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195341
作者 : 酸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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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异性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彩虹六号,彩六 廖
标签 乙女 乙女向 彩虹六号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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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8-22 04:19
- 导读
- 是凌晨三点脱口而出的故事。看完不许打我。第一人称,对廖哥独白。
八月二十二日早上三点,我没睡,也幸好没睡。你的同事,一个听起来挺老的英国男人,用低沉的声音打来电话,通知我事情。那时我正抓着电子笔,在屏幕上涂涂画画,设计我们家厨房的新壁纸。他打国际长途来,还没等我问怎么回事,就直接说——
“很抱歉,你的丈夫死了。”
亏我脾气好,被你平时管多了,没把带娘的脏话脱口而出。以前我最爱的就是用“艹”来当语气词,可每次一说你就敲我脑袋,搞得我条件反射,结果吐出一句轻飘飘的“天啊”。天啊,我说。您能再说一遍吗,我怎么觉得这是诈骗电话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也没把这骗子吓走。他沉默几秒钟,再次开口,用低沉的嗓音自我介绍。我花了三分钟检验他的个人信息,确定他和平时你说的那个牛逼英国佬是同一个人,然后才允许他继续说下去。“好吧,请您再说一次吧。”我翘着二郎腿,吃你走之前买的葡萄。“您刚说,我男人怎么了?”
“死了。被敌人的榴弹击中。”他这次声音柔和了些。“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通知你,我在他生前最后陪伴他,他说希望我能打电话给你,告诉你这个消息。请你节哀顺变,他是个英勇的战士,彩虹六号会永远记住这位先生。”
说实在的,就这一瞬间,窗外的风灌进来,差点把我按在耳边的手机吹掉。我迷茫地望向窗户,好奇这样一阵微风怎么能让我如此摇摇欲坠。“天啊。”我轻飘飘地说。“可他保证过,绝对不会死掉呀?”
当然,当然,我向你保证,我过去,现在,未来,一直相信你会信守诺言。以前我也不是没有表达过一些忧虑,关于你并不为我熟悉的伤疤,关于你长时间的出勤与销声匿迹。你什么都没做,只是领着我去拍了一张大红的双人照,取来两本大红的小证书。“哥跟你打包票,不会丢下小妹一个人啦!”你咧开嘴,亲我一口。平时你说话都算数的,说给我买零食就买,说带我去看电影就去,从不食言。所以那次我也信你,高高兴兴回亲你一口,在你脸上留下大红的嘴唇印。“小妹也信哥,不会留我一个人过日子啦!”
所以他们托着那长条的木盒子下飞机的时候,我怎么也不肯相信,那里面装的是你。领队的就是昨天打电话来的英国男人,他和你形容的一样硬朗,但面容有点过于沧桑悲苦。“很抱歉。”他向我伸出手。我越过他的肩头,疑惑地望向“你”。怎么平时不觉得,你有这么小,一个大黑盒子就装下了?英国男人见我没反应,就收回手,然后安排托木盒子的人往车上送“你”。其中一个穿蓝衣服的女孩,也是中国人,松开手便冲向我,速度吓了我一跳。她跑过来,什么也没说,直接紧紧抱住我,在我怀里哭泣。我没办法,只能也抱住她,慢慢拍她的后背,哄小孩一样哄她。
还没人哄我呢,怎么我先哄起别人了。将来你一定要教训这小丫头,要么我就教训她!对,我是有点吃醋。可当时我没想这么多,只是呆滞地坐在高大的军人中间,听他们用不同的口音讲你的故事。大部分我从未听你讲过,但见过它们的痕迹。那些伤疤。但其实我不想听他们讲,更愿意听你直接告诉我,虽然目前还没有机会。所以我一面嗯嗯啊啊地应答,一面偷偷回头,看殡仪馆的人把盒子推过走廊,然后一拐,没了踪影。我又回头,在这些谈话的人中间找你的身影,当然没有。车里我没见到你,飞机场也没。所以你真的在那个盒子里?我不禁问。他们都用同情的眼神看我,那个女孩又哭了。
结果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我被领着去见你,他们给你换了盒子,是一件雕刻精细的大棺材。你躺在绒布的内衬上,穿着蓝色军装,非常英俊,只不过睡着。这不只是睡着了嘛!我想。但他们告诉我,明天就要为你举办告别会,然后是葬礼。“凭什么我男人的事,要你们来定!”我有些气不过,小声嘟哝道。瞧,你明明只是睡得很死,他们却要把你埋了!“阿妹,让我们来做就好。”那个女孩搂住我的肩膀。“你很累了,别再有负担,让他快点安定下来吧。”
“安定个头啊。”我在心里骂娘,推开她,径直走到你面前,对你大吼起来。“喂!醒不醒!再不醒我要生气了!”
这么做的结果是,我被他们架回家,被迫离开你身边。我趴在床上,趴在你曾经躺过的床单上,被套枕巾都是你走之前换的,上面还沾着你的味道。你走的前一晚,我说今天小妹要哥好好给小妹喂饱了,不然以后小妹多想哥也碰不到,小妹寂寞。你笑得一脸荡漾,在我的后颈上用牙咬几口,然后揪下我的睡裙,开始漫长的耕耘。每次你走之前我都最用心,甚至愿意坐上去自己动,感受你填满我,试图忘记空虚。等你交了货,从我身下抬起头,吻我的嘴唇,和我脸上的眼泪。“小妹不怕,哥很快就回来的。”你摸我抱我,像哄小孩一样。就这么两分钟的温情功夫,你又硬得不行,但我已经腰软得像泥。于是接下来换你主动,把我抵在床头,折成两段,用动作叫我记住你。
我还是收到了,怎么说,葬礼的通知。醒来的时候,我抱着枕头,腿间黏答答的。英国男人发简讯来,叫我醒来回电,会有人接我去殡仪馆。我看见这些字,气不打一处来。他没死!我想叫,想骂,把你买来的毛绒熊扔到床下泄愤。可该去还是得去。毕竟你还在那里,我得去见你。
你的葬礼很……干净。除了干净以外我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食物很干净,门厅很干净,客人很干净。他们妥帖得就像道具一样,精巧体面,好像一场大型艺术活动。而这除了幽默以外和你并无相符之处。像你那样的人,我是说,没有不好的意思。我很爱你,也很了解你。像你那样的人,只认识楼下穿二凉背心蓝裤衩的老大爷,怎么会有成群结队的陌生人穿黑西装,来为你祷告呢?站在灵堂外,我甚至真的想过,这会不会是你的一个玩笑。也许你会突然从哪里跳出来,拍我的肩膀,然后和以往一样笑着说:嘿!吓到了吧!这点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躺在纯白的百合花与铃兰之间,手里攥着银质十字架,脸僵硬得像是蜡。什么时候你还信教了?我伸手摸了摸那曾经红润的皮肤,你如今冰凉刺骨,也再不会笑了。瞧,连尸体也像艺术作品一样。我试图拉住一个人,让他们告诉我真相,告诉我这一切只是个骗局。可他们只是和我握手,拥抱,然后叫我“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什么呢?他还没死呀。我差点脱口而出。可我不能这么说,否则就要被他们架回家。我还不能走。你还在这里躺着呢。我掰开你僵硬的手指,把我胸口的细绢丝巾缠在你手上。这样哪怕待会儿我有急事离开,你醒来也能知道,我曾经来过,并且等待过。你醒来,一定会找我。有的早晨我比你先醒,去厨房做早点,不一会儿就能听见你在卧室,用绵长的声音喊我。“阿妹——”你喊。“诶——”我应。“粉面好了,来吃呀——”
你会醒来的。但我并没有离开。宾客三两离去,偌大的教堂里只剩我一个人坐着。我坐在神父的位置,端一个小板凳,俯视你从花中露出的鼻尖。那些花开始失水枯萎,边角泛黄,香味寡淡。那块丝巾仍然在你手中,月光从琉璃窗里透进来,显得这双手有了点血色。所以我更期待你醒来,于是睡意也全无,静静地盯着你闭合的眼睑。只要有风吹草动那一丝的变化,我就能扑过去拥抱你,然后给你吻。你也吻了我,为这荒唐的一切破事表达歉意。我又好笑又好气,骂你舍不得,只能警告你以后不许骗我。你怎么可能死呢?我抚摸你带笑的脸颊。你怎么可能不醒来呢?
你会醒的。凌晨四点,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打开教堂的灯,朝我走来。明亮的灯光刺得我眼前一片花白,耳朵嗡鸣,几乎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什么?”我眯起眼睛,试图看清那些被黑帽子遮挡的脸。“——太太。”他们提高声音。
“到下葬的时候了。”
要我说,阿哥,他们太不讲道理了。可我不能讲道理,一旦我跟他们理论你要醒来云云,我就再也别想见到你,甚至不可能接近你了。于是我只好另做打算。工作人员正推开我准备要盖棺,我向他们请求,最后与他共处。不,怎么能说最后?我打了电话,找朋友帮我在家找些东西。那边安排着朋友,这边我还在焦急地等待,死死扣住棺材边缘,期待你能趁最后的半小时里,赶紧睁开眼。快点啊!我急切地低声呼唤,恨不得扇你耳光,把他从冗长的睡梦里叫醒。快点醒来啊,再不醒来,你就无法逃脱了啊!
我没能如愿看到你苏醒的睡颜。朋友飙车赶来,狐疑地递给我一个黑塑料袋,里面装着我要求的东西:信号发射器、军工手电筒、可长期储存的电池,旧式寻呼机、电线、瑞士军刀、便携干粮、换氧装置。我谢谢她,置她的抚慰不理,然后紧锣密鼓地展开计谋。寻呼机是我留下的古旧纪念品,但能相当精确地传送讯号,留你一部,我的就在手里。其他东西够一个人在地下存活三年,只要你能醒来,便能向我呼救,然后撑到我挖开坟墓。我拔出你身边的百合花,把无用的白色花朵藏进座位后,然后把机器装置和食物全部塞到花下面,手电筒则放在你手掌边。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催,我已经大功告成,最后遗憾地吻了吻你的额尖。
那天没有下雨,没有乌云,是个美好的艳阳天。来看下葬的人都夸我精神状态很好,要我保持住。我点头微笑,没有开口反驳。说了他们也不懂。我是和你有了约定,有了等你醒来的信心。附在你头顶吻你时,我听见你喊我的名字,就立刻明白你的意思。这是场偷天换日的大局!瞧你的女孩多有本事,帮你备上逃跑材料,帮助你进行下一步任务。这些年来耳濡目染,你的小妹妹也变成精通间谍之道的坏蛋。他们往你头顶铲土时,我还忍不住偷笑。想想这群人看到你“死而复生”该有多震惊!而我只会轻飘飘地搂住你,嘲弄他们愚蠢单纯,然后下厨给你做白斩鸡。
春天早上的太阳晒得我暖暖活活的,等人散开后,我自在地抻了个懒腰,脱掉黑外套,陪朋友回去。说起来,这可是四月周末,我们本应该出门踏青,甚至钓钓鱼。我总鄙夷你的老年人爱好,你总蔑视我不安分的性格。于是我叫朋友别送我回家,送我去那个湖边,好让我租一套用具,开始练习钓鱼。毕竟要等你,怎么能没有耐心?她不太明白,但还是照做了,把车停在人工湖景区外面。下车时她说要陪我,怕我做傻事。
你说好不好玩儿。“怎么会呢?”我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肩膀。
“怎么能做傻事,我还得等他回来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