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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过激/暴力 , 脱离原型 , 直系同辈
原型 偶像梦幻祭 朔间零 , 朔间凛月
标签 零凛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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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0
49
2022-4-4 10:46
- 导读
- - 零凛ONLY
- 半架空背景,有温度有呼吸有心跳的非典型性血族设定
- 幼年捏造/吸血描写/大量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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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了,哥哥……”朔间凛月竭力爬了起来,跪坐在床上环抱住他的腰。壁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把整间卧室照得通亮,醉人的温暖让朔间零有一瞬间想要在这里和弟弟相拥着沉沉睡去。
哥哥长久的沉默让朔间凛月变得慌乱起来,他紧紧地抓住朔间零的衣角,小小的脑袋深深地埋进对方的胸口,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不要离开,留在我身边……”
太近了,朔间零心想。
他甚至能听到凛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越来越快,跟槭木被火舌咬得噼啪作响的声音一起萦绕在他耳边。
“……对不起。”
他知道凛月还对他怀有期待,但是如今的他不能再给凛月无法兑现的承诺了。
于是朔间零不仅没有回抱住朔间凛月,反而用力拂开了弟弟的手,扔下这句道歉以后落荒而逃。他大概是害怕自己一看到凛月的脸就会立刻缴械投降,所以直到最后,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可即使眼睛看不见,有些东西也会通过其他方式狠狠地扎在心里。
被他抛在身后的朔间凛月焦急地下床准备追过去,然而长年卧病修养的身体虚弱得几乎寸步难行。他跌坐在坚硬粗糙的原木地板上,呆呆地望着朔间零消失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哥哥”。终于,所有的呼唤都卡在了喉咙深处,只留下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直到很多年后,朔间零还是会想起这个场景。
弟弟幼小而单薄的身影如同一朵随时都会消散的流云,总是悄无声息地飘进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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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朔间零而言,二十岁是终点,也是起点,是踏上之后就没有退路的末班车,也是向前望去充满未知的始发站。
简单来说,二十岁的朔间零已经失去了年轻人任性的权利,族人眼中“多余的绕弯路”到此为止,不论是为了只能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苟延残喘的一族,为了他独一无二最宝贝最可爱的凛月,抑或是为了不想辜负任何人期待的他自己,他都不得不承担起家族责任,在余生背负所有人的希望走下去。
正式接任族长后的朔间零需要处理的事务数不胜数,几乎没有空隙的日程安排让他对身边的一切都有点兴趣缺缺,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都像是偷来的——今天也是一样。
一个小时以前,他才刚刚从特兰西瓦尼亚风尘仆仆地赶回家。朔间零不愿让弟弟看见自己满身狼狈的样子,于是选择在见朔间凛月之前匆匆洗了个澡。
浴室里氤氲的雾气随着他开门的动作化为无物。朔间零穿着松垮的浴袍,用毛巾擦拭着尚且湿润的头发,拉开了床头的琉璃台灯。
血族向来畏惧阳光,即使是一族中症状较轻的他也不能完全抵御其伤害。华灯初上之前,朔间零都习惯将房间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不留下一丝被日轮的光晖照射到的可能。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许是因为他实在太累了,总之直到昏暗的灯光点亮了卧室的一角,他才注意到床前的地毯上坐了一个人。
“凛月?”
目前正值冬春交替、乍暖还寒之际,气温变化夸张得根本不讲道理,而向来体弱多病的朔间凛月,此时居然只穿了单层的薄款真丝睡衣。
发现这一点的朔间零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他蹲下身,待到和弟弟目光平齐后轻声开口:“汝怎么坐在这种地方?穿这么少的话很容易感冒的哦?”
朔间凛月一双殷红如血的眼眸亮得惊人,眼神锐利得宛如一只盯着猎物准备伺机而动的大型猫科动物。他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哥哥的眼睛。嘴唇轻启着,锋利的牙齿依稀可见。
这边朔间零隐约察觉到了朔间凛月的异常,不过显然,他对眼前这种状况早已司空见惯。他正计划着先将弟弟抱上床后再做打算,没想到下一秒,突然起身的朔间凛月就朝他扑了过来。
朔间零下意识护住了朔间凛月的头,让弟弟稳稳地撞进了自己的怀里,他自己则因剧烈的冲击摔倒在地。好在身下的地毯起到了良好的缓冲作用,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地毯是上个月新买的,纯羊毛手工编织,毯面平整稠密,触感绵软厚实。多亏了希望随时随地都能舒舒服服睡觉的凛月,如果不是这孩子执意要把这张地毯放到自己房间,现在他恐怕全身都要散架了。
朔间零的浴袍散开了大半,微凸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毫无保留地袒露出来。朔间凛月俯下身,小尖牙循着哥哥分明的骨骼一路往上,最终停在了脖颈处。
紧接着,朔间零就听到了自己血管被咬破的声音。弟弟柔软的唇瓣和微凉的体温让他忍不住轻颤,神经末梢传来的刺痛感伴随着隐隐的麻意,恍惚中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在朝着深渊下坠。
“哥哥……”
朔间零觉得自己被这声喃喃叫得心都有些痒痒的。他一只手保持着搂抱的动作,另一只手顺着朔间凛月的背部来到了后脑勺,轻轻安抚着正在进食的小吸血鬼。
作为这一代中血液最纯的孩子,朔间凛月对鲜血的依赖本就远远超过了一般的血族。在童年的创伤的影响下变得更加敏感脆弱的他,更是患上了罕见的血液病。这种病的发作时长和周期都毫无规律。它会致使患者比过去更加渴求鲜血,严重者还会在发病时失去理智,只知道遵循捕猎的本能。如果患者没有及时摄入足够的血液,就会陷入痛苦的泥沼中无法自拔。
所以这次凛月发病的诱因又是什么呢?是因为这次外出期间自己忙得没时间联络他?还是因为自己比约定时间晚了一天到家?……
不论点燃不安的导火索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事,朔间凛月的喜怒哀乐总是轻易被朔间零所牵动,朔间凛月的情绪总是随着朔间零起起伏伏。
对于这样的弟弟,只有朔间零的血才是唯一的镇定剂。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之前还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吮吸和吞咽动作的朔间凛月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他感受到哥哥的血液正顺着喉咙流进自己的身体里,一种诡异的餍足感一点一点填满了整颗心脏。
脖子上尖锐的触感消失,这意味着今天的凛月已经饱餐了一顿。
朔间零轻轻抬起弟弟的脸,用拇指帮他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然后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
“凛月,地上很冷的。吾等去床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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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和煦,将纯黑的丝绒窗帘吹得微微颤动,淡淡的星光通过被撩开的缝隙悄悄钻进房间。
——夜幕降临了。
刚刚吸完血的朔间凛月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唇,背对着哥哥缩在他的臂弯里。朔间零看着总在这种时候变得异常黏人的弟弟,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自从他在海外完成学业归国后,凛月就刻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他当然能看出凛月掩藏在伤人言行下的真心,这点小事也丝毫不会影响他对凛月的感情,但褪去所有光鲜亮丽的外壳后,他终究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时间久了,他还是会不由得怀念两个人曾经亲密无间的时光。
被病魔纠缠不休的弟弟是如此不幸,可自己居然在偷偷贪恋这种状态下的他流露出的爱意。
不知过了多久,朔间凛月先打破了沉默:“兄长你知道吗?虽然吸血鬼和人类外表十分相似,但血液的味道却有微妙的区别呢。”
……啊,又叫回“兄长”了。
“嗯,是这样的吗?”朔间零把朔间凛月捞得离自己更近了些,胸口弟弟毛茸茸的脑袋蹭得他心都化成了一片,“哥哥不知道呢。毕竟吾辈抵触那股味道,所以除了家族仪式之外的场合都没怎么沾过血啊,更不要说去比较同族和异族的血液了。不过汝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呢,难道凛月在哥哥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吸了哪个人类的血吗?”
朔间凛月听得有些莫名生气,他转了个身,和朔间零面对面:“如果你是在开玩笑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哦?你……明知道现在的我根本不可能吸其他人的血吧?”
朔间零感到有些好笑。这孩子,明明是他先提起这个话题的,怎么自顾自地先开始发脾气了呢?
不过他说的的确是实话。虽然之前他和凛月开展偶像活动时常以“吸血鬼”自居,但血族的存在在现代并不广为人知,因此大多数粉丝貌似也只把这当作了单纯的人设。
身边的人了解他们状况的倒是不少,凛月有时候也爱拿吸血这件事和朋友开玩笑。然而,既然想要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下去,就必须隐姓埋名,遵守规矩。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大多以动物鲜血为食。尽管就在几个世纪前,他们的祖先还会圈养眷属并与其签订契约,使之成为自己的移动血库,但这一做法在当前这个倡导人人平等的世界并不适用。
只是朔间凛月的情况还要更特殊一些。
自从他患上现在的病之后,他就再也接受不了朔间零以外任何人的血了。
其实,其他来源的血液对他而言倒也不至于完全不能入口,只不过强行吸食的话,身体就会因为排斥而产生不良反应。从确诊的那一天起,只要朔间零在家,他们两个人就近乎形影不离。偶尔遇到像这次一样需要朔间零外出数天的时候,他为朔间凛月提前准备好的血包就会派上用场。
如此看来,之前储备的血包应该都已经用完了吧?
“吾辈知道错了,汝这次还是原谅哥哥吧。”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并不像是会诚心悔改的样子,“啊啊,失血过多,大脑缺氧,吾辈忽然有点晕晕的……”
“兄长,你的演技很差哦?”
“呜呜,凛月的眼神像在看垃圾一样,哥哥好受伤啊。”
朔间凛月看着这张和自己九分相似的脸,越想越觉得不爽,直接上手用力捏了起来,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留下了道道红痕。光是这样似乎还不够解气,他的视线移到了朔间零被埋在黑发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上,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朔间零闷哼了一声,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
是还没有吸够吗?果然是个爱撒娇的孩子啊。
他把刚刚因为朔间凛月的动作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以确保弟弟不会着凉,随后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对方坐得更舒服一些。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跟着朔间凛月喉头滚动的节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仿佛在安慰襁褓中的婴儿。
这一认知激得朔间凛月立刻炸毛:“喂,你是不是又把我当做小孩子了?!”
“嗯……可是凛月现在还是很可爱嘛。”朔间零听了呵呵笑起来,“吾辈当然知道汝已经长大了,不过当大人并没有当小孩子轻松吧?只要在吾辈面前,凛月就不用那么累,可以一直做小孩子哦。”
他把朔间凛月重新拉回怀抱里,滚烫的呼吸擦过对方的耳朵,低沉的嗓音让接下来的话听起来犹如诱人的魔咒一般。
“把一切都交给哥哥吧,凛月什么都不用担心。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
“所以说,我就是讨厌你这种地方啊……”
哥哥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自己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保护,也根本不想听这种轻飘飘的诺言。这世上不存在永恒不变的东西,哥哥早晚都会离开,就像以前一样……
即便如此,听到“永远”这个词的朔间凛月,嘴上说着抱怨的话,态度却明显软了下来。
困意在明灭的灯光下渐渐上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晚安。”
朔间零略微侧身,关掉了整间卧室里唯一的光源。
浓稠的夜瞬间将他们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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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霓虹闪烁,璀璨的灯光追逐着台上人的影子,台下尖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举着应援物整齐地晃动。
“和公主殿下们共同度过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呢。”
“虽然短暂,但并非没有意义。”
“只要我们一起祈祷,很快就能够再次相遇的吧。”
“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后一首歌了。”
小月、阿濑、小鸣、小朱……Knights的大家就站在自己身旁,每个人的眼睛都亮得如同盛满了星河。他们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了,气息也因为刚刚经历过剧烈运动而久久不能平复。
朔间凛月听见拥挤的人群中有人在高声呼喊他的名字,激动的声音里蕴含的澎湃心情好像转眼间就会溢出来一样。然后他循着被高举起的应援扇一一找过去,竟然意外看见了哥哥。
……实际上,也不算很意外。
UNDEAD是Rhyth Lin当红的人气组合,活动邀约不断,演唱会场场爆满。可是即使再忙,只要一有空,朔间零还是会来观看他的演出。于是久而久之,朔间凛月也会有意无意关注哥哥的行程空档,一个人偷偷地期待着他的到来。
他的气场和周围人截然不同,仿佛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天生的明星。明明自己才是在台上表演的人,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被他深深吸引。
他们视线相接,朔间零温柔的笑容就这样猝不及防撞在他心上。
好幸福啊,幸福得……不想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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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朔间凛月眨着惺忪的睡眼,面前的床铺空荡荡的,身旁的余温昭示着对方前不久还在这里。
又……只留下我一个人了吗?
“凛月?”朔间零焦急地赶到朔间凛月身旁,“是做噩梦了吗?”
他衬衫的纽扣才扣到胸前,领带随意地挂在肩膀上,发尾也有些凌乱地翘起。
……原来只是在穿衣服啊。
也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这个人和他一起睡觉的话,在自己醒来之前都不会先离开呢。
“……没有。”朔间凛月回答。
“那汝为什么哭了呢?”
“我……哭了吗?”他抬手触碰自己的脸颊,果然摸到了些许尚未完全风干的冰凉液体,“我没有想哭的,我只是……”
朔间凛月还想要解释什么,一抬头却看见了朔间零眼睛里的自己,和哥哥不加掩饰的担忧融合在一起,如同一株孤独可悲的植物。
他很熟悉哥哥现在这个眼神。心疼、怜悯、痛恨等等尽数夹杂在一起,宛若月光下涌动的暗潮,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海岸。
虚幻的梦境此刻全部碎了个干净,只有面前哥哥的轮廓依旧清晰。
朔间零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仍由弟弟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肩膀。
“没关系的。”他说,“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凛月可以想哭就哭哦。”
“太狡猾了……”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只有我一个人狼狈不堪。
哥哥,你知道吗,那不是噩梦,那只是……以后都不会再实现的美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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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间凛月知道,自己的病情正在不断恶化。
这场病生得突如其来,他的生活彻底被搞得一团糟。不但发病的时机难以预料,发起病来整个人的状态也完全脱离掌控。如果再继续坐视不管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在舞台上突然崩溃也说不定……因而他不得不和“偶像朔间凛月”说再见,不得不永久退出Knights。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否清醒着,只知道自己所有的想法和情绪都一团乱麻似的搅在一起,叫嚣着要从他的脑子里,他五脏六腑里,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一起痛痛快快地冲出来。
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呐喊着:好疼,好晕,好难受,好想要……吸哥哥的血。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偶像,不仅有哥哥,有一起战斗的朋友,还有成千上万喜欢他的粉丝。这些他所珍视的人们,用温暖又明亮的东西,逐渐填满了他一度空无一物的内心。
曾经的他,每天都幸福得不可思议。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那些日子好像真的只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梦,梦醒了,什么都没了,他又成了那个一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下不了床的病秧子——或许还要更糟。
他的世界曾经那么广阔,眼下却只能被病魔禁锢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宅子里。
如今的他……只有哥哥了。
但是哥哥和他不一样。
他很需要哥哥,可哥哥并没有那么需要他。不论时光如何流转,哥哥一直都是他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然而哥哥始终不会把哪怕一点点的负面情绪展现给他看。
哥哥是他世界里的绝对主角,就算他嘴上不愿意承认,他的过去现在未来也满满都是哥哥的痕迹。而他只是哥哥世界里的无名观众,被隔绝在安全的荧幕外面,哥哥经历的一切热闹喧嚣离合悲欢都与他无关。
他无法成为和哥哥对等的朋友,更当不了站在哥哥对立面的敌人,只能卡在“弱小的弟弟”这个位置不上不下。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一度背叛了约定的哥哥,更多是觉得心中有愧,才对长大后的他也百般纵容。假如有一天哥哥的愧疚被消耗殆尽,童年的那一幕说不定还会再次上演。
他已经被哥哥的爱牢牢绑在哥哥的身边了,要怎么样让哥哥也离不开他呢?
不论如何,凭借他的爱是不可能永远拴住哥哥的。比起那种虚无渺茫的东西,或许吸血鬼最原始的生理需求反而更加可信。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哥哥也像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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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可以。”
“可是凛月大人他……”
“绝对不可以!”
朔间零突然爆发出的声音让其他与会人员都吓了一跳。他一向待人温和有礼,很少会像而今这般讲话不留情面,言语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想来大抵是由于事关朔间凛月,因而平时的游刃有余、冷静周旋,此刻都被他抛在脑后了吧。
他来这里原本只是为了家族每月一次的例行会议,没想到行至半程,几位长老没来由地提起了凛月的事,而且所言条理清晰,资料完整齐全,明显是有备而来。
这群老古董,居然想对凛月使用禁术。
据记载,为了家族兴盛,过去的朔间一族尝试过的逆天之术不胜枚举,但大多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深埋于地底,只留下了陈旧的族谱上几行冰冷的描述。
其中最有名的,当属“净炼之术”。
事实上,比起寻常的术式,它更接近于契约。它需要两个人以各自灵魂起誓,从此休戚与共,永远不离不弃,共享对方的生命。
表面上看,“净炼之术”似乎只是一种无法背叛的盟约,然而它其实诞生于血族近乎盲目的纯血崇拜。被“净炼之术”相连者可以催动能够提纯血液、祛除垢浊的生命之火,使施术的二人朝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进化。换而言之,其中一人能够将不属于血族的特质悉数褪去,更加接近传说中的“纯种吸血鬼”,而另一人则可以洗掉所有限制血族的弱点,变得与人类无异。
不过,该术操作难度极大,且使用范围极为狭窄——它要求两个人都必须是本家的直系血脉,并且必须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
“您博览群书,理应知道净炼之术的强大。”说话的女性外表看起来约莫四十岁,满头秀发被梳得一丝不苟,笔挺的西装衬得她干练有神,“只要生命之火成功被点燃,就能将凛月大人血液中不安定的成分殆尽,他也自然不用再受病痛困扰。”
说得倒是好听,如果不是朔间零对这些长老心里的小九九心知肚明,恐怕真的会以为他们是在替凛月着想。
“是‘我’的能力还不够吗?”
“什么?”对方有些错愕,不明白朔间零这话从何而起。
“是‘我’的能力还不够吗?所以‘你们’才会觉得‘我’坐不稳现在的位置?”朔间零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嘴角的笑意并不及眼底,“为了那些早就腐朽发烂的血统论,‘你们’甚至不惜拿凛月的安全做筹码?”
他只是坐在那里说了几句看似随意的话,释放出的压迫感却令人难以呼吸。刚刚说话的女人突觉心头一紧,随后背上冷汗直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安静地闭上了嘴。
这是朔间一族直系与生俱来的能力,可他仅仅二十岁,竟然已经能够用到这种地步了吗?
显然,他们的计划在这个人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没错,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迈进了几百几千年,吸血鬼们“以纯血为尊”的原始观念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影响力。越来越多的吸血鬼与其他族群通婚,而真正意义上的“纯血”也消失已久。
可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本家却降生了一对截然相反的兄弟:朔间零自幼天赋异禀,具有吸血鬼的强大体魄,不受十字架的威胁,甚至出现了向“日行者”演化的迹象,但并不喜欢血液。朔间凛月则不然。他不仅同一般的吸血鬼一样厌恶阳光、喜爱鲜血,表现程度更是远超同族数倍。
不久前,朔间凛月罹患稀有血液病的消息遭人泄露,部分至今仍推崇“纯血至尊论”的族人居然认定这是一种返祖现象,而朔间凛月也因此被认为是近百年来血统最为纯正的直系,拥有一批数量不容小觑的支持者。他们坚信,纯血能带领一族走向新生,而最接近纯血的朔间凛月,无疑才是最应该登上首领之位的人。
作为朔间零的拥护者,他们享尽了家族权力带来的利益。此番的目的,无非是想通过净炼之术来让朔间零和朔间凛月的角色互换,彻底堵住另一派的嘴罢了。
真是好主意啊,朔间零想,不但能巩固自己的族长之位,还能削弱支持凛月的势力,斩断他继承家族的可能。
一箭双雕,算盘打得真响呀,是不是还应该为他们鼓鼓掌呢?
朔间零淡漠地扫视全场,已无人再敢发出一丝声音。
“散会吧。”
得到这句话的长老们如释重负,逃一样地出了会议室。古朴的实木长桌前很快只剩下了朔间零一个人。
诚然,如果想要治好凛月的病,净炼之术并非不可行,可这也意味着,他和凛月从今以后都会命运相连,祸福相依。
凛月的人生属于他自己,他不应当被任何人绑住,这个任何人也包括朔间零。
虽然当初违背约定并非完全出于他本心,但对凛月的伤害已经造成。午夜梦回时,他也常常在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离开,凛月是不是就不会患上现在的病了?
他欠凛月的太多太多,而他给凛月的却太少太少了。
他已然失去了自由,可凛月还有机会去做一只无拘无束的小鸟。
他希望凛月健康,但他也希望凛月可以飞向天空,而不是被自己亲手关在笼子里。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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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月大人实在太厉害了!”新来的小女仆犹如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麻雀,一边推着送餐的小车,一边叽叽喳喳地夸了他一路,“谁能想到外表这般惊悚的蛋糕,味道会这么令人惊艳呢!”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您是专门为了零大人做的吧?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啊……其实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是凛月大人做的,零大人都喜欢!”
朔间凛月停了下来,疑惑地问她:“谁说我是为他做的了?”
“咦,难道不是吗?因为我看蛋糕上放了很多番茄,而且这个方向……”
“好了,你的话有点太多了呢。”朔间凛月笑眯眯地接过小推车,“接下来的事情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就赶快回厨房帮忙吧。”
“诶,可是凛月大人……”
右转,直行,第三个房间,开门,进入,再飞快地关门。
朔间凛月就这样轻车熟路地进了朔间零的私人办公室,把小女仆的声音远远锁在了门后。
好吧,这个蛋糕的确是给朔间零的。
倒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发病状态的自己又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因此想要做些什么回报他一下而已。
现在的朔间零大概还在和长老们开会,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那自己把蛋糕放下就走吧?呃,放在桌面上会不会有点太显眼了?被其他人看到了怎么办?还是放进抽屉吧,反正有餐盘盖罩着,而且蛋糕也不大……
朔间凛月越想越满意,于是小心翼翼地端起蛋糕,拉开了办公桌正中央的抽屉。
一张巴掌大的纸片映入眼帘。
这是一张保存完好的演唱会门票,地点在横滨Arena,座位是绝佳的特等席,日期却已然是一个月前。
——这是一张,没有使用过的,UNDEAD演唱会的门票。
朔间凛月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是愤怒更多还是难过更多。他沉浸在自己翻涌的情绪里,一不小心手一抖,刚刚做好的蛋糕整个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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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桌,旋转椅,书柜,沙发,四处都沾上了飞溅的奶油,朔间凛月站在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蛋糕旁,紧紧盯着似乎攥着什么东西的手心,完全没有准备打扫的样子。
家族会议不欢而散,亟待处理的事务还堆积成山。朔间零本来是抱着加个小班的想法进办公室的,没料到会看到这幅场景。
“凛月,”朔间零试探性地问道,“汝是在这里等哥哥吗?”
“我想做什么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吧?”朔间凛月猛地抬头,和朔间零对视,“兄长不用管我,反正我马上就会走了。”
朔间零上前轻轻拉住他的手腕,阻拦了他的脚步:“汝是吾辈的弟弟呀,吾辈不会不管你的。”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朔间凛月的某个点,他气愤地甩开了朔间零的手:“你以前不就是这样做的吗?事到如今还来装什么好哥哥?”
“凛月……”
朔间凛月看着朔间零因为连轴转而苍白憔悴的脸色,更多嘲讽的话原本已经到了嘴边,最后又咽了回去。
“……为什么不去?”
“什么?”
“我说UNDEAD的演唱会!你为什么不去?举办时间是一个月前的今天,那天你明明有空的吧?”
“吾辈……”
“又是……为了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牺牲了那么多,什么都不告诉我,还觉得都是为了我好……
“因为我的身体需要依靠家族资源才能得以支撑,你就独自承担了所有责任……明明只有我一个人生病了,你却顾虑我的感受,和我一起放弃了偶像活动……
“你很喜欢偶像的吧?而且直到最近也还跟以前的队友保持着联系不是吗?‘能看到他们闪闪发光的样子就满足了’这种话也是假的对吧?
“我都知道的,比起被束缚在这个又空又大的宅子里,你更想和他们一起享受舞台……”
他又成了哥哥的负担吗?他那么讨厌那些拖累哥哥的人,到头来自己还是和他们没有两样。如果……如果没有他的话,哥哥应该会比现在快乐许多吧?
哥哥顾及他的心情,连一场小小的演唱会都没有去看,可是他满脑子想的,竟然是把哥哥永远绑在身边。
他怎么会这么自私?
“原来汝是在担心哥哥呀。”朔间零突然笑出声,“吾辈的凛月好温柔啊,哥哥好开心。”
“喂,你笑什么啊?”朔间凛月满腔的复杂情愫霎时堵在了胸口,“感觉真恶心。”
朔间零摇摇头,展开双臂,将弟弟拥入怀中。
“凛月,吾辈没有为当初的选择后悔过。”他说,“那些东西都很重要没错,可是对哥哥而言,凛月才是最重要的。”
“再等等吧,哥哥一定会治好汝的……很快,很快汝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那你呢?
你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想一想?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俄狄浦斯以为自己逃离了诅咒,却始终没有摆脱弑父娶母的命运。可哥哥分明可以选择更轻松的生存方式,又为什么主动为自己套上枷锁?
“算了……”朔间凛月认命地叹气,“你就是这种人……”
他的鼻息间都是熟悉的哥哥的味道,嗜血的欲望又泛了上来,宛若一张血盆大口撕咬着朔间凛月的理智。他拼命挣扎着想要脱离朔间零的怀抱,结果却被对方死死地按住了。
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啊……尽管血族本就天生怪力,但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兄弟吗?不是遗传基因都差不多的吗?上天也太不公平了吧?
“汝是想吸血了吧?”朔间零脱掉了西装外套,单手扯下领带,解开了衬衫的扣子,“不用压抑自己的哦。只要是凛月的愿望,无论是什么,哥哥都会为你实现的。”
“骗子。”朔间凛月小声嘟囔道。
血族的自愈能力极强,他昨天留在朔间零身上的伤口已尽数愈合,光滑的皮肤表面此时看不出一点痕迹。
朔间凛月知道,不论他在哥哥身上做多少记号,它们都会很快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哥哥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哥哥。
朔间凛月的指尖划过朔间零的喉结,最终落在了左锁骨中线和第五肋间交点处。心跳顺着指腹传了过来,他挪开了手,慢慢低下头,不偏不倚地吻上了刚刚的位置。
两颗尖牙迅速而准确地刺入朔间零的胸口,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间蔓延开来。
就算已经在离哥哥心脏最近的地方了,也还是会躁动不安吗?
那张门票早就不知道掉在了何处,朔间凛月感觉手心空荡荡的。他刚准备去抓朔间零的衣角,伸出的手就被对方反握住了。
十指相扣,哥哥的手比他的手大了整整一圈。朔间零用大拇指缓缓摩挲着朔间凛月的手背,随后抚慰般地吻住了弟弟的发顶。
有那么一刹那,朔间凛月仿佛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他的手被哥哥的手紧握着,他整个人都坐在哥哥的怀抱里,他的意识也随着哥哥一起浮浮沉沉。
他像一叶扁舟,摇曳在哥哥无尽的爱海里。
可是不够,还是不够……
要怎样才能填平他心中那道无底的沟壑呢?
要不然……干脆就这样把哥哥的血吸光吧?
与其一直活在哥哥随时都可能离开的不安中度过寂寞的永生,还不如和哥哥一起死了算了。
实在不行,就让他来杀了哥哥,或者让哥哥杀了他。他们一起书写生命的最终章,一起从不死不灭的怪物变成普通的人类。至少在死亡来临时,他们的身心都可以完全属于彼此。
……可悲的吸血鬼,即便拥有永恒的生命,也得不到永恒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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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神思恢复清明的朔间凛月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说话时拖长的尾音像极了在撒娇,“你刚刚说过,只要是我的愿望,无论是什么,你都会实现的,对吧?”
“嗯?”朔间零看不见弟弟的表情,只能通过他泛红的耳朵和脖颈对他的想法推测一二。
不过,毫无头绪啊。
下一刻,突如其来的亲吻把朔间零打了个措手不及。朔间凛月浓密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脸,小猫一样狡黠的双眸近在眼前。
唇齿相接,他尝到了弟弟的舌尖淡淡的铁锈味。
——那是自己血液的味道。
——是凛月喜欢的味道。
令朔间零诧异的是,向来对这种味道不大感冒的自己,此刻竟然兴奋不已。
他想起了幼时曾在书里读过的民间传说,上面称血族在吸血时会释放某种可以麻醉神经的物质,使猎物产生无以复加的快感。
但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因为那样的理由才感到满足的。
他只是……看到凛月食髓知味的表情,感受到自己正被凛月强烈地需要着,就觉得至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得到了肯定,就相信自己存活于此是有意义的。
从有记忆以来,他就爱着凛月了。彼此相伴的时间太长,长到他根本没办法想象没有凛月的人生,长到他都觉得这样的情感就是组成他的一部分,一旦强行撕扯下来,就会露出淋漓的鲜血和骨肉,勉强留下气息奄奄的躯壳。
说不定就连他们死后,灵魂也会流回相同的地方。
然而很可惜,吸血鬼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由于震怒的宙斯对普罗米修斯谎言的报复,人类被剥夺了与神同型的特权,就此为果腹四处奔波,永远失去长生的资格。可食物正因稀缺才愈发美味,生命正因有限才弥足珍贵。作为被时间抛弃的行尸走肉,吸血鬼无法自由地生,也无法自由地死,于是永生反而成了一种惩罚,让他们在悠长的岁月中逐渐看清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认识到自己与人类的区别。
“……这就是我的愿望。”
良久,朔间凛月跪坐起来,舔了舔嘴角,居高临下地朝他挑了挑眉。
朔间零对此忍俊不禁。
啊,他的凛月,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没有忍住,趁弟弟来不及反应,飞快地啄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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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病后的朔间凛月体力变差了不少,再加上一番折腾之后,原本紧绷的神经多少有些放松,没多时他就开始犯困了。
朔间零把弟弟抱回卧室,替他换上睡衣,再把被子也给他盖得严严实实的,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房门内的朔间凛月正在熟睡,房门外的朔间零却不敢有片刻的停息。安顿好弟弟之后,他重新整理了着装,朝朔间凛月主治医师的住处直奔而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也许凛月没有察觉,也许是他察觉到了但不愿同自己提及,总而言之,他如今的症状已经越来越严重,病发得越来越频繁,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被病魔吞噬,成为欲望的奴隶。
他一定要找到彻底拯救凛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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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某一个清晨,满园的春色透过窗户溜进了朔间凛月的房间。
当时的他已经许久未曾出过卧室了。
他不仅记不得过了多长时间,也记不得自己做过什么,只记得无数个混沌昏暗的梦,记得牙齿上残留的血液的咸腥,记得每次醒来时,哥哥都在他身旁。
朔间零摘下窗边生得最美的那朵白蔷薇,放在了弟弟的枕边。
他大抵是很长时间都没能睡过一个好觉,眼底的乌黑和瘦削的脸颊使他看起来尽显颓唐之色。假如不曾被告知的话,说不定会有人以为生病的其实是他。
“想出去看看吗?”他问。
从微敞的窗口闯进来的晓风拂过鼻尖,带来了朝露的气息。
被四溢的清香引诱的朔间凛月朝哥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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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白雾笼罩着整个庄园,姿态万千的蔷薇一簇一簇地盛开着,繁茂的翠绿藤枝和叶片爬满了建筑的墙壁。
被颜色各异的花朵包围的朔间凛月侧躺在朔间零的大腿上,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本家的庭院里最初是寻不到花的踪迹的,取而代之的是将宅邸层层包围的荆棘林。
天资聪颖,同龄人无出其右的朔间零,自幼便作为朔间家的接班人被培养长大,游历过的国家和地区可能比朔间凛月在童话书里读到过的还要多。为了羸弱不堪,不被允许出门的弟弟,朔间零养成了每去一个新的地方都会专门为他带特产手信的习惯。
花便是其中一样。
可是鲜切花的保质期限最长也不会超过十五天,大多数花束在送到朔间凛月手里三天后就开始呈现衰败之色。长期面对生命的颓靡对病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暗示,因而朔间零又想出了新的办法——他铲除了所有的荆棘,在老宅的庄园里种起了蔷薇花。
尽管娇弱的金丝雀没有力气飞出笼子,但至少还能通过这种方式,看看外面的色彩。
朔间凛月垂眸瞥了眼被哥哥勾住的小指,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其实我啊,对花根本不感兴趣。”
“嗯?”
“……就是说,小时候你每次送花给我,我不是都很开心吗?”他有些不情愿地解释,“我……不是因为花才那么开心的。”
“凛月是在跟吾辈表白吗?汝的意思是,汝喜欢的不是花,而是哥哥,对吧?”心领神会的朔间零笑得耐人寻味,“吾辈也是,全宇宙最爱凛月了。”
“你……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啊!”朔间凛月啪地一下从朔间零的膝盖上坐起来,哥哥深邃的眼中倒映出他羞红的脸,“如果自恋是一种罪的话,兄长大概会被判无期徒刑吧。”
“吾辈才不自恋呢。”朔间零将弟弟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抱怨似的叹气,“汝明明这么喜欢哥哥,为什么不能再坦率一点呢?”
朔间零也许不知道,朔间凛月没能对他说出口的话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欢迎回来”,比如“我很想你”,比如“别难过”,比如“有我在”,比如“不讨厌”,比如“最喜欢”,再比如……“现在的生活也没有那么糟糕”。
“一睁眼就能看到哥哥”、“只要想哥哥了,哥哥就会出现”……儿时的他许过的小小心愿,如今都一一成为了现实。而且……最起码目前的他还能利用朔间零对自己的溺爱与愧疚,把对方再栓住一段时间,哪怕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也好。
倾刻间,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点点花瓣被狠狠拍打进泥土里。
气温骤降,朔间凛月却感到胸腔又热又闷,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咆哮。他捂住自己的嘴,试图按下这股不适感。
对面的朔间零眼中的笑意转为惊恐,神情宛如被扼住咽喉般凝重。
哥哥?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咦?这是……什么?
红红的……湿湿的……好多好多……
啊啊,原来是……我的血啊……
“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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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间凛月整个人深深陷进柔软而宽大的床铺里,双眼紧闭,眉头紧锁,睡得很不安稳。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凛月大人这种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之前将其诊断为血液病,主要是由于他的造血系统在生病之后产生了极大的变化。现在看来,吸血欲望的增加很可能只是疾病带来的并发症,血液最多只能缓解一二,而不能将其根治。”医生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很遗憾,现代医学对这种病束手无策。至于长老会提过的那个方案……虽然并非万无一失,但眼下也只能一试了。”
“可是……”
“零大人,”医生打断了他,“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我希望您能明白,我首先是一名医生,其次才是朔间家的人。我给出的建议第一出发点是为救人,而非家族利益。凛月大人的病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如若再不赶快解决的话,恐怕您熟悉的那个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朔间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些天积压的疲惫在这一刻全部喷薄而出,险些将他溺毙。
他当然明白医生的意思。
如果尝试的话,那就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试的话,那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想起记忆里凛月第一次叫“哥哥”的样子,想起凛月睡不着钻到他被窝里跟他撒娇,想起凛月站在舞台上时发自内心的笑容,想起凛月对自己拼命掩饰也没能掩饰住的关心,想起凛月抱住他说“不要离开,留在我身边”……
对不起啊凛月,哥哥果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许诺你的事情总是做不到,又没能保护好你。
这个决定可能很自私,但你能原谅哥哥吗?
“……准备仪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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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于玉宇高悬,周围群星黯淡无光。
夜晚的庄园格外寂静,只有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旁守护的族人们也因为紧张而不敢说话。
朔间零抱着仍未清醒的朔间凛月,站在鲜血绘制的法阵正中央。
主持仪式的大长老身着一身黑袍,神情复杂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凛月大人目前无法保持意识清醒,所以不能凭借自身意志和您共同催动生命之火。一旦契约结成,我会从旁协助您继续整个仪式。净炼之术是不可逆转的,所以我需要最后向您确认一次……这其中后果,您都知道吗?”
朔间零坚定地点头。
“那您也应该知道,它的不确定性有多大……稍有差池,您和凛月大人的人生就会完全被改写。最差的情况下,您会患上和凛月大人一样的病,甚至比他还严重数倍,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您要是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朔间零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后悔。”
只是自己的一点点牺牲就可以让凛月不用再害怕阳光,不用再被欲望折磨,他认为很值得。
为了凛月,为了他们相连的命运,他不能回头,他一定要继续努力撑下去。
他向来主张顺其自然,可顺其自然并不等于坐以待毙。为了救凛月,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凛月不在了,他的所有努力就都失去了意义,而他也没必要再苟活下去。
不过,毕竟是这样的他,也许还会为了别的什么人而活吧?然而有时候,活着可能比死了还要痛苦千百倍……
朔间零和朔间凛月的指尖被刺破,两滴殷红的血滴迅速坠落,没入土里。血阵突然迸发出耀眼而诡异的光芒,将二人包裹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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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当空。
睁开眼后的朔间零感到头痛欲裂,肉眼可见皆是模糊一片。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视线才开始慢慢清晰。
血。
好多血。
庄园内一片狼藉,尸体四处横陈。很多人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就被夺走了生命,死相极惨。日间还在怒放的花朵们已全数枯萎,被染红的花瓣散落一地,与污泥混合在一起,目光所及尽是凋零之象。
他的嘴里还有浓重的血腥气,手上身上也全是温度尚存的赤色液体。
……失败了。
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因为从小被寄予众望,被当做神明一般的存在成长至今,接触到的可怖现实也越来越多,就真的产生了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
意识模糊之前,他看到了大长老兜帽之下古怪的表情,才察觉到木已成舟,为时已晚。
早在一开始,凛月的病就是有人为了让他们使用净炼之术而刻意为之。只不过他们也没想到,净炼之术根本不是什么帮助血族进化的秘术,而是开启血族狂暴基因的钥匙。他被生命之火烧成了凶残噬血的怪物,用极其残忍的方式屠杀了族人。
他承诺过要带领一族走出灭亡的命运,现在却亲手灭亡了一族。
他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他拯救不了任何人。
就像幼时他对凛月一样,如今也……
“哥哥?”
朔间零闻声望去,朔间凛月穿着松松垮垮的纯白睡衣,身上竟是一点血迹也没有,像个坠落凡间的懵懂天使,与四周格格不入。带刺的藤枝簇拥着他,顺着他的肢体缠绕延伸,蔷薇在他身上重新绽放。
尖刺划过他的肌肤,滴滴血珠渗了出来。
“不要过来!”
朔间零大声呵斥,试图让弟弟停下脚步。
他捂着自己的嘴,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他刚刚,居然想吸凛月的血。
那可是凛月啊,是他有意识以来就发誓要保护的凛月啊。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只要是胆敢伤害凛月的人,哪怕对方想要的只是一个小手指,只是一根头发丝,他都恨不得要杀了对方。
可是现在,他竟然也成了这些人之一?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不对。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经伤害过凛月了……
难以置信……无法原谅……
朔间凛月并没有听从他的话,反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上前去抱住了他。
朔间零靠在弟弟怀里,听见了他胸口有力的心跳声,心情居然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
“咬我吧。”朔间凛月说。
朔间零抬头,对上了弟弟月光下鲜红如血的双瞳,里面满满的,只有他自己。
面对此情此景,朔间凛月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和害怕,眼里甚至闪着异常兴奋的光。
——和我一起堕入无边的黑暗吧。
——只有我们两个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