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察觉——应该是终于想起来一切不过是一场全息游戏的时候，刘启直接摔了感应头箍。

几乎以最快的速度从休眠仓里面爬起来，刘启直奔刘培强的休眠仓所在的房间——现在他知道那个人工智障为什么要坚持把刘培强的休眠仓分开放了，感情就是不想让他第一时间见到人！

说实话，现在最后的失去还紧紧箍着他的心脏，让他不知道见到刘培强的脸之后是先揍一拳还是先抱住哭——虽然他坚持认为自己是去揍人的，不存在第二种可能。

身后，韩朵朵直接在休眠仓里哭了起来，先一会儿醒来的韩子昂和王磊赶忙安慰起来。

“呜……姥爷……王叔叔……刘叔叔……”

“姥爷在呢、在呢，朵朵不哭啊……”

“王叔在啊，大家都没事儿啊，都在……”

二

刘启回头看了一眼，大家已经围在韩朵朵边上了，他妹左手拽着老东西右手拉着王磊在抽噎，周倩搂着她，Tim正在给她拍背顺气儿，站在边上的李一一给了刘启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去。

犹豫了一下，刘启往回撤了一步，就见朵朵抬头抽抽噎噎着出声儿：“哥，我没、没事，你快去看、看刘叔叔吧。”

定了定神，刘启还是回头抱了他妹一下：“没事儿啊，有哥在。”

“诶我真没、事，户口你快去。”

看妹妹已经恢复了精神，就是还有点打嗝，两只手也紧紧抓着不放，刘启看了李一一一眼，往刘培强房间走去——他决定先去拆那坨破铁。

三

到了刘培强的房间却发现他还没从休眠仓醒过来，而休眠仓的外部唤醒装置也失效了。

刘启皱眉，隔着休眠仓玻璃看了一眼刘培强平和的面容，抬头望向悬在休眠仓正上方明显在休眠状态的摄像头。

“喂！怎么回事！”

红色的灯光亮起闪了闪，Moss平稳的声音响起。

[声纹符合，对象刘启，现播放预设录音：刘培强中校正与Moss进行谈话，预计耗时十分钟，请刘启小朋友稍后再来。播放完毕。]

像是完成了任务，摄像头又进入了休眠状态。

刘启的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他直觉这破AI和他爸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但这么久相处下来他也知道这破AI根本就是他爸的私人AI，完全是一副一切以他爸为先的样子。不满地“啧”了一声，刘启盯着他爸看了一会儿，想着横竖他爸也吃不了亏，最终还是离开了房间。

四

“嘶——”

脑子里突然多出了一堆东西可不好受，刘培强撑着自己的额头揉了揉，甚至甩了甩头试图让脑袋里的胀痛缓和一下。幸好，现在的他也不受脑容量影响，一会儿就理顺了脑袋里的东西。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一切都呈现静止的状态，驾驶室前窗外是张牙舞爪的火焰，空中是一些因为失重漂浮起来的物品。他解开了驾驶座的安全带，人却没有飘起来。

巧合一般，驾驶室的舱门在刘培强回头的瞬间打开。驾驶室外还是一片火海，静止的火焰中走出来一个人，面目从模糊到清晰。

刘培强起身，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等着来人走近。

[中校果然做了同样的选择。]

刘培强笑了。

“Moss。”

“你在生气吗？”

[……Moss在生气。]

说实话，用一点表情都没有的脸和一点起伏都没有的声音很认真地生气其实有点好笑。刘培强就没打算克制直接笑出了声。

“咳、嗯。Moss来。”

说着自己在生气的人工智能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直到胸膛几乎要贴在一起的距离才停了下来。这个人形的身高其实只比刘培强高几公分，但是这个距离下Moss得低下头才能看见那双带着笑的眼睛。

“人类身上总会有很多羁绊，我也不可能例外。我不能跟你保证没有下次，不过，如果有下次，我答应你会把自己看得重要一点的——毕竟，你也是我身上的羁绊之一。”

[……Moss不会做让您不高兴的事。但让Moss为您殉葬是Moss的权利。]

“还说不会做让我不高兴的事……”刘培强曲起手指敲了敲Moss的额头，“真想看看你脑子里都装了点什么！”

[中校想看的话Moss可以把头部打开来……]

“停！我没想看！”无力地扶了扶额头，刘培强连忙叫停。Moss则无辜地歪了歪头。

长叹了一口气，刘培强看向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那里映出他忍不住微笑的样子。他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是的。是你的权利。”说完的那刻他心里一松。

他发现自己真的不忍心再做出任何对Moss残忍的事情，同时，他也不是真心想要拒绝那种的结局。

面前的人形露出了第一个表情——这是一个名为“微笑”的程序，由Moss自行编写。

[感谢您的授权，刘培强中校。Moss会永远在您身边。]

刘培强也微笑起来。这是个不太一样的微笑。

“Moss，低下来一点。”

五

“你的嗯……人类形象，是你自己、设计的？”

[这是您潜意识里Moss的人形会是的样子。]

“我可，呼……没那本领，想出这么好唔、看的脸。”

[感谢您的夸奖，这是Moss在您想象的形象基础上做出数据上调的结果。根据数据，人类总是对美丽的事物有更多的宽容。]

“哼……我看我是对你，嗯，纵容过头唔！”

六

刘启出了房间就看到倚墙站着的李一一。

“怎么刘启，你爸还没出来？”

“那家伙说老爸正在和他谈话。”刘启烦躁地抓抓头，“天知道那人工智障和我爸有什么话好谈。”

李一一挑了挑眉，表情却不像意外。刘启敏感地觉察出他有什么话没有说出口。于是他学着李一一的样子挑了挑眉。

李一一扶了扶眼镜，倒是挺正经地开口了：“你不觉得刚刚的游戏太过真实了吗？我不是怀疑Moss的能力，但是……”

“但是我们都在这儿。”刘启接过李一一的话头。

其实刘启直觉很准，人也像他自己一直说的那样是个天才，李一一说的他也有感觉。但是，他也很简单，不论那个所谓游戏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只会是过去——除了在他爸的事儿上拧巴，其他时候刘启都很看得开。

他眼疾手快地扯下了小程序员的眼镜，一手裹着人家的后脑勺不让后退，对着李一一的额头磕了过去。

“嘶！刘户口你知道你脑壳多硬吗你就磕！”

“诶长条，哥在这儿。”那张常年暴躁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点柔和的表情，可惜李一一眼睛暂时聚不了焦看不太清。

凑上去轻咬了一下李一一的下唇，刘启满意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李一一，我在这儿，你也在这儿。我们都在这儿，不就够了？”

“行吧。”程序员勉强说服自己放下了求知欲，按着刘启的脖子给他咬了回去，“礼尚往来。”

边上传来吸气的声音，刘启和李一一转头就看见Tim捂着眼睛——虽然那手指缝大得跟没捂似的——身后还有几个看好戏的露出“我懂我懂”的笑容。

感受到刘启身上的杀气，Tim大喊：“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吧中国心，要怎么死。”

“别啊还有别人呢你干嘛就指着我啊！我上有老下虽然没小但总会有的刘户口你不能那么残忍！李长条你快管管你家刘启！”

李一一示意自己没戴眼镜：“我什么都没看见。”

七

阻止这场单方面蹂躏的是刘培强的咳嗽声。

“那个，儿子，好好对一一啊。”

似乎没想到刘培强一出来说的第一件事是这个，刘启愣了愣。

“哼，你炸木星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诶诶刘启你干什么我真看不清！”

暴娇刘启拽着李一一就回屋了，留下老父亲刘培强无奈苦笑。

“没事儿刘叔叔，户口就是拧巴，私底下其实一口一个爸的。”团宠韩朵朵出声总结，“诶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诶好，姥爷马上给你做好吃的。大家也一起留下吃个饭吧！”

“韩老爷子，我也来帮忙。”

刘培强看着面前称得上岁月静好的一幕，沉默了片刻。

“Moss。”

[Moss在，刘培强中校。]

“我有没有说过谢谢你？”刘培强没有看向Moss，只是轻声说着，“不过你可能更想听另一句。”

“我爱你。”

[……Moss也爱您。]

【End】

一些补充：

①“预计耗时十分钟”里的“十分钟”是现实时间，其实在虚拟世界里完全不止十分钟。

②刘启觉得他爸吃不了亏是因为迄今他都认为Moss是单恋。

③写着写着忘了老何——其实是完全没找着机会安排他。

④（不可能一号）设定里Moss带着地球撞进了类似于时间裂缝的东西导致整个世界重置了一段时间，不是平行世界。

⑤（不可能二号）设定里Moss之所以能把记忆塞进刘培强脑子是因为，第一步抽取意识体并数据化，第二步将数据化的记忆编码进数据化的意识体，第三步做点爱做的事，第四步把意识体还原塞回身体。所以刘启来看刘培强的时候明明已经到了第三步了但是刘培强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外在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