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集齐了Eden四位成员的舞蹈练习结束后，Eve的两人因为要赶下一场工作匆匆离开去冲澡换衣服，下个时间段没有工作安排的凪砂留下来看着茨收拾了各种文件和器具，跑去归还舞蹈室的钥匙，才悠闲地下楼去淋浴室冲澡。
简单洗去沾在皮肤上的汗水，换上带着洗衣液香气的干净便装，凪砂解开在冲澡时盘起的长发，用发刷将银发轻轻地梳开。平时这件事都是茨来做的，可今天茨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冲完澡，举着发刷在更衣处迎候，甚至在淋浴室内外都看不见他的身影，这让凪砂心中不禁产生了疑惑：茨去归还钥匙，来回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应该不至于与自己冲澡的时间完全错开，现在看不见人，是因为茨在还钥匙的途中被什么事绊住了吗？
凪砂原本也是想稍微等一下茨，之后两个人一起回茨的办公室的，因此他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在淋浴室里里外外又环顾了一圈，发觉不仅茨不在，自己换下来的训练服也不见了。虽然淋浴室里没有安装监控，但出入ES大楼上层的都是相关行业的从业者，应该不至于有跟踪狂潜进来偷衣服，所以训练服大概是被茨送去洗了吧。凪砂循着唯一的线索找到洗衣房，果然在一排洗衣机之间看见了熟悉的玫红色发顶。
一台挂着Eve标签的洗衣机正在载着两套黑衣白裤的训练服转动，茨蹲在旁边另一台敞开盖的洗衣机前，身上的训练服还没有换下来，脸上的眼镜被推到了额头的位置，他的脸则埋在怀中抱着的另一套同款的训练服中间。
“茨。”凪砂出声叫他，对闻声转过头来的茨伸出双臂。
眼镜滑落回鼻梁之前的一刻，茨的脸上浮现着一种甜美的恍惚。待眼镜归位，他的表情就变回了平日里的精明与狡黠。
“阁下您在想什么呢，”他轻笑一声，像是在感叹凪砂的天真，“您身上那件是新换的。”
茨说着将怀里的衣服扔进洗衣桶，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凪砂上前扶住他的肩膀，茨侧过脸，嗅了嗅他的衣袖。
茨在这里抱着自己的衣服蹲了多久呢？凪砂想。
“您看，鄙人就说吧，只有洗衣液的气味。”茨说。

“茨总是这么不解风情呢！”听到凪砂描述几天前发生的事时，日和举起手中细长的银勺，像握着指挥棒在空中挥舞，“比起一件衣服，当然还是拥抱本人更好吧！”
“嗯……”凪砂垂下眼睛，背着茨偷偷溜出来吃到的额定分量外的巧克力蛋糕也显得没那么甜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对当时的茨来说，似乎有一件衣服就够了，我本人反而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
“完全本末倒置了呢！茨虽然看起来很成熟，但其实他和纯君一样，还只是个孩子呢，”日和说，“也和纯君一样迟钝，明明再前进一步就能变得更加亲密，但他们偏偏就停在了原地，不管怎么暗示都无动于衷，真是坏日和！”
“可是纯看起来对你们现在的关系很满意呢。”自己和茨的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头绪，凪砂把自己的忧虑放在一边，专心地关心起日和。
“我倒也不是有多么不满，只是纯君他明明是个很努力的人对吧？”日和说着用勺子将芭菲杯底的冰激凌仔细切分成一个个小块，“他说过要像野兽一样掠夺我的技艺，把我掌握的一切都吃干抹净，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但希望纯君对我本人也能更贪婪一些呢。”
“那么日和君自己主动一点怎么样？”凪砂提议道。
他看到日和眼中闪过一丝阴影，旋即又恢复了太阳般的光彩。
“如果我开口说‘纯君，我们来交往吧’，他一定会说着‘不懂你在想些什么’、‘阿日前辈太任性了’之类的话，但也肯定会同意陪我吧，”日和的声音难得放得很轻，“所以不行呢。”
为什么不行？凪砂疑惑，如果换成是自己提出交往，茨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在凪砂沉浸于思索中的同时，另一边的日和已经完全找回了昂扬的情绪。他站起身坐到凪砂身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肩膀：“既然茨那么不领情，那么就由我来给可爱的凪砂君爱的抱抱吧！”
感受到温暖的凪砂也拥住日和，侧过头，像小时候一样与日和的头靠在一起：“谢谢你，日和君。要是我们都能实现愿望……就好了呢。”

“什么？就算您这么说也——”在新奇地望着车窗外街景的凪砂背后，茨打电话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紧接着是挂断电话的“嘟”声，难掩烦躁的“啧”声，茨请出租车司机暂时找个路边停一会儿的说话声，还有指尖嗒嗒敲击在手机屏幕上的密集声响。
过了一会儿茨才语气低落地告诉司机一个新地址，出租车与已经能看到一个尖的酒店大楼渐行渐远，凪砂也才从茨口中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就在一刻钟前，他们正在赶往的那家酒店的厨房发生了燃气爆炸，酒店紧急疏散了已经入住的旅客，并给预订了酒店房间的旅客打电话告知预约取消，茨接到的电话就是这么回事。现在这座城市里正在筹备一场世界级的博览会，Adam也是因此才受邀一路舟车劳顿地赶来这里，眼看马上就能住进舒适的酒店，缓解旅途中的疲惫，这时忽然得知需要另寻住处，也无怪乎茨会皱起眉，露出愤怒的表情。
然而紧接着茨就向凪砂道了歉，脸上还是一副愤恨的模样。他说都怪他自己没有事先准备好备用的选项，刚刚酒店打来的电话里说已经努力为他们寻找到了替代的住处，是一家民宿，只不过那里也只剩下一间客房，而且不是双床标间，而是只有一张双人床，但“高贵的阁下怎么能和鄙人这种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茨出于这个理由查询了所有能预定酒店的平台，可现如今不论能否当天直接办理入住，那场近在眼前的博览会已经令整个城市的住房资源严重告急，甚至连偶像专用的日式旅馆也已经腾不出空房，眼下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去住那间只有一张双人床的民宿。
“啊啊啊，连这点小事都没办好，真是失策！”
原来茨是在对着自己生气呢，凪砂想，真可爱。于是他伸手摸了摸茨的头，茨像被按下了开关一样安静了下来。
“茨已经很努力了，所以不要自责哦，”凪砂说，“我不介意和茨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不如说还隐约有几分期待。
茨展开拧着的眉头，瞪着大眼睛看了凪砂两秒，才摇着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失误就是失误，鄙人会吸取教训，以后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达了预订的民宿。虽说是民宿，但环境还算干净舒适，甚至比原计划住的酒店离会场更近了一些，只不过房间里双人床的宽度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连一向伶牙俐齿的茨都找不出一句夸它的话，只说要把唯一的床让给阁下，自己睡旁边的两张单人沙发。
两张单人沙发拼在一起也不长，茨屈着腿蜷缩在里面的样子像一只小猫。但人可没有猫那样柔软的躯体，凪砂将他从沙发里捞出来，和自己一起抱上了床。在床铺宽度的限制下贴在一起的身体温暖而僵硬，茨试图挣扎了一下，被凪砂按回床上，便放弃般地躺下装死，侧过身背对着凪砂。
凪砂并非浅眠的人，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一夜他在睡眠的中途醒了。睡在他一侧的茨传来短促的呼吸，瘦削的脊背贴着他的肩膀发出轻微的颤动。
“嗯。”
黑暗中凪砂听见茨的鼻音，短促，虚浮，稍纵即逝，与茨平时在外人面前中气十足的说话声几乎判若两人。
“唔……嗯……”
渐渐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捕捉到身边人颤抖的发梢，微微弓起的脊背，以及小幅度摆动时肌肉绷紧的左臂。凪砂对茨在做的事并非一无所知，但以往两人一同出行时茨都会在卫生间里独自解决欲望，为什么唯独这一次选择了在床上？是因为和自己离得太近，还是因为……凪砂挪动手臂，才发现自己压住了茨身上T恤的一角。
他将手沿着茨的肋下穿过去，包裹住茨的手与握在他手心里的物什。
“阁，阁下？！”
茨轻呼了一声，呼声马上被打散成了粘稠的呻吟与细碎的喘息。
“等等……阁下……嗯……”茨试图掰开他的手，“这种事鄙人自己……您不该……”
“茨平时也会帮我做这种事，我也想帮帮茨呢。”凪砂在他鬓边耳语。
“这是鄙人自己的事，和您没关……哈……别……”
茨明明就是对自己产生了欲望，为什么却要坚称与自己无关呢？凪砂闷闷地将自己埋进茨颈后的碎发，茨的喘息、茨的战栗与指间温热黏腻的触感都仿佛借着紧贴在一处的皮肉与自己融为一体。
一度被布料摩擦声与人类喘叫声填满的房间回归了宁静。茨摸过湿巾为凪砂擦净双手，沉默地从床上滑下去，像过往的时光一样自他双臂间轻巧地溜走，留给凪砂一个消失在卫生间灯光中的背影和空空如也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