恨来恨去,为了报复而杀人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呢。所以我就去求雷影放过你。”
“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我突然很生气。
鸣人没回答我,只是继续说,“但是我被雷影拒绝了。雷影教训我说为了罪犯而下跪,而为了救同伴而乞求,在忍者的世界里不讲这样的友情。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要我要么眼睁睁看你去死,要么重新走上复仇的道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知道自己绝不会去报复谁,但我同时也不想佐助你死。我也清楚这种想法很无知可笑,可我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了,我没法因为佐助做了坏事就跟大家一样叫你去死。”
“所以你就想和我一起死?”
“嗯。既然那时佐助的死是必须的,而又注定要有人来下手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我。然后作为补偿,我会把我的命一起还给你。这样一来仇恨到此了结,大家就再也不会有矛盾了。”
“喂,你把自己的命当成什么了。”
“我觉得这辈子最棒的事就是遇见了佐助。所以我愿意为了你去死。”鸣人又笑起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灯泡在我们头上安定地散发着亮光。过去的黑暗似乎才过去不久,那时候我又怎么会想到自己能和他像现在这样坐在围炉边吃东西呢。这么平凡的小事,那时又怎么会猜到仍能落到我的头上。
我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执着?就因为我们是朋友?”
“嗯,朋友。”鸣人低下头,他的声音突然有点发堵,“我好高兴佐助你能回来啊,哪怕一年只回来一次也好,哪怕我们再也不回去从前也好,只要知道你平安我就会很开心。”
“我不想像卡卡西老师那样,直到带土死后才敢说出想要他活下来这种话。我要佐助开心地活着,因为佐助很好,你值得更好的。”
“感情什么的我不懂,也许我对佐助的感情也称不上友情,可佐助对我来说……”鸣人哽咽道,“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
眼泪在他的下巴上积聚然后落到桌上,他吸了吸鼻子努力笑道:“哎呀,怎么哭起来了。一定是因为有人陪我吃饭太幸福了。感觉像家人一样……”
我突然凑上前吻了他。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我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拼命冲撞,这种感情没法用言语表达,我更不会像他一样哭泣,我所能做的只是握住他撑在地上的手让两人更加靠近。
我吻他,我闻见他嘴里柑橘的清香,我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那么温暖,不同于鼬,不同于爸爸妈妈,不同于任何人的,暖到甚至有点烫的感觉。
鸣人没有推开我。他哭得更加厉害,抽抽搭搭的,好几次牙齿都磕到了我的嘴唇。可我没放开他,他也没放开我,他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脸。我似乎有很多理由值得哭泣,但我不会哭,他替我哭就够了。
窗外大风席卷着软绵绵的雪花拍打着玻璃,那样寒冷。而屋内,我和鸣人亲吻着,面码躺在我们中间,像只小猫蜷着身子,一切都那么温暖安全,仿佛永远都不会受到伤害。
这本该是再平凡不过的日子,但对我们而言却是头一次触碰。我这才想起自己不过十七岁,为什么生命里就只剩下回忆了呢。不该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和鸣人的未来还很长,我绝对不想再尝试后悔无助的滋味。
“我不走了。”我对鸣人说。
“嗯!”鸣人咧开嘴笑着用力点头。他的鼻涕眼泪还挂在脸上,可他那么笑着,连我都忍不住笑起来。我想,这大概就叫幸福。
19.
带土说,要有光。
一道光线突然劈开黑暗,黑暗从世界边缘剥落,露出刺眼的纯白。
带土说,要有琳。
女孩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前方,她转过头来,甜甜的冲他一笑。
带土说,这就够了。
他在琳身边坐下,琳侧头看他柔声问,不开心吗带土?
没有,我很开心。
她伸手摸了摸他僵硬的右脸,“很疼?”
老实说那半边由白绝组成的身体几乎没什么触觉,仅仅是能动罢了,就连痛觉都来得很迟缓。琳的触碰被隔绝在厚厚的外壳下,如果说有什么感觉也只是配合她动作的条件反射。所以带土摇了摇头。
“骗人。这么大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痛呢?不能刻意逞强哦。”琳板起脸严厉地说道。
她说话的模样和小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不过带土也无法想象出琳长大的样子就是了,他感到很难过,因为他长大了,而琳却永远停留在那里。即便他能创造出全世界,他也没法让她生动起来。
他悲伤地对她说,真的不痛,我早就没感觉了。
“怎么可能。”琳轻轻握住了带土的手。
是啊,怎么可能不痛。那种排山倒海由里到外的疼痛至今还存在在带土的脑海里,当时的恐惧、寂寞、无助连同幼时的自己被他锁在箱子里不敢放出来。他在黑暗里软弱的哭泣着,他知道自己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善良,一个人在做决定前早就在潜意识里决定了要走的方向,之后的所有挣扎求助不过是自己选择的推进器,真正善良正直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去毁灭世界。就像鸣人,他永远不会有伤害别人的想法,他身上的光芒将带土照的自惭形秽。他终于知道,这个结局,全是他自己选择的,并没有人逼他骗他,他只是单纯的在伤害他人而已。
带土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他明白自己称之为幸福的月之世界其实全是在为自己提供便利而已。他想要它不是因为那里没有战争而是因为没了战争他内心的虚伪丑陋就不会暴露出来,大家会以为他还是那个善良热血的好孩子,他依旧可以做着火影的梦,依旧可以说着保护同伴的大话。
“不是的,我相信过去的带土是真心对同伴的。”琳劝说道。
她总这样护着他。带土说,你看错我了,那时我没有力量,这种话可以随便说说,最惨不过一死,没什么好怕的。
活下来才是最可怕的事。活人才会害怕、内疚、退缩。活人才会去杀人。如果当年自己就那样死去,他甚至还会感到幸福,他可以作为鬼魂以一种救人者的优越姿态对为他悲伤的人说放下吧,没关系。可他没死,他还选择了黑暗。当他看见卡卡西站在他的墓碑前时他只能感到鄙视与不屑,他骂他是一个只会说大话的废物,他恨他对琳的死置之不理。但其实这些话也是在说他自己,他比卡卡西还要不堪,如果他们的位置互换,他也依然不能做任何事。
如果他没有选择黑暗,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为琳报仇然后在战争中死去。那样可能看起来很深情,实际上却是最没意义的做法。而当他陷入黑暗后,他就能放任自己的仇恨与恶意,他对自己说反正什么也不在乎了,为什么不做呢?去毁灭,去杀人,怎样都好。
“带土……”琳的眼中溢出泪水,“如果知道错了就回来吧。”
“没机会了啊,琳。”带土看着这个空空荡荡的世界,“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我竟然还管卡卡西叫废物,他明明就比我勇敢多了。”
琳说,把卡卡西创造出来吧带土,然后重新开始。
不用。
我不需要他在这个梦里对我摆出那张我欠了你的苦瓜脸。
我放过他了。
就让他在现实世界里好好活着吧。
带土躺了下来,空白的世界在他身下无限延伸。
你喜欢卡卡西吗,带土?琳直视他。
卡卡西是笨蛋。带土最后说道。
我出门给水月他们寄信。临走时出云问我有没有看到过卡卡西。
“找他什么事?”
“有一批新的任务下来了,记得叫他去领。”
卡卡西不在家,我想来想去觉得他只可能去一个地方。山上白茫茫的一片,不太好走,脚踩下时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脚趾一开始还会觉得冷,到后来索性就麻木了。我拉紧了身上的衣服不免觉得有些烦躁。
卡卡西果然还站在那棵树下。肩上落满了雪花,跟那些光秃秃的树枝融成一体。
我叫他,他过了很久才慢慢反应过来。
“你不冷吗?”我问。
“冷啊。”
……
“我跟鸣人在一起了。”
卡卡西那张脸上终于出现了波动,他惊讶的看向我。我平静无比的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种。”
“……恭喜?”
“我不走了。以后会一直留在木叶。”
“鸣人一定很高兴。”卡卡西微笑起来。
“算是吧。”
“你们两个能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背,问:“你还好吧?”
“不好。”不知为何,卡卡西竟变得特别坦诚。他说我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好。
“可是我在这儿站了一晚,整座山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人,然后我就知道带土再也不存在了。过去十八年来他的幻影和意志好像迷雾中的船灯,指引着我在海上漂泊而不失方向。虽然他消失了,但我也不会再迷茫,因为鸣人会继续走下去。鸣人是一座灯塔,离得再远也有力量帮助别人。”
“我也许永远无法放下带土,我也可能会一直悲伤下去。可那不再是痛苦,我觉得自己从他身边解放了。就在昨天,当他化为灰烬的时候我对他的歉意和憎恨也一同消失。现在只剩下单纯的喜欢,我很高兴自己能亲口说出喜欢他这句话,因为爱他变成了这样一件轻松的事。也许很多事再也无法改变,很多伤害早已铸成,不过时至今日,再也与他、与我无关了。佐助,好好照顾鸣人。不是每个人都能为杀死自己的所爱而死的。”
“我知道。”
呼……卡卡西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把身上的雪抖下来,眯起眼睛看着远方轻声说,带土特别喜欢下雪,小时候可以在雪地里滚一下午。他那样的笨蛋,什么也做不好,每次打雪仗都是他挑起来,结果输的也总是他。他还不服气,总在那里念念叨叨。我听见了就悄悄对着他身后的大树猛踹一脚,积雪一下子落到他身上,把他全部埋住。
“干嘛啊卡卡西,想打架啊!!!”带土的脑袋从雪堆里冒出来,白雪映衬着他的脸颊,格外通红。
“白痴。”卡卡西淡淡道。
“你再说一遍!!!”带土在雪里拼命挣扎。那副模样着实滑稽,琳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水门老师也笑了。带土起先还在脸红,最后绷不住脸跟着气笑了。他们笑着笑着,笑着笑着,卡卡西便也笑出来。他看着带土,他快乐地大笑。
卡卡西轻咳了一下,问我,佐助你找我有事吗?
出云说有任务分下来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领。”卡卡西戴好护额转身要走。
“卡卡西!”他停下脚步看着我,我说,“你以后怎么办呢?”
“做我最擅长的事呗。”他冲我一挥手,眯眼笑道,“活下去。”
我再一眨眼,他便消失在雪山中了。我最后看了带土的屋子一眼,突然想到自己一直没跟卡卡西说,从带土那扇窗子往外看,目力所及的就只有这棵树而已。
我想那晚带土一定看到了卡卡西,但现在,卡卡西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20.
我没想到水月他们收到信后竟会赶来木叶。
那天我刚好睡在宇智波老宅。鸣人带小队出任务去了,我想既然自己要留下来总要回老宅打理一下。我不太擅长整理东西,弄了一下午不过把杂草砍掉了些。总后弄烦了就找了间屋子睡觉去。
他们到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四点,天还一片漆黑,我听见有人使劲敲窗,点灯下楼后看到了被重吾抗在身上已经冻成冰块不能动弹的水月。
“佐助~~~~~”香磷朝我猛扑过来。我让她吊着我的胳膊问重吾,水月怎么了?
“这里太冷,他一进来就结成冰了。”
香磷一推眼镜毫无人性地说,给他盆热水就行了。
还好房子里有我从鸣人家拿来的一口大锅,我用火遁烧了水,香磷则和重吾合力把水月扔进锅里。在等水月恢复的时候香磷去房子里逛了逛,回来问,佐助你一直睡在这里?
没有,我也就昨天才搬回来。
“那之前呢?”
“鸣人家。”我面无表情地往火堆里填了块柴。
“咦,你们和好了?”
“嗯。对了,信上没说,我其实和他在一起了。”
一片沉默。
“啊咧……我最近耳朵不太好,佐助你刚才在说什么啊……”香磷的声音变得十分僵硬。
“我说我和鸣人在一起了。”我平静地重复道。
房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这时突然有人爆发出一阵大笑,锅里的水月指着我大声说:“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跟漩涡鸣人是一对。”
“香磷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嘛,哎,等等你干嘛……”水月还没把话说完就被香磷连锅端起直接泼到外面。
开门啊,我们不是同伴嘛,佐助重吾救命啊……我们三人围在火堆旁听着窗外的水月不停敲打窗子。反正我是不准备动的,重吾看看香磷也不动。我们就这么等了十分钟,香磷终于站起来拉开门,水月见了立马窜进来,不过一会儿工夫他的头上就结出了小冰珠。
一被打脸就转身迫害无辜群众。水月小声抱怨道。
“到底怎么回事,佐助?”这回轮到重吾来发问。
“突然想通了而已,我觉得这是对我俩最好的选择。”
“你确定?”
我想着鸣人家温暖的被炉,点了点头。“我很确定。”
他们不再说话。我找了几条毯子拿过来让他们裹着休息一下。天亮后我又开始整理工作,但这次有重吾帮忙速度就快了很多。重吾很擅长木工,我和他合力只花了一上午就修理好了整个屋顶。
我向他道谢,他却摇摇头说自己喜欢做这些。我知道他不是在和我客气,所以不再说话。重吾手扶在破烂的篱笆上,他望着远方低声问,这样好吗?
什么?
这个决定会不会太仓促?佐助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当初劝我回木叶的也是你,怎么现在又说这种话?”
“我也没想到你会选择永远留下来啊。”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暂时逗留和留在某处是不一样的。逗留时我是过客,怎样都无所谓。可一旦决心留在某处就意味着要建立起新的羁绊,有羁绊就会有在意,在意的人多了便能分成爱人,朋友,敌人,然后很难再放下来。这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就代表着生活,但对像我这样流浪孤独了很久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个重大的决定。老实说我也会感到一点烦躁与不安,只要生活在人群中就不能不去在乎别人的目光。我不想在决定了留下后仍躲在宇智波老宅里拒绝见任何一人。
可是我也知道过去发生了很多事,发生变化的不只是我,其他人也在转变,除了鸣人,没人还在原地等我,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等在这里等人群围绕过来。我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我为此焦躁着迈不出第一步,但不管怎样,至少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在我迈出步伐前鸣人会一直陪着我。既然如此,我也愿意为了他而努力。
“这次回来发生了很多事。”我对重吾说,“我只是不想再错过什么了。”
重吾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弯腰扶起散落在雪地里的木条,他背对着我说,佐助你突然变了很多。
“也不是突然。其实从你重遇鸣人后就开始了。”
“你想说我变软弱了?”我皱起眉头。
“不是,是变得更好了。”他用麻绳用力捆住那些木条,他说,你变得平和冷静下来了,以前的你是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的,但现在你会因为鸣人而去思考,我觉得这让你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他了。
我也不清楚他说得对不对,总之和鸣人在一起后常有种漫长的旅途终于终结的感受。就比如说现在,我站在寒冷的雪地里,想到他时仍会在心底感到一丝温暖。
重吾他们总共住了三天,走时整个宇智波老宅已经焕然一新。我本有意留他们下来,但他们竟没一人愿意。水月说我才不想当电灯泡呢,香磷在一边听见了立刻拧着他的耳朵大步往前走去。
我决定把他们送到火之国的边境。路上我对重吾说他们两个就拜托你了。
重吾说好。
“你们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重吾郑重地点了下头。
坦白讲我因为他们的态度而感到些许失落,毕竟我们曾经是一个小队的,现在要解散总不该表现得如此淡然。他们是陪伴了我走过整个黑暗时期的朋友,说起来或许比木叶中任何一个人都与我亲近,我的确很在乎他们,甚至希望他们能和我一起留下来。但这些话我不会说,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即便是同伴也不用为了谁而停留。
火之国西部的边境处有一家和果子店。我们决定暂时休息一下然后各自启程。
茶端上来那一刻,远方的草原上突然出现了五个身影,等人走近了我才发现那竟是鸣人和他的小队,而且卡卡西不知为何也在其中。
香磷突然扔掉手里的团子朝鸣人冲去。
“咦——?!”鸣人突然被人揪住了领子不免吓了一大跳。他身边的三个小鬼见状还以为是敌袭,立刻掏出苦无围住香磷。
“什么情况?”这时我们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我转头一看,真见鬼,鹿丸佐井,还有背着一个小孩的木叶丸正站在我们身后。他们正要进店,看到这一幕显然也很震惊。
“总之,大家先坐下来再说吧。”卡卡西温和地提议道。
和果子店被我们挤得满满当当。香磷在鸣人对面恶狠狠地瞪着他,弄得鸣人一直心惊胆战的问我哪里得罪她了。
浑身上下。水月从座椅另一端探过身来说。
“尤其是他的小○○”佐井也突然侧过身来。
“我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有点关系。”水月摸了下下巴。他和佐井眼神一对便一道出去了。鸣人在一边捂着肚子说他俩凑在一起总给我一种非常不祥的感觉。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漩涡鸣人!”香磷一拍桌子。
鸣人眼皮一跳立刻坐正。
“你——”她指着鸣人,“要对我们家佐助好知道吗?”
“香磷,闭嘴。”我说。
“佐助你现在我不是我的队长了你可管不了我。”香磷泼辣地说,“漩涡鸣人你要是敢对佐助不好我可是会杀了你的哦。”
“什么嘛,我当是什么事。”鸣人这家伙竟然笑了起来,他竖起拇指大声说,“佐助就交给我了,你们放心吧。”
我真想赶紧离开。
“什么!!!鸣人哥哥跟佐助哥哥在一起了吗?”木叶丸问。
“总觉得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真麻烦啊。”鹿丸无精打采的掏了掏耳朵。
面码看了我俩一眼低头吃团子,旁边的恰拉助喝了口茶一副嫌弃的模样。
“趁此机会就跟大家说了吧,我跟佐助在一起了,就是这样。”
“哇,不愧是鸣人哥哥,说话真霸气。”木叶丸崇拜的看着鸣人。
“是吧。我可是要成为火影的人哟。”
我突然开始考虑要不要跟重吾他们一起走了。
“对了,木叶丸你跟鹿丸佐井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有你背上的那不是阿斯玛老师的儿子吗?”
“我带弟弟来出来玩的,正好遇见鹿丸哥哥和佐井哥哥来边境办事就一道跟过来了。”木叶丸膝头的孩子真的很小,大概只有一岁多的样子,黑黑的短发,长得很可爱,这一点应该遗传了夕日红。
木叶丸说,鸣人哥哥你来评评理,我说弟弟将来要学的第一个术必须是我们引以为豪的色诱术,可鹿丸哥哥却不准我这么做。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鹿丸说这孩子是我预定的徒弟,我可不想让他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术。
色诱术怎么就是乱七八糟的术了,这可是大秘技别人都学不来的好不好。鸣人和木叶丸立刻统一了战线。
鹿丸看着面码他们说以后你们老师再叫你们什么奇怪的东西就直接跟纲手大人汇报让她开除他知道了吗。
“我可没教过他们奇怪的东西!对不对,面码?”鸣人焦急地说道。
恰拉助举起手,“老师,我可以学色诱术吗?”
“恰拉助你这个大色狼。”面码瞪他。
恰拉助狡辩道:“干嘛,刚才鸣人老师不还在那里说色诱术是一门独门秘技嘛。你别瞧不起哦。”
“不对不对,鸣人哥哥你干嘛这么怕教自己徒弟色诱术?难道你心里其实在看不起我们的事业吗?!”木叶丸插嘴道。
“不是的,木叶丸……”鸣人正要解释,那边恰拉助又我要学我要学的叫起来。鸣人急得满头大汗,被夹在人群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阿斯玛的孩子从木叶丸膝上滑落,在地上蹒跚走着,经过我时差点绊了一跤,我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他那么小,身上软软热热的,抬头看人时眼睛一瞬不瞬。我喂了他一个团子,他嚼着嚼着又抬头看我。我也看他,我看到他的手掌一开一合,突然间有什么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那是查克拉?我发动写轮眼仔细看了一次,果然是查克拉没错。
我拍了拍鸣人,“喂,这小子,刚才好像凝聚起查克拉了。”
“怎么可能,他才刚满一岁。”鹿丸单手托腮说道。
“不是的,我好像也感觉到这孩子的查克拉了。”香磷推了下眼镜。
“不是吧。”鸣人把孩子抱过去,对他说再做一次。
孩子听话的重做一遍,这一次大家都清楚的看到了他手掌中积聚起的小小光点。
“这孩子……难道是天才?”鹿丸震惊道。
少许沉默过后,木叶丸从鸣人手里接过孩子然后高高举起,他兴奋大喊道:“我弟弟是天才啊!你们都看到了吗?他是天才啊!!!”
阴沉多日的天空凸现湛蓝,阳光划破云层倾泻而下。那个孩子快乐的笑着,他用稚嫩的童音重复道,我是天才。
新鲜空气从原野上横扫而来,积雪的大地像块崭新的白卷舒展而开。有些事已经结束,有些事又刚刚开始。大家欢笑着,我深呼吸一次,然后迈开步子,只一小步,我就融了进去。我看着那个神奇的孩子,同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我站在人群中,香磷站在人群外,她对我说:“佐助,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祝你们幸福。我们走啦。”她转身,抓过水月的胳膊朝反方向走去。重吾朝我挥挥手,戴上兜帽也跟上他们的脚步。他们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平原尽头了。
我望了会儿扭头看见卡卡西独自一人坐在位子上便走到他身边坐下。我问他怎么和鸣人在一起。他说任务完成后回来路上遇见的。
我和他一起看向鸣人,卡卡西说鸣人越来越有老师的样子了,他一定能教出优秀的徒弟的。
“你也教出来了。”我说。
“谢谢你,佐助。很多事,都谢谢了。”
“没什么。带土毕竟也是我的族人。”
“谢谢。”
“对不起,请问你们认识带土吗?那孩子现在过的好吗?”和果子店的老板娘在给我们倒茶时突然问道。
“你认识带土?”我惊讶的问。
“认识呀,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经常帮我照顾我住院的妈妈。后来我们全家搬到边界来后就再没遇见过了,也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我妈妈前几年去世时还在说那孩子的好。哎,这十几年来战争那么多,真希望他没事。”
“他已经死了……”卡卡西说。
“哎呀。”老板娘一愣,布满皱纹的脸上随即浮现出难过地神色。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善良女人用围裙擦了擦脸,忧伤地说道,多可惜,带土可真是个好孩子啊。
此时此刻,我看到卡卡西突然用手捂住了脸。泪水透过指缝渗入面罩,破碎的啜泣声从唇间溢出。我默默站起身走开了。
那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卡卡西的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哭泣。
END
恰拉助原来不叫恰拉助,他本名究竟叫什么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上至火影大人下到阿斯玛老师的小毛头都管他叫恰拉助,就连他相依为命的亲哥哥都这么叫他你说还有谁会记得他爹妈给起得名儿?
恰拉助本人倒挺喜欢这个绰号,他觉得很时髦。
对,对恰拉助而言,忍术什么的都是假的,时髦值才是永恒的真理。
时髦你懂吗?时髦不是指你穿着自动发光的袍子把查克拉搓成个球扔来扔去,也不是指你一个忍者非要随身携带一把看起来很厉害其实没屁大点用的名剑。时髦,是一种精神,是一种品质,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
譬如奇拉比大人。
当然奇拉比大人的RAP风和恰拉助本身的长相还是有点差距的,但恰拉助作为一个对时髦有着孜孜不倦追求的孩子,在自己不太长的人生中成功找到了自己的风格。
那就是摇滚。
当恰拉助第一次带上那些戒指项链时,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不过时髦总是不为大众所接受的嘛,所以在忍者学校时恰拉助的打扮常常遭到老师的批评。
“你一个忍者打扮的那么花哨做什么啊。”
“先让漩涡鸣人把他那套橙色运动服脱了再说好吗?”
话又说回来,恰拉助那些金属戒指项链有时候倒能成为意想不到的暗器。这一点,面码小朋友深有体会。
面码是一个性格健全热爱学习,但“稍微”有一点中二,总体来说还是比较讨人喜欢的孩子。面码和恰拉助是一届,不过早在开学第一天就对他看不太顺眼了。
理由只有一个,恰拉助实在太花花公子了。报到第一天就知道了全校女生的名字,兜里插着玫瑰花跟不要钱似的人手一支,一张口尽是美女哈尼my lady。
呸。经过恰拉助时面码鼻孔朝天把头昂得高高的。
结果人家恰拉助根本不care。恰拉助一向秉持着女孩儿是水做的,男孩儿是屁做的的优良思想,压根就懒得搭理面码一句。面码走过去见没反应,回头一看那小子又在勾搭女孩子了,心里更加不舒服于是就自说自话的跟人家较上了劲。
等恰拉助开始思索这小子为啥这么针对我时他们差不多也从忍者学校毕业了。他们这一年刚好是战后毕业的第一届,毕业考试也格外轻松,大人们忙着重建村子,没什么人来要求他们。恰拉助本来还想求他哥临时教他几招好对付考试,谁知最后搞了个影分身术就全部通过了。
真水啊。影分身术这种术有谁会不过?
你鸣人老师啊。
……
“想当年鸣人对影分身术屡战屡败,最终痛定思痛发奋学习一举练成了多重影分身术,好比一个穷光蛋瞬间跳成暴发户,查克拉洒起来跟年终甩卖似的……总之,我的意思是,恰拉助你要认真训练啊。”伊鲁卡老师慈爱的摸了摸恰拉助抹了一头发胶的头。
平心而论,鸣人真是个不错的老师。他会的全想教给你,训练不仅不刁钻而且也不累,脾气更是好的没话说,抱怨他几句还会眯眼发愁。越是往后恰拉助越是觉得自己第一次跟他见面时不该那么刁难他。
不会忍术体术不会勾搭小姑娘那算个啥,人家根本就不喜欢小姑娘好不好!
总之恰拉助觉得自己这个小队还是不错的,包括队友是喜欢和他抬杠的面码这一点。
这天正好接了个在火之国与风之国交界处的任务,所以恰拉助意外地没在外溜达早早回家准备行李。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跑这么远,所以他哥特别担心,逼着他检查背包检查了十遍临睡了还追着他问暗器补满了没。恰拉助本来还有一点兴奋,结果被他哥这么一闹顿时了无趣味,第二天集合时看到一晚没睡熬出两个黑眼圈的面码还忍不住嘲笑了两句。
他本无恶意,但话进了面码耳朵再一转滋味就变了。好在鸣人及时赶到才阻止了两人的又一场互挠。
鸣人双手抱肩眯着眼苦恼的看着他俩,他说我以前跟佐助好像也没你们这么闹啊。
你俩那些你追我赶的光荣事迹就别再提了成吗,恰拉助在心里吐槽。谁知面码在他旁边竟陷入了沉默,过一会儿扭着脸朝他伸出两根手指来。
干嘛?
和、咳、和好吧。
……你没事吧?恰拉助突然浑身如过电般感到了一阵不详。
可面码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他只是伸着手静静等待。于是恰拉助也只好伸手勾了下他的手指。一勾完面码就迅速收回手藏在口袋里率先跑到前头去了。恰拉助跟在他身后只能看到他两只红红的耳朵。
啥情况啊……恰拉助惊恐地捂住胸口。
出了火之国后鸣人开始解释这次的任务,他们此行的目标是歼灭躲在深山里为害的一群强盗。本来他的计划是直接带着三个孩子从正门冲进去打一顿,但说给卡卡西听后对方却跟他说带小队跟他自己战斗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可能会遇到危险,但你也要给徒弟独立成长的机会啊。”
所以和卡卡西老师商量下来后鸣人决定兵分两路,他自己带着体力较弱的女生按原计划从正面进,而面码和恰拉助从反方向,也就是后山洞潜入,来一个前后包夹。
“要小心啊。打不过也不要勉强,先逃就是了,老师会保护你们的。”分开前鸣人再三嘱咐。
等鸣人他们一走,世界瞬间就安静下来。两边都是陌生的景色,光秃秃的杉树好像大理石柱子一般一根根竖在山上,面码和恰拉助一前一后的走着,冰凉的空气里只剩下恰拉助脖子上项链碰撞发出的叮当声。
面码问你干嘛非得带着那些东西。
啊?
“那些难看的戒指项链。”
“第一它们不难看,第二,”恰拉助一甩头潇洒的说,“我喜欢。”
“切。”
“说真的,你应该换个发型稍微打扮一下,或许还能吸引点女孩子的注意。”
“我又不是你!!!”
“面码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我知道有些人是开窍晚啦所以想先跟你确认一下……”
“嘘!”面码突然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山洞到了。”
两人在外面侦查了一会儿确认山洞里的守卫总共有五个。面码的意思是直接上尽快跟鸣人他们汇合,但恰拉助却觉得在洞里战斗对他们过于不利,首先他们人数在少又不熟悉地形,最主要是他们的战斗力不高,在外面的林子里好歹还有埋伏的地方,真进去万一打不过就是死路一条。
恰拉助想的很不错。可面码也有自己的主张,他觉得要是在外面纠缠晚了会害鸣人陷入单打独斗的境地。总之两人互不退让眼看就要吵起来。就在他俩准备开始互掐时洞里的守卫发现了他们。
平时一直有鸣人护着并不觉得可怕,真单独面对起来面码和恰拉助才发现自己的实力究竟有多弱小。战斗一开始就处于下风,本来应该追击人的却被人追的到处躲,果真如面码担心的那样他们被逼的离山洞越来越远。
得想个办法。
恰拉助想了想悄悄朝面码靠过去在他耳边说道:“你查克拉还够吗?”
“怎么了?还能撑一会儿,你不行了?”
“听我说,等下我冲过去牵制他们,你就躲在一边积聚查克拉然后用老师教你的螺旋丸把他们一起打败。”
“你在胡说什么啊!让你一个人去对付五个不是明摆着叫你去送死吗!”
“谁说我要去送死了,我就给你三分钟啊,三分钟过后你还没搓出螺旋丸我就抛下你直接逃走。记住了吗,我冲过去了啊。”
“别去……”面码刚想伸手去拉,恰拉助就已经朝守卫冲过去了。
恰拉助!!!!!!!!面码一咬牙克制住自己冲出去的冲动跳上树枝开始静心积聚查克拉。他紧闭双眼根本不敢看下面,土遁震得整棵树都在颤抖,他听见恰拉助大喊火遁的声音。
然后……
没然后了。世界突然陷入一片寂静,面码数着自己的心跳只感觉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恰拉助!!!
管他会不会死掉总之不能让恰拉助一个人去死啊啊啊!面码大喊着从藏身点跳出来,他的脑子空白一片,恐惧什么的早就感觉不到,现在他的身体只是凭着要救恰拉助一个念头在运动。
恰拉……助……你在干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出现在面码眼前的并不是恰拉助与敌英勇搏斗的景象,而是一个几乎全裸重要部位被烟雾所遮掩的高马尾黑长卷美少女。
美少女在守卫中间搔首弄姿并用面码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撒着娇。
“哎呀,你们就放我一马嘛。”恰拉助,不,恰拉子说道。
那几个守卫显然也震惊于这场面,一时间没人行动。面码趁此机会冲过去抓着恰拉助的手就朝山洞里跑,他一动,守卫们也反应过来。面码想也没想,搓出一个螺旋丸就朝身后扔去。
只听身后一片惨叫,再接下去的事面码跟恰拉助都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后来鸣人从山洞里跑出来轻松无比的KO了所有敌人。
老师搓出来的螺旋丸好大好大,像小行星一样大。恰拉助和面码晕乎乎的看着对方一起想。
“没事了没事了,老师在这里呢。”鸣人揉了揉他俩的头。
大概是因为白天太刺激,恰拉助怎么也无法入睡。解决了任务后整个小队一起在树林里露营,他听着旁边鸣人均匀的呼吸声,翻了个身一股碌爬起来。
林子里静悄悄的,星星像被敲碎的玻璃屑铺满了整个夜幕,闪亮亮的围绕在黄色月亮旁边。恰拉助看到面码独自一人坐在一块巨石上。
难怪没听到这家伙的呼噜声。恰拉助在心里说着,朝他走去。
“你怎么还不睡?”恰拉助站在地上抬头看面码。
“你干嘛也不睡?”面码毫不示弱的回应道。
“看星星啊,我觉得自己充满了文艺气息。”
“切,一个企图用色诱术逃生的人还好意思说什么文艺。”
“不管怎样还是给我们拖延了时间吧。”
“对不起,之前和你吵架害得任务差点失败。”面码突然说。
恰拉助抓了下头发回答道,我也有错啦,要说吵架的话我也有参与啊。
“那我们还是同伴?”面码眨着眼睛问。
“嗯,一直是。”恰拉助抬头对他笑道。
这一刻气氛变得特别奇怪,其实他俩靠得不远,面码的膝盖几乎贴在恰拉助胸口的衣服上,他低着头,恰拉助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他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眨了几下,然后闭上了。
恰拉助只觉得面码的脸越来越大,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贴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等一下………………………………………………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恰拉助惊恐的朝后猛退了一步。面码失去了依靠的地方往前一冲摔了个狗啃泥,他抬头着恼的瞪着对方。
“你才干嘛!”
“你干嘛亲我!”
“我……”面码一顿,脸上渐渐浮起可疑的红晕,他竟然还咬了下嘴唇低声道:“因为你说我们一直是同伴嘛。”
“同伴跟亲嘴儿有什么关系?”
“这说明我们是很要好的同伴呀。”面码一脸单纯无辜。
“谁跟你讲的……”
“上次佐助老师跟鸣人老师和好时也是这么做的。他们就是同伴啊。”
你信那两个基佬的话!!!!!!恰拉助只想要咆哮尖叫哭泣。
那是我的初吻。最后他坐倒在地沮丧地说。
“我也是啊。话说难道接吻不是同伴间的行为吗?”面码还在那里一脸迷茫。
我便是不懂你们这些人对同伴的定义啊。恰拉助索性捂住了脸。
面码这时终于慢慢反应过来,脸涨得比之前更红,羞耻心上来开始嘴硬了。他说我这也是初吻呢你又不吃亏。
吃大亏了好吗,那是我留给喜欢的女孩子的!
你那么花心哪会有什么真爱啊!
我真爱就是我初吻对象!
那对不起了我就是你初吻对象!
所以说我吃亏啊。
“你!”面码猛地站起来,霸气的用手一指恰拉助大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这下好了吧。”
“……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回去了啦。”面码说着把恰拉助拉起来。恰拉助看看他觉得自己不管再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于是只好自己认栽,抢先迈开步子把面码甩在身后。
面码在他身后喊,“我们还是同伴吗?”
“是啊。”恰拉助大声喊回去。
“那我们和好了吗?”
“……是啊!”
面码小跑过来,歪头看恰拉助,“那咱们还亲吗?”
“亲你妹。”恰拉助一甩头,脖子上的项链又敲到面码。面码嗷了一声,两人对望一眼突然都笑了。
END
有人送了带土一只兔子。
小小的,毛色雪白,放在手掌中像一个雪团子。琳才见了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捧在手里舍不得放开。带土手枕在脑袋后笑嘻嘻的站在一边,好像立了什么大功似的。
卡卡西收拾完忍具走过来扫了一眼问带土,哪儿来的?
“一个老爷爷送的。”
“没事送你兔子干嘛?”
“我帮他搬过几次东西,他孙子正好养了一窝兔子,就顺带送了一只。”
“噢。”卡卡西探过身去,伸出手指戳了戳雪团子。雪团子抖抖耳朵又动动鼻子没了反应。卡卡西轻轻顺着它的毛,软软柔柔的,稍微用力压下指尖能感觉到兔子温热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喂,你下手轻点。”带土说。
卡卡西抬头斜了他一眼,眼神突然一滞。带土问你干嘛。卡卡西低头看了眼兔子,扯了扯琳说你看这兔子长得像不像带土。
像你妹!!!带土立马上钩,炸毛大吼道。
琳左右看看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见带土气红了脸赶紧用手捂住嘴,但声音里还是泛着笑意,她说,是有点像。
哪里像了!!!它只是只兔子!!!
“这样是不是更像了?”卡卡西不知何时绕到带土身后,在他头上竖起两只小树叉。琳笑得更加厉害,直拍手道,像的像的。
“哪里像了啦!!!!!!”带土边吼边伸手去抓卡卡西,无奈对方身姿轻盈,一闪就逃到了树上。
“卡卡西你给我下来!”
“有本事你自己上来。呆兔。”
“啊啊啊啊你再叫一遍试试!”
“呆兔、呆兔、呆兔。”卡卡西睁着双死鱼眼面无表情道。
带土气极,深吸口气,鼓起嘴就要对着树来个火遁。这时水门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在一个眨眼的瞬间他先是把卡卡西拉下了树,然后又把他和带土的手交叠在一起。
水门说,讲和吧,别吵了。
带土扁扁嘴不情愿的勾了勾卡卡西的手指。结果水门刚转过身去,卡卡西就在脑袋上比了兔子耳朵把带土气的龇牙咧嘴就是不能打他。
琳抱着兔子走过来,对带土说,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带土脸一红,傻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们一起开party吧?”
“噢,这个主意不错。”水门笑着摸了摸带土的头,“老师请大家吃烤肉好吗?”
“真的可以吗?”带土仰头看老师,脸上的红度和刚才对琳时有些微妙的不同。
“可以哟。”水门微笑道,“带土你还可以多叫几个朋友过来。”
“不用了啦,就我们四个就行。”
“嗯,那说好了。今天就到此结束吧,老师要回村办些事,我们明天再见。”
等水门离开后,琳把兔子还给带土,双手往身后一背,甜甜笑道:“今天我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唉?琳你有事吗?”带土失望地问。
“嗯。我先走啦!”琳冲他们摆摆手,转身跑开了。
现在只剩下带土和卡卡西两人,带土塌下肩膀百无聊赖的撩着兔子耳朵。卡卡西翻了个白眼说,她去给你买生日礼物了啦。
“啊?”
“白痴。”卡卡西不愿理他径自往前走去。
过一会儿带土追上来,“琳真的去给我买礼物了吗?”
“是啊。”
“好……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她跟我说的。”
“她不跟我说干嘛跟你说?”
卡卡西猛地停下,语重心长道:“你怎么就这点出息啊,带土。”
“你这种冷血无情没喜欢过别人的家伙怎么会懂我!”
卡卡西看了他一会儿重新往前走去,他说我才不想懂你。
“切,那你送我什么啊?”带土把兔子顶在头上,伸长了双臂,一大步一大步的走着。
“我干嘛要送你东西?”
“我生日唉!”
“那又怎样,我生日时也没见你送礼物。”
“我不是忘了嘛!后来我也有补送啊!”
卡卡西挑眉,“就那双起球的毛线袜?”
带土心虚道,“怎样。”
“如果这也算礼物的话那我回去找出来再回送给你好了。”
“咦,你竟然还留着?你不是说转手就扔掉了吗?”
卡卡西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好在带土够呆,依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表情和头上那只被绒毛掩去大半眼睛的呆兔简直一模一样。卡卡西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说,忘记扔不行啊。
“切!记仇的小气鬼!我才不要你礼物呢!”
“这可是你说的啊。”
“哼。”
大概是带土的声音太大,吓着了兔子。雪团子忽然从他头顶一跃而下,蹦了几步就融进雪色中找不到了。
卡卡西和带土呆立在地,愣了三秒对望一眼一齐大叫道:“啊!”
想要追,可雪地上的足迹已经伸得老长不知去向了。带土垂下头丧气地说,算了,我要回去了。
“再找找吧?”卡卡西偷偷看了他一眼。
带土摆摆手,借口天气冷,自顾自地朝村子走去。卡卡西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却停住了。
带土一直没回头,等进了村才发现卡卡西不知去向。本想去找,但转念一想那家伙那么强反正也不会出事就由他去了。
带土买了菜,又和开杂货店的老板娘聊了几句。回到家,先洗衣服再煮饭,等吃晚饭时天已经全黑了。带土刚拿起筷子,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竟然是卡卡西,黑夜里看不太清,只知道他一只手藏在身后。
带土往后缩了半步问,这么晚你来干嘛。
“喏。”卡卡西突然把一只兔子举到带土脑门前。
“雪、雪团子!卡卡西你哪儿找来的?”带土惊讶道。
“你别管。”卡卡西吸吸鼻子,“这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了,别说我不送。”
卡卡西说着就把兔子往带土怀里一塞。夜色里只见他白白的头发白白的脸,手上又拎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带土一看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这回轮到卡卡西生气了。
带土一手抱着雪团子一手指着卡卡西笑得浑身发抖,他说,你才像兔子呢。
“啊?”
“进来吧,一起吃饭。”带土拉开门,把卡卡西拽进屋。
“不用了,我自己……”卡卡西还想争辩,结果被带土一把按倒在矮桌前。带土进厨房又盛了碗小山高的饭出来拍在他面前。
“吃吧。”
……
“干嘛,嫌菜少?”带土放下碗挠挠头,“那我再去炒个蛋?”
“不用。”卡卡西伸手拉住他,眼睛牢牢盯着桌面,“够了。”
“你确定?”
“嗯。”
带土重新坐下,扒了两口饭呆呆说:“为什么你每次上我家来都会变得特变好说话?”
“错觉吧。”
“真的。难道你这家伙也知道尊重主人?”
“吃完了,你洗碗去吧。”卡卡西说着就装模作样把碗往前一推。
“卡!卡!西!”
卡卡西单手托腮瞧着带土,“喂,明天过后你几岁了?”
“十三!怎么,准备叫我大哥了吗?”
“做梦。”卡卡西翻个白眼。
“我到底哪点招你了,为什么从第一天认识你起你就老这样对我?”
“我只是喜欢实话实说而已。”
“切!”带土瞪卡卡西一眼,心想反正也吵不过他,不如收拾碗筷溜进厨房。卡卡西沉默一会儿拿布擦了桌子又跟过去。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带土洗碗,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忘记了,好像突然有一天就会了。”
“嗯。”
带土听卡卡西声音闷闷的,忍不住扭头看他,见他果然在那里想什么,眉毛都拧在一起,带土自己想想大约也猜到了点。
带土笑道:“所以我会成为努力成为火影的!”
啊?
等我成为火影后,就再也不会有战争了。嘿嘿。
带土用沾满洗洁精的手擦了擦鼻子,愣了三秒又嗷嗷叫着赶紧找水去冲。卡卡西一直看着,忍不住默默吐槽说你还是赶紧考过上忍吧,还火影呢。
“你就嫉妒去吧!!!”
“啊,我等着看你当火影。”
“一定会的!”
带土背对卡卡西伸出右臂,握紧拳头,竖起拇指。然后,卡卡西信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