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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楚】许我一生

作者 : 万俟溱蓦

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全职高手 韩文清 , 楚云秀

标签 韩楚 , 全职高手 , 全职bg , 韩文清 , 楚云秀

49 0 2024-3-15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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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谷乃是天下恶人聚集之地,那些人没有一个不是十恶不赦,满手血腥。
恶人谷地处极北,平常人本就不会靠近那个地方,听说早些年,这些恶人们都是为了逃离江湖追杀才会至此,听闻江湖之上臭名昭著的恶人们都聚在一起,总让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却也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里。
不敢靠近,不仅因为这里是恶人谷,还因为,这里是极北之地。
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楚云秀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
那年她独自拉着搬着,带着他的尸首踏入极寒之地的时候,那么是想着殉他而去的。
没有办法了,她试过了很多很多办法,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将一个去世之人复活。
若是上苍不给她一条路,她想便与这上苍搏上一搏,若是谷中恶人和大雪带不走她的命,她便在与这天争上一次。
这一次,又是她赢了。
她寻了一处洞窟,凿了一口冰棺,将男人放入其中,一个人牵去寻找吃食。
极北之地苦寒,却让她无意间觅得雪寒薇花。听闻雪寒薇花和雪莲一同入药,便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既然都觅得了,不如……
不如在试一试呢。
如果,她可以呢?
试试吧,再试一次,如果,成功了呢……
十年的时间,带走了很多。也带来了很多。
听说,当年烟雨楼的楼主,依照入魔,遣散了楼中众人,成了如今恶人谷的谷主。
听说,帝王三番五次去问恶人谷谷主要回大将军韩文清的尸首归国厚葬,可那些使节还没有进入山谷,便被一个个打了出来,连山谷的大门都未曾见到。
帝王无奈,竟想着组建一直精锐部队,前往恶人谷,夺回大将军的尸身,为了不寒了众将士的心。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当乌泱泱的人潮再次逼临恶人谷之时,确是他们的大将军韩文清亲自立于山谷门前,对着昔日的故友们说到,请回吧。
一时之间,凌冽的北风呼啸在山谷之中,只剩下男人一句,百年之后,吾与吾妻志愿同葬北境。

1
初见楚云秀那年,韩文清是随着父亲一同前往烟雨楼拜访楚先生的,彼时烟雨楼主是个少年郎,总穿着一次白衣,翩翩公子,器宇轩昂。
江湖与朝堂,互不干扰百年,烟雨楼作为纽带,不参与朝堂也不属于江湖,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坚守本分,只待有朝一日朝廷用的上之时,烟雨楼还能去江湖之上言明两句。
少年楼主做的很好,烟雨楼做的很好。父亲常同韩文清说,要与烟雨楼多走动走动,人不在江湖,却能知悉不少江湖之事。
也正式因为那次,幸得一遇那个春天的少女。
烟雨楼中弟子速来要求穿上白袍,唯独一个少女,喜爱穿绿衫。听闻他是楼主认下的妹妹,总是带在身边,格外关照。
彼时相遇,少女正匍匐在小池塘边上,裙子上早已经早被染湿,木簪挽起长发,充满着少女本该有的活泼。
韩文清看的愣神。
自小在军旅中生活的他本就不认识几个女子,愣了半晌才想起来作揖问好。
“我知道你。”少女站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她唤他,韩小将军。
“我还未曾上战场,身上并无军功。”
“既然小将军志在忠君报国,那自然有一日是担得起这个称呼的,不如当做云秀对您的祝福,可好?“
云秀,她叫云秀。
韩文清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名字。
听说,她本是个孤儿,在大街上被楼主接回了楼里。
听说,她看得懂古文,也懂得占卜。
楼主说,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与他有缘,留在身边楼里也算多了一份色彩。
分别之时,楚云秀送给他一碗莲子,说是方才摘下的。
她说,莲子养心安神,愿小将军战功赫赫,岁岁无忧。
她笑语盈盈,终究在少年的心尖上留下了一个影子。
一个永远忘不去的悸动。

2
边境的战事,不知道是何事开始的。听闻,是敌国将领剿灭了边境的一处客栈,牺牲之人有守城士兵,也有江湖过路人。
烟雨楼的那位楚先生冒死谏言朝堂武林共御外敌,期初帝王勃然,后来也慢慢接受了提议,派出韩家军与江湖众人驻守家园。
楚先生作为两边投选出来的中间人,久久奔波于此,久而久之落下了病根。
烟雨楼弟子倾巢而出,奔波在每一片山川和土地之上,涉足与朝堂,谈笑与江湖,似乎也是数百年来第一次。
那一年,是韩小将军首次独自领军出征。就如同当初那个女孩所说的那样,后来他便随父出征拿到了不少战功,也顺理成了真正的小将军。也算得上岁岁太平,似乎正应验了那一年女孩送给他的话。
他总会想着何时才能再见到那个女子。
韩文清从来不信话本中说的那些一见钟情,可是好像遇到云秀之后,他似乎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期待蓦然回首,那人在灯火阑珊处回头浅笑。
倘若,能再见一面呢。
边关苦寒,将士们每日风寒露宿却从未叫喊过一声。
只是年关将近,韩文清总想着给大伙寻些好东西,可是边关的百姓过得也不富足。
踌躇之间,将士前来传话,说门外有一位青衣少年前来,说是要找韩小将军。
韩文清蹙眉,独自走到军营门口。
来人长发高高束起,头上簪着一根木簪,安安静静地望着远方。她时不时抬起手,用拇指点了点另外几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是她。
只是那一眼,只因那一根木簪,他便一眼就认出了她。 青衣之人回眸,浅浅一笑,对他作揖道,韩小将军,许久不见。
她说是江湖义士们送来的年货,边关将士们不能回去,便托了烟雨楼给军营们送去,大过年的总要吃上顿热乎的。
“不知韩将军可否留我也一起吃上一顿年夜饭?”
“那是自然。”

3
听闻,韩家军营里来了位小先生,小先生是位女子,听说是烟雨楼的少楼主。
听说,韩小将军心许之人,便是烟雨楼中的弟子。
烟雨楼的弟子,总好过江湖儿女,更何况江湖和朝廷的纷争,似乎也因为烟雨楼改善了不少。可是即便如此,总会有一层戳不穿的轻纱,笼罩在这纷扰之中。
世人都明白,只是他们都只明白他们想明白的罢了。
塞外的野外格外好看,繁星密布在黑夜之上,星汉摇曳,月圆如盘,烁烁星光,如同繁华锦绣,在夜幕上徐徐展开。
恍惚间,一道流星划破夜空。少女指着天边,惊喜地说道,“韩小将军,你看,是流星。”
可是,即便天色再美,男子的眼中,从来只有少女一人。
少女拿出龟壳说道,小将军,我给你算一卦吧。
她轻轻摇着龟壳,闭着眼睛,反覆摇动手中铜钱,然后将铜钱掷于地上,反反复复多次,随后点了几下手指,似乎在认真的想着什么。
“楚姑娘但说无妨。”
楚云秀倒是没有什么吞吐,淡然地说道,“卦象上说,小将军这一生中,将会有一个女子成为您的宿敌。”
她说,成也萧何,她说。败也萧何。
“不过军旅生涯,其实也少见女子,若是不见,便也不会应劫了,哈哈哈。”楚云秀尴尬地笑道。
韩文清却淡淡地说道,“遇见你之前,我本是不信命的。”
原本是不信的,只是因为少女的一句“小将军战功赫赫,岁岁无忧”,好像她便信了。
兴许也不是信命,不过是信她。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韩文清问道。
“去极寒之地。”
“听闻那边是恶人谷。”
“这世上哪有什么恶人谷,只不过是传言罢了。楼主身体抱恙,那边太寒冷了,我便替他去这一遭吧。”
“楚姑娘,那我们下一次,便约在烟雨楼见面可好?”
女子起身,蓦然回首,嫣然一笑,扣人心弦。她笑着说道,“好啊,那我便备下桃花酿,恭贺将军凯旋。”

4
多年前相约烟雨楼重逢,倒是应了验,只不过此番重逢,确实在白事之上。
烟雨楼挂满了白色的布条,里面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了哀乐,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菊花和柏树的清香。来往之人都身着着黑衣,深色凝重,门内弟子皆是粗布麻衣,有的人低声哭泣,有的人默默地祈祷。
灵堂正中,摆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椁,僧侣正在为逝者念诵着佛经。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有朝堂之人,也有江湖义士。
听闻楚楼主早年身患重病,却为了国难呕心沥血,最后牺牲在了胜利的前夕。
本应该在战场上肆意挥洒的儿郎,却终究留在了病榻之上。究竟他心中有多少无奈,无人知晓。
楚云秀跪在灵柩边上,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她换上了一袭白裙,却显得格外清冷。即便亲朋好友宽慰于她,她也不愿多说什么。
长大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原本不想长大,原本可以赖着义兄一辈子的小女孩,突然间成为了烟雨楼的天。
不可以任性,不可以肆意,不可以不管不顾。因为如今她是烟雨楼的楼主。
原本以为义兄替她撑起的天,如今必须由她顶住。
江湖与朝堂的纷乱,也必须由她一个人抗下。
不能听,不能说,不能有失偏颇。
原本一个个好像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如因放在眼前了,她才明白,他们的舒坦不过是有人默默替他们扛下了所有罢了。
韩文清随着父亲前来悼念,问她道,楚楼主,可否还有桃花酿。
楚云秀抬眸望着他,无奈地苦笑着,点了点头。
小池塘依旧,凉亭也依旧,只是物是人非竟然不知道都是从何时开始的。
沉默了许久,竟是韩文清先开了口,他问道,楚楼主,别来无恙。
方才说出口,才觉得自己竟然如此慌堂。
一别多年,辗转如今,怎么可能无恙。
楚云秀轻尝了一口桃花酿,总觉得味道变了几分。闭上眼睛,却好像还是能回想起来义兄在身侧时候的模样。
可是时间啊,是从来都不会等人的呀。
从前她可以只做楚云秀,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到处放纵说自己只是个弟子,只要做自己便可以了。
但是如今,她是烟雨楼主楚云秀,她的手下,有数千百条楼中弟子的性命,她要秉持着绝对的中立,她必须身处在这旋涡的最中心。

5
楚云秀事事运筹帷幄殚精竭虑,有人说,她身为女流,甚至做的比几位先辈做的更好,总是让人情不自禁的钦佩
可是那一抹鲜艳的嫩绿色,似乎随着先楼主一同消散了。
当楚云秀换上一袭白衣的时候,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色,能够随随便便沾染上任何颜色。
可是烟雨楼不能沾染上任何颜色。因为只有将事情做绝了,才能屹立于世间,长长久久。
又是一年隆冬,京城里的皇亲国戚前来烟雨楼,求烟雨楼主,替他算上一卦。
楚云秀直接将人请了出去,几次三番下来,到成了朝廷对烟雨楼发出质疑的。
楚云秀回绝道,心不诚者,不算。
这一句心不诚者,不竟然人浮想联翩。江湖之人似乎品出了其中的奥义,一时之间两边又开始剑拔弩张。好在烟雨楼中弟子公开了贵胄送来求亲的八字,才算将这场纷争压了下来。
圣上知晓韩家与烟雨阁素来有些来往,便让韩文清去敲打一番,有些事情,让烟雨楼莫要做的太过了些。
韩文奇无奈,只好带着桃花酿,硬着头皮,独自前往烟雨楼。
从当年的把酒言欢,到如今的相顾无言,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韩文清问她,当上楼主,是你真心实意的么?
“我懂古文,也懂得占卜,当年义兄收养我,也是因为看中这两点,我本就是要成为楼主的。”
“云秀,我只想了解你的心意。”
“我的心意远远没有我站在这里重要。只要我站在这里,我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你还记得,你曾经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么?”韩文清问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乎抨击着她的心灵,触及到她不愿意去承认的过往。
她说,韩文清,人是会变的。
当年,她可以逃,如今,她无处可逃。
她说,当年那个绿裙少女可以毫不犹豫的向她心爱的小将军说,倘若我喜欢你,你会带我走么。
可是如今,白衣的烟雨楼主,不会愿意自己身上沾染上任何一丝颜色。
“倘若,小将军也喜欢少女呢?”

6
倘若,小将军也喜欢少女呢?
这句话,楚云秀念了许久。
可是少女,可以喜欢任何人,烟雨阁的楼主,不可以。
楚云秀虽然精通占卜,但是她本不信命。
小时候在天寒地冻的北境,她给自己算过一卦。卦象上说,她将被困在雪地之中,永无宁日,至死方休。
可是她不信命。
她努力地爬呀爬,终究是爬出了北境,终究是爬出了北境,终究是遇到了楚楼主。那时候的她便在想,命数应是能被改变的,只要该去尝试,只要不言放弃。
可是当执掌烟雨楼的那天起,她似乎又相信了——每个人终究有自己的命数,每个人终究有自己需要去做的事情。
或许称之为责任更合适些,但这却也不失为一种命数。
其实从一开始,她便明白自己的心意,那时候有义兄,有楼中的师兄师姐。
可是如今,她只能慢慢放下。
要么,放下义兄的托付。
要么,放下自己的情感。
左右,都愧于自己。
那日,她喝得酩酊大醉。
她想了很久很久,却只在韩文清离去之时问了他一句。
“小将军,不知道您可有耐心?“
韩文清回望她。
她说,你可否能等我。
她说,你可否愿等我。
他说,他可以。
他说,他愿意。
多么可笑啊。
她原本以为,他不会愿意。她原本想那便放弃吧。
却没想到,那么多年,她好像拼了命地再向前走,本以为举目无亲,本以为孤立无援。可是走了那么多年,其实只要她回头,身后总会站着一个人。
以前是义兄。现在是韩文清。
小时候在楼里闹腾,惹出了多多少少麻烦,还被管教婆婆和师叔他们惩罚。都是义兄跑来她面前,替她挨了手心,回头跟她说,云秀还小。长大了总会懂事的。
后来义兄走了,小时候罚自己的人,都成为了自己的手下。即便知道自己不可以为所欲为,可是年轻的云秀总会些许纰漏。江湖之人不拘小节可以不在意,朝廷不会。是韩文清,周旋于其中,替她挡下了不少流言蜚语。
其实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人。
只是从前的她,都未曾记得回头看一眼,没有看到哦身后,有人替她扛下了所有。

7
似乎一切,都向着两个人理想的方向进行下去。
帝王本想着赐婚公主给韩文清,可是文武百官却因为驸马不可入朝为缘由上疏弹劾。此种确实有烟雨阁从中传信,却也是众望所归。
事后韩文清有被派去了驻守边疆。虽然很苦,虽然旁人觉得是惩罚,但是韩文清确实心甘情愿的。
将士们都说,他在等一个女子,等她来嫁他。
楚云秀依然是烟雨楼的顶梁柱,把持着楼内外的所有事物。
她说她也会找一个接班人,就像当年的义兄一样。
可是他们都明白,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豪赌,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没有人知晓。
楚云秀养了一只信鸽,只在他们两人之间传递信件,每次就只有寥寥几字,却总能让彼此心安。
慢慢地,楚云秀逐渐成熟了起来,两边都对她敬佩有加,有人说,她比之前的几位楼主都更有资格站在这个位置。
是褒奖,却也是枷锁。
她也收养几个,却不想义兄一样,只是把他们当做是徒儿,将她的才学倾囊相授。
楼里的老人原本劝她留一手的,她却说,师傅领进门,修行便看他们自己了,若是不想学,教也教不会,若是想学,即便防着也能自己钻研。既然已是楼中兄弟姐妹,在存在防人之心,实在不可取。
得幸得是,这些弟子们都算有志之士,原本以为,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走下去的,却没想到意外慢慢地向他们袭来。
楚云秀中毒了,烟雨楼楼中弟子尽数中毒,后来休养之际,另一名弟子半夜行刺,匕首没入身子,只差半分便刺到了心脏。江湖传闻说,便是她的弟子亲手做的
身子将养了大半审理烦人之时,那个孩子的笑容扭曲阴暗,丝毫不像是个孩童的模样。
听闻那个孩子当着楚云秀的面咬舌自尽了,咽气前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妖女,去问你心爱之人守尸吧。

8
骏马奔驰在管道之上,不知道跑了到底几天几夜。女子洁白的衣衫,慢慢被鲜血沾染成了红色,鲜血顺着裙摆滴落在大地之上。
却又只是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楚云秀来到边关之时,面前宁静得令人害怕。
本应该牢不可催的城墙,破了。
本应该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死了。
可是好在牺牲了那么多人,城终究还是守住了。可是逝去的生命,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张张面孔,好像好多年前都见过,那一年留下来吃年夜饭之时,他们还给她夹菜,还会傻乎乎地问他们,韩小将军喜欢的弟子,长得好不好看。
女子冷没地问道,韩将军呢。
众人回头,看着正中间的一口棺材。
棺材里的男人,紧闭着眼眸,身上的血衣早就被人换下,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
楚云秀用力抱起男人,摇了摇他的肩膀,呼喊着他的名字,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女子竟然吃力地抱起男人放在马背之上,牵着缰绳朝着城门之外走去。
士兵们拦在她的面前,她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让开。
女子的衣衫早已被染得鲜红,却不知道究竟是将士们的鲜血, 还是她身上的。
众人毅力在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却拔出了佩剑,一声又一声冷冷地说道,让开。
他们都知道,这是韩将军深爱着的女子,他们也知道她盗取韩将军的遗体,是僭越。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阻拦她。也没有一个人愿意阻拦她。
听韩将军说,那姑娘答应他了,说是来年便来嫁他。
如今已是冬日,明明只要在等上个几月,他们就要成亲了。
明明一切都改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出了这些事情呢?
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9
烟雨楼中,安静地可怕。
朝廷将一切罪责怪在烟雨楼之上,肆意捕获烟雨楼弟子,关押,用刑,拷打,甚至想过祭旗。
楚云秀抱着韩文清的遗体,无助地坐在池塘边
武林盟主前来悼念却字字句句将江湖撇得干净,遂被她赶了出去。朝廷命人送来诏书声讨罪责,被她杀了出去。
究竟是哪里错了?
为何一场败仗,朝廷竟然能怪罪在烟雨楼的头上?只因为烟雨楼内出了细作,不能将信息及时送往边境么?
是她不想护着么?是她什么都算的过来么?
她也不过是个凡人,她不是神。
韩老将军亲自前来,之求楚云秀归还儿子的尸身好入土为安。
楚云秀望着他,问道,能否让她为他立碑,作为他的未亡人。
韩老将军没有应许。他说她未曾过门。他说朝廷予加罪于烟雨楼。他说我韩家,满门忠烈。
“那便滚吧。”
韩老将军让她静一静,说明日再来寻她。那一夜狂风大雨,楚云秀站在烟雨楼顶,遣散了楼中所有弟子,她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说烟雨楼种种,皆由她一人承担。她说莫要害怕风雨,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那一夜,人去楼空,朝廷查抄烟雨楼时候,只在楚云秀的案几之上,见到她用剑锋刻下的一个“恨”字。
恨朝廷,忘恩负义,很行霸道。
恨江湖,有眼无珠,欺人太甚。
恨自己,优柔寡断,后悔莫及。
恨,有用么?悔,有用么?
没有用。从来都没有用。
楚云秀决定朝着北方走,朝着恶人谷的方向走去。
曾经有人说,恶人谷住着很多恶人,为了逃避追杀,聚在此处。
但是楚云秀知道,哪有什么恶人谷,那不过是个及其寒冷的地方,没有人愿意靠近。
可是从来就没有恶人谷,因为她便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人们却只因为惧怕,编出了一个个故事,不知道就究竟是为了骗别人,还是为了骗自己。


这一晃便是十年,冰棺将男人的尸身保存的完好。只是坐在一旁的女人的脸上,已经爬上来皱纹。
这十年来,朝廷拍了好几拨人,一开始说要讨伐妖女,到了后来态度都软了下来,说只要交出将军尸身,一切便既往不咎。
楚云秀从来没有理睬过那些人。
又或者说,他们也从来没有敢真正踏入这山谷之中。
她独自在谷中生活十年,只因为曾经在古树之中看到过一句极寒之地有雪寒薇花和雪莲神花,以心头血为药引,便能活死人肉白骨。
只是后面那一页已经被人涂抹的乱七八糟,看不清楚。但既然已经找到机会,她便一定回去试的。
十年来,她寻得了雪寒薇花却一直在她绝望到想要殉去只是,在山崖之上,见到了一株雪莲。
不如在试一试呢,如果,这次可以呢。
长剑刺破她的胸口,鲜血有一次沾满了洁白的裙衫,滴落在雪地之中,却如同一株株曼珠沙华,竟然有些莫名地好看。
她熬了药汤,亲自为男人服下。却听到山谷之外,将士们重重围住了山谷的声音。
十年了,他们总算敢踏进来了。
但是她不怕。
只要再拖一拖,再拖一会会,她便可以带着他去见他们了。
她走出山谷,为首之人,是韩老将军。
她见过。
就在初识韩文清的那天,她见过他。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如今也是白发垂髫,苍苍老矣。他轻咳了两声,恳求楚云秀,将儿子的尸身还给他。
老人说,说他错了,他说他后悔了。
楚云秀说,好,那边让天子和江湖写下诏书,要让这些受过恩惠之人,在逝去的弟子面前,磕头认错。要这天下,为烟雨楼正名。
她明知道他们做不到,明知道自己是在刁难,她却丝毫不肯让步。
她说给他们十日,慢慢准备即可。
等了十年了,在等十天,有什么关系。


回到谷中,楚云秀望着冰棺,男人依然紧闭着眼睛。兴许是因为这千百年的寒冰,才能将尸身保持的完好。
她坐在案几旁,愣愣地望着远方。
是做错了吧。
若是义兄知道了,一定会责怪自己的。
可是云秀从来就该是个肆意洒脱的女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看自己想看的风景。
错了便错了吧。她也不是那些所谓正义凌然的君子,她是敢认错的。
“云秀。”
她猛然回头,望着门口,站着的黑衣男子。长发高高束起,微微皱着眉头,提着剑向她走来。
“受伤了?”男人问道,蹲在她的面前。
只是一瞬间,热泪盈眶,布满了她的脸庞。
她说,你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而我,已经老了。
她伸手,想要去触及他的面孔,这一伸手,什么也没有抓到,什么也不曾留下。
原来,终究是一场梦啊。
或许,终究是累了吧、
或许,终究该说了吧。
黑衣的男子起身,慢慢地转过身子,轻声说道,云秀,这辈子已经够了,放下吧。
好。
楚云秀点了点头。却好像在那一瞬间,忘了男子的样貌。
是他么。
大约是吧。
可是怎么会是他啊。他……早就不在了。
那下辈子,你还会护着我,念着我么?
可是,没有人会回答她的问题了吧。


楚云秀送出了信鸽,让大军前来迎接韩小将军。
只是回到山谷之中,众人只见到两口并排这份冰棺。
一口,是韩文清的。一口,是楚云秀的。
女子的长发似乎在一夜之间华白。
当年人人敬佩的烟雨楼女楼主,后来人人畏惧的恶人谷妖女,如今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冰棺之中。大雪掩埋在她的身上,如同一件崭新的白色衣裙。
一切的纷争似乎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
她错了么?
或许是错了。
可就算是错,错的不过是她的执念。
爱一个人,从来没有错。
韩老将军带走了韩文清,却让人留下了他的佩剑。
若是错,他亦有错。如今,能挽回,便试试吧。
楚云秀去世后的第三年,武林盟主携一少年出现身市井,昭告武林愧对烟雨楼,而今寻得楚云秀关门弟子李华,并断指宣誓,欲放下虚荣,自请成为烟雨楼外门弟子,协助李华寻求真相。
次年,少年天子继位,昭告众人当年的真相,并协助李华重启烟雨楼,安定众人之心。
自此,烟雨高楼重起,朝堂与江湖,终究是放下了数百年来的纷争。

fin.
小时候在天寒地冻的北境,楚云秀给自己算过一卦。卦象上说,她将被困在雪地之中,永无宁日,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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