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还要上班的周明瑞并没有因为无法逃脱资本家压迫的事实而沮丧。相反，他正因为睡了个好觉而高兴，随即赞美起窗外的太阳。

果然，只要人睡好了，精神好了，看什么都是正确的！他收拾东西出门，没有忘记把贵重物品放到抽屉里锁好。



长达半个星期的失眠终于好了，哎，今天也没有奇奇怪怪地绊倒，好像运气突然好起来了？要是我掉了的东西能回来，那才真叫厉害！话说这科技发展的速度真快……早先期待过的手机nfc绑定公交卡已经实现了，人类的懒才是进步的主要力量吧。

手里包满馅料的饼快要被挤掉，他才回过神来，专心致志地对付起拥挤的公交。



周明瑞啃着卷饼，本就要在路口右转，却注意到前面空缺的一长串铺面已经开始装修。他打开手机瞧了眼时间，距离打卡还有会儿，于是凑上去看看这三两天就一换的铺面又搞什么新花样。装修工人忙上忙下，他模糊地认出了招牌上的一行中文：“蕾妮特洋娃娃展馆“。

这是开给小孩的吧……这么长一店面，店主大气。



他沿着那条街走完再右拐，走了跟平时不一样的路到公司，好在也不远。罗珊正躲在前台的桌子后面偷偷摸摸吃早餐，周明瑞叩了叩桌面，她嘴里的蛋险些落地。

“下次能不能不要吓人！我还以为黄总来抓不在员工食堂就餐的人了！”罗珊吃完早饭，咬着牙作威胁状。周明瑞摊手，把脸框在了摄像头的人脸识别处。

“诶，罗珊，为什么你今天来这么早？”他突然想起什么，迈向电梯的脚转了个方向。

“我一直都来得早！今天遇到麻烦事儿了，耽搁了好一会儿，所以早饭没来得及吃。”

“麻烦？”

“也不算啦，就是那个流窜的盗贼，有人看见他在那条街上出现了，但是又被他逃了。我刚好走那条路来上班，路过的全都被拦着问了好久。”她气鼓鼓地挥了挥拳头，“监控就是装来摆设的嘛……啊不是，我是说，你不是也从那儿下公交吗？怎么没见你被拦着？”

“我走的店面装修那条路。”周明瑞咂咂舌，觉得有些诡异。

怎么我不想看见那个小偷就刚好见不到呢？



中午没胃口只到食堂打了两个菜的周明瑞在距离下班五小时时，可耻地开始饿了。他寄希望于自己工位底下放着的塑料袋，打开却发现里面只剩了吃空的包装壳。公司副总正好在这时走过来，递给他一份文件。周明瑞慌忙接过，扫了眼文件抬头，道，“艾总，这个是要对接的新客户？”

“对，这次和警方合作。大多数是外国人，口语交流没问题，估计文书方面有点困难，所以派你去。”

“警方？”

“嗯，我们公司可以接受外包的任务。时间有点紧，今天下午就得弄好，你看完就出发去警局。”

周明瑞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点点头，仔细读起那份文件。



“嘶……似乎只用管会议记录和交接的文件，具体的事情写的很模糊啊……”

他当即带上电脑和纸笔还有那份文件，出了公司，拐去了最近的小吃摊——然后发现那里没开门。公司方圆百里之内可就这一个卖吃的的……要不然我也不必出家门就买早餐……



他沮丧地打开手机叫了个车，顺便搜了下警局门牌号。

这不就是管我们那个片区那个？说不定又可以见到催我办证的那个警官……

网约车app显示司机还在路上，周明瑞把包从单肩背改成了双肩，漫不经心地哼歌。他眼角瞟到一个吃冰淇淋的小孩，向左侧开身子让他过去。小孩似乎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钟，啊呜一大口吃完了冰淇淋。

那小孩只有一两岁的样子，居然吃冰淇淋？父母也不管管，哎。



周明瑞等得有些不耐烦，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之前的司机不知道什么原因取消了订单，新的司机接了他这单，不过有点远。虽然饿，但是工作比吃的要稍微重要那么一些……



银白色的车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车牌号和车型都能对上，周明瑞上了车，从后视镜里看见司机有些上了年纪，头发在后脑勺扎成一束，都染了些银白色。他不喜欢太过热情的司机，但此时又有些好奇。趁着车遇到红灯，他斟酌着语气，问：“那个，呃，你，我是说，司机先生，为什么要当网约车司机呢？”

司机似乎笑了一下，眼睛看了下后视镜，“家里孩子不争气，只能我出来打拼。”

“您……您的孩子有些过分了……”

司机呵呵笑：“他本来就不是干这个的，我原谅他。”

周明瑞擦擦眼镜，似懂非懂地冲后视镜点点头。他也不能过多干涉别人的家庭事务。



走到警局前面他习惯性地看手机，发现那个网约车司机开的实在太快，比系统预计提前了八分钟。他没感觉到晕车，于是衷心赞叹起这位年纪有些大的司机的车技。

让年轻人自愧不如啊。



警局的警官比他想象中和蔼，听他说了来意后就安排了间会议室。人在预定时间前到齐，周明瑞挑了个方便记录的位置，一遍尽可能地阐释文件内容，一边用笔在本子上刷刷刷记着。他环顾方桌一圈，将资料和人物一一对应，写进参会人员里。



弗莱先生，洛耀女士，还有他自己……还有伦纳德先生？资料上没写他啊？

由于不涉及机密且警署有外包工作的先例，会议气氛良好，双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具体人员交接和工作安排就不是周明瑞的事情了。他长舒一口气，随即礼貌地拦住了伦纳德迈出的脚步。

伦纳德错愕地收回了脚，眨了眨眼。



“有什么事吗？”他指的是会议。

“呃，那个，伦纳德先生，需要将您写进参会人员里吗？我看文件里没有提及…”

“你愿意写的话，当然更好哦？我也就是来旁听一下他们想干嘛。”伦纳德摊手，一脸无辜。

啊？……啊？让我自己拿主意啊……

他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靠谱……



“好的。”周明瑞捏着笔犹豫地写下一串英文。

伦纳德把手揣进包里，似乎在思考什么似的盯着周明瑞的动作，随即眼睛一亮。

“周，你还没写挂失申请吧？不如一起写了？我给你找个地方。”

周明瑞伸出去收拾东西的手悬在半空，巧妙地转了个弯拿起旁边的手机。他点点头感谢伦纳德对他的事情如此上心，跟着伦纳德出了会议室。



周他正要坐下开始填表时，肚子的“咕咕”声使他和旁边的伦纳德都愣了几秒。

“你没吃中午饭吗？”

“吃了，吃的有点少……”

“算了，那我们出去吃点东西？顺便我有点事情想了解一下。”伦纳德笑得灿烂。



这张脸就算耍流氓也不会被举报吧。长的好看确实是有用的，比如现在，他就难以对伦纳德的好意提出拒绝。



他们走到街上，到了伦纳德推荐的咖啡厅。说是咖啡厅，倒是更像书吧一点。老板是个肤色偏深右耳有颗痣的大叔，五官分外柔和。周明瑞点了几个柠檬小蛋糕，伦纳德指着菜单又要了两杯甜冰茶。周明瑞眯了眯眼睛问那是什么，伦纳德说，你喝了就知道了，非常好喝。



褐色的茶和蛋糕由老板放在瓷盘里端过来，周明瑞抿了口，当即表示好喝，就是味道有点像多加了糖的冰红茶。伦纳德又笑了笑，周明瑞发现对面的人实在有点gay里gay气的，随即把眼神移开，专心致志地扫荡起柠檬小蛋糕。味道果然不错，而且分量也很实在。他暗暗记下了这家店的名字和位置，打算没事的时候逛过来吃吃，还能看会儿书。



“你不是有事吗？”周明瑞在蛋糕的缝隙之间开口，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的时候已经太晚，他忙喝了口茶缓解尴尬。

“嗯？是哦。我最近在找住宿的去处，你有什么建议吗？”伦纳德没有生气，优雅地切着蛋糕。

“呃……我的合租室友上个月刚刚搬出去了，你可以跟我合租……那个公寓的房东似乎也有其他空房……”

这种事情你只要往中介那里一挂，八天能有十套房子来找你。周明瑞暗暗腹诽着。

“芙蓉花街17号？好的，嗯，你下班了之后带我过去看看吧，”

“啊？哦，嗯，好。今天出外勤，我打个申请，待会儿填完表了可以直接过去。”



毕竟人家工作也辛苦，找上门来不止一次两次了……嗯，就当报个小恩吧。

周明瑞在付款时秉持了AA的美德，伦纳德似乎没见过AA制这种方式，嘀咕了好久。



打开手机飞速填了个提前下班的申请，周明瑞一身轻松地把表交给伦纳德，感觉人生畅快。反正出外勤，理由充分嘛。



“原来是三居室的……你室友是两个人？”

“对，一对情侣，搬走是因为女生说要去各省旅游。”

“看起来不错，家具也齐全……嗯，可以把房东的电话给我吗？我最好明天就搬来，警察局的会客室不是人住的地方。”



住会客室？这也太惨了吧。周明瑞吸了口气，把房东的电话输到伦纳德手机上。

“把你的也输进去吧？已经成室友了。”伦纳德的眼睛里仿佛住了银河似的，亮晶晶地闪。



周明瑞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人就是个gay你还是离他远点”，咬着嘴唇还是输了那串数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就要提没有室友的事。

美色误认啊，无论男女。他从冰箱里搜了点东西，简单吃过饭就打开了电脑。





桌面上出现了一个戴着纱帽的女人头，似乎还在撑着下巴看他。

周明瑞的鼠标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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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