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琪亚娜被送到她这里来，已经快有一年了。对于一个年幼失怙，在收养家庭与教会孤儿院间几经转手的十岁孩子来说，突然蹦出来的“教母”并不足以让她放下所有戒心。
何况德丽莎最开始因为不愿接受塞西莉亚离世的事实，漠视的态度又一次伤到了这个敏感的孩子。
庄园里的二人关系也是近来才开始慢慢缓和的。小琪亚娜到底是个孩子，耐不住寂寞，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德丽莎是她在这座庄园唯一能找到的玩伴。从入秋开始，小琪亚娜先一步开始给德丽莎递上不知名的野花野果示好，导致德丽莎捧着小家伙掠夺自庄园花园后的“战利品”哭笑不得。
随后德丽莎才开始慢慢接受了故人已逝的事实，领着小家伙正式踏上艰辛的笨蛋家长征途。苦恼于小琪亚娜总是对她直呼其名，毫无对待长辈的尊敬可言，哪怕她再三申明她确实是小家伙的姨妈、教母、或是阿姨什么的长辈，而不是一个蹩脚地、扮做大人的同龄小孩。
就这样，一个非职业家长，一个非常规小孩，连基本的日常生活都总会磕磕绊绊的。
就在昨天，镇上的教会学校才与作为监护人的德丽莎通了电话，给总是逃学不听修女教导的小琪亚娜下达了退学通告，德丽莎因此而怒气上头狠狠训斥了小家伙一顿，结果两人关系再次陷入冰点，今天早上德丽莎连进入小家伙的房间叫她起床都没做到。
德丽莎觉得她可能真的不适合当小琪亚娜的监护人，她到底不是塞西莉亚那样温柔又纤细的女性，面对易碎的小家伙总是手足无措。本想着镇上教会学校里的同龄人能让琪亚娜更加开朗一些，现在想来也是弄巧成拙了。
年过三十的德丽莎陷入了笨蛋家长的焦虑之中，自省了大半夜，苦思冥想了一整天，才在傍晚将一封精致的邀请信、连带两颗水果糖塞入了琪亚娜房间的门缝里。
好吧好吧，也许小琪亚娜已经不再需要一个多余的、碍事的、只会指手画脚的名义监护人了。
“亲爱的小小勇者，
万圣节将至，游荡在世间的鬼魂即将归来，对人世犹有贪恋的小鬼们盯上了可怜的、弱小的、急需帮助的阿波卡利斯女士的至宝，并将它隐藏了起来，好等待节日结束后将它带往冥土。
宝物并非价值连城、却是阿波卡利斯女士唯一珍视之物。它曾经被置放在后山古堡里的某个房间之中，却被粗心的阿波卡利斯女士遗忘了准确位置，现在她请求聪明勇敢的勇者大人为她寻回宝物，好不叫那些小鬼们得逞。
作为预付薪酬的糖果已经送到，更多的谢礼将在圣诞节亲自奉上。
来自你心怀愧疚请求原谅的精灵教母。”
德丽莎双手抱怀，安静地倚墙等待了好几分钟，门缝下的信封身影才彻底消失不见。她松了口气，正准备去给小家伙准备晚饭，就听见门后传来闷闷的声音，说，
“做错事的小精灵，愿意以帮助勇者大人寻到宝藏为代价，换取她的原谅吗？”
德丽莎牙齿发酸，忍住教育她小孩子家家不要这么“斤斤计较”的冲动，咬牙笑道：“那是她的荣幸。”
藏在门后的小家伙终于开心地咯咯笑了。
但是简单的寻宝计划可不是德丽莎这种自诩成熟的成年人会满足的。
尤其考虑到她在想到这种有益于增进感情的小游戏，难得唤起童心的同时，更多地是在考虑借此机会好好“教育”下小琪亚娜。导致在这种本人不愿承认幼稚的报复小心思的驱使下，探险游戏的故事剧本完全已经跑偏到了奇怪的方向。
好吧，德丽莎本人已经在前期准备中越来越兴奋投入就是了。
通向阿波卡利斯城堡的路只有她最熟悉，如果没有她领路，小琪亚娜肯定无法继续前进——这样就可以让小家伙知道有经验的人（长辈）总是值得尊敬的。
大门可以先锁上，把钥匙藏到其他地方，再给琪亚娜一些线索让她去找，期间适时给她一些提示，聪明的小琪亚娜就该明白与伙伴合作总是有帮助的。
有关房间的位置也可以做成谜语，把谜底藏到书房里让琪亚娜自己去找，这样也许能让她学会在面对未知时可以自己去看书学习？如果她不愿意去学校，那么良好的自学习惯就要早些养成。不过总得帮她先把有关游戏谜底的书先放到显眼的地方就是。
然后是宝物……
德丽莎摩挲着橡木质地的相框，心底拿捏不准这种做法会不会让小琪亚娜厌恶。因为她也不知道因不负责任的父亲而被丢进孤儿院的小家伙到底对父母怀有怎样的看法……
但是，德丽莎叹了口气，最起码要让她知道，她的出生一定是塞西莉亚收到过的最棒的礼物。
一切的计划都很完美，只待万圣节的到来了。
Trick or Treat…德丽莎轻声念叨着这句节日咒语，恍惚想起似乎很久以前，她还曾嘲笑过直到初中也执着于向她讨要糖果的塞西莉亚。
她把给剩下的最后一颗水果糖剥下绚烂糖衣塞进嘴里，舌尖品尝着那过于甜腻的口感，终于对塞西莉亚的“幼稚”有了几分理解。
万圣节前夜，整理完手头文献的德丽莎打了个哈欠，心下庆幸自家庄园远离城镇，没什么小孩子上门叨扰，好让她可以按照健康的生物钟准时入睡，为明早的冒险游戏养精蓄锐。
走出书房正打算回卧室，却在大厅侧廊看到“全副武装”正推开大门准备出去的小琪亚娜。德丽莎赶紧叫住了她。
“琪亚娜？你是要去镇上居民那里讨要糖果么？”
小家伙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是时候去寻找宝藏了！”
“……”
哎呀，好像确实忘了提前注明探险活动的时间了，失策。
“可是现在已经天黑了，路上不安全。”
琪亚娜兴致勃勃地颠了颠她的小书包，“我带好手电筒了。”
“那……”无言以对的德丽莎嘴角僵硬，指了指自己，“你的"精灵教母"还没准备好和勇者一起展开冒险呢？”
闻言，小琪亚娜倒是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惊讶，“原来德丽莎真的要一起去冒险，而不只是说说而已么？”
“……”捂脸。今天的德丽莎也没有“计划通り”呢。
最后拗不过兴致冲冲的琪亚娜，德丽莎不得不尽快换了套衣服陪她离开了灯火通明的庄园阁楼，走进那片令人心底发毛的无人丛林。
“那么，先让我们看看通往古堡的地图吧。”德丽莎清清嗓子，算是让自己进入冒险状态的小暗示。今夜无云，清冽的月光泼洒在大地丛林上，照亮了林间小路。
可是小琪亚娜无视暗示，径直越过驻足翻找地图的德丽莎继续前行。
“……”很没长辈威严的德丽莎赶紧拽住了小琪亚娜的外套兜帽，勾起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小琪亚娜，难道我们在正式展开冒险前，不该先搞清楚行进路线么？”
小家伙毫无自觉，指着目的地就坦然说：“可是古堡就在那里呀，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不就好了。”因为那轮明月，古堡的边缘都泛起了银灰色的光晕，原本就坐落在山顶的古堡更显存在感。
好吧好吧，德丽莎默默把亲手绘制的彩铅地图折好放了回去，心想不听老…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径直通往陡坡的林间小道只会在山脚戛然而止罢了，总归得再回到正确道路上。
可等二人来到了小路端头，面对那个两米高、对小家伙来说应当宛如天堑般的土墙，不等德丽莎出声安慰，小家伙就从背包里掏出了德丽莎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工具。
一副不知从哪里来的钩爪。
德丽莎无语凝噎片刻，按耐住自心底窜起的无名火苗，对着已经后退两米寻找合适位置抛爪的琪亚娜问：“那副钩爪，是从哪里找来的。”
对方坦然答道：“当然是自己做的呀。”
被甩出的钩爪精确地勾住了坡上林木的枝干。不等德丽莎再次出声劝她再找找更平坦的道路，小琪亚娜就把她往后推了两步。
“你先让开点，我试试那个枝干牢不牢靠，德丽莎比我重，如果一不小心半坡掉下去就不好了。”
“……”
小琪亚娜看起来可靠极了，比之母亲塞西莉亚，更像父亲齐格飞的眉眼流露出几分还稍显稚嫩的英气。
德丽莎不敢在这种时候打扰她，便没再出声问她是从哪里学会这种技能的。
从这一刻起，在德丽莎原本想象中、应该充满爱与闲适的亲子冒险活动，正式变成了令人提心吊胆的正经冒险。
她一直都知道小琪亚娜健壮得像只小牛犊，平时玩闹的时候，小家伙不止一次由于过大的手劲捏疼过她。但是德丽莎也没想到，这个半大小不点能强壮到这个地步。凭着那捆绳索，小家伙竟能飞檐走壁似的迅速窜上山坡。
随后，就轮到德丽莎稍显费劲地跟着她的灵巧步伐了。活像只山猫的小琪亚娜穿梭在前方的丛林中，帮她“不争气”的教母寻找稍微平坦的行进方向，然后在稍高的断坡处为她搭把手把她拽上去。
眉目间满是认真，就像一名真正在冒险途中奋勇前行的勇者。
等到气喘吁吁地爬到古堡跟前，德丽莎也没有多余力气再指责小家伙不按套路出牌了。她原地扶膝歇息片刻，小家伙绕着古堡转了半圈重新回到她面前，德丽莎才终于严肃问她是从哪学会这些危险技能的问题。
琪亚娜没什么自觉，拍掉沾到头发上的枯枝败叶理所当然地说，孤儿院的朋友们都会呀。
那为什么大家都要用这种危险的方式呢。
琪亚娜再次无视了门锁上的提示，领着德丽莎走到找好的窗口下面，纵身一跃扒住了古堡外墙的装饰性墙雕上，贴住墙，再一个侧跳，轻松勾住窗台然后翻了进去。
窗户半开，本来是德丽莎为了白天的冒险活动准备的小关卡，现在则成了小小勇者作弊通关的垫脚石。
小家伙从室内帮她那“拖后腿”的教母打开了大门，才自豪地笑着答道，因为这样就能翻进厨房找吃的、而不用怕被发现后抓住了。
被琪亚娜活力满满的大眼睛看着，再名正言顺的教训都说不出口了，德丽莎只好愣在原地捏着衣角，半是心疼半是自责地沉默下去。
谁知道琪亚娜这次又没按套路出牌，面对那明显情绪低落的人，她只是摆着脑袋看向她那“不懂事”的小姨妈，问：“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个房间？”
哭笑不得。德丽莎终于好歹完成了一项预期活动。
“我一口将死亡吞下，让生命在明天发芽？”靠着那堆垒成小山的诸多语言词典，琪亚娜终于把那张小纸条上的谜题翻译成了她熟悉的语言。
德丽莎神清气爽地捧着刚沏好的红茶躺在旁边的靠椅上，看着满脸困惑的小家伙，终于可耻地有了“扳回一局”的愉悦感。
她笑着对坐在地上高举谜题的琪亚娜说：“也许谜底要到早上才能出现哦，乖孩子应该准时上床睡觉了。”
小琪亚娜不愉地鼓起腮帮子瞪了她一眼，就差没有直说“我看你就是想刁难我”。
没办法，德丽莎耸耸肩头，表示建议已经给你了，是接受后乖乖去睡觉还是继续死磕在无趣的藏书馆，都随你。
小家伙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似乎很不满意冒险被不可违抗地卡关了，气呼呼的，但最终还是躺到了德丽莎旁边的另一只躺椅上。随手扯过叠好的空调毯盖到身上，也不管自己身上落了多少尘土。
哎呀呀，又得增加洗衣服的工作量了。德丽莎脑门发紧，还是任劳任怨地起身帮她掖好了毯子，又把放在柜子里的备用毯子一起盖到了小琪亚娜的身上。
如此折腾大半夜，再过不久就该天亮了吧。
德丽莎把相当怀旧的复古油灯点燃，将被琪亚娜翻乱的藏书放回原位，收好写了满满笔记的纸本，连同那根圆珠笔一起放到小家伙旁边的桌子上。
不得不说，小琪亚娜真是出乎她意料得聪明。字迹有些潦草，但并非完全像个毫无家教的孤儿，语法正确不随意，随手记下的笔记也算是条理清晰，不像修女嘴中基本和无药可救划等号的差生。
所以只是心里在反感学校吗……德丽莎心下叹了口气，只觉自己任重而道远。
她把那张混着如尼文和古希伯来语的谜题夹进刚刚被她送给琪亚娜的笔记本里。按她原本所想，这项翻译工作该是她协同小琪亚娜一起完成的，所以她一直在等着小家伙开口向她求助。
嘛，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怕是直到谜底解开也不用她出马了吧。
有些失落的德丽莎熄灭最后的烛火，在鼻息平稳已经熟睡的小家伙额上烙下一个亲吻。亲爱的小天才，你这样机智能干可是会让你的教母无地自容呀，偶尔也稍微依靠下她吧。
“祝好梦，我聪明可爱的小琪亚娜。”
趁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德丽莎回到了自从自己搬去山下庄园就很少回来的书房。比起楼下那个藏有几个世纪量的古本、偶尔会引来学者拜访的图书馆，这间房间是名副其实的、只属于德丽莎的私人书房。
两侧的书柜塞了许多书，却没有一本是乏味枯燥的学术典籍，只有许许多多的老旧漫画、算得上古董的红白机游戏卡、甚至连电影PVD都不乏常见。
这里封存的都是她和塞西莉亚一起渡过的少时回忆。和外表的贤淑不同，塞西莉亚天性里大概也藏着什么蠢蠢欲动的冒险因子，体现出来，就是那些她很喜欢的少年热血漫、把德丽莎按地摩擦了无数回的游戏记录、还有偷偷收藏起来的机器人。德丽莎一度怀疑塞西莉亚会喜欢上齐格飞，大概就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理想的生活方式。
长不大的男孩子，随着性子离开家族，仅凭一腔热血就能周游世界。哪怕和塞西莉亚结婚了以后也没有放弃那些过于轻浮的天马行空。
可是这样的男人注定不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德丽莎将那夹着残缺了半边的相片的相框仔细擦拭，望着照片里塞西莉亚用不褪色的容颜，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只会让她阴郁怨怼的事情。
逝者如斯，但同样被留下的小琪亚娜还需要她去照顾。嗯……也许小琪亚娜很快就不再需要她了也说不定。她和塞西莉亚一样聪慧，也应该会跟她一样早晚离她而去吧。
德丽莎自嘲地笑笑，把门后的直梯挪到书柜旁，爬上去翻找记忆中被她藏到了书柜上面、很快就要交还给小琪亚娜的礼物。那是一个封存在防潮收纳袋里的精美纸盒，本来该在小琪亚娜的生日上由她和塞西莉亚一起送给她。不过现在只能由她一个人交给琪亚娜了。
她把盒子从积了灰的收纳袋里取出，堂堂正正地摆到干净规整的书桌上，然后拉起百叶窗，让晨曦照进这与阳光阔别数十年的狭小房间。德丽莎被浮游于空气中反射着微光的尘埃怀抱，阳光亲吻她的脸颊，就像塞西莉亚曾抚过她脸庞的掌心那般温暖。
她望着窗外那片种满了樱树与山茶花的庄园，树枝都还光秃秃的，和远处常青的针叶林比起来显得单薄极了，但德丽莎知道它们总会枝繁叶茂，就像她和塞西莉亚无数次见到过的那样。
她轻轻闭上眼，享受这份难得的平静，温暖得就好像被拥入了久违的怀抱。
——靠椅微微后仰，她真的被拥入了某个朝气蓬勃的小小怀抱。
啊……
只是略微细想，德丽莎就想通了其中关节。狡猾的小家伙，怕是装睡后跟着她偷偷摸过来了吧。
“小琪亚娜，如果被你的母亲知道你玩游戏作弊，她也会生气的。”
“……”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主动提到她。”
德丽莎有些想哭。
“好吧，但是我觉得我没作弊。'我一口将死亡吞下，让生命在明天萌芽。'这个谜题的谜底一看就知道是'春天'呀。”
“只是现在还在冬天，外面到处都是我不认识的植物，我也不知道哪个房间能正好看到有关春天的景象。”
“所以，嘿嘿，我决定来求助我那无所不知的精灵教母（Fairy Godmother）。我猜她一定知道答案。”
德丽莎竟无言以对，“好吧好吧，是你赢了，小鬼头。如果你能早点想起你那可怜的Fairy Godmother，她会更加开心的。”她仰起头，看向那张对她嘻嘻哈哈的笑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手感很棒。
“但是，根据我看到的书本内容，'你需要保持独立强大，好叫她能够以你为榜样'……”
德丽莎刚想再次申明她是小家伙的长辈，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哦，一味的鼓励与溺爱是错误的，你需要让她吃些苦头，再给予她帮助，再在她取得成功后给予奖励，让她知道通过努力获得的'……”
“嘿！”德丽莎终于想起小琪亚娜一本正经念叨的东西是什么了，这让她控制不住地羞红了脸。“你什么时候翻到了我放在书房里的书？！”那本放在庄园书房里的家长育儿指导手册。
琪亚娜耸耸肩，和德丽莎不久前才对她做的小动作如出一辙。
哦，是了，小家伙可是翻墙好手。德丽莎越想越气。怪不得小家伙刚入住庄园时，就算她不为琪亚娜好好说明那些房间的用途，小家伙也毫不在意。
好家伙！合着她早就把她那座老房子当成私人财产进出自由了！
甚至把那些可笑的教育经验用到了她的教母身上！
恼羞成怒的德丽莎起身拽住琪亚娜就冲她的痒痒肉挠去。这是她所知的唯一能让琪亚娜讨饶的做法。琪亚娜哈哈大笑着和她缠做一团，想从德丽莎的魔爪下逃脱，两人身形相仿，倒是一时不分上下。
直到最后两人都出了身薄汗才消停下来。
德丽莎抱着琪亚娜躺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越想越好笑，越想越想哭，最后干脆紧紧抱着小家伙不放，汲取着女孩子那混着并不难闻的汗味、充满了生气的馨香。
琪亚娜被她的鼻息瘙痒到脖颈，咯咯笑着推了她两下，没推动。只好问她：“所以我能拿到那个宝物了吗？”
德丽莎才不舍地放开她，说，“当然。”
于是琪亚娜在她充满鼓励的眼神下打开了那只盒子。
一件叠得工工整整的崭新礼服。
琪亚娜愣了片刻，木讷地看向德丽莎，似乎看到了过于出乎意料的事物。德丽莎无奈地笑了笑，帮她展开了那件华美的礼服。
“这是你母亲本来打算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她应该是决定要带你来见我，就把它提前寄到了我这里。”她将扣倒在桌面的相框扶了起来，里面美丽的女性温柔地笑着注视眼前的一切。
“虽然有些晚，但是我觉得是时候让我们一起过完那个遗憾了太久的生日了。”
“……今天是万圣节。”
“当然，所以只有今天，塞西莉亚才能看见你穿上这件裙子的样子。”德丽莎笑着揉了揉抿紧唇角的小琪亚娜的头，“来吧，小琪亚娜，你穿上它会很好看的。”
泫然欲泣，但还是露出了个阳光的笑脸，“……嗯。”
结果很久过去了。
“不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穿礼服，那太奇怪了。”
“拜托……”
“我知道你也有件母亲送的礼服。我们应该等价交换。”
“你又什么时候翻…”
“……”盯。
“好吧，好吧，败给你了。”
最后，冬之公主和吸血鬼两人渡过了那个有亡灵陪同的万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