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尾巴
  

　　“好了吗。”

  

　　丹恒飘忽的神智被厨房外刃的声音拽了回来，他慢慢聚焦自己的视线，继续把注意力放到手里的小药瓶上，里面是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

  

　　丹恒又收到了一个奇怪的附加任务。

  

　　「任务过程中，在食物里掺入本空间提供的道具，即可获得一条通关信息提示与额外领取一次每日奖励的机会。成功在食物里掺入道具，即视做接受该任务。接受任务后，该任务不可失败，不可泄露，否则立即触发死亡惩罚。若选择拒绝，请将该道具归还售货机。」

  

　　当然，既然可以选择，丹恒就不假思索拒绝了，他已经吃过簪子的亏，不可能再随便信这系统给人下的套，看似诱人的奖励或者轻松的任务，说不定底下是一个个被草丛遮盖的捕兽夹。

  

　　只是…

  

　　他把系统给他的药瓶送回去后，那售货机界面又开始抽风，像他之前拿到三张卡片一样，一下黑屏了。

  

　　丹恒困惑地停在了售货机面前等待，以为上面会再次弹出和卡片有关的奖励界面，可走过去时，上面竟然弹出了一个像素画风的游戏，开始界面上抓着剑的冒险家小狼和戴着魔法师帽子的小龙并排走在森林里。

  

　　游戏界面中央除了一个大大的“START”，没有任何别的按键。

  

　　这不就是要他点下去?丹恒警惕地打量了一下，点了，他要看看这系统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样。

  

　　「玩家丹恒，请根据动画内容选做出你的选择。」

  

　　界面左右分别播放着两个动画。

  

　　左边，像素小狼和像素小龙在黑暗的森林里并排走在一起，走着走着，像素小龙笑着递给他一个苹果，冲小狼露出一个很可爱的^v^的表情，小狼把苹果吃下后，突然倒下睡着。接着动画开始循环。

  

　　右边，就是反过来的情况。

  

　　什么意思？丹恒没看懂。

  

　　界面在不断重复播放两段动画，丹恒站了许久，不敢乱选，因为他不知道这动画在暗示他什么。苹果是指什么？睡着了又是指什么？他的选择会不会对这个空间造成影响？

  

　　他一下想到了一个童话故事，吃下毒苹果后长睡不醒的公主…纠结了一阵，丹恒选择了右边那个最后由小龙吃下苹果的动画。

  

　　「玩家丹恒，请根据动画内容选做出你的选择。」

  

　　选择结束，第二段动画出现了。

  

　　左边，像素小狼在吃下苹果一阵后坐了起来，他看着像素小龙，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右边，是反过来的情况。

  

　　丹恒又不明白了，如果他这次选左边，不是就跟他上一个选择没关系了么？这选择之间怎么没有连续性？就单纯让他选么？

  

　　思索了一阵，他还是选了右边。

  

　　「玩家丹恒，请根据动画内容选做出你的选择。」

  

　　选择结束，第三段动画弹出，而第三段动画很奇怪——

  

　　左右两边都是只有一个旋转的苹果，左边的苹果是红色，右边的苹果是青绿色。

  

　　丹恒看着这让人一头雾水的界面，感到不知所云，或许是因为红色本就有着警告，危险，焦躁，愤怒等等含义，丹恒纠结地思索着，最后选择了青绿色的那一个。

  

　　接着，界面又是一个黑屏。

  

　　可过了两秒，弹出一个新界面。

  

　　「玩家丹恒，是否接受结局任务?」

  

　　那上面还是可爱的像素字体，暖色的任务框右下角有一朵石蒜，边上还飘了两片枫叶，合起来都给人一种很轻松的感觉，可丹恒看着这奇怪的任务，托起腮，表情非常严肃。

  

　　结局任务？指什么？会和动画有关么？这系统又要作什么妖?脑中疑问颇多，无论如何，未知就代表着危险，这个空间尤其如此，只要错一步或许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带来可怕的连锁反应，他和刃侥幸抗过了两次危险，下一次谁又说的准呢？

  

　　他们的性命如今因为这个空间已经捆绑在了一起，只要一人生命体征消失，另一个也跟着会…更严重的是这并非普通的游戏失败，这会影响到现实。

  

　　丹恒看着任务款下右边的“取消”键，果断把手伸了过去。

  

　　“还不打算和我说话？很晚了，做不做任务了？”老远突然传来刃的声音。

  

　　周围很安静，丹恒注意力正很警惕地集中着思考面前的内容，刃这么一喊，丹恒吓了一跳，身子猛地一颤，手也一抖，直接摁在了“确认”上。

  

　　丹恒脸白了一下：“…”

  

　　「玩家丹恒已确认接受结局任务，在本日任务过程中，请将本空间提供的道具掺入食物。该任务不可失败，任务信息不可泄露，否则立即触发死亡惩罚。」

  

　　“……………”丹恒默读完上面的每一个字，表情有些扭曲，嘴张了张，但没能憋出一句话来，此刻心情纳闷到了极点。

  

　　售货机里那货道跟着开始作响，接着，给他送来与之前一模一样，但瓶口是青绿色的小药瓶。

  

　　结局任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丹恒又开始头疼。做完就能通关出去么？且平日里，空间都会为了诱导他们完成任务设置奖励，今天却破天荒的没有提到和奖励有关的东西，这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收益，失败了结果还会非常可怕的纯任务。

  

　　完成这个任务很简单，根本不需担心会失败，只是那动画到底在暗示什么…丹恒脑子里一遍遍地回忆那动画里的细节，想不出所以然。

  

　　同时，丹恒拿着那药瓶的指节在发抖，如果这药被刃服下后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该怎么办。

  

　　回到现在，丹恒正盯着桌子上那一杯水，拿着手里已经开了青绿色瓶盖的药瓶发呆。

  

　　他现在被逼得不得不完成这个任务，死亡威胁下，丹恒只能安慰自己，至少那个动画看起来并不可怕…

  

　　他很忧虑地垂着眼睛，然后把里面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慢慢倒进了杯子里，轻轻晃了晃。

  

　　等丹恒拿着杯子过来，时间其实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刃已经带着那有些滑稽的道具靠在桌子上打瞌睡了。

  

　　“快点结束，困。”刃听见动静，睁开眼坐直了些，微微耷拉着眼睫，静静地看着丹恒，但还是保持着有些懒散地用手托着腮靠在桌上的姿势。

  

　　因为任务没有规定喂食到底是喂什么，交代的很模糊，丹恒又拿到了奇怪的任务，索性直接选了喝水，等他终于坐在刃面前了，刃看了一眼水杯，问他：“你打算怎么喂。”

  

　　丹恒的想法是直接用手拿着杯子让刃自己喝，然后也就自然而然拿了起来，把杯子送到刃的唇边。

  

　　丹恒自从拿到那个额外的任务，就无心再去因为昨日的经历去脸红发愁了，他很自然地坐在刃面前，看着这杯加了未知物的水只感到担忧。

  

　　刃脖子上的项圈离谱的还有一个铃铛，他凑过来喝的时候，铃铛也晃着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丹恒看着刃头顶那对毛茸茸的大耳朵，有些佩服刃这种性子居然能够接受在他面前佩戴这种东西，同时，看着刃喝下水的过程中，他全程都皱着眉头。

  

　　刃把水喝完，嘴唇已经是湿润的模样，他轻轻舔了舔，身子退回去，铃铛也跟着又轻轻响了几下，并看着一脸凝重的丹恒，问：“做什么亏心事了？”

  

　　丹恒抬头，并未说话，两个人静静对视了一会，才开口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怎样，”刃一脸正常，且再次恢复托着腮靠在桌上的动作，并微微闭上眼，“提示音没响，这么喂看起来不算。”

  

　　丹恒“噢”了一下，难道是任务完成后那药水才起效吗？他不自在地站了起来，嘴里却问：“吃什么?”

  

　　“随便，”刃嘴唇动了动，回答完就安静地像睡着了一样，丹恒要转身去厨房时，他又说，“把那个苹果切了吧，再不吃会放坏。”

  

　　怎么是苹果…巧合？

  

　　丹恒心中觉得怪异，但依然进了厨房，找到了那个第一天他就带了回来却被他们俩遗忘了很多天的可怜苹果，并打开水龙头清洗起来，切的过程中他想起任务和刃喝下的药水有些走神，但给每一片苹果肉都简单削了一对兔子耳朵。

  

　　等回到刃面前，刃是真的要睡着了，头都栽下去了不少。

  

　　丹恒看着他不自觉想到那个动画里狼吃完苹果就昏睡过去的动画，一下有点想把苹果拿回去了。

  

　　刃头顶毛茸茸的大耳朵是直立的，看着还很软，丹恒再度在他对面坐下并叫动他，而他跟着抬头时，毛茸茸的耳朵就会跟着像果冻一样晃一晃，铃铛也跟着响上一响，怪有意思的。

  

　　“吃。”丹恒用叉子叉起一块可爱的兔子苹果递到他嘴边。

  

　　刃慢慢睁眼，张开嘴咬下那块造型精巧的兔子苹果，机械地咀嚼。

  

　　“不甜。”刃吞完后，闭眼客观地评价说。

  

　　“…”丹恒看着盘子里自己费神耐心削过的苹果肉语塞了一会，然后叉起第二块。

  

　　刃闭着眼，一动不动。丹恒索性直接把那苹果怼他嘴旁边，果肉蹭过唇角，刃才慢慢把嘴张开，但也只是张开，然后又不动了。

  

　　丹恒叹了口气，直接把苹果一整块塞进他嘴里，再轻轻抽出叉子，无奈地问：“还要我帮你托着下巴咀嚼么。”

  

　　刃不理他，自顾自继续机械地咀嚼嘴里并不甜的苹果，然后吞下去，又不动了。

  

　　丹恒又叹了一口气，看着托着腮斜靠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等他直接把苹果喂到嘴边的人，捏紧了手里的叉子。他这怎么和在伺候大爷似的?

  

　　算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那个药瓶，心中静不下来，于是，就纵着刃这样的大爷态度，一块块耐心地依次把兔子苹果送到刃嘴里，等他嚼完咽下去，再一次次重复。

  

　　“叮。”

  

　　一盘苹果吃完后，任务完成的提示音终于响起，刃也终于睁开眼睛：“不好吃。”

  

　　丹恒：“…”

  

　　他没心思搭理刃的吐槽，现在表情有些着急又不安地看着刃，一动也不动，毕竟不知道那药水会让刃有什么反应，丹恒现在甚至准备好要去抓击云了，如果那药水会诱发魔阴，他必须做好准备在不杀死对方的前提下把刃压制下来。

  

　　刃静静地看着丹恒这奇怪的表情，困惑着稍微歪了一下头，像小狗困惑时歪头的姿势一样，那耳朵也跟着抖了抖，然后，在铃铛的响声中，他慢慢低了过来。

  

　　“你有毛病?”嘴唇突然感受到熟悉的柔软，还有点带着苹果清香的湿润感，丹恒身子一颤往后一缩，这下可算是活过来了，直接捂着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晚安。”刃满不在乎，完成流氓行径后，面无表情站了起来，那道具也忘了摘，转身就走。

  

　　丹恒仍旧无心去在意刚刚那个偷袭，伸手拉住刃身后摇晃着的红色的飘带轻轻拽住了他：“你没有哪里难受吧？”

  

　　“怎么，苹果里下毒了。”刃挑眉微微扭头看他。

  

  谁下了毒还这么扯着追问你啊！

  

  也不对，如果那东西有问题，也确实是下毒…

  

　　不过丹恒看他暂时好像确实没什么事，犹豫着松开手说：“没事了，晚安。”

  

　　晚安…

  

　　诶？

  

　　丹恒看着刃那戴着大耳朵的滑稽背影呆了一下，这是不是他们第一次说这种话？晚安？

  

　　后知后觉摸起自己嘴唇的人脸开始发烫了，他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唇，尝到那根本不甜甚至有些发酸的清凉苹果味，却感觉有种甜腻感在口腔里，胸腔里炸开了花，漫延到了全身。

  

　　刃他…对我也…吗…？

  

　　丹恒脑海中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去想那具体的词。

  

　　这么干会不会是逗他玩？

  

　　可昨天刃那多少有些迷蒙的眼神，很明显是也着迷于他并乐意和他一起沉溺在快意里的样子。

  

　　啊…脑子里一团糟。

  

　　丹恒也有些困了，走到沙发边，打开被子准备休息。

  

　　他们两人连续两天没有去搭理那个售货机的每日奖励，或许刃是因为无所谓，懒得，因为他好像根本不需要什么，丹恒根本没看到他走过去过。而丹恒自己是因为，他总觉得事件的触发会和领取到的奖励有关，例如，他拿到三张极其有效的道具后，就出现了簪子那么一个破坏力极强的任务，像是提前准备应对措施一样。

  

　　虽然长时间不搭理奖励的话那空间还会再出么蛾子折腾他们，但现在丹恒需要重新整理一下他对这个空间的认知，在理解那个结局任务的含义前，他不希望给这个空间添加不必要的变量。

  

　　平躺在沙发上，丹恒的目光又不自觉挪到了刃卧室的门上：要不等他睡着了晚上偷偷去看看…

  

　　丹恒回忆起像素动画里吞下苹果的那一方在醒来后头边上晃着一个大问号的画面，心思忧虑地睡不着，

  

  到底是什么意思？

  

　　半夜，他睁了眼，打开刃的房门，蹑手蹑脚进屋了。

  

　　睡得很沉…

  

　　他轻轻撩开刃脸上睡乱的发丝，露出底下那双安静闭着着，看着甚至有些乖顺的眉眼。

  

　　和印象里那疯疯癫癫的形象反差也太大了，丹恒看着对方安静的睡颜不自觉笑着想，笑得太肉麻，以至于回过神来后迅速做出平日里镇定模样地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稍微安了心，丹恒正准备走了，抬头时，看见了那个放在柜子上的卡纸小猫罐子，位置非常明显，底下柜子的肚子里搁着那对滑稽的毛绒狗耳朵和项圈。

  

　　他有好好存起来啊。

  

　　丹恒看着小猫罐子感觉心里暖融融的，想起了被自己藏起来的另一个玻璃罐，他不想被刃发现，如他不想被人知道的心意一样。

  

  虽然昨天已经差不多被看光了，包括物理意义上。

  

　　两个玻璃罐子会在二人离开这个空间后消失，他们离开后大抵又会恢复到那种要死要活且情感变得更复杂的厮杀状态，刃和善安静的状态也会彻底破裂成渣，继续成为他梦里和现实里的凶煞恶鬼，可丹恒没有感到什么遗憾，若是只贪图这空间给他营造的梦而抵触现实的一切，那他的心意也没有什么重量。

  

　　若是喜欢，就喜欢上一切吧。

  

　　下一次，下下次，无数次，击云还是会贯穿你的胸膛，你也一定要继续找上来才行。

  

　　出神地想了一会，丹恒又不自禁回过头去望那人的模样，一下为自己方才心中一瞬间闪过的突兀想法感到诧异，心脏闷在胸腔里突突跳了一会，然后又随着他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丹恒向来清冷的目光变得柔软，关上门，静悄悄地离开了。

  

　　次日

  

　　丹恒醒的非常早。

  

　　他一醒过来就是去看沙发后背墙上的投影屏幕。

  

　　「玩家刃帮玩家丹恒梳理尾巴毛」

  

　　“？”

  

　　系统，你真是能出题。

  

　　他若是变成那样子，刃万一魔阴身又发作起来…但他记得惩罚机制已经重置，思索着要不要和刃讨论直接拒绝这个任务，为凌晨五点做准备。

  

　　“好。”刃点头说。

  

　　好什么？

  

　　什么好？

  

　　丹恒在刃醒过来后和对方交接了任务内容，还没说他打算拒绝这个任务，刃就一脸满不在意地点头了。

  

　　丹恒哑了好一会，说：“可我的相貌也…”

  

　　“无所谓，反正你背对着我。”刃回答。

  

　　丹恒听着这极其不靠谱的回答，又哑了。

  

　　背对着就行？那以后要是我俩打起来，我背对着你，难不成你就能没那么疯了?

  

　　“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丹恒拒绝了。

  

　　刃看着他，并不想承认自己就是想梳梳他的龙尾巴毛，撵他的龙尾巴玩：“言灵不是还能用么。”

  

　　丹恒一下想起这个被自己忽略许久的东西，并未质疑刃的动机，很正经地思索了一下：“好吧，你要是发现自己不对劲了就告诉我。”

  

　　刃心中窃喜，表面安静地点了点头，要去捣鼓早饭。

  

　　“啊，那个，你今天感觉怎样？”丹恒还没对那个“结局任务”放下心。

  

　　刃莫名其妙地转头快速打量了丹恒一遍：“你真给我下毒了？”

  

　　丹恒惊了一下，想起那个不能泄露的条件要求，以刃的敏感程度，要是发觉什么肯定要死咬着不放追问下去，而这个不能泄露的底线标准是什么丹恒也不清楚，绝不可再懈怠。丹恒脑袋一转，非常自然地把话题转了过来：“我担心那个言灵有别的负面影响。”

  

　　刃相信了，转头说：“能有什么影响，我没事，别问了。”

  

　　看刃离开后，丹恒偷偷长舒了一口气。

  

　　好像真的完全没事…

  

　　结局任务完成了也没有等来结局，也不知会等来什么。

  

　　他任由刃去了厨房，好像习惯了对方就是在厨房里忙活的状态，走到沙发边快速拿出茶几底下的笔记本，唰唰开始抄起笔记录信息。

  

　　昨天心思太多，他把记录的事完全忘记了，现在正非常严谨，非常详细地开始尽可能全面地描述昨天那个在结束后没有半点响的任务。

  

　　而刃…

  

　　此时，刃捏着手里一瓶还未开封的青色盖子的药瓶，正在思考要不要倒进丹恒的水杯里。

  

　　他想起丹恒的反应，估计是猜到了什么，非常厌恶地把手里的东西捏紧了点。

  

　　该死的系统。

  

　　丹恒接到了和他一样的任务吧。

  

　　昨日丹恒躲着刃两人分开之时，刃听到了售货机那边有声音，被吸引过去后，看到平常一直黑着屏幕的售货机突然出现一个像素游戏的界面。

  

　　凶神恶煞的小狼一手拿着剑，一手揪着小龙的尾巴要往狼窝里拽，小龙揪着自己的魔法师帽子，用水魔法滋了小狼一脸。

  

　　界面中央有一个大大的“START”。

  

　　有意思。

  

　　刃毫不犹豫点了过去。

  

　　「玩家刃，请根据动画内容选做出你的选择。」

  

　　刃饶有兴趣地盯着上面弹出来的两段动画，根本就没琢磨，看完内容，直接点了右边。

  

　　并且两个都选了右边，毫不犹豫。

  

　　第一个动画:左边，小龙和小狼扭打在一起，两个人身上青一块肿一块看起来滑稽不已，小龙的魔法师帽子飞在天上，在用力往小狼嘴里塞苹果，小狼吞完苹果后就昏了过去。右边，情况反了过来，是小狼往小龙嘴里塞苹果最后小龙晕倒的画面。

  

　　第二个动画，左边吃完苹果的像素小狼坐了起来，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右边又是反过来的。

  

　　直到第三个动画，左边是一个红色的苹果，右边是一个青绿色的苹果，两个苹果旋转着，让他选择。

  

　　刃想，看画面情况，选代表自己的红色苹果好像稳妥一些，刚要点下去，他又想到了什么，手一顿，他跟着环视了周围一圈，嘲讽地笑了，并选了的青色的那个。

  

　　做完三个选择，刃看见屏幕黑了，跟着弹出来一个像素字体任务框：

  

　　「玩家刃，是否接受结局任务?」

  

　　冷色任务框左下角，画有两朵石蒜，上面飘着一片枫叶。

  

　　刃这次开始琢磨了。

  

　　结局任务，名字看起来很直白，信息却很模糊，但按照这个空间的尿性，肯定有点别的意思，是好是坏根本预料不到，也不在他的控制之内。

  

　　但既然来了，为什么不选？

  

　　刃认为，这个空间若是想通过下发任务从他们身上获得更多的乐趣，那就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设置一些非常困难的东西直接折腾死他们，就像他喜欢折腾丹恒时的心态一样。

  

　　且这些任务本质翻来覆去都是为了让他们某一方能获得乐趣，只要不违背空间意志就不会伤害他们，这个概念在他呆到第四天时就意识到了，系统像是就想看他们进行互动一样，任务是来软的逼迫，那惩罚机制就是直接来硬的逼迫。即使到目前有过种种意外，但这空间就是很微妙的能拿捏住意外的范畴，不会让他们真的面临死亡和不可挽回的事，在险要关头总会发生什么，悬崖勒马。

  

　　他冷笑一声，选了“确认”。

  

　　「玩家刃已确认接受结局任务，两日内，请将本空间提供的道具掺入玩家丹恒的食物中。该任务不可失败，任务信息不可泄露，否则立即触发死亡惩罚。」

  

　　得到手里那支青色盖子的药剂后，他又转头看了周围一眼，似乎是在和空间对话，脸上又是嘲讽的笑容，无声地说着：“我不如你的意，你能怎样。”

  

　　除去他独自在这个空间呆着的三天，和丹恒共处的日子里，空间强行造就的不安环境下，让他们都有了一种要尽量让对方安全的潜意识概念，这个“结局任务”的诱导性极强，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简单来说，要么就是狼遭罪，要么就是龙遭罪。

  

　　既然空间不会真的杀了他们，这个任务明显又是诱导他们选自己，那肯定有什么坑藏在底下，所以他偏要反着来选，选让丹恒遭罪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就想看丹恒遭罪，这和他昨日忽然发觉的自己的心意并不冲突，对他感兴趣，和想看他遭罪，有什么可冲突的?

  

  刃冷笑一声，走开了。

  

　　回到现在，刃捏着手里的青绿色盖子的药瓶，直接拧开了盖，脸上的笑极其差劲，把里面的液体一下全部灌了进去，还耐心用勺子搅均匀。

  

　　等早饭做好，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把水杯和早粥推到丹恒面前，静静地看着丹恒慢慢把水喝光，然后很自然地收起目光。

  

　　丹恒绝对也选了那个青色的。

  

　　他十分肯定地想。

  

　　…

  

　　入夜。

  

　　怎么每次都是入夜。

  

　　每次都是晚上。

  

　　丹恒背对着刃，盘腿坐在沙发上，犹豫着要不要把尾巴放出来，刃大喇喇地坐在他后面，手里拿着一把软梳，也不催他。

  

　　“你确定没问题？”丹恒还是忍不住问。

  

　　刃说：“快点。”

  

　　刃瞅着他这纠结样就好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丹恒的后背，似乎能想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丹恒轻轻吸气，平静下来后，一条漂亮的，有些晶莹的尾巴落在了刃的大腿上，龙角出现在头顶，他圆润的耳朵变成非人的尖耳，金色的耳饰垂在耳边晃了晃，墨黑色的过腰长发也慢慢如丝般飘散了下来。

  

　　刃看着这个背影呼吸紧了许多，甚至有点胸口发痛，他冷冽地微眯着眼，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魔阴身要开始发作了准备开口叫丹恒，但过了一会，他发现好像不是那样。

  

　　心跳得很快。

  

　　除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一些让他感到悸动的情绪。

  

　　那复杂的情绪和曾经那名字紧紧相连，灼烧着他，强烈翻涌的痛苦里，又有一缕清凉的流水轻轻牵住了他的手，也牵住了灼烧着他的那些情绪。

  

　　感受那手上的东西似乎可以安抚他，他就想走，想绕过那些无情灼烧着他的烈火，他也怕这环在手腕上的流水会跟着他一并在被火焰里吞噬。

  

　　可那牵着刃的水流却像是活物有自己的主见，执意往回，不但没有绕开那灼烧着刃的一切，甚至灼烧着它自己的一切，反而非要引着刃径直从烈焰之中踏了过去，引着他不断往前。

  隐约中，刃觉得似乎有什么慢慢穿透并渗透了那个他讨厌的名字的主人，他恍惚的意识里，看见自己穿过一层血色的浓雾，等视野清晰，刃眼前还是一模一样的熟悉背影，却给了他很不一样的感觉。

  

　　难以言喻的，冲动的，扭曲的，难耐的，甚至有些病态的，却又非常蓬松柔软的感觉。

  

　　“怎么不开始。”那背影的主人催促他。

  

　　刃顿了一下，回过神，低头感受着一路攀着他大腿最后垂在他手腕上那龙尾的温度，冰冰凉凉，每一片微微发亮的鳞片都那么精致而美丽。

  

　　真意外。

  

　　刃本以为自己会和丹枫…不，丹恒，在什么更让人热血沸腾或者如临深渊的场合下，一并被这过去酝酿的所有情感吞噬，撕碎。结果，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因为如此一件有些令人发笑又尴尬的小事。没有那撕裂他的痛苦，没有那吞噬理智的杀意，但他确实被什么新的情感无声无息地吞噬了，并和他那些沸腾翻涌的恨和怒意揉杂，变成了更一团扭曲不成型的…什么呢。

  

　　他懒得在意，疲于细想，反正和丹恒有关，反正丹恒永远逃不出他的手心，这种事，来日方长。

  

  他轻轻把那尾巴尖握在手里，情难自控地吻了吻。

  

　　龙尾尖猛地颤了一下。

  

　　“别做多余的事。”丹恒微嗔，尾巴不悦地轻轻挣了两下，金色的耳坠一颤，非人的尖耳朵染了一层红。

  

　　刃笑了两声，拿起那软梳子，伸到丹恒的龙尾根部，开始从前往后一下下轻轻梳理起龙尾上漂亮的毛发。

  

　　尾根很敏感，每次梳过那，尾巴就会细细颤抖，刃梳到哪，手就自然会伸到哪一部分尾巴下边把它拖起来，绑了绷带的手掌和带茧的指腹贴在丹恒尾巴下面没有鳞片覆盖的那部分上，传递着温度。

  

　　丹恒本就不怎么喜欢以这个形象示人，尾巴寻常都藏了起来不见天日，可以说要多敏感有多敏感，而梳毛本就是很享受的事情，就像猫喜欢主人挠挠下巴，狗喜欢被主人摸摸头，他也不知道刃晓不晓得这极其寻常的互动已经弄得他浑身莫名其妙酥酥麻麻了。

  

　　但他还是维持着冷静的样子，红着耳朵一动不动地盘坐在沙发上。

  

　　“叮”

  

　　等到那磨人的梳子终于扫过尾尖，磨人的手终于松开了他的尾巴，他感觉脑子都发热发懵，起身要走。

  

　　不料刃那家伙不打算放过他，还一把轻轻撵住了他的尾巴把他拽了回来，把身子向他凑了过去，鼻息拂过他的耳畔，近到快要脸颊贴着脸颊，同时手摁在他尾骨处不轻不重地揉摁了几下，等到丹恒脸开始通红，尾巴开始一下下难耐又焦躁地拍打沙发，身子开始发颤，刃突然凑在他耳边坏笑了两声，退开了。

  

　　“晚安。”

  

　　他听见刃说。

  

　　丹恒喘着气，红着眼尾，不甘又隐忍地狠狠瞪了刃一眼。

  

　　啊啊…就是这种眼神。

  

　　刃望着他不自觉喘了一口。

  

　　不急，等果子更甜了，汁水更丰沛了，再下口也不迟。

  

　　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

  

　　丹恒就这样，被刃撩完，再被刃丢在一边晾着。

  

　　恶劣至极…!

  

　　他窝在沙发里，脑袋还没冷静得下来，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刚刚的画面，似乎触感还留在皮肤上似，想得他浑身发热。

  

　　纠结了一阵，他还是去洗手间解决了。

  

　　等回来时，他感觉灵魂都很空虚，栽在沙发里发愣。

  

　　刃该不会根本对他没意思，就是看他这样好玩儿故意的吧…毕竟他们当时就只是对了个眼神，根本没有交流。

  

　　我难不成是自作多情了…？

  

　　丹恒疲倦且无奈地想，然后慢慢睡了过去。

　　…

  

   刃躺在床铺里，继续回味刚才丹恒那个表情，目光停在柜子上那个卡纸小猫罐子上。

　　丹恒。

　　是丹恒。

　　他现在想到这个名字，会莫名有点兴奋，指褒义。

　　窝了一会，他有点后悔了。

　　不该刚刚那样折腾丹恒的，现在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刃吸了一口气，睡不着，然后坐了起来，去摸游戏机，摸半天没摸到游戏机，突然摸到了一根线。刃困惑一扯，发现是他以前给丹恒用完清理完就随便甩一边不见了的那个青绿色椭圆小球。他当时还愁了好久怎么找不到了，这下它倒是自己窜出来了。

　　脑子里又开始闪过那些混乱的画面，和刚刚丹恒的反应，他闭了闭眼，把这东西仔细缠好，然后起身，放在了小猫罐子后面藏了起来。

　　以后用得着。

　　他原地站了一阵，看着那个小猫罐子，扫过上面由丹恒亲手一个个贴上去的贴纸，然后停在了有马赛克的那一张上，脸色平淡地看了一会，就果断放弃了找游戏机的念头，转身去洗手间解压了。

　　他以一种很奇怪的角度，有些理解了为什么银狼对游戏机那么上瘾。

　　回到被窝里把自己裹好后，他看着天花板，头一次，居然有点期待明天会遇到什么任务，并稍微失眠了一会，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很日常的，很搞笑的，或者很超过的，甚至让人痛苦的，原本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但现在，一想到可以做这些事，可以和丹恒一起做这些事，就有点按耐不住起来。

　　“呵…”他自嘲地笑了笑，对自己这反常的心理变化和有些幼稚的念头感到无奈。

　　最后，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他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很清醒的梦——白发的自己和丹枫以及丹恒并排坐在一起，两个人把他包在中间，握着酒杯，谈笑风生。

　　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

　　他第一次在丹枫面前保持的如此平静，他们三人畅聊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向来内敛寡言的丹恒也好像在酒的作用下敞开了心，笑着和他们交谈。

　　许久，久到刃忘了此时是何年何月，是喝醉了吗？可在梦里怎么会醉?他也笑了。

　　三人喝到后半部分，就只是单纯的品酒了，一杯又一杯，谁也不说话，好像所有的话都在那酒杯里，随着他们碰杯的动作，酒偶尔洒落不少。

　　最后一杯下肚，丹枫站了起来。

　　“我该走了。”他说。

　　白发人望着他：“你要去哪？”

　　丹枫思索了一会，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丹恒，并冲白发人笑着说：“你也该走了。”

　　再眨眼时，面前的人已不见踪影，只是那酒杯里落了一片火一般红的枫叶。

　　白发人下意识朝那伸了伸手，但什么也没抓住，他落寞的望着空掉的位置而感到悲伤时，有人从一旁拍了拍他。

　　“我们该走了。”丹恒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白发人转过头，看着丹恒，迟疑地慢慢站了起来。

　　丹恒要走远时，白发人有些心急了想跟上去，似乎要是跟不上，丹恒就再也找不见了一样，但他总觉得忘了什么而放不下心，不愿离开座位。

  

  丹恒没有要等他的意思，依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头也不回…

  

  突然，白发人想到什么，他朝丹恒喊道：“等一下。”

　　丹恒转头困惑地看着他。

　　白发人低头，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拾起已经空掉的位置前那落了枫叶的酒杯，将枫叶轻轻拿出，再“哗”地，潇洒地把酒往那无人的方向一撒。

　　白发骤然变成墨色，发尾染了红，他转过身，瞳眼也如枫般火红，甚至是一片猩红血色，里面燃着烛光，他朝丹恒走了过去，并把那枫叶轻轻放在了丹恒的手心，身后三人方才谈笑风生的地方隐入了无边的黑暗。

　　“走吧，丹恒。”刃看着前方说。

　　“嗯，走吧。”丹恒点头，然后引着他，往前方无尽头的彼岸花海走去。

　　

  …

  

　　“叮”

  

　　“唔”昏睡中，丹恒听见了什么声音。

  

　　丹恒快醒过来时做了一个差点淹死的梦，被口水淹死。指的是，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部落的首领，养了一只很威风的巨狼，它哪里都好，能杀敌，能防守，还省心，只要把它牵在身边，所有人都会惧怕他，简直就是地位的象征，而缺点…这巨狼私底下老喜欢舔人啃人，喜欢逮着没人的时候把丹恒糊得一脑袋口水才罢休，偶尔还张开嘴把他的头含嘴里啃，丹恒虽然知道，这是狼表达友好和爱的方式，但这家伙太大一只了，“爱”也太沉重了，不仅糊得他一脑壳口水，还几乎要压死他。

  

　　醒来前，这巨狼依然还摇着快变成螺旋桨的尾巴压在他身上疯狂舔他的脑袋，口水真的快把他淹死了。

  

　　脸被什么人拍了拍。

  

　　“你怎么做到在被人啃了十五分钟的情况下睡得那么沉的？”

  

　　“?”

  

　　丹恒一醒过来就是刃放大的脸，不知道为何嘴唇是麻的，脸上，鼻梁上，还有点痛，唾液也淌了一下巴。丹恒看着刃，表情从惺忪变得呆愣，接着变得迷茫，然后，突然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嘭。”

  

　　两个人的脑袋狠狠磕在一起。

  

　　丹恒捂着头：“嘶——，你搞什么。”

  

　　同样捂着头倒吸气的刃：“我想问你搞什么。”

  

　　丹恒看着刃濡湿的嘴，又看着刃那莫名其妙一脸满意地样子，眼皮狠跳了两下，僵硬转头看了一眼沙发背后的投影屏幕。

  

　　“两位玩家保持亲吻状态15分钟，任务已完成。”

  

　　丹恒语塞至极，这任务怎么阴魂不散啊？

  

  「⭐️彩蛋:彩蛋乃对应丹恒老师梦境外的现实情况，坏蛋点刀的恶作剧，ooc，不介意请吃!」

  「其实刃梦境那一段由于我个人加工太多，本想一并放进彩蛋，但我觉得这个在故事进程里挺重要的，遂放入正文。理解不同，希望包容!」

  「评论多多，更新快快!评论摩多摩多!放屁股不算。昨天搞补档搞了很久很久…和帮忙审核的朋友一块累坏了，于是码字也码到两点才结束，检查完都三点了…瘫。写小故事只是兴趣爱好，大家多多包容啦，希望今天也在我这吃饱饱了捏!想听反馈!大家都支持真的就是我的动力啊呜呜呜呜，每次看到评论都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