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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翊 / 云泥 (五)

作者 : 陈逃避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猎罪图鉴 扫黑决战 孙志彪 , 沈翊

标签 志可翊会 , 彪翊 , 城翊

状态 连载中

493 9 2022-4-29 10:42

15.

“让个屁让,按老规矩来。没了我他内地生意做不做了?”孙志彪啐了口唾沫,楼层显示器的机械数字不断跳升,“姓吴的这是探底儿呢,老子可不吃这套。”
“嘴都聪明着点,别伤了和气。”
数字停在二十四层,叮咚一声,他在电梯门拉开之前挂掉电话。

画室静悄悄的,画家总习惯在离开前把百叶帘摇上去,于是二十四层总是整栋楼里头一个被阳光照亮的,木地板浅浅反射起稠润的红茶色,暖融融烘烤着窗台边的绿植。
孙志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进了电梯间手就忍不住要揿亮那颗写着24的按钮,甭管有人没人,总爱过去溜达一圈。别的屋子都臭,只有二十四楼永远香喷喷。
沈翊今天有早课,孙志彪本来要送,被人一口拒绝,说自从拍卖会闹了那出,央美现在上上下下见了我,不是作揖打躬就是敬而远之,您可歇着吧,少给我添乱。
这话说得有点水平,褒着贬,贬着褒,命令怪罪撒娇,左右都沾着点。孙志彪听得舒服,搂过来亲了一口便放人走了。
画台上撒着一把水果糖,糖纸亮晶晶的,像一颗颗五颜六色的小星星。孙志彪两指捻起一颗扔进嘴里,包装纸展平了揣进兜。真甜呐,他咂嘴笑了笑,和人一样甜。
白猫见了他倒不怕,打着哈欠跳上台子,蹭了蹭他的指尖。孙志彪逗逗它的下巴说,睡得好吗小畜生?你爹出去上课了,得下午才回来呢,哎。话音落下,对面就睁起一双蓝宝石似的猫儿眼歪着头朝他看,喵了一声像是听懂了,落在他手掌的腰懒洋洋地塌了塌,孙志彪嗯了一声,又忍不住补了句,真是亲生的,和你爹一模一样。
他直起了身子环顾四周,目光被墙角的一面画布吸引,油膜刚刚结起没多久,在阳光下泛着釉面似的光亮。
一片漆黑的宇宙,远处洒落着星芒般的白点,寂寞,静谧,蛮荒,画面下方的半个月球是唯一的光源,苍苍然透出淡漠的暗白,承着深浅不一的坑洼,堆满黑暗。可偏有一支玫瑰从那荒芜的环形坑中长出来,占据画面最中央,遒劲的花刺竖着,兀自绽开红白错落的花瓣。玫瑰周围的涂层似乎比边角更厚一些,孙志彪并不凑近看,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半晌,他踱到画台前铺开一张纸,从一旁的笔筒中抽出一根素描炭笔。

浴室的门拉开,扑出一片氤氲的水汽,画家赤着脚,浴袍将将盖住腿根,藕白的双腿袒露在空气里,膝盖关节泛着淡粉色,像两颗红肿的李,说不上是矜贵还是惹怜。
孙志彪半倚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另一只手百无聊赖伏在古典杯口,食指探进去拨玩着冰块,伴着搅动的水声叮铃作响。听见动静,连忙掐了烟,跟着人进了内室。
“洗澡,臭。”
画家抽抽鼻子,轻轻躲开他搓捻发梢的手指。
“是是是,一会就去。”孙志彪嘴上做小伏低,手上快马加鞭,撸猫似的擦干他的头发,撤去浴巾顺势将人搂进怀里又亲起来。
沈翊抗议,没几下又被吻得晕晕沉沉,在四月底落进他的怀里,用不了几秒被脱了个精光,身上却还是热得腾起一层细汗。
凉烟的焦油味很轻,薄荷中带着蓝莓的果香,凉飕飕地沿着唇舌爬上后脑,他赶紧像溺水的人抓紧浮木,靠这股气味勉强维持原则:“孙志彪!”
那人闻声恬不知耻地“诶”了一声,即刻将人打横抱起,嘴上叨着洗澡洗澡,转背就装进了双人浴缸,花洒一开,半干的头发于是又湿了个透。沈翊怒,那句“你想干嘛”正要冲口而出,心里却快人一步预判出一个没脸没皮的回答,于是眼角抽了抽索性噤声,免得亲耳听见时又平白生气。
浴室里热气升腾,水珠落在男人饱满的肌肉上绽开雾白色的花朵,水底一圈圈秘不可宣的涟漪。画家伏在他肩头被细细吻过脖子,热流浮在胸口,他有些失神,觉得自己像是落入狼口的一只天鹅,濒死边缘,缺氧的脉搏反常兴奋地跳动着。


“你偷吃我糖了。”
沈翊枕着那人一只胳膊,虎口拦在孙志彪的喉结下面,陈述罪状。
“我靠…桌上几粒糖你都记着啊?”孙志彪眯着眼笑,手指拨弄着他柔顺的头发,“祖宗,可别憋着大仇数日子暗杀我呢。”
画家不接茬,打了个哈欠:“…画画得不错,就是少了点天赋。”
“是是是,沈老师教训的是。”男人不迭点头,手掌落到他的腰窝,哄猫睡觉的惯常手法。
沈翊在鼻腔轻飘飘嗯了一声,合起了眼皮。他觉得自己可能睡着了,又或者在梦的入口徘徊,他觉得自己被困在恶魔的巢穴,又或者睡在甜蜜无忧的云端。腰间传来手心的温度,实感而虚幻,像牢笼又像港湾,是罪或是爱,世间万千势不两立的矛盾,在他掌纹间徘徊、错乱。
他入梦,又或是触摸最深处的真实,恍惚间又看见落在画台上雪白的稿纸。月球,环形坑,玫瑰,还有玫瑰周围那些杂乱的线条,勉强组成一双拢起的双手。那双被他用黑色涂层掩去的,爱人的双手。

其实沈翊时常想追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可下一秒却又摇头觉得自己可笑。
哪有这么多事情值得向外追问为什么。他于是将一切归于浪漫的血液、恋痛的怪癖和极度乏味的生活,归于厄运之后自甘堕落的心理病灶。这样,所有不应萌生的情愫便都能获得普适且正当的解释,与他孙志彪无关。
——即便你不是你,只要我还是我,人生走到这儿,总归都是这番景象。
你不被允许成为我命运的转点,你当然不是。



16.

春拍的闭幕晚宴如约而至,一时八仙过海,各路隐名买家抓准时机粉墨登场。
沈翊心里是不想去,他不是个外向的,却不能放过这次探查宏远社交生态的机会,加之圈内舆论将他架在半空,不露脸像是不给孙志彪面子。

沈翊不常出席这样的私人酒会,站在衣帽间任着孙志彪玩换装游戏,最后挑中一件黑色长款阔肩西装外套,内搭白色丝质衬衣,敞领,牵出两条长长的飘带,两襟的面料中规中矩,再往外去成了半透明的薄纱,密织银白色丝线,像一层月光笼着皮肤。
画家歪头望着镜中,又掀开外套往里探了一眼,“啧”了一声,朝身后舔着嘴唇的男人不满地眯了眯眼睛。
“好看嘛~别人又看不见里头。”孙志彪见猫咪起了挠人的架势,赶忙收起色眯眯的表情,将人圈进怀里,搂着肩膀晃个不停。
沈翊被他这软磨硬泡的功力弄得头麻,人前那副油盐不进说一不二的架势,近来到了自己这儿就变了味,怎么看怎么像小孩撒泼打诨,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无奈间,孙志彪得寸进尺,手头牵着一根银色颈链环上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帮他搭好搭扣。
一时间画龙点睛,配上向来清冷的气质,活脱脱一支矜贵的白玫瑰。
“乖乖,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男人这头乖嘴蜜舌地哄着,手却诚实地溜进外套,找准了地方揉弄把玩。
“啧,别闹。”他膝盖打颤,送去一记毫无威慑力的肘击,好在对面立马双手举起作投降状,不再动作。
孙志彪显然是有心搭着他的穿,黑色双排扣平驳领马甲,胸袋插一面月白色丝质方巾,白色衬衣铂金色竖纹,袖口挽起,精壮的小臂青筋隆结。他身量颀长挺拔,一身匀称流畅的肌肉,稍曲起手臂,轻薄的布料就掩不住饱胀的轮廓。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不少员工一时忘了规矩,忍不住看直了眼睛。

宏远大酒店,新月厅。
放眼望去,先望见一众女士花朵般的衣裙,蓬起的或垂坠的,各式各样的首饰在暖光灯下熠熠生辉;更多是西装革履,或随意或笔挺地戳在地上。白色镂花桌布盖着长桌,其上排着一列淡雅的袖珍桌花,白玫瑰和小苍兰攒成一团,几支尤加利叶伸出来。众人手头端着细长的香槟酒杯,着燕尾服的服务生端着各色小点在人流间穿梭,乐队演奏着轻雅的古典乐,颇符合艺术圈酒会一贯的腔调。
一路上,沈翊已经做好了成为焦点的心理建设——并非自恋,只是走在孙志彪身边,总免不了应付餐腥啄腐凑上来的人,况且他生来心思玲珑,越是看得透那些明推暗就、口蜜腹剑,就越觉得心乏得很,不做些心理建设,只怕到时脸色不好看。
果然,两人甫一入场,一时间白蚁争穴,各种笑脸端着酒杯就往孙志彪这头过来,沈翊一面淡笑着吐出自谦的说辞,另一面默默观望来人的身份,越是观望越是觉得心惊。他虽知宏远能有今天的局面,必定是长安道上有人护着,却未料到会有如此之多。许多堆笑的面容可不来自艺术圈,而是个个头顶着乌纱帽。
约莫过了三刻钟,前来敬酒的人可算散去了些,沈翊浅浅拧了拧脖子,啜了一口手中的香槟,趁机放松笑僵的嘴角。孙志彪早暗示过他去一旁休息,沈翊挑挑眉用眼神拒绝,对方心领神会——显然一个二个都是逮着两人一道巴结呢,他就算去了旁侧,这溜须拍马的阵仗也丝毫不会好转,说不定看他脾气好,还要变本加厉。

正松快些,迎面走来一个男人,长颅型,低面低眶、阔鼻突颌,典型的西南地区长相,身材却高壮,停在两人跟前,竟也能和孙志彪齐眉对视。沈翊降下视线,才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型纤细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白衣白裤,乍看有些眼熟。
“五司令远道而来,荣幸荣幸!”孙志彪反常地先开了腔。
“宏远做东,我哪有不来的?”男人眼距很近,笑起来依然透着些寒气,那道目光说着就移到了沈翊脸上,窄而尖的瞳孔兀自散了散,“这位是?”
不知情者。沈翊心里纳闷。
“这位是沈翊沈老师,大画家。”
沈翊听孙志彪说完,面上自动露出微笑,颔首朝人道好。对视的瞬间,他精确地捕捉到男人闻声时眉间的戏谑,以及让人头皮发麻的兴味。
“一会儿还请司令赏脸上楼吃个便饭啊,”孙志彪浓笑着上前,不着痕迹地将他挡在那道视线之外,“都是懂生意的,认识认识。”
对面应下,握了握手便转身朝门口去,似乎无意在酒会久留。那少年朝沈翊望了一眼,不近不远地跟在那人后头离开了。这个眼神太轻太快,意味不明,沈翊一时看不懂,只觉自己被它拽回了那些在警队里接待被害人的日夜。
他不由皱眉思索,孙志彪见状,以为是他在困惑那人的来头,小声解释道:“那人叫吴逑,倒腾烟土和娱乐业的,西南土霸王,出了境,金三角全是他的地盘。”
话里藏着掖着也算交代清楚了。有关这类脏事儿,包括宏远自己的,孙志彪对沈翊的态度一向如此,不会明着说,但也不介意他知道。沈翊不清楚这种大方是基于何种底气,最不合实际地说,是孙志彪把他当自己人;不过更现实的情况,显然是他有十足把握自己抓不住切实证据,也有十足把握能随时封住自己的嘴。
沈翊兴致缺缺,哦了一声被人揽去了沙发歇下,心思还在那个少年身上。
人对脸的记忆就像一本书,每一张脸都对应着一页。如果对一张脸有深刻的印象,要么就是打过标记,要么就是刚刚读过。
这张脸我好像在哪见过…在哪呢?
“嗳!王馆长!——”孙志彪叫了一声,又朝长桌那儿去了。
沈翊的视线无意识追着他的背影,直到看见那挺起的啤酒肚,电光火石,脑中被猛然插入拍卖师慷慨激昂的声音。
两千五百万最后一次——成交!青年画家丁小满《戴玫瑰花环的男孩》,恭喜4号买家,感谢委托方东城画廊!
是那幅画上的男孩!
画家瞳孔骤缩,胃里突然像被塞入咆叫的蜂群,一个可怖的猜想浮上心头,旋即牢牢攥紧了他的喉咙。他垂下视线,回想起宏远那些天价成交的画作,膝上的布料被捏出扭曲的皱褶。

酒过三巡,晚宴接近尾声,孙志彪招待着一小撮人转场去了楼上,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和那些脏画的得主聊生意去了。人走茶凉,新月厅顿时冷清了大半,沈翊谢绝了阿伟送他先回宏远的提议,应付完一众合影邀请,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感觉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
二十天过去,宋一锐那头迟迟没有新消息,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沈翊时常安慰自己,毕竟自己至今两手空空,即使亲睹孙志彪种种罪端,只要没有确凿证据,这么多官伞护着,到头来,这只狐狸还不是一句“口说无凭”就能逢凶化吉。
想到这里画家苦笑,摊开手细数着掌纹。他从来只是个握笔的辅助,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卧底,若要从专案组选一个人深入宏远,第一个被排除的就是他沈翊。那晚真当是被“不期而遇”的一腔热血冲昏了头脑,后来种种,更是鬼迷心窍:命运推了他一把,他不幸跌出去了,却还不知道赶紧站住。
他不怕自己无能,他只怕自己变成那王佳芝,被一枚鸽子蛋的幻觉绊住,莫名其妙就倒了戈。

他正出神,身旁的皮革沙发犹犹豫豫地塌下来一块。沈翊回神,竟正是那位白衣男孩。他很瘦,头垂下露出后颈凸起的脊柱骨节,像一块分化不全的恐龙背棘。
对方双手拢着酒杯,十指绞在一起不住扭结,目光直直地望着杯子,欲言又止。这股十七八岁的忸怩过于坦率,或许只有在人潮散去之后才被允许不顾所以地展示出来,一个倔强的求助信号,似曾相识地,猝然击中了沈翊。
“丁小满…是吧?”他于是听见自己说。
少年难以置信扭头看他,蒙着灰云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芒,忙点点头应了声沈老师好。沈翊弯起眼睛,目光淡淡地落在他翻出的衬衣领口。肤色的污渍,遮瑕膏。
丁小满像是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胸膛狼狈地起伏了一下,捏紧了酒杯。
沈翊觉得自己似乎应当先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老师,您能收我做徒弟吗?”
画家于是确证了心中的猜想,甚至推测丁小满的处境已经不允许他再说更多,琥珀色的眸子暗淡了一下,随后定定地盯住对方,含笑道:“巧了,我刚还和孙总念叨呢,想收个学生助理。”



17.

“沈老师!您怎么上来啦?”
礼宾小姐刚推开门,近门处的王胖子眼尖,谄媚地叫了一声,旋即包厢内邀名射利的嘈杂声小了下去。
孙志彪刚点起一支烟,见了沈翊,那根硬中华在嘴里跳了跳,忙摘下来摁灭在桌上:“阿伟没送你回宏远呀?”
此行此话,席间众人看进眼里、听进耳朵,甭管之前关不关心艺术圈那档子事儿、方才酒会上又是如何打的照面,事到如今也都该心知肚明,这位沈老师来头不小。
这头沈翊也将贵客们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心说估计只有摆些老板娘的谱,才有资格在这时候把人请出来。
于是他随口应了孙志彪一声,转而敛眉歪了歪头,朝众人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实在抱歉诸位,我的画室有些急事,能把孙志彪借我十分钟吗?”
门口这位美人实在夺目,不仅相貌出众,说起话来也熨帖得体,一笑起来,周身更是罩着柔光。席上已有几位闻言,嘴角已经猥亵地扬起来,吴逑挨着孙志彪的主陪位,显然是贵中之贵,直勾勾的眼神毫无忌惮,盯着沈翊玩笑道:“哟,嫂子懂事,只借十分钟,孙总够不够用啊?”
众人于是全然笑开。
孙志彪嘴上嘻嘻打着诨,一面拱手往外走,笑肌提着,笑意却没有进眼底,黑眸深处阴狠涌动,他向来最讨厌旁人拿沈翊开黄腔,出门时牵着手腕的力道都忍不住重了点。
“嗳,好了好了。”沈翊自然看得明白,忍不住牵了他的衣角晃了晃,正色道,“丁小满,能不能帮我要回来。”
孙志彪愣了愣,还沉浸在沈翊拽了自己衣角这件事上没缓过来,问:“谁?”
“…王胖子买的那个小孩,被他送给吴逑了。我想让你帮我要回来。”
沈翊知道拐弯抹角没有意义。
“就为这?”孙志彪背倚在墙壁,一高一低挤了挤眉毛,手不自觉往沈翊西装外套的衣襟上贴,“还以为你想我了呢。”
“那可说好了。”沈翊抓住话锋,朝前探了探身,扬起脸向他确认。
孙志彪嘿嘿一笑觉得可爱,凑上去嘬了一口:“乖乖难得开口,我肯定照办啊~”
沈翊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正蹙眉犹疑着,被人一个反身抓进了走廊屏风后头,托住后脑勺就压在墙上亲了起来,一股浓重的烟酒味铺面而来,画家挣扎了片刻,作罢。
“…那人看上去…可不好惹。”他在唇舌之间挣扎出声。
“嗯嗯…”孙志彪漫不经心地应,离开他的唇,鼻尖碰着鼻尖,托着后脑勺的五指往下挪了挪,勾住他的颈链,另一边已经往外套深处滑去,“我你还不信,不就是要个人吗?”
沈翊按住他作乱的手:“回去。”
“十分钟还没到呢。”
“今天的烟太难闻,提前遣返。”
画家从空隙间溜出来,横了那满脸憋屈的大老板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早点回家。”
“诶!得令!”

沈翊不清楚这件事儿最后是怎么平的。
总之从那之后,教室里总能看见丁小满旁听的身影。晚宴结束几天后,他还收到了他的谢礼,正是那幅头戴玫瑰花环的自画像,从油膜的成色来看,是近来新画的。
沈翊将它挂在画室的墙上,每次看到,总能想起那双阴郁和开朗交织的眼睛,倔强、勇敢、软弱、孤独,种种混杂,却又种种纯粹。他知道那不仅来自丁小满,也来自十七岁的自己。

变故发生在两周后。
五月鲜少会有这样的阴霾天,满天的乌云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却迟迟未见有雨落下来。
沈翊收起教案,同学生们一一道别。刚打开手机,屏幕顶部像是掐准了时间拉下一串乱码一样的讯息,视频链接。
漆黑的界面中央,白色加载符转了几圈消失了。还是一片漆黑。沈翊不明所以,触了触屏幕,半分钟的时间轴,进度条默不作声走着秒。
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踱到无人的墙角,摁高音量键,骤然放大的惨叫声如洪水开闸般泄出听筒。

啊——老师,老师救命!——

沈翊脊背猛然一抖,耳膜像被毫无防备地捅进一把尖刀,直直插进心脏最深处。上帝留给万物最残忍的礼物就是同类共情的本能,悲鸣响起,没有多少人能逃过这种渗入骨髓的惨痛。
黑屏倒映出他紧锁的眉心,下一秒屏幕乍亮,中央出现一张鲜血横流的脸,那双青肿的眼睛正好与他的交叠,已痛得流不出泪,只剩干涩的哀求失神地望着他。镜头一转,沈翊头皮乍起,脊背瞬间爬起震悚的颗粒,十根手指被反绞到人类的极限,手腕上的勒痕深可见骨,那粗绳不住摩擦着,带起深红色的皮肉组织卷成脏兮兮的碎块。惨白如纸的手臂上布满青淤的针眼。
老师心善,不会见死不救的,小满你说是不是?
啊——!沈老师救我…好痛,好痛!!!

胃里翻搅着惊悚的巨浪,短短几秒,沈翊浑身血液冰封冻锁,只觉心脏要被生生撕碎。
“哦对了,小满怕生,沈老师最好单独来领人。”画外传来吴逑古怪的笑声,“逾期不候。”
画面停住。一串气泡冒出来,西城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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