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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3
唐淮住进大师姐家的铺子已经月余,他如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站得久一点就直喘气。
但要让他每天就窝在铺子楼上,他也做不到,且不说和大师姐不亲,即使亲密,也不能当吃白食的吧。还好他虽然武学退步,手还是能拿得起工具,便时不时帮大师姐做些新的小玩意放店里卖卖。
唐淮确实如四师兄所说,于机关一道上是少见的天才,从前是研究陷阱暗器,如今是研究用具玩具。他放店里的东西总是卖的很快,有些熟客还向伙计打听他们从哪儿挖来的这么一个宝贝,说想亲眼瞧瞧能做出如此精妙的东西的手是什么样的。
“哎呦,这可不行,这是我们老板娘,哪是你想见就见的。”柜台的伙计,就是朝三师兄搭话被四师兄凶了的那个,一脸高深地答道。
“老板娘?你们老板不是……女的么……?”
“是啊,哎呀谁和你说老板娘只有女的能当,他既然是我们老板的人了,那可不就是老板娘。”
唐淮在后屋工作,却丝毫不影响伙计的话传进自己的耳朵。那日被四师兄凶了之后,那伙计也没敢再去问其他人,也不知是自己琢磨出了个什么,逢人便说他们马上要有个老板娘了。
唐淮倒是无所谓,正好他也不愿意见人,只是这么编排一个未婚女子到底是不太好。他去找大师姐时,大师姐比他还无所谓,说那正好帮她挡掉烂桃花和令人头疼的媒人们。
那感情好,姑娘那边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
如无意外,平平无奇的一天就要伴着伙计和客人聊天的声音结束了。
如无意外。
但是唐淮的生命里,充满了意外。
这天他收拾好工坊里的工具,起身时突然来了兴致,决定上街走走。
这是他到了成都后,第一次迈出大师姐的铺子。
然后他就遇到了陆笙。
或者说,他以为他遇到了陆永弋。
和枫华谷里一样的背影,相似的白兜帽,唐淮腿比脑子快,直接追了上去。
急促又混乱的脚步声引得陆笙回了头,此时唐淮和他,只有一人距离。
唐淮又停住了。
不是他。
而陆笙看着身后这个莽撞的男孩,平生第一次乱了心跳。
他朝着这个向他奔来,被发现又立马停下的男孩笑了一下,于是这个男孩慌不择路的逃了。
陆笙修行的是明尊琉璃体,明教在中原发展起来后,他便遵循门派安排从大漠来到了中原,发展教众。
他见过很多和男孩有着一样神色的人,他们追随他,他们依恋他,他们倾慕他,他们把他视为明尊的化身,而那个男孩,看到的应该不是明尊抑或明尊的化身。
陆笙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被大人们耳提面命:修行明尊琉璃体之人要当好明尊的喉舌,要在世间传播明尊的福音。他被赋予了新的名字,也被剥夺了属于“陆笙”的一切。
但是当他迎上那个男孩的目光时,没由来的,他就是知道和确信,他并不是他的“明尊”。
他不知道为什么男孩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他想,下次他遇到男孩时,他可以问一下他的名字。
4
唐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失望吗?好像也没有,他即希望那个人是陆永弋,又希望他不是陆永弋。
他说不清他对陆永弋的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他应该恨着陆永弋,但又好像没那么恨;他好像依然爱着陆永弋,但这份爱不是早在枫华谷葬送了吗?
他知道四师兄拿走了陆永弋给他的香盒,但他也没想过要回来。
他们以为他看着香盒的时候是在难过,但比起难过,他更想问陆永弋“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在这么多唐门弟子里偏偏选中了我?”
“为什么放了我一条生路?”
“为什么,不杀死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永弋的事,大师姐在知道唐淮今天在街上追着一个穿着明教服饰的人走了一段路之后,特意在他睡前来叮嘱他,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她说,如果觉得和她说不出口,可以让她帮忙通知师门里的其他人。
并且收走了他手边所有现钱。
唐淮过去接单的赏金,在从枫华谷回来后就被师父拿走了,只留了些零用,现在干脆连零用都没有了。
唐淮有些生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二十几岁的大人了,难不成还要他像小时候那样想吃个糖葫芦都得去找长辈要钱?他也知道大师姐这么做一定是师父授意,不愿迁怒大师姐,想了想还是下床拿了个空信封出来,装进一些空信纸,拜托她交给师父。
大师姐看着空空如也的信封,没说什么,离开了。
这是唐淮向师父传递愤怒的方式——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在生气,所以你一个字都不会得到。
师父这次的任务点有些远,信送出后十四日才到成都。大师姐把唐淮的信送出时,附了另一封信,大概说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好让师父心里有底。
唐淮的目的很简单,把钱拿回来,他这些年攒下的老婆本估计不少,他师父也不能随身带着,他只要想办法知道师父藏哪儿了就行。
师父这十四日里约莫也好好反省了一番,唐淮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小孩子那么对他终归不是办法,见了面先给唐淮倒了杯茶:“幺儿哟,师父错了嗦。”
自从自己出来接单后,唐淮就没怎么和师父生过气了,此时还颇有点儿不自在,嘴巴抿成直线,把茶水喝了,同时在心里默默计划着,要怎么把藏钱的地方套出来。
陆笙自从上次见过唐淮之后,就再没遇到过那个男孩了,或许是成都太大了,又或许是他们之间没有缘分。但缘分本就多半靠人为,他托人问了一下这是谁家的孩子,找了几日,愣是没得到任何消息。
如非必要,陆笙不太想借助教里的力量,毕竟这是自己的私事,教里一插手,很多事就会变得身不由己,可如今似乎只剩这一条路可走——他在外面的时间够长了,再过几日便要返回教里。
他想把那个男孩带回去。
陆笙自从修行明尊琉璃体后,似乎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做一件事。
教里的办事效率很高,隔日便查到唐淮那日见过他后回了大师姐的铺子,再联想一下这铺子里今日总出现的新东西,不难猜出唐淮便是伙计一直遮遮掩掩又逢人便说的“老板娘”。
啧,有点麻烦。
唐淮那日没穿唐门服装,教内没查到唐淮在成都的其他活动,陆笙摸不准他是不是唐门弟子,枫华谷之战过去没多久,若真是唐门弟子,把人带回去恐怕有些费事。
他换下门派服饰,找了件中原衣服穿上,易容一番,准备先去铺子里探探,到门口却发现门关着,陆笙仔细听了听,屋内是有人的。
伸手敲门,无人应答,但屋内的动静停了,他现在只能感受到一个人的存在,继续敲门,屋内的人动了。
“门关着就是今天不做生意,敲什么敲。”人未到声先至,屋内那人似乎脾气不大好。
只是门一开,两人都愣了,面前这人虽说和几日前瞧见的明教长得不一样,但身形与瞳色都没变,约莫是知道了这铺子的老板是唐门人士而有所顾忌。唐淮到嘴边的话骂不出口,顾忌着屋内的师父,干巴巴道:“什么事。”
陆笙的瞳色很浅,是唐淮见过的所有人里最浅的,这让他想起他在枫华谷丢失的千机匣,上面镶着的宝石,也是这种浅而透亮的颜色。
屋内还坐着一人,陆笙当然看得到,但刚刚有一瞬,陆笙感受不到那人的气息,此人恐怕功力不浅,心里盘算着,嘴上也没停:“店家,我不是中原人,不日便要返回家乡了,小妹在我离家前一直缠着我让我给她带些小玩意儿,我听闻成都近来流行的小东西都是店家您这儿的,便想着来看看,多有叨扰。”
听到陆笙说自己要返回明教,唐淮握着门框的手微微用力,轻轻皱了皱眉,但很快便恢复如初,望向店内那位更年长的男子,与他对视一眼,随后才说:“今日歇业,你若是着急,可明日一早来,若是要定制,和伙计说要加急便是。”
陆笙把唐淮的一连串动作看在眼里,嘴上应着“好的好的,那在下先告辞”离开,眯了眯眼睛。
没见屋内那人出手,但穿着唐门的衣服,必然是唐门中人,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过。
打架这种事,还是他们焚影圣诀更拿手一些。
估计要找个时间来探探虚实,若是不行,就要麻烦教里其他弟子来硬抢了。
反正唐门和明教的仇怨,也不差这一桩。
夜里,陆笙换回衣服,又去了一趟大师姐的铺子。此时不是节日,成都照常宵禁,街上静悄悄的,陆笙还在规划路线呢,一抬头望见房顶坐着个人,正笑着看他。
那日心跳不稳的感觉又回来了。
“你怎么……”陆笙似乎想起什么,有些尴尬地抬手轻咳两声,没再说下去。
唐淮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没事,我师父晚上不住这,屋里只有我大师姐,外堡的不妨事。”
陆笙似是想起什么:“老板娘?”
唐淮脸上笑意僵了一瞬:“下面的人乱喊的,你不上来吗?”
“嗯。”陆笙翻身上了房顶。
二层小楼算不上高,但视野还算开阔,陆笙与唐淮并肩坐着,晚风轻轻吹过,唐淮舒服得眯了眯眼。
沉默了有一会儿,两人又同时开口“你……”“我……”
“你先说。”陆笙有些好奇唐淮要和他说什么。
“我那日是不是吓到你了,突然奔过去又突然跑掉。”说完唐淮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啊,忘了说,我叫唐淮。”
“真名?”
唐淮愣了一下:“真名。”
“嗯……我的汉名是陆笙,教里给我起了个波斯语名,太长了我记不住。”陆笙的波斯语名字,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始终不记得如何发音,“我没被吓到,倒是你,你应该是唐门弟子吧,和我这么亲近没事?”
唐淮看了眼陆笙身上的明教服饰,垂下眼:“没关系……别让我们师门里其他人看见就行。唐门和明教的仇怨是唐门和明教的,不是你我的,不是吗?”
陆笙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觉得很有意思,伸手摸了摸唐淮的头:“你在等我?”
“嗯……”唐淮对陆笙过分亲密度行为没表现出多少抗拒,“我白天听你说你要回去了……?”
“嗯,怎么,想我留下?”
唐淮的头发很顺滑,约莫是假装睡了再起来的,此时没有束发,陆笙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感觉好像在摸教里的猫猫。
“……如果我说是呢?”唐淮仍垂着眼,声音低低的,“我们才见第三面,我又凭什么让你留下呢?”
小孩子就是好懂。陆笙在心里默默感慨,“凭你就够了。不过我要回去是教里的安排,你若是愿意,可以在此处等我。毕竟教里现在这个情况,没过多久大概又会派我来中原。”
唐淮在陆笙说“凭你就够”的时候,猛然转头看向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喜悦,几乎脱口而出“真的?!”,听到陆笙后面的话,又变得有些期期艾艾:“没过多久是好久哇……”
“嗯……我也不知道,要听教里的安排。”
“……”唐淮把头转开不看他了。
“或者……你随我一同回去?”沉默良久,陆笙突然开口。
唐淮听到立刻转头看着陆笙,眼睛亮亮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刚准备答应,又突然想起什么,整个人垮了下去:“我之前闯了祸,师父罚我思过不让我乱跑,把我的酬金都扣下了,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远门了。”
陆笙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不太在意地挥挥手:“既然是我请你来明教做客,哪有让客人操心钱的道理,你若是愿意,一同启程就是。”
唐淮笑着点了点头,抱膝趴下,一瞬不瞬地望着陆笙,或许是太晚了,或许是夜色太迷人,陆笙被看得脸上有些燥,起身准备离开。唐淮没想到陆笙这么快要走,下意识拉着陆笙,亲了上去。
!!!
陆笙一个没站稳,带着唐淮一起跌下了房顶,快落地才从唐淮的吻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使出轻功,不然两个大男人这么结结实实摔地上,怕是整条街都能惊醒。
鱼咬上了饵,猎人抓住了猎物。
5
陆笙第一次见唐淮的时候,便察觉到他似乎身体不太好,这个不太好自然是和其他习武之人相比,但熟悉后细细查看,才发现唐淮似乎是伤到了骨头和根基,并非天生如此。
不过这对他来说正好,把一个病人带离自己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且一切吃穿度用都得依靠自己,恐怕没有比这更让人放心的情况了。
为了避开唐淮的师父和其他眼线,陆笙租了辆马车,乔装一番,和过路的胡人商队一起出发。马车离开成都时,唐淮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难过,只是静静地坐在车内,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陆笙牵过,指尖有一层茧,骨节分明,陆笙猜他大约是修习天罗诡道的,毕竟他大师姐店里许多东西都是他做的。
唐淮临走前和陆笙吵了一架,他想把惯用的工具都带走,但陆笙觉得工具没了太明显,他师门会马上发现,这些东西去了明教也能再打一套。
可重铸的又怎么可能和从前的一样呢。唐淮没有说出口。
陆笙到明教的日子,比原定计划晚了许多,他匆匆放下唐淮,回圣殿复命,接着有被其他弟子拉去处理杂务、指点武学,等他想起住处里还有个小孩在等着自己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糟了……
刚和唐淮吵过,路上也没怎么交流,现在五天不见人影,很难不觉得他是在迁怒。回去前想着带点什么给唐淮赔礼道歉,可陆笙又不知道唐淮喜欢些什么——除了机关术,他实在没见过唐淮对其他东西产生兴趣。
陆笙站在殿外愁眉苦脸,被路过的师姐瞧见,便关心了一下,陆笙几乎没怎么思考,就把唐淮的事和盘托出,当然,隐去了关于他身份的细节。
师姐想了想:“她若是对机关之类精巧的小东西感兴趣,你不如送她个香囊或者香盒?我记得教里有人把它们改成传递情报用的小匣子,你可以找他们碰碰运气。”
陆笙闻言眼前一亮,匆匆别过师姐,去给唐淮寻礼物去了。
唐淮呢,日子倒是挺惬意的,吃食每日有人按时送来,也没人管他夜里几时歇下白日及时起床。
回到住所时,唐淮还在榻上睡着,陆笙步子轻,却没注意带着的礼物,唐淮向来对机关之声最为敏感,几乎是陆笙推门的一瞬,唐淮便摸上上大腿的暗器囊,见推门进来的是陆笙,又躺下继续歇着了。
陆笙一时拿不准唐淮这是在生气,还是确实太困了,他回来前打听了一下,似乎这几日唐淮都是晚睡晚起,没甚规律。
过了一会儿,唐淮坐起来,撅着嘴一脸不满地看着陆笙:“你吵着我睡觉了。”
“是我没注意,和你赔个不是。”陆笙拿起柜架上的衣裳,朝唐淮递过去,“我前几日在圣殿被绊住了,一直没能回来,今日得空,便立刻回来见你,是有些急了。”
陆笙认错态度不错,唐淮本来也没有真的生气,想着逗一逗他罢了,又想起把他吵醒的声音,眯了眯眼:“你还带了什么回来?我都听见了。”
陆笙便顺着唐淮的话,拿出来一个小香盒:“我去和师兄讨的,你看看样子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就在和他讨一个。”
面前掌中的香盒,比先前陆永弋给他那个要朴素得多,若不是陆笙说了,怕是不会有人觉得是明教的东西,不过唐淮也不是很有所谓,陆笙给,他便接了,随手准备打开,又被陆笙按下。
“先等等,这可不是普通的香盒。”陆笙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师兄做了一点小小的变动,里头能用来放东西,如若你想,也可以做成暗器。”
随着“咔哒”一声,唐淮瞧着盒子里有个部件快速弹了一下。
嚯。唐淮不免在心里惊叹,这若是放上一根淬了毒的针,岂不是能杀人于无形。
瞧见少年人面上显而易见的兴奋,陆笙便知道自己是赌对了,给唐淮演示了一遍之后,把剩余几个小东西一齐拿了出来,准备给他一一演示。
“等等!”唐淮立马叫住陆笙,“让我自己解。”
打开匣子的乐趣对他来说就相当于解谜,若是陆笙全都演示完了,把谜底公开了,那他还玩什么?
陆笙失笑,把东西放下,去外面准备餐食:“这几天吃得还习惯吗?”
“嗯!”唐淮怕陆笙听不见,相当用力地回了一声。
“住得呢?”
“也挺好的。”
陆笙原以为唐淮这被师门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应该相当难伺候,故意在衣食住行上都动了些手脚,没想到这小少爷适应性还挺好,那边不怕以后他因为这些和自己闹了。
“教里不如成都,我还担心你住不惯,会想回家。”说是出去准备,其实陆笙也就是把外头已经冷了的饭菜热了一下,但他端着东西进来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唐淮期待的神情,“小馋猫。”陆笙没忍住,用筷子点了点唐淮的额头,唐淮给他回了一个鬼脸。
唐淮当然知道陆笙动的这些手脚,但他是谁?是十六岁就开始接天字级委托的力堂弟子,地为席天为被的日子过多了,树杈子和石头也没少睡,叫他“小少爷”,多少有点太侮辱少爷的准入门槛了。
吃完饭收拾一番,唐淮又开始研究陆笙带回来的匣子,专注得陆笙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最后还是陆笙直接伸手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才抬头。
“你干嘛?”唐淮有些不悦。
“我刚刚说,你来了教里之后就一直在屋里闷着,问你想不想出去走走,正好我今天也闲着。”陆笙很喜欢逗唐淮,看着这人漂亮的脸蛋微微皱起,很是可爱。
听到可以出去玩,唐淮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陆笙杯子里刚倒的茶还没来得及喝,唐淮就已经收拾好在门口等着了。
“想去哪儿?”明教多是沙地,陆笙去驿站借了匹骆驼,让唐淮骑上去。
“嗯……不知道,我没来过明教,你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那就先带你去瞧瞧圣墓山吧。”
陆笙给唐淮安排的住处在绿洲壁屋,走出来能远远瞧见高耸的圣墓山,陆笙带唐淮看了明尊像,却没去顶上的大殿。
骑着骆驼离开时,唐淮的眼睛还黏上大殿上,陆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咳……我俩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和教主禀告,你也知道,现在中原武林和明教关系不好,我……”
“嗯,没事。”唐淮打断他的解释,收回视线看向他,面上看不出任何不满,“接下来去哪?”
陆笙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想要解释,最后全都咽回肚子,继牵着骆驼继续前行。
路过往生涧的吊桥时,唐淮探身往桥下看,陆笙伸手虚护着以防他摔下来:“怎么了?”
“……没事。”唐淮的声音听不出最初的雀跃,不知是不是陆笙的错觉,感觉他有些累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出门时的语气:“好高哇,都看不到底。”
“是。”陆笙开了个玩笑,“所以我们师兄总说,过桥时得小心,不然总和唐门一样轻功飞一半飞不动了掉下去,那可是神仙难救。”
唐淮收回身子,笑着“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