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心想：爱情，这竟然是他妈该死的爱情。

  生长激素的分泌会在后半夜到达高峰，于是承太郎在每一个共眠后苏醒的清晨想象果实成熟，在日照下吸收养分，在夜晚悄然生长，最后皮肉迸裂，汁水横流。

  他猛地坐起身来，打算将身边的人吻醒。亲爱的亲爱的，再睡一会儿吧——听起来潦草极了，承太郎倒进枕头里滚了两圈，不满地爬起来做早饭。于是乔纳森会发现早餐是他还用不熟练的筷子才能夹起的和食。

  他一点也不像最初那样战战兢兢了，连触摸他后背的手都不敢贴紧，至轻至柔，好像待一件稀世宝物，胆怯极了。

  我亲爱的男孩，我与你母亲拥有同一个姓氏，每当他以此为由，承太郎便不厌其烦地吻他，只是吻他，用干燥馨香的嘴唇。若对方无动于衷，他会沉默地啃咬着拇指指甲，像个大孩子，神情平静，双眼潮湿。

  可若乔纳森控诉承太郎引诱在先，承太郎必然会高呼不平。他的外高祖父是否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有所自觉？慈悲，宽厚，忠诚且智慧，所有值得爱的品质都体现在他身上，除了邪肆的魔物，任何人都没有理由不去爱他，近乎一种神性。而一切神性都是人性，蛰伏在那双淳良的蓝眼睛里，汹涌又克制，在面对承太郎时可见地摇摆着试探。

  “在我吻你之前，”承太郎问，“你是否许愿过我会吻你？”

  乔纳森用手揉搓眼睛，努力拧起眉毛，“是的是的，不必再问了，我许愿你会亲吻我，会拥抱我，会慰藉我，会迷恋我，尽管这太罔顾人伦，有违纲常，请原谅……噢，真该下地狱去。”承太郎会无言地扯开他的手，坐到他腰胯上去，一遍又一遍实现他的愿望。

  来自法兰西的同伴曾快乐地笑着与承太郎贴面四下，滔滔不绝地吐在他耳边吐出一长串的问候语，每日如此，在遭到拒绝后仍坚持不懈，并要求他跟他学贴面时发出的轻微亲吻声。于是承太郎第一次见到乔纳森·乔斯达时，后者对他娴熟的礼节感到惊讶。

  “我的外玄孙是如此热情好客，并不如他外表那样冷淡，我想。”后来乔纳森笑着告诉他“本来只应该贴面两下。”

  承太郎拉低帽檐向他解释，友人曾告诉自己问候长辈或是关系亲密的朋友要吻脸颊四次。他抚摸他的鬓角并微笑，“那小伙子的故乡在法国南部吗，他教得真好，我也想见见他。”承太郎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乔纳森拉起他的手用嘴唇触碰，“遇到相熟的女士，你得要欠身吻她的右手指背。”

  “贴面礼时嘴巴不可以碰到，像这样……这样不对。”他轻轻蹭他的右颊，用嘴唇去逗弄耳垂惹他发笑。

  他吻他的下颔，说这是晚辈向长辈问好，他取走他头顶的帽子告诉他长辈对晚辈的吻该在额头。

  “还有呢？”

  “什么？”笑意仍停留在乔纳森的嘴角。

  承太郎抬头望见一片柔和的日光，明晃晃，静悄悄。“这个我会。”他说着便陷入了，仿佛接受一场浸礼。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