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142728
作者 : 沉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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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APH 黑塔利亚 西/班/牙 , 葡/萄/牙 , 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 , 佩德罗
标签 西葡 , 伊比利亚兄弟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西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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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7
2022-4-21 14:47
- 导读
- Attention:
1. CP:西葡/伊比利亚兄弟
2. 国设史向,含大量我流式西葡理解,老裹脚布意识流意味不明,ooc者勿入
3. 参加西葡合志的文,亲亲插图 @消防栓
4. 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是还是非常感谢参本的各位老师[鞠躬]。我对伊比利亚的了解还是很粗浅,入圈也不深,文笔又烂产能又低,所以能参加这次合志真的是非常幸运。
本子能顺产完售真的太好了!不用厕所糊墙了!【?
-1-
深夜,浅眠的佩德罗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打开门,一名女仆神情紧张地向他汇报:四五名遍体鳞伤的陌生人抬着一张担架跪在大门口,执意要请见佩德罗。
“见我?”佩德罗眉头微皱。“我的子民?”
“不,他们应该是西班牙人。”
“那就回拒他们。”本就因失眠心情不畅的佩德罗,脸上罕见浮出些烦躁的情绪。“你们难道连这种事都做不好吗?”
“请您息怒,葡萄牙殿下!”女仆顿时脸色煞白。“我、我们的确是拒绝了,但是那些人就直接掀开了担架上的床单……那里……那里躺着是……!”
“……安东尼奥?”
“是……我们立刻向管家汇报,管家决定先通知您——”
佩德罗头发没束,披起一件睡衣便走出房间。
新旧世界战火四起,从四面八方车裂着至高的天主教帝国。疯狂与暴力陷入血污浇灌的泥沼,傲慢与贪欲腐蚀砂砾铸就的王座。
荣耀的光辉已无法掩盖其崩塌的先兆。
佩德罗踱步来到大门口。一同居住的贝露琪早已在等在一旁,忧心忡忡地望向他。跪在门口的来客听到他的脚步声,纷纷抬起了头。佩德罗一一俯视来者的面容,眼睛眯起。
“是谁指名见我?”
“我。”最前排的一名青年站了起来,眉宇间虽显疲惫,但依旧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傲气——估计是这群人的领导人。他向佩德罗毕恭毕敬地行礼。“抱歉叨扰您休息,葡萄牙殿下。长话短说,我们希望您能救救祖国。”
“哦?”佩德罗随意地挽着发丝。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征伐尼德兰的海战上,祖国他……他为了保护我们,被流弹砸中了半边身体……”青年声音颤抖,恳切地请求佩德罗,“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伤势了,而且长官们都……为什么都不管他呢?于是我们到处打听,听说这里或许有救他的办法。”
“——原来如此。”佩德罗浅笑。“先让我们看看安东尼奥吧。”
青年转向担架,虔诚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白布。
“……!”贝露琪惊恐地捂住了嘴。
首先映入眼前的是红,满眼的红色,让佩德罗不由想起这个家伙在出征前,大大咧咧地向自己怀里塞了一捧红玫瑰,完全不在意周围子民异样的目光,有些人甚至掩饰不住地鄙夷和……恶心。
说实话,他也搞不懂那时的安东尼奥在想什么。无论何种意义上,这种行为都是极其怪诞且荒谬的。但是帝国喜怒无常,有为所欲为的资本。安东尼奥也许只是仗着没人能够惩罚他,单纯地和自己开个恶劣的玩笑——就像幼年时用火把逗弄着公牛。这个笨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佩德罗机械地接过花束,生机勃勃的红色将视野中一切他物延烧殆尽。
忽然大脑一片空白,佩德罗双手无力,玫瑰花束轻如鸿毛,随着重力掉落在地。浑浊的水滴与散落的花瓣将脚下的一切染红,淤泥混合着腐烂的根茎将一切模糊不清。视线聚焦,佩德罗才依稀分辨出其中棕褐色的发丝、半边下颚的曲线与掌心的茧纹,直觉地判断出身份。
他舔了舔沾上血的指尖,垂眼。
“比利时,今晚你能否和南意大利一起睡呢?”
“佩、葡萄牙?”
“那小家伙心思敏感。”佩德罗对贝露琪露出一个笑容。“今晚麻烦你陪着他吧,他看见你会比较安心。”
佩德罗的话让贝露琪渐渐冷静下来。她朝佩德罗坚定地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好了。接下来——”
再次转过头的佩德罗眼神冰冷,笑容也瞬间降至冰点。
“真是‘物尽其用’。不愧是西班牙人。”
青年无言以对。
“先上杯茶吧。我感觉会和你们聊很久。”
-2-
“我不会救他哦。”
佩德罗看着青年惊愕的眼神,露出波澜不惊的微笑。
“……为什么?”
“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是我们也无能为力哦。”
“什么意思?”
“一定是他不肯救祖国!”另一名粗鲁的愣头青率先朝着佩德罗怒吼。“谁不知道你葡萄牙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明明是我们让你一同享受天主教的荣光,私底下却与英国佬狼狈为奸!今天祖国受这么重的伤,这个叛徒肯定笑都笑不动!还指望他来救祖国?别开玩笑了!我们还是找别人……”
“——谁允许你说话了?”
一道无形的铁幕刹那间压在所有人的肩上,空气瞬间凝至冰点。青年只觉一股恶寒从脊柱窜至头顶,顿时喉咙如被巨石噎住,一时哑口无言。佩德罗一双海绿色的眼眸如宝石般剔透无暇,却又似海底般深不可测。无数的沉船在谷底沉湎,宝藏与尸首皆成为肥沃的温床,从中抽出残酷的嫩绿枝芽。
他才恍然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虽拥有着人类的皮囊,但终究不是人类,与自己那位敬爱的祖国也截然不同。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名略带忧郁气质的卢西塔尼亚青年,而是以一己之力打碎旧时代桎梏的帝国,是最初的海上霸主。即使如今被迫寄人篱下,也难以磨灭其尊严与骄傲。
佩德罗放下茶杯,调笑的语气。“说实话,平民是禁止出入此地的,就凭这点我就可以把你们全部送上断头台。不过,既然你们胆敢瞒着军官把西班牙送到这里,那么这点威胁对你们也没有用。本来我是看着你们实在天真得可爱,所以才勉强听听你们的要求。——你们也知道我对西班牙的态度。所以好好摆正你的位置,人类。”
“……!”
领导的青年一把拦住愣头青,指挥其他人将他压制住,然后彬彬有礼地向佩德罗道歉。“葡萄牙殿下,我替他对刚才的失礼向您予以真挚的歉意。是我管教不严,望您海涵。”
然而,他随后话锋一转,谦逊的语气下暗露锋芒。
“但是,葡萄牙现在是联盟的一部分,与西班牙互为手足兄弟,私认为无论从法理还是情理上,我们都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
“呵呵,所谓兄弟就是用刺刀掠取对方的王位吗?这笑话可真是没品。”佩德罗捕捉到青年一瞬难以言喻的表情,笑得更意味深长,甚至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庞。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应该明白——我是葡萄牙,我究其一生所誓忠诚的对象,有且唯有葡萄牙的子民。所以我是不会救西班牙的哦。”
青年似乎听懂了些什么,但又好像并不理解,一脸茫然地望着他。“可是……”
“别再和他纠缠下去了!”那位被压制的愣头青又开始怒吼。“这家伙已经说了不会救祖国!那还在这浪费时间干吗?!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那你就把你亲爱的祖国扔在那里就行了。”佩德罗冷哼了一声。“反正你们伟大的西班牙帝国万载千秋,即使被挫骨扬灰也会如蛞蝓一样痊愈。不过以现在的伤势,可能恢复时间长一些,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的样子倒是和美洲土著做人皮鼓时差不多,你们这些孩子倒可以开开眼界。”
“你!……”
“闭嘴!”青年严厉打断了愣头青的反驳,转而一脸悲伤地看向佩德罗。“葡萄牙殿下,您没有必要用这种话刺激我们。”
“我并没有在刺激你们,我只是陈述事实。”佩德罗淡淡笑道。
“我们这种存在,流血不尽、挫骨不侵,包扎这种琐事,对我们来说只是浪费本就珍贵的药品与纱布。我们没有治疗的方法,也没有必要,因为我们的存亡只与这片大陆上数万子民的记忆相关联,普通的方法是杀不死我们的。”
言罢,佩德罗自顾自地抬头,望向浩瀚深邃的星空。
“所以别再执着了,孩子。区区一个人类是无法背负一个帝国的兴衰。——你亦无需如此。”
青年默默地听完佩德罗的话,点了点头。“也许您说的不错,是我太自傲了。”
他再次行礼,抬头,眼神却并没有失去光彩。
“那我不再以一名士兵的身份,向邻邦请求援助自己的祖国;而是以一个朋友,向他的兄长求助拯救自己的兄弟。佩德罗先生,这样也不行吗?”
“……你……”
佩德罗没有意料到对方会如此回答,哑然地愣在原地。他欲言又止,沉默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地发出音节。充满疑惑的口吻。“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坚持?你也应该理解,我们死不了,所以不用担心——”
“和这没有关系,佩德罗先生。”
青年露出一个坦然的微笑。
“你们确实与人类不同,拥有永恒的生命。但是——”
他棕榈色的瞳眸中盛着一汪悲悯的光。
“你们受伤时也会感到疼痛,也会同我们一样绝望尖叫,会被身体撕裂时没顶的钝痛与大失血而昏厥。你们所承受的痛苦与我们并无二致,且因无尽的时光被不断放大,但其中亦没有逃离的选项。这难道不是比普通人乘以数以千计的痛苦?”
青年握住胸前的十字架,缓缓垂眼。
“私以为,上帝赋予你们肉与灵,以人类的模样降生于此,是因为你们亦是他的孩子,理应和其他孩子一样接受祝福与爱,而非痛苦与悲伤。”
抬眼,坚定不移的目光。
“而作为我个人,安东尼奥先生是个纯粹的善人,他救了我,所以我想报恩,仅此而已。救一名恩人的代价,我想自己还是付得起的。”
青年的嗓音如晨曦回荡在教堂的钟声,在佩德罗砂砾的心墙中共鸣。
财富、权力、信仰,无数双手将他们将他们推入历史的洪流。民族意识的具象化、大陆博弈的标的物,这样看待他们才是正确的。不如说,唯有对背后一些无法言说的阴影避而不见,才能维持他们现在虚无缥缈的拙劣拟像。
可是偶尔——真的是很罕见的情况——总有一些愚钝的人拘泥于此,这些人往往拥有着一双通透的眼睛。
上次遇到这样的人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佩德罗忍不住哈哈大笑。除了安东尼奥,他好久没有被逗的如此开心了。
“你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呢!”
“呃,我可是很认真地在拜托您呢。”
“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次。”佩德罗又恢复一贯的笑容。“毕竟世上没有不帮助蠢弟弟的哥哥嘛。”
青年终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是吗,真是太感谢您了!”
“不过也就这一次,孩子。”佩德罗伸手捧起青年胸前的十字架。幽幽的低语回荡在夜空。
“最终能拯救安东尼奥的既非是我,亦非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终究只有你们人类。”
渺小的人类无法背负一个帝国的兴衰。而能背负帝国兴衰的却唯有渺小的人类。
-3-
佩德罗亲自铺上三层干净的床单,指使佣人们小心地将安东尼奥抬上床,便招呼他们休息了。
经过数小时的静躺,安东尼奥的伤势明显好转,大块的残肢已经粘连在一起,血肉模糊的侧脸也可以隐约辨清了。
佩德罗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将身旁散落的指节与碎骨接上躯体,轻描淡写地好像只是捏着拼图打发时间。他娴熟地将伤口包扎好,拿起一把剪刀一下划开自己的手掌,波澜不惊的样子如同拆开日常政务的信件,酒红的血液落在安东尼奥木色的脸颊,沁红了干裂的双唇。
血液能加快伤口愈合速度,这只是意志体之间流传的一种偏方,有效性并未得到证实。不过安东尼奥似乎很信这个方子。
这还要追溯到懵懂的少年时代。某个春风明媚的下午,安东尼奥如往日一样逗弄公牛玩耍。谁知以往憨厚的公牛一时失控,愤怒的铁蹄朝着正在打盹的佩德罗踏来。来不及躲闪的他被踩碎了半条手臂,灼热的鲜血飞溅在青葱的草地上。
说实话,当时的冲击对于佩德罗本人来说实在过于强烈,以至于如今他已经记不得发生什么了。他只依稀记得自己被一双微热的臂膀抱起,口鼻顿时弥漫着腥味,以及胞弟断断续续的哭喊声。
安东尼奥从未向他再提这件事。就算佩德罗故意拿这件事捉弄他,他也打哈哈地敷衍过去。他似乎知道佩德罗记不清了,至今也没说出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对于这个单细胞的家伙来说可真是难得。
不过似乎从那时起,安东尼奥便开始用唾液或血液来处理伤口,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受伤。大家猜测是他本性粗枝大条,或是为了节约医疗物资。只有佩德罗知道,这是他的某种代偿行为,亦或是一种寄托罢了。至于佩德罗本人,他从未没有仔细想过这个偏方,也觉得没有必要。
然而,如今他似乎只能依靠这个方法,祈祷它能起点效果。
血液滴滴落落,不过数秒便流尽干涸。掌心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身体可真诚实。——佩德罗自嘲。他加大力气,在掌心又划开数道更深的口子,小股的血液再次从掌缝流下,滴入安东尼奥的口中,佩德罗才暗自放下了心。
总算打点好了所有事,佩德罗靠在椅子上,微微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他已睡意全无,又起身给床旁的花瓶换了水,插上几支花园刚剪下的红罂粟。
午夜静谧似海,两人疲惫的侧颜都撒上一层微凉的月光,抹去了彼此仅存的血色。佩德罗坐在床边,轻轻打理着睡美人的鬓发,唯有敏感的指尖才能触到对方聊胜于无的呼吸。
“——病恹恹的样子真不适合你。”佩德罗嘴角上扬,眼神却没有一丝笑意。他不禁俯下身,在安东尼奥微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如久远回忆中彼此安抚的晚安吻别无二致。
突觉眼眶一阵酸涩,无色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滑落,噙湿了对方平日爱笑的眼角。
“……怎么我也像‘疯女’胡安娜一样。好蠢。”
既然他们终究只能沦为博弈的棋子,一生都要挣扎在互相吞噬的苦难之中。为何上帝还要赋予其人类的悲欢离合,唯独还教会他们彼此相爱呢?
陷入沉睡前,佩德罗重新戴上微笑的面具。
他有且唯有忠于葡萄牙的子民。
-4-
钝痛与噩梦将安东尼奥惊醒。映入眼帘是熟悉的天花板。
——为什么他在家里?不应该在战场上吗?
他试图活动脖子,但疼痛激得他倒吸冷气,只好改为转动眼珠来环顾四周。似乎哪位好心人将他从战场送回自己的房间,还用绷带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管是谁,日后都要好好感谢他。——安东尼奥暗笑着下了决心。视线随着月光缓缓上移,映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自己那位难以琢磨的兄长正安静地坐在床侧,交叠着长腿,双手若有若无地撑在膝上,一副端姿正坐的模样。月光落下勾勒出半边睡颜,只有仔细端详,才能发现他紧闭的眼睫与长缓的呼吸,暗示他睡得并不安稳。
安东尼奥试图想碰一碰对方的衣沿,伸出僵硬的指尖。但不知是兄弟的心有灵犀,还是夜晚的微风吹得着凉,佩德罗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初醒的一瞬他神情茫然,恍惚的眉眼如蓝海摇曳的月影,让安东尼奥一度愣神,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游。
不过,这般松懈的表情眨眼便消散无踪,佩德罗又恢复一贯的嘲弄嘴脸。
“已经醒啦?真是命硬的家伙。”
安东尼奥疑惑地眨了眨眼。似乎刚才看到的只是生理濒死的幻觉。
“……为什么?”
“你的子民偷偷把你送到这里了。呵呵,真是一群不要命的家伙。”
佩德罗嗤笑着,玩味又遗憾的口吻。而安东尼奥并没有深究。
“罗马诺他……”
“贝露琪在陪他,他不知道你这丢人的样子。”
安东尼奥长舒一口气,旋即陷入沉默,一双橄榄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佩德罗。佩德罗也懒得琢磨对方的心思,起身走到桌旁倒了杯水。
“你要吗?”佩德罗突然来了一句。
安东尼奥无言地点点头。不知是否真的看见对方的回应,佩德罗也默默地给对方倒了杯水,又从果盆里顺走一只柠檬和水果刀。安东尼奥艰难地弯起眼角,侧头蹭了蹭枕头,如同一头受伤的狼依偎在被窝,舔舐着伤口一股温顺的模样,但宝石般的绿眸映着精明的暗光,混杂某种深不可测的猩红。
“佩德罗,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你又发什么神经。”佩德罗叹气着揉了揉眼角。“先把你自己捯饬干净再说吧。”
“我要你答应我。”
“你还没完了是吗。”对方的无理取闹惹得佩德罗脸色一沉,转而化为更加凌冽的冷笑。“何必自欺欺人呢,安东尼奥?还是说你竭力维系的联盟,已经低贱到仅靠一句风凉话就能和好如初了吗?”
佩德罗只觉着筋疲力竭,太阳穴隐隐作痛,满腹的烦躁随时要喷涌而出。他最终还是狠狠地咬了舌,吞下了某些最狠辣的诅咒。
“你被砸飞了半个脑袋,真变成傻子了我可受不了。再胆敢说这种蠢话,我就泼你一壶水清醒清醒。”
安东尼奥半张脸埋入枕头中。“……我做了你离开我的噩梦。”
一片死寂。随后被佩德罗的笑声打破。“哈哈,说不定马上就梦想成真了哦。”
“我不会让这发生的。”安东尼奥暗涌杀意的眼神,如同一把钝刀抵上佩德罗的咽喉,卷刃摩挲着他的血肉。然而佩德罗却心满意足地裂开嘴角,轻飘飘地回应道。
“是吗。那你好好加油。”
安东尼奥看着佩德罗把一大片柠檬片扔进水里,牙酸得面容扭曲了一阵,最后还是释怀般长叹了一口气。——他太熟悉佩德罗的脾气了。
“那现在你为什么还陪着我呢,佩德罗?”
佩德罗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因为你一蹶不振的样子太好笑了,我心情好。”
“……”
“何况你这么糟蹋的样子可不是经常能看到,我可要好好烙在脑子里才行。”
就不该期待这家伙嘴里能蹦出什么象牙来!安东尼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佩德罗依旧一副无所谓的笑容,最后还是宽宏大量地不和他计较——反正佩德罗一贯是嘴上厉害。
“总之,这回谢谢你照顾我……呃,很多事情上。”
安东尼奥撇了他一眼,把柠檬和水果刀放在一边。“我只是心情好,顺便向你的子民施舍了些好意。真要感谢的话,不如这几天好好看紧政务文件,不要像平日一样敷衍了事,签了什么不该签的枪决令。”
安东尼奥了然,过了一会儿才佩德罗又没缘由地捉弄他,不满地嘟起嘴。“你说的对……不对,我平时也看得很认真啊?”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伤,有什么要紧事我会替你出头的。——虽然不太可能有这种情况。……那么晚安,祝你好梦。”
佩德罗无视了安东尼奥的抗议,起身就要离开,衣角突然被猛地扯住。安东尼奥也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自己擅自伸手拉住了佩德罗。
佩德罗皱起眉头。“怎么?还有事?”
“呃……”安东尼奥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房间离这儿挺远的,要么今天就和我一起睡呗。”
突兀的邀请把佩德罗打得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但迈开的步伐却不知不觉擅自收了回来。
“而且你也知道,我的睡相不太好,万一睡觉时拉扯到伤口、或者绷带散开的话,就、就很麻烦……”
“……”
安东尼奥觉得佩德罗盯着自己,宛如在读一本天书,似乎竭力地想从他脸上读懂些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在想什么,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帝国没必要对自己的附庸这般低三下四。
你是在求我吗?在向我撒娇?你认真的?
为什么你还要这样践踏我的尊严?
你真是虚伪得令人作呕。
——安东尼奥已经幻听到佩德罗刺耳的话语。
佩德罗垂下眼,颤动的长睫似乎将眼下的泪痣晕开,宛如一颗浑浊的泪珠。
“……那你暂时起开。我换张床单。”
“哎?”
“你该不会让我就睡在这沾血的床单上吧?”佩德罗咋舌。“我会做噩梦的。”
安东尼奥欲言又止,只是呆呆地望着背对月光的佩德罗。直到对方见着安东尼奥迟迟没有挪窝,不耐烦地想要再次离开,他才慌慌张张地爬起床,乖乖地将自己挪到椅子上。佩德罗抽走最上层沾满血污的床单,卷成一团扔到地上,随后丝毫不管房间主人兼伤病员的死活,大摇大摆地跳上了床。不过安东尼奥也紧跟着佩德罗自觉地爬上床,伸出双手把佩德罗搂在怀里。
“……别烦我,好困……”
“睡吧,佩德罗。”
安东尼奥伸出被绑满绷带的手,揉进对方发丝的指尖仍沁着血丝。
“祝你好梦。”
佩德罗很想拍开手嘲讽一句,可是耐不过对方炙热的体温捂得他头晕昏花。鼻尖是淡淡的血腥味,他枕着对方的手臂沉沉地睡去。
何必要自欺欺人呢,佩德罗?
军队上层不救他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求,因为这是没有必要的行为。下级的小士兵大多文化程度低,不可能习得完备的医护技能。
罗马诺太小,贝露琪还需要照看他,尼德兰则早已指望不上。
所以扔在桌角的剪刀,只可能沾着他与佩德罗的血。
他们终究只能沦为博弈的棋子,一生都要挣扎在互相吞噬的苦难之中。但他感谢上帝赋予其人类的悲欢离合,还教会了他们彼此相爱。
陷入沉睡前,安东尼奥重新戴上微笑的面具。
他忠于自己与西班牙的子民。
*红罂粟为虞美人的变种,原产阿尔卑斯山脉,包括佛兰德斯红罂粟和阿尔卑斯罂粟,与鸦片罂粟不是同一种植物。欧洲文化中该花象征缅怀、牺牲、爱,常用于缅怀阵亡战士。佛兰德斯红罂粟为一战停战日纪念花,在欧美国家广泛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