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207069
-
分级 少年 异性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咒术回战 伏黑甚尔
标签 咒术回战乙女向 , 伏黑甚尔 , 伏黑甚尔乙女向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梦中的玫瑰
-
2160
20
2021-8-15 03:12
- 导读
- Sum:你是伏黑甚尔一夜情后留下来的女儿,也是他的金主。
七夕爆肝8k+ 希望伏黑甚尔快乐
⚠有父✘女情节,雷的不要看
大概是感人寻亲故事(×)
▼
很多人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忍受你的父亲。
他管你叫“小累赘”“拖油瓶”“小鬼”,你称呼他“小白脸”“软饭男”“败家子”,并冷静地朝沙发上瘫倒的男人说:“去洗衣服,不然没收你藏在洗脚盆下面的三包烟。”男人用肉眼可见的不爽从嗓子眼哼哼一声,更为放肆地把他修长的左腿翘起在膝盖上,大有种能奈我何的嚣张。“还有放在排气口后面的那五包。”男人咬着牙站起来,骂骂咧咧地向阳台走去,大长腿在地板上踏得邦邦响。“如果一会邻居来抱怨的话,下个月的钱就没有了。”你淡淡地说。他立刻恢复了正常。你在后面叹了一口气,收拾东西准备今天的晚餐。
伏黑甚尔是你的父亲,亲生的。而你,正如这段关系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包养了伏黑甚尔。
晚餐结束时,伏黑甚尔懒洋洋地用牙签剃着残留的肉渣,极富力量感的肌肉随意地被黑色紧身衣勾勒出来,换了谁都会舍不得再看两眼,你却只当他不存在,盯着屏幕上的西装帅哥兼黑道老大流口水。他有点无聊,操着遥控板把电视频道翻了个遍,斜着身子躺在沙发上,又凑过来看你的平板。
“小鬼,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你正沉迷于你推的绝世美颜,不自觉说话的语气便活泼起来,下意识向他安利:“对吧,很帅吧对不对?你看,这脸,这腿,这屁股!唉,要是能和他睡上一觉,我这辈子也值了…”
伏黑甚尔用他挑剔的眼光看着屏幕上的男人,注意到你眉飞色舞的面部表情,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适。他在你期待的目光下做出了评价。
“还行吧,身材一般,能看,就是脸没我帅。你要是实在饥渴到这种程度,我觉得你不如找我。”他贴近你的耳垂呼气:“我保证技术比他好。”
“伏黑甚尔。”
你冷静地喊出他的名字,顺便躲开他的嘴唇。
“你下个月的工资没了。”
“还有,你的话和你的人一样烂。”
男人无趣地跌回沙发靠垫上,“啧”了一声。
“你最开始的反应可比这可爱多了。”
可不是吗?最开始你捡回伏黑甚尔时可只有十五岁,仍然是天真烂漫的国中生的年纪。
那天你在河岸上散步,去最近的便利店买了一袋酸奶和几片全麦面包,塑料袋提在手里晃荡。你下了河堤,还没涨水,一片湿土地露出来,桥下没什么人。你瞧见一副流血的尸体。说是尸体,你其实不敢上前细看,只是殷红的血蜿蜿蜒蜒流过草地染红一大片水流,更何况那人的腹部缺了个大口子,能要人命的那种。你颤抖的手简直拿不住手机,艰难地终于拨了个报警电话,手指正要按上拨通键。
“别…打电话。”
妈呀!死人说话啦!你受这么一惊吓,浑身一抖,手机一下掉到桥底细细的流水中。你慌忙在没及小腿的水里摸索半天,颤颤巍巍地终于把手机捡起来。完蛋,你看着全黑的屏幕面色苍白,进水了。
“所以都叫你别打了。”
尸体慢悠悠的撑着桥底的石墙坐起来,他这么一动,又有白花花的肠子掉出来一截,又很快浸没在鲜血中。这限制级的画面看得你胃里一抽,感觉隔天吃的早饭都能吐出来。尸体本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默念三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着胆子过去把他扛了起来,他没有(可能是没有力气)反驳,浓重的腥味一股脑灌进你的鼻腔里,你一路狂奔冲回家里,幸好不远没人看见,不然明天的头条新闻就会变成十五岁高中生女子杀人并藏尸家中。
尸体刚刚还让你别把他送去医院,现在又非常乐意地使唤你帮他包扎伤口,可能觉得看着你一会包扎一会又冲进厕所里狂吐的样子十分解压。
“这样就行了吗?”
你到底不是职业医生,勉强靠着心灵手巧把男人的伤口用针线缝好,消了毒,只是拿他腹部的那道伤口没撤,只拿着绷带缠紧至少不再掉出肠子。
“死不了就行了。吃点东西的话好得更快。”
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随手放在一边的塑料袋。你其实还有点心疼他,就把食物都给他三下五除二解决完了。
他狼吞虎咽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桥底光线很差,何况当时你沉浸在一片恐慌中,没有时间细看他的面容。男人长着一副英俊的脸,不同于电视上细胳膊细腿的帅哥,侵略性的长相和锻炼得很好的肌肉都给他罩上一层危险的美,鲜血和伤疤都像他与生自带的催情剂,你没什么阅历,只觉得非常的——性感。
伏黑甚尔对注视很敏感。他慢条斯理的解决了最后一片面包,又细细舔干净指缝,像一只优雅的黑豹,趁你看得愣神的间当走过来,端详一会,又撇撇嘴。
“勉强吧。先说好,一晚上的钱可不便宜。”
你迷惑地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又继续说下去。
“任我喜好的话可以便宜点,你要是别有要求就要加钱。别这样看我,我可是有底线的男人。”
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猛地涨红了脸,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下难当。
他倾身思索了一会,显然误解了你的表情。
“行吧,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破格给你打九折——”
你红着脸把他推开:“我可还是未成年!”
他看着你快要烧起来的脸颊,觉得十分有趣。
“不用担心,我技术很好,可以慢慢来…大不了我教你。不然你怎么肯包养我?”
你不知道他的思路为何如此清奇,但至少你的脑袋绝对是短路了,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你忍不住随他的话语去想象,又本能对未知的领域感到好奇。仅存一线的理智危险地把你从悬崖边缘拉回来。
“我拒绝,你想都别想。”
面对你坚决拒绝并作势要报警的态度,伏黑甚尔无所谓的耸耸肩,意犹未尽地看着你红透的耳朵尖。眼见饭票无望,他干脆瘫倒在沙发上。你询问他的身份,他倒也不隐瞒,只说自己是个雇佣兵,之前犯了点事和组织有矛盾,正在被追杀。
你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伏黑甚尔没指望你还会收留他,走到门口又被你拉住了,你吞吞吐吐地问他有地方住吗。实在不行,也能来这里凑合一下。他也愣住了,站了半天,只说没有,可以。
相对无言的尴尬气氛就这样持续半分钟,他终于露出从见到你开始唯一一次真心的笑容,尽管那如闪电即逝,没于他薄暮般的绿眼睛。
你对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并向他伸出手。那时你仍然没有意识到世界的崩塌离你那样近。
他痞里痞气地笑,握住你的手。
“伏黑甚尔。”
他说。
一瞬间你听不清他的话语,世界在你周围摇晃,恍惚间大厦分崩离析的倒塌声撞击耳膜。
“父亲?”
▽
你有一个不太美好的童年。
父母在你十三岁离婚,母亲带走了弟弟,你留下来,作为母亲年轻时犯下的错误留下来,只有家族富裕的父亲每月会打给你足够的钱,以妄想借此填补你糟糕的生活和他的负罪感。这不是谁的错,你想,这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一个错误:一个情动的夜晚,两个初见的男人和女人,酒店的房间,劣质的避孕套,和万分之一的概率。然后就诞生了你。
而那个你未曾蒙面的亲生的父亲,那个彻头彻尾的混账,抛下你和母亲一走了之,消失江湖再不见人影。你该感谢母亲一个人带着你找到了新家,虽然好像这个新家也没能维持多久。
世界真是个圆,你感叹,男人的每个音节都和母亲离开是告诉你的一样,诅咒般重合。
对伏黑甚尔,你只是无数和一夜情的错误产物,他甚至不记得那个女人的模样,她的声音,更不会知道她一人悄悄地把你生下来,在寒冬的夜里,在破烂的出租房里看着男人的照片流泪,从此世上便多了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而你,你能做什么呢?你收留了你的父亲。即使你们未曾谋面,即使你恨他入骨。
▼
在晚餐结束你再次成功用工资威胁伏黑甚尔帮你洗碗后,你看了看天色,现在是盛夏,天依然没有要暗下来的意思,正好趁着无聊,你决定出去遛遛家里的这只大型犬,以防他过于无聊拿你发疯。
出门前你再三警告他:“不能咬人——不对,不能杀人。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也不准突然发疯自杀,不要用奇怪的话威胁邻居。不然就扣工资。”你仍然记得他上次趁你不在拿着菜刀威胁隔壁一户邻居的男主人,最后不得不亲自从派出所把他保释回来,并再三向警察叔叔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奇怪的是那个男主人却不敢将事情的原貌告诉警察,只是不断喃喃说他再也不敢偷看了这类奇怪的话。
伏黑甚尔无所谓的晃了晃头,嘴角的竖疤耷拉着,你不放心地又叨唠几句,直到他不耐烦的举手才终于出门。
父亲留给你的房子在别墅区,这会天气炎热,河道上行人零零散散,两旁种了树,从河面吹起的风竟有一丝清凉。你们沿着这条路散步,有一搭没一搭地争论着连续剧里男主的颜值和最近的新闻,一直到黑帮片里的杀人手法和悲剧的男女主。甚尔对这个话题表示不屑,并给大惊小怪的你科普他以前见过的更残忍的手法。你听了几句就开始想吐。他看着你的样子无情嘲讽你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宝宝,说更刺激的还在后面,这就不行了还怎么跟我混。你说打住打住,一个小白脸可真会说,现在是谁跟谁混?
河风吹起甚尔的黑发,细碎的发丝柔软,几个月没剪的黑发没到颈后,淡淡的木瓜香飘在空气中,是你选的洗发水的味道。他已经很久没去接任务,武器和刀具都整齐放在储物间的箱子里,没锁。但他靠近你时仍然能嗅到那丝血腥气,即使总是平和的眼瞳里也偶尔会略过一抹血光。一个人深埋在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你悲哀地想,而你正在试图将凶猛的黑豹驯化成温顺的犬类。
你望着他。这可能吗?
伏黑甚尔对注视很敏感。但他依然把目光放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绿树的倒影安详地摇晃,远方深蓝色的云朵正在接近。某些易碎的情绪晃过暗绿的眼眸。
“你爸给你选了个不错的地方。”
他说。你没有接话。
“非常…适合做为安葬的土地。”
你一惊,惶惶然去捉他眼里的情绪,然而那些碎片只是从指缝滑走。就像甚尔有时会打开箱子,拿出称手的武器,就像你出门后偶然看见他对着墙壁发愣,就像你回来晚时看见他坐在浑身是血的浴缸里咧着嘴笑。
“我年轻的时候从没想过我会以何种方式死去。就我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是在枪林弹雨和血流成河里倒下。我不断地完成任务,杀人,然后遇见不同的女人,既不珍惜自己也不珍惜别人。我害怕停下来,因为那样我不得不质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而活着。惠的母亲走了之后,我又重新给自己一个答案。我要向原先看不起我的那些人证明自己。然后我败给了五条家的小鬼。我以为这样死去就是全部的意义,但我又活下来,甚至不知道哪个结果更糟糕。”
甚尔向下俯瞰河面,想象游鱼如何啃噬他的血肉,想象水草柔软缠住尸体,想象从河底仰望你每天散步的样子有多搞笑。对我来说,他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一个人深埋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你承认,最开始决定收留伏黑甚尔,是想看看母亲为何痴迷于他。然后你发现那是一种矛盾性,甚尔是危险的黑豹,强大而聪明,他允许自己暂时低头臣服于人类的爱抚,而愚蠢的人类永远不明白的是,你无法驯服一头野兽。他是燃烧的野火,是高傲的野豹,焚尽一切也毁灭自己。你越是想要放手,越看见他的迷人野性,越无法放下。
你是愚蠢的人类,也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后代。你们的痛苦紧紧相依。
“别哭啊。”
甚尔无奈地转过身,揩去你脸上的泪水。粗粝的指腹划过皮肤,很多年前母亲的泪水浸湿信纸的那个冬夜的寒冷迅速窜上来,夏日的黄昏里你怔愣一下,却如坠冰窟。你拍开他的手,胡乱抹干净那一点伤心的泪水,只是一个劲嘟哝你没有哭。
你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也是最后一个了解他的人。
所以,让他走吧。
你深吸一口气,让夏日的温度驱散寒冷。
“你走吧,甚尔。”
▽
咚咚咚。你不称职的父亲在房间外一个劲地敲门。
你窝在被窝的一角,拿来揩鼻涕的纸巾卷成一团扔了满地。眼泪把被子揉成皱巴巴的一坨,你还是不肯撒手,抱着一只兔子玩偶抹眼泪。咚咚咚。又是他,你从十分钟前红着眼回到家里后就再没跟他说话。敲门声锲而不舍地响着。
“你走吧,甚尔!我想一个人待着!”
你的声音在被窝里闷闷地,还残留着一点哭腔,显得毫无威慑力。
门外的人顿了顿。
“连饭也不吃吗?我叫了外卖。顺便一提,是你最喜欢的樱花季限定版饭团。”
虽然是用你的钱买的。
你僵住,好像真的有问到饭团的香味。但你宁愿死也不要让他看到你狼狈的样子,便使劲用纸巾擦擦脸,慢吞吞走到门前,警惕地把门拉开一个小缝。
用眼神示意甚尔:“饭团呢?”
他转转眼珠,告诉你实话。
“还没到。”
眼见你立马就要关门,他迅速用手扳住门框,一脸轻松的看着你使劲关门。
该死的伏黑甚尔!你大意了!
“对不起啦,但你这细胳膊想跟我扳手腕,恐怕还得再练个十年。”
他毫无诚意地和你道歉。你不理他,哐哐用手扯门把手,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恨、你,伏黑、甚尔!”最后当然是你靠在墙上喘粗气,而伏黑甚尔和他该死的门一动不动。
“亲爱的,我们只是谈谈,好吗?”
你累的喘气,翻了个白眼默许他继续。
“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你低垂着头,掩盖眼底乱窜的情绪。他的目光从你小臂上一处结了疤的血痂收回。
甚尔摸了摸下巴,突然露出那种你熟悉的欠揍的,懒洋洋的笑。
“我明白了。真是的,恋爱的小鬼真麻烦啊。和男朋友吵架了?”
你错愕地抬头,他却没错过你眼底的释然。你涨红了脸,像第一次那样朝他辩解。
“哈?你在乱说什么——”
“就是这样吧,我猜猜,分手了?你提出的还是他主动?别伤心,告诉我他的名字,爸爸保证好好收拾他一顿——唔,就是要加点钱——”
“滚出去,伏黑甚尔!”
你忍无可忍地朝他大喊,随他机灵的动作一起的还有一只拖鞋飞过撞在门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响。
你回了房间,对着镜子才发现自己还在笑。不称职的家伙,你想,笑容慢慢消退下去。怎么可能是因为分手。小臂上的伤疤已经不痛了,锋利的言辞在心口划开的那一刀却无法愈合。
“没有父母的孤儿”吗……你把头埋在怀里。
伏黑甚尔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想着你哭红的眼眶和小臂的伤疤。怎么可能是因为分手,他烦躁地抓抓头皮,又对自己保证待会一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我可不习惯当心理医生啊。”
他嘟哝着拉开椅子站起来,这次非常礼貌地只敲了三下门,并发誓三秒后你不开门就不管这个破事。
“喂,小鬼,我带你去个地方。”
赌马场总是夜里最人声鼎沸。
人流喧哗和赛场上骏马飞奔扬起的风一下吹起你的头发,所谓的“vip座位”不过是离赛场近了些,你无动于衷地看着人群怒吼,让声浪卷走你世俗的愿望。
“这就是你要我来的地方?”
你问。连声音都显得佛性。
伏黑甚尔专注地捏着票根,恨不得把自己塞进那匹马里跑到第一,过了很久他才吝啬塞给你一句话。
“每次我压力太大找不着目标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放手一搏。”
“然后输光所有的钱?”
伏黑甚尔难得的沉默了一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然后我会感到在这里获得新生。”
你没懂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想懂,托着下巴看那些或欢呼或痛苦的人群。真有意思,世间竟然有一个地方可以容下人类那样多矛盾的情感,而人与人之间的隔阂竟是那样深,相隔咫尺的两个人也可以各怀心思。而你难得的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像空中的白纸一样随意晃荡,人们的表情像投影仪一样掠过。
“不过算你幸运,”伏黑甚尔的马似乎来了势头,他靠在座位上神叨叨地扬起嘴角,神秘气息十足地对你耳语。“我可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保证你赚得盆满钵盈……”
“真可惜!十号绊倒了!十号绊倒了!冠军是……三号!让我们恭喜它!”
你没忍住,大笑着嘲讽他:“你说的幸运是指回回都赔钱吗?”
伏黑甚尔的脸抽搐了,而他没法说不是。
“等一下。”你笑够了,突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
“你没把我们的钱都赌在那匹马身上吧?”
他看着你,眼神竟有一丝悲哀。
“亲爱的,就像我的说。放手一搏啊。(Let it go)”
俗话说,凌晨三点出门准没好事。而对你,跟着伏黑甚尔准没好事。没有吃到饭团,很饿;赌马赔了钱,赔的钱里还包括你打算坐公交车回去的钱,很累。你甚至不知道哪件事更加糟糕,你只知道你回去后定要把伏黑甚尔这个败家子大卸八块。
“往好处想,走路正好有时间锻炼一下你松松垮垮的肌肉。”伏黑甚尔悠悠地说,仿佛这事与他无关。
呵,你冷笑,尸体在说话。
从赌马场出来已经很晚,还好是夏天,不算很冷,你们一前一后地走在凌晨一点的大阪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连车辆都很少,影子被路灯拉成千奇百怪的形状。你打不过伏黑甚尔,就踩着他的影子泄愤。
他突然停下来,你低着头和影子搏斗,一下没注意撞上他宽厚的后背,这才发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天台上。一束夜灯孤独的罩着一小片区域。周围一片漆黑,一看就像人贩子交货的地方。
“好啊伏黑甚尔,我对你好你还想把我卖了?”
你呕心沥血地痛斥他。
“想什么呢。”
他叹气,拖出阴影里的一张沙发。沙发很旧,布料是暗黄的,有一处弹簧圈无辜地露出来。甚尔躺下去的时候,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却好像已经习惯,只是信任地把自己的重量托付给它。
“这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当然,被组织发现后就已经不能用了。”他叹气。
“我今晚真正想要带你去的地方其实是这里。一个——好吧,你可以勉强称呼为我以前的家——的地方。床在里面,但我实际上很少在房间里睡觉。这里有城里看不到的夜空。”
你顺着他的目光看,果然看到星星熠熠生辉,夜幕垂下如丝绸黑布。
“我对你说,我去赌马场是为了重获新生。因为当一个人拥有的一切就这样消失在一张小小的票根里的时候,那种一无所有的感觉,会让你意识到人类有多么脆弱。那些复杂得令人厌烦的思绪都消失了,我又回到最开始的状态,头脑空空却又崭然一新——我甚至只需要思考如何赚钱饱腹。”
他转过头来朝我笑笑,从沙发底下摸出一包烟和一把打火机,在吞云吐雾里继续说。
“不管你信不信,那对我当时来说是最简单的问题。重点是,这里是我当时存放所有脆弱的地方。有时候赌马场没看门,或者我没赚够钱就开始塞满情绪,我来这里,我称之为家的地方。我存放我的痛苦,我的失落,我的徘徊。”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该死的,我真的恨透了当儿童心理治疗师。重点是,重点是,我把我曾经的软弱和痛苦袒露给你看。所以,”他深吸一口气,“你也不必介意,对我露出你的痛苦和烦恼。”
他看着你怔愣的定在原地,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孤儿,而我也不会抛弃你,所以你可以信任我——”
你冲上前抱住他的力量太大了,差点撞飞他的鼻梁。
所有的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他怎么会不知道你是怎样高傲的人?他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却还是选择笨拙的用他的方式维护你的伤疤,哪怕那多么别扭,哪怕那多么不容易被人理解。
你想,你终于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会与你感同身受,会在乎你,会感受你的存在,不管那带来的是喜是悲。这是世界上,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了。
感人的相拥中,伏黑甚尔慵懒的语调传来。
“小鬼,今晚的话疗是要另外收钱的。”
你抽抽嘴角,感动一下子像赌马钱一样消失不见。
“伏黑甚尔,你还我的眼泪!”
▼
距离甚尔离开已有十来天。你背着书包回家,一边盘算着要不要点点外卖,毕竟一个人就没必要做饭了。屋子里黑着灯,过了这些天你依然不习惯,以前总会有温暖的灯光亮着等你回家。
但说到底是以前。
你打了个哈欠,门钥匙插进锁孔转半圈,恍惚间想起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累昏头了吧,你不以为意,脱下拖鞋进屋开灯。
“砰——”
客厅里出乎意料地热闹。电视机一下子开了,放的是你最喜欢的黑帮片;手机音乐里放起欢快的《生日快乐》歌;小彩炮爆炸,闪着晶亮的碎纸片从空中乱七八糟地落到地上。沙发上则坐着你最想见到的人,扯着一副你最熟悉的欠揍嘴脸。
“哟,很久不见,小鬼,太想念我而哭丧着脸吗?”
伏黑甚尔说。
你赶紧调整好表情,笑着走过去。餐桌上摆着四分之一个水果蛋糕——你有一次告诉过他,其实你讨厌吃蛋糕,但又喜欢仪式感,要是世界上能有四分之一蛋糕这种东西就好了。
你没想到他能记住。就连你也忘记了,这是你的十八岁生日。
“也是七夕节哦。”
他凑到你耳边说。你假装听不懂,默默地吃着蛋糕。
“怎么回来了?”
你问。
“任务做完了,没什么地方待。以前的据点也不能用了。而且我怕你偷偷地想着我哭,真是的,没我不行吧?”
你白了他一眼。
“不过,最近上面提供了新的住宿,问我要不要过去。”
你停下刀叉。你抬头的时候他也在看你,你就那样闯入黄昏落日时的森林,受伤的黑豹舔着伤口,又小心翼翼地不让你知道。你突然就明白了,你怎么会不明白他是怎样高傲的一个人呢?你那样了解他,知道骄傲的野兽绝不会低下头颅主动臣服。
“算了,我还是睡宾馆,那样比较方便——”
甚尔看你没有反应,烦躁地抓抓头皮。
“我没有钱,没有工作,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我非常脆弱,没有保护,很容易死于抢劫或是地震。所以,甚尔君。”
所以,所以,伏黑甚尔。你要知道无论如何,世界上都会有一个人与你感同身受,会在乎你,会感受你的存在,不管那带来的是喜是悲。
“可以让我成为你留下来的意义吗?”
那个困扰他的问题,就由你来给出答案。找不到存在意义的话,就让你成为好了。迷茫的大海上,你们都是彼此的锚点。
他好像突然说不出话。
“…勉强答应你了。”
你破涕为笑,跳上去抱紧他。又赶紧跟他约法三章:不能被人杀掉,也不能自杀,不要做违背道德的勾当……
他忍着你吧啦吧啦半天,终于停下来喘口气的空档,伸手环住你,紧身黑衣裹着他完美的曲线,嘴角的疤痕一咧:“也许我该做点什么回报你这么久的包养?”他装模作样想了一下,偏头在你耳边呼气。
“正好也成年了,来点金主和被包养者之间不纯洁的成人运动吧?”
正好今天是七夕。
你感到耳朵尖被他的呼吸笼罩的地方痒痒的,又热又烫。你想要拒绝,他只随意地勾起一个笑,就让你口干舌燥。
真是不称职的父亲。
你叹气,微笑着凑上他的嘴角。
七夕节快乐。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