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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沅/沅湘】老伙计今天也吃得很饱

作者 : 咸鱼味粽子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冰糖湘莲,糖醋沅白 冰糖湘莲,糖醋沅白

标签 湘沅 沅湘

文集 食物语相关

50 1 2020-7-22 10:26
伪原著向,情节捏造,OOC,

旧文翻新,HE,1w+,

重新写了湘沅向的《镜》,看过《镜》的对开头很熟悉了,但是两篇文章内容不尽相同,我也进行了删改重整,因为看过早期太太的作品后发现《镜》太过虚浮,于是决定重写。


1



斜风细雨不须归。



人皆有所爱,糖醋沅白嗜好钓鱼之乐,风里雨里,人人避风躲雨,他却做了悠游怡然的蓑笠翁,和他的鱼鹰伙计作伴,除非是狂风起骤雨至,掀翻了他的小舟,他才匆匆地踩着水逃开,顺带着他的伙计鱼鹰,正好两只小落汤鸡。



天气实是难料,否则便不会有天有不测风云一说。由自然推及人情,是这片靠天吃饭的土地所滋养的文化习惯,自然而然有了下一句“人有旦夕祸福”。



顺着天命,走过自己短暂而多舛的命途,看过起起落落,人生难料,便相信有那股子主宰命运、呼风唤雨的神灵,有了崇拜就有了仪式,非仪式不足以陈列自身的虔诚,非仪式不足以斗胆向高其一等的力量去讨要顺遂、健康、平安、财富……



糖醋沅白一扁舟、一鱼鹰为终日的伙伴足矣,钓鱼换上几个铜板,也是怡情消遣的好法子,可就是这样一个乐天安命的,偏偏他才是那些祈求天赐甘霖、福禄双全、指点迷津信徒们的领头人。



真是讽刺。洞庭湖的仙人是这么想的。



人皆有所好,洞庭湖湖心的仙人素来喜静,千百年常于洞府眺望碧波云天,银鳞上跃。逢着莲开时节,心情稍有明媚,才在夜里采莲。他自认为并不孤独,未至于形影相吊。他甚至是忙碌的,夜阑人静时操纵着莲座去打捞莲花河灯。他拥有只属于自己的夜晚、繁星和微风,自然之无尽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或许他和它们一般是永恒的存在,所以他才向往清净。



他是阴寒之躯,从不发热发暖,又生得一头银发,难以融入和乐融融的村庄里,不是与那无声无息、浴火而逝的一类,又能并谁同流?人们敬他,唤他仙人,不过因为灵气所致,情分所为,顶礼膜拜终至于敬而远之。







他做他的仙圣,凡人自有各自的命数,有可逆转也有不可更改者,他能尽力则尽,不能便明哲保身,不为虎作伥即可。



他对芸芸众生的参与是这般淡漠和克制的,以为孤独已成了永恒。



但是他没想到,千百年来,人人都在祈求,人人都有所敬畏,他独处一隅,井水不犯河水,还是有人鲁莽闯了进来。



不是求愿心切的黎民百姓闯进来,而是那日日为他人祈愿的糖醋沅白,第一个闯进了他湖心的洞府。



他身后跟着第二个、第三个……



信徒们接连闯入这里,洞府内竟显得拥挤了。







他和凡人并无过深的交情,心想凡人到此处,也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



活生生的一群人,向他跪下,向他——不,向所谓“莲花仙人”朝拜,送上贡品,嘴里还感念万分。



可他并不是什么“莲花仙人”。



冰糖湘莲不禁烦躁,挥手借着冰力卷起湖波,让那群脑热的家伙由通道原路返回了湖畔。











虽则疲敝,他终究是像凡人点河灯般实现了他们的愿望。



不过,几百年来,竟有人破了他的清净。



这方寸之岛受着霭霭烟波的屏障,地处湖心,离岸边迢迢远远,风打浪吹,普通的舟楫是难以抵达的……这群人根本不是乘舟而来的。



一定是带头的那个人,做了什么……











点盏灯轻巧,点十盏百盏千盏,灯芯的光芒再暖融,臂膀也会发酸。



冰糖湘莲疲于应付日渐增多的河灯,左右没等来那个带头闹事的,索性暂时撂下。顺手把通往这里的通道堵上,好解后顾之忧。







那带头的渔夫打扮的少年果然又寻了过来,全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水渍,斗笠挂在背后,肩上鱼鹰一幅休闲的样子,唯有身后背着的鱼篓里伸出几枝还挂着水珠的莲花。他和其他人一样唤他仙人,随即做起自我介绍来。







冰糖湘莲见状蹙眉,把住他说话的当口,问他:“你会避水咒?”



糖醋沅白便高兴地承认,看样子要奔过来了。



冰糖湘莲冰封住对方脚底,又问他:“所以前次一众百姓,居然能够闹到我这隐居之地来,都是你造成的。”



糖醋沅白被最后一句“都是你造成的”扎了一下,强自振作,仍说:“仙人,打扰了仙人是我不对。可是仙人,父老乡亲是为了感谢你而来,你总是实现村民写在河灯上的愿望,大家当然都想感谢你啊,仙人,你想想,感谢帮助了自己的人、帮助了整个村子的人有什么错呢?”



冰糖湘莲双臂抱在胸前,一脸淡漠:“如果只是感谢,那也不必非要亲自过来。你引他们过来,也不过告诉他们:所谓仙人,是真实存在的。何况我不是那莲花仙人,也不喜欢被叫做仙人……”



冰糖湘莲说到后面,语气也有些消沉,好似盘问:



“反倒是你,既然会避水咒,自然比那些人技高一筹,何必日日为那些家伙的愿望奔忙?”



糖醋沅白有点惊讶,倏然又笑起来:“仙人说自己不是仙人,可是仙人如果不是仙人,怎么会待着一个地方就知道我的事情呢?莲花仙人自己便有和我天壤之别的通天法力,不也是在帮助百姓们吗?”







冰糖湘莲无语,想想还是开口。



“我不过是猜测。即便如此,我不是仙人,也不想擅自担了这个名号。你且回去吧。”







“怎么能说是擅自呢?是因为仙人真的……”



冰糖湘莲本是想告诉他,既然叫他一声仙人,不就该顺从仙人的意思,莫打扰了他清净。可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是“仙人”了。







仙人。



呵。







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堵住糖醋沅白的嘴,冰糖湘莲只好故技重施,用寒气卷走了糖醋沅白。







然而,似乎打哪来的一道视线让他不甚自在。



冰糖湘莲回头,地上的鱼鹰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于是一人一鸟相对无语。



“……”



不曾想这鱼鹰比糖醋沅白更难缠,寻常的法术对它居然不起作用,冰糖湘莲叹口气,望向空荡荡的洞口,自言自语道:



“若他回不来,我半夜再送你回去如何?”







出乎他意料的是,鱼鹰闻言便振奋似的拍打翅膀。



原来是一只通人性的鱼鹰。











夜半,天水俱黑,小星无光。湖畔边长满了芦苇,晚风拂过时轻轻摇曳,如温和少女的发梢。多亏了这芦苇荡,卡住了一叶随意停靠在湖边的小舟。村里万籁俱寂,村民们大多从事体力劳动,向来早起,此时业已进入黑甜的梦乡。



冰糖湘莲的莲座掠过湖面,越过芦苇荡,送他到某户人家的屋顶上。



这是糖醋沅白的屋子。



冰糖湘莲入了屋内,把鱼鹰放在床边,扫了一眼熟睡的少年。少年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睡颜被白天所见的仙人盯着看过一会,嘴里嘟囔着什么,似乎是“仙人”。



这算是什么?



为何连睡梦之中都要叫唤那个虚无的仙人名号?



冰糖湘莲自己发着闷气,不料方才乖顺的鱼鹰伙计大叫着拍起翅膀来,少年闻声惊醒过来,感到胸上沉甸甸的,原来是老伙计坐在上面。



然而屋内除了鱼鹰老伙计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老伙计,你终于回来啦,和我说说,今天和仙人做了什么吧?”话一说完他马上打了个哈欠,翻个身把老伙计抱在怀里,“唉,还是明天好了……好困……”







2







“莲花仙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实在是聒噪得很!



“啊莲花仙人!你怎么把洞穴封上了,你不高兴了吗?你不要生气啊,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诶怎么半天都没听到声音……”



声音突然小了,冰糖湘莲正想把封住洞穴的冰墙撤下,又响起了“砰砰砰”的敲打声。



“莲花仙人,你在吗?你在吗?莲花仙人你是不是出去了呀?莲花仙人你在就应我一声呀——”



设冰墙本是为了防这聒噪的人,孰料防不胜防,不但非能守卫自己的宁静,反而一大清早就被吵得头痛。







没奈何,只得撤了,应声“别敲了,我在里面”。



糖醋沅白进到洞里,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一人一鸟,主人和宠物一个德行。



“自你第一次来,我已经悉数实现了村民的愿望,你还有什么没能满足的愿望?”



糖醋沅白笑笑,说:“我不是来许愿的。再说了,村民的愿望,仙人都已经实现了,我感谢仙人还来不及呢……”



冰糖湘莲不满:“那就废话少说,所为何事?”



糖醋沅白从鱼篓里倒出两条鱼,似乎刚刚钓起,在地上弹跳着抖了一滩水。老伙计配合地叫了一声,糖醋沅白开口说:“既然仙人不喜欢贡品,那我们来烤鱼吧。我可喜欢烤鱼了,烤完鱼,我们一起吃鱼,仙人吃过鱼吗?一定有吧,毕竟仙人在这里待了那么久,比所有村民都久,比我还……”



“没有……”冰糖湘莲淡淡地。



糖醋沅白最后一句“比我还久”还是没刹住。



看冰糖湘莲的神色,仍是淡淡地,漠不关心,无所谓好坏有无。



“……那太好了!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能和仙人一起烤鱼、一起吃鱼,我真是全洞庭湖最幸运的渔夫了!”糖醋沅白的语气不假,天真又兴奋地说着,一边四下张望。



冰糖湘莲叹口气:“你在找柴火吗?我的洞里没有那种东西。湖心岛本就是不毛之地,更不可能有枯枝落叶了。”



糖醋沅白咧咧嘴:“都怪我,我糊涂了!仙人你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眼看着糖醋沅白跑出洞穴了,冰糖湘莲坐下来看鱼鹰。



鱼鹰比那个糖醋沅白老实多了,不吵不闹,但不看他,而是看着鱼,瞳孔之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在冰糖湘莲的注视下慢慢地伸长了脖子,但又停在了半空,仿佛在抑制自己的欲望。







冰糖湘莲看得好笑,鬼使神差地蹲下,捡起一尾鱼,伸向鱼鹰的喙。







不久糖醋沅白回来,他的鱼鹰伙计已经酒足饭饱,惬意擎在冰糖湘莲的肩上。冰糖湘莲长身玉立,百无聊赖地玩弄指尖的冰花,似乎心情不错。



糖醋沅白找不着鱼,罕见地露出难过的神色:“我的鱼呢?”



冰糖湘莲沉默,直到糖醋沅白看过来,才局外人一般指指鱼鹰:“喂了。”



糖醋沅白没有生气,焦急了些:“那我再去钓两尾……莲花仙人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去呀?”



“就这样?”



“嗯。”



到头来,还是要他实现愿望吗……



冰糖湘莲静默地站立着,一阵阴风鼓进洞穴,老伙计若不是身手矫捷,险些被拍到莲座上,糖醋沅白急忙抓紧了斗笠。



直到阴风息了,地上才“啪嗒”掉下几尾鱼。



“你要的鱼。”冰糖湘莲说。



“……哇,谢谢莲花仙人特意为我抓鱼……”



“要吃你便吃吧。”



糖醋沅白失落道:“不、不是啊,我是想和仙人一起去湖上钓鱼,一起吹着湖上温柔的风,晒着温暖的太阳,沉浸在钓鱼的快乐之中,然后我们在星星之下生起篝火,架上我们钓到的鱼,一边烤着渔串,一边手拉手围着篝火跳舞……”



冰糖湘莲头又开始痛了:“要我陪你钓鱼、生起篝火跳舞,都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糖醋沅白,你试着给你找来的木柴生火。”



糖醋沅白听了便动手,奈何半天不见一点火星。



“怎么会……”



冰糖湘莲说:“我的洞穴本就是极其潮湿阴寒之地,火是生不起来的。”听他的语气,已经超然了,“都说火可以驱逐潮湿,消灭寒冷,但潮湿阴冷之势也未必不能盖过火光。”



“只是火光太小了吧?”



“火光太小,而且阴湿年深日久。”



糖醋沅白还在琢磨着如何生火,他已经可以钻出一点火星,因而坚持说:“我相信一点点的火星,总有一天可以燃烧出璀璨的火花!”



冰糖湘莲就由着他钻研,轻飘飘落下一句话:



“吃完自己收拾干净。”



糖醋沅白正得意于一点小火苗,抬头的光景,仙人又要拒他于千里之外:“啊?莲花仙人!你把自己冰封起来干么子哟!”



而冰糖湘莲自己冻在冰莲里,糖醋沅白在说什么,他渐渐听不见了。



他有点累了,不但是这几日应付糖醋沅白,还有这几天夜里,时常为那些莲花河灯操劳的缘故。



这个糖醋沅白也是个大麻烦,百多年所未见的麻烦。冰糖湘莲本以为自己已经修炼自持,可以除清净外别无所求,怎知连清净都会被人夺去。那人、要的鱼,他也给了,那人要烤鱼,凭他自己就可以钻出火来,若不成,便去外边钻出火,他似乎还说想要和自己去钓鱼……他明明可以自己钓鱼……他本就是,洞庭湖村落的渔夫……



防不住他,赶不走他,请不走他,难道还躲不了吗……



在冰内渐入梦乡,冰糖湘莲也听不清糖醋沅白的抱怨:



“都说了是想和仙人一起钓鱼啊。”他招呼老伙计,老伙计带着吃饱的肚子不太灵敏地飞过来,地上的柴禾刚刚燃起虚弱的火苗,转眼又被压灭了。



“唉,这可得花点工夫。”糖醋沅白说。







3







“莲花仙人!你可算是出来了!”



冰糖湘莲融冰而出,已是三天之后,循着火燃烧的声音出来,果然见到糖醋沅白,眉间不由得一蹙。火光映在冰糖湘莲脸上,和他冰冷的神情产生了强烈的反差。



                              



糖醋沅白连忙递上烤鱼。他最终还是没能在仙人洞府里生起火,不得已便收拾了柴禾,守在洞口,捣鼓出篝火来烤鱼。



冰糖湘莲僵硬地接过糖醋沅白手里的烤鱼,扫视几眼,并不打算下口。



“我不吃。”



“啊?不吃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莲花仙人,你就吃一口呗?”那糖醋沅白吃得津津有味,几日不见越发放肆,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冰糖湘莲受不了这莫名的亲昵。他这里修行百来年,修行的内容之一便是辟谷之术。



可是如果不吃的话,恐怕那人又要纠缠不休,非让他吃下才罢休,便咬了一口。



“怎么样?”



“还行。”



他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尝不出来好坏,但他感到体内暖融,或许是烤鱼留下的温度。







“莲花仙人喜欢,我以后每天都给莲花仙人烤鱼!”



“你是要烟熏我的莲花洞吗?”冰糖湘莲面露不悦。



他不知道,也是仗着自己半推半就的表现,才让糖醋沅白越发放肆。







“不敢不敢。”糖醋沅白难得乖巧,安安分分地啃自己手上的鱼。



糖醋沅白无话,冰糖湘莲心里平静了不少。他久居冷寂的洞府里,鲜少接触跳动的火光,偶尔去捞河灯,河灯的火芯纤细而脆弱,稍微倾斜便熄灭了。



他本人并不需要烤火以驱寒,但并不讨厌这受用的火光。但是,太靠近的话,不免要凉灭了火,他便就此静默着坐在火边,也不敢太靠近火源。



这么相安无事了一会儿,冰糖湘莲问他:“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对于冰糖湘莲来说,冰封如同日常修行,习以为常过后,有时甚至不知人世间时日的流逝,此次冰封过后却依然见到糖醋沅白守着,形神容貌一如往常,心下起疑,莫非是冰冻的时间过短了。



糖醋沅白说:“算上第一天来见仙人,待了三天吧。”



“三天……如此,你这三天便都守在洞中?”



“是呀,可惜我还是升不起火来。”



“那你这三天,可感染过风寒?”



糖醋沅白来劲了:“莲花仙人是在关心我吗?



“受寒发烧的小事,自己去请郎中看看,我劝你还是不要放河灯的好。”说完便忽视了糖醋沅白可怜巴巴的眼神,将烤鱼放在鱼鹰伙计喙前。



糖醋沅白见状急急抱开伸长了脖子的老伙计,另一手截下那串烤鱼道:“别别别,老伙计才刚刚吃过!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要胖死了!”











冰糖湘莲至此无言,但也不愿意听糖醋沅白废话,扫视四周,看到这几日内糖醋沅白为他捞的河灯已堆作了小山。



在冰糖湘莲自闭的三天三夜里,百姓的河灯随波逐流、无人收拾,糖醋沅白到这岛上颇受阻挠,便顺手代冰糖湘莲收拾了一番,满满当当载了一船,把花花绿绿的河灯往这空荡荡的岛上一堆,颇有喜庆的气氛。







在火光的映照下,糖醋沅白的影子伸往村庄的方向,冰糖湘莲的影子也被拉长,虚虚地贴在壁上,正好也笼住了那堆河灯。







冰糖湘莲扫了一眼堆成小山的河灯:“不过区区三天三夜,就已经累积了这么多河灯……”



糖醋沅白本性难移,替老伙计啃完了鱼便道:“要是仙人忙不过来,我来帮忙就好了。”



冰糖湘莲道:“那要是我们两个也忙不过来,是不是要叫更多的人来帮忙?”



糖醋沅白不假思索,话说出口的速度胜过大脑思考的速度:“对啊,众人拾柴火焰高,如果仙人都不能完成,就需要父老乡亲们一起来完成……好像哪里不对?”



说着话,思维兜了一圈也回来了。



见糖醋沅白神色有变,冰糖湘莲点点头:“我过去,曾经实现过他人的愿望,起初是在湖心迷途的渔夫,后来还有病入膏肓的老人,说到底,都是些没办法凭一己之力走出困境的人,也只有这些人,才需要我的帮助。”







冰糖湘莲手里捡起一盏河灯,又挑出一盏盏河灯,在原来的小山旁边堆上小山。







“无法自己摆脱困境的人,我自愿意去助他一臂之力,但是,既然是自己可以解决的难题,是所有人团结起来就可以克服的阻碍,根本没有求助于我的必要,不是吗?”







糖醋沅白轻声道:“仙人说得对……如果是自己可以轻易实现的愿望,又何必来祈求仙人呢?”



冰糖湘莲瞥他一眼,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眼里映着火光灼灼,仿佛可以烧尽眼底的溶溶水色。



“你看着我干什么?”



“如果可以轻易实现,确实不用祈求莲花仙人,可是,莲花仙人怎么知道他们就可以做到呢?”



糖醋沅白安静得不可思议。







冰糖湘莲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柴火要烧尽了,火光越发低矮下去,折腰一般委身于土地,两人的影子也低矮下去,只剩下一缕白烟轻柔地向上抽起来,越拉越长。







糖醋沅白歪着脑袋咧嘴一笑:“反过来想,我也不知道莲花仙人到底有多么强大的法力,嗯!决定了!我要帮助莲花仙人实现村民们的心愿!”



“我可没说我要你帮我。”



“这么说,莲花仙人还是愿意实现村民们的愿望咯!”







糖醋沅白不知为哪门子喜事兴高采烈,跑过来瞧冰糖湘莲垒起的河灯,捡起几个照着念道:



——“愿和李三姑娘心心相印,白首不分离。



——“愿太公福祚绵长,寿比南山。



——“求仙人保佑,风调雨顺,让田地有个好收成。



“这么多心愿,仙人要先从哪个开始啊!”糖醋沅白忘却了刚刚的窘态,跃跃欲试要助仙人一臂之力。



“他们这些愿望,我一个也不会实现。”







冰糖湘莲挑出那盏祈祷结缘的河灯,道:“若要结缘,倾慕之心诉诸月老,不是更好吗?”看着那盏祈求长寿的河灯,道:“天行有常,万物自有天数,寿命长短,也不是我可以更改的。”冰糖湘莲把三盏河灯悉数轻抛回河灯堆里,道:“风调雨顺之事,亦是如此。凡此种种,何必求诸于我?”



“莲花仙人,你真的这么想吗?”



“你说呢?”



糖醋沅白又问:“可是,如果仙人什么都不做的话,为什么乡亲们还要称你为仙人呢?”



冰糖湘莲双手抱臂:“这要问你的乡亲们了……”



糖醋沅白回答他:“乡亲们称仙人为仙人,自然是因为仙人出手相助,他们才夙愿得偿,但是仙人却说自己什么都不做,那大家的愿望又是谁实现的呢?”



冰糖湘莲不语,于是糖醋沅白又说:“仙人刚刚告诉我,因缘恒久、寿命延长、风云变化,是仙人所不为。实际却是因为仙人认为命定之事,是自己所不能为,那么仙人可以说是竭尽全力在帮助乡亲们了!”



冰糖湘莲无意之中上前几步,问糖醋沅白道:“众生唤我仙人,以为我无所不能。你既知我有不能为,不是那般可以呼风唤雨的,何必也和那些人一样,唤我莲花仙人?”



糖醋沅白跃然,面带桃色,同时怀着颗忐忑跳动的心脏便凑了上来。



“因为……”



两人的脸如此之近,简直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吐息。冰糖湘莲和糖醋沅白眉目两两相对,眸子都星子般明亮,恍然回神,脑海里可是一团浆糊,仿佛糖醋沅白那日硬闯进来嘲哳喧哗般,撬动了百来年苦心堆垒的冰层,钻出一个洞来。



“因为我想要和莲花仙人做朋友呀!”







虽然是坦诚的话语,冰糖湘莲却惊得慌忙后退一步,足下被莲座托起,腿脚顺势坐于莲上,稳当地漂浮于半空中,待脸上绯色悉数褪尽,莲座方缓缓下沉。



糖醋沅白呆立半天,眉心平白挨了点点冰屑,像冰糖湘莲手指指节打上来几个爆栗,提醒他安分些。



糖醋沅白“哎呀”几声,哭笑不得:“莲花仙人这么做,是因为我吃了莲花仙人给老伙计的鱼吗?”



冰糖湘莲咳嗽几声,只道:“既要帮忙,便先上来,不要太靠近我。”



半步踏上莲花,糖醋沅白猛然想起鱼鹰伙计,忙回到篝火燃尽之处去寻。难怪肩上轻巧得过分,原来已经一副饕足的样子半寐半醒,只好抱在怀里。







4



划惯了慢舟,除却端午龙舟赛江神,糖醋沅白未曾尝过长风破浪的快意,不知看似细嫩香柔的莲座原来可以这般疾驰,划过了河灯与繁星相映的湖面,明镜般的湖面拓出几道縠纹来,湖面漂流的河灯左摇右晃,光华摇曳,碎成星点。老伙计则险些被长风刮下去,糖醋沅白俯身要去够住它,斗笠却掉了下去,眨眼成了湖面几十里外一个黑点。老伙计受了惊,兀自盘旋一番,振翅一路跟上来。



糖醋沅白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跪坐着,身后传来冰糖湘莲的声音:“有意思,你这鱼鹰夜晚也看得见?”



“老伙计可厉害啦,它可不是一般的鱼鹰!”糖醋沅白稍稍回神,盘腿坐下,抬头看着冰糖湘莲。冰糖湘莲的声音虽说冷冽,却意外叫人安心。



冰糖湘莲显然已经习惯了在湖上长驱,不动如山地立于莲心,方才听到糖醋沅白大叫,暗自后悔没吩咐一声,立马放缓了莲座的速度,亏得他回头时糖醋沅白还安然无恙。至于鱼鹰的厉害,他先时已有所领教了。







“对了仙人,我们要去哪里?”



“不是说要帮我吗,我们就去见见李三姑娘的有情人。”



对于凡人的舟楫船桨来说,湖心杳渺难寻,反过来,莲座从湖心半路长驱,半路飘飞,转眼过了湖岸。岸边的眠柳醒觉过来,挽动几绺垂条,重又栖于安稳的梦中。



“到了。”



莲座临近地面,自发消逝。糖醋沅白站起来,和来时一样完完整整,老伙计也飞回了肩头。



远处的几棵柳树围着丽人的居所,一男一女正和着清风明月,于柳下打情骂俏。虽然看的不分明,从仪态上看,那确实是李三姑娘。



“糖醋沅白,你向来和凡庸交好。那名男子,你可认得?”



糖醋沅白看去,那男子并不是漂了河灯的那位,他早先和村中的老妪闲话,因此熟知其中的复杂关系。



冰糖湘莲开口:“李三姑娘寄情多名男子,我不解情字,自以为不得乱点鸳鸯谱。要你看,他们该如何是好?”



“要我看……”糖醋沅白道,“我们这些局外人看看热闹就好啦。”



“哦?怎么说?”



“李三姑娘爱慕如意郎君,既然敢于深夜幽会,必定也敢于他日相约私奔。”坊间的奇闻趣事,糖醋沅白不知听过几回了,早已谙熟,他也曾拉过郎,没少犯过傻,久而久之摸索出一点规律,“但是结果如何,当然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就我们这些局外人,凑凑热闹最是开心。”







冰糖湘莲领着糖醋沅白,绕过柳园,走上一片石子路,最终停在药铺外。药铺窗户关得严实,里头的伙计正在清点账目,忽然传来几声怒骂。



“药铺的二掌柜,便是许愿太公福寿绵长的人。难得他有这份孝心,但本人性情暴戾,身旁的人都不喜欢他。那些伙计们,甚至诅咒过他。你又如何看待呢?”



糖醋沅白道:“嗐,人并不总是同一副面孔的,二掌柜也是如此。但他的药从不弄虚作假,虽说性情古怪,但不至于见死不救……至于伙计们……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本来以为,仙人应该能理解才是……”







没料到,原来淡漠高冷的世外仙,原来是单纯固执到这个地步。



难不成只是日日烦恼着人间琐事该如何处置吗?











“仙人,你想不想听听我的事情?”



糖醋沅白看着远方,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自有了知觉起,就一直和洞庭湖边的山山水水、老人小孩相处,已经超过百来年了。我和大家一起打鱼,丰收时手拉手围着篝火跳舞,交了好多的朋友呢,大家都和家人一样,邻居家做了什么就会大家一起分着吃。”



说到这里,糖醋沅白忍不住笑起来,停顿一会儿,仿佛在回味记忆里的甘饴,思绪把酸甜苦辣的往昔一并推将上岸,由脑海里再翻个浪上来卷走陈年的情思,太过勉强,笑着的嘴角也退潮一般失了真。



“但是凡人衰老得太快,我却还是这个模样,不能在一个地方辗转太久,否则就会被当做怪物,被驱赶出去。我也就不再是他们的家人了。”



糖醋沅白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手伸起来,刚要垂下去,老伙计会意一般,扑腾下肩头,由糖醋沅白抱着。“哈哈,老伙计你真是的。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难过,虽然离开了一个家,但是还有你陪着我,就可以再找到安家的地方的。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冰糖湘莲不语,两人踩着石子,不知不觉竟已转回杨柳依依的湖畔,来时没有注意,原来今夜星光如此璀璨高远,叫地上俗尘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和莲花仙人说这些,并不是为了仙人同情我……”



“我并没有同情你……”冰糖湘莲说道,但心里确实有一股不知名的压抑情感。







“那就好……”不知为何,糖醋沅白这么说,“我只是希望,莲花仙人听了以后,可以更了解我一点,我是真的想要和莲花仙人做朋友,不是故意去打扰莲花仙人的。”











其实也无所谓打扰不打扰,老伙计告诉他过,莲花仙人的一天该有多无聊。







没有可以一起唠嗑的人陪在身边,他光是想想都知道那得有多难受。







那是仙人啊,法力高强、品貌不俗的仙人啊,怎么能像被流放一样困在洞穴之中呢?







“……”



看到冰糖湘莲沉默,糖醋沅白便笑道:



“除了避水咒和烤鱼,莲花仙人现在应该知道我还是个长寿者了吧?我也想了解更多莲花仙人的事情呀,莲花仙人可不可以也告诉我你的事情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啊?莲花仙人好偏心啊,对老伙计那么好,每次都喂老伙计吃鱼,可是我呢?我还是老伙计的搭档呢。”







“老伙计是老伙计,你是你……至于我的事情……你会避水咒,乐于为凡人奔忙,又有长出凡人数倍的寿命,”冰糖湘莲仿佛想起来自己的师父,“或许,你才应该被称为仙人。而我,我并非莲花仙人,我由当地的冰糖湘莲化灵而来,我是食魂……”







话音刚落,冰糖湘莲的手已被紧紧攥住。



“松手!你会被冻伤的!”



“莲花仙人!你说巧不巧?我也是食魂呀!”



冰糖湘莲只恨为何不在糖醋沅白初来洞府时冰封住他的脚底,害得自己现在被糖醋沅白拥入怀中,对上看得一脸痴呆的老伙计,于是更加窘迫。







“我叫你松手!你听不见吗?”







“哎,大晚上怎么这么吵?”一户人家的窗户忽然打开,主人家揉揉惺忪的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







“是……是莲花仙人!”



“莲花仙人!”



“是莲花仙人呀!”



“莲花仙人显灵啦!”







戏剧性地,村落里的好几户人家的灯光接连亮了,仿佛就是为了迎接他们的莲花仙人,甚至还有孩子为了和仙人说说话,兴冲冲地跑出来。











冰糖湘莲真的慌了。











冰糖湘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当他看到第一个人向他跪拜的时候,他便从村落紧急撤离。



糖醋沅白还挂在身上,但他已经无暇顾及。糖醋沅白也不是无辜的,若不是他在村落里吵嚷,又怎会惊醒村民?







说来好笑,他原先盼着丢下糖醋沅白一走了之,没想到乘上莲花却被抱得更紧,扒都扒不下来。一阵疾驰回不得洞府,对糖醋沅白色厉内荏道:“你再不从我莲花上下去,我连你一起冰封了!”







糖醋沅白哀嚎:“哇——不要啊!莲花仙人,我又不会飞,下去就完蛋了!你先把莲花降下来,我再下去!”











5



糖醋沅白不会飞,他的鱼鹰老伙计会。



老伙计自从糖醋沅白拖着冰糖湘莲一路飞驰,就一直跟在后头,但它跟不上莲座的速度,直到冰糖湘莲在湖畔降下莲座才赶上,匆匆忙忙来不及落脚,发出了几声怪叫。



糖醋沅白听了大惊失色:“啊?你说什么!村子里有食魇?”



冰糖湘莲刚刚才把糖醋沅白赶下莲座,闻言只好自认倒霉,眼睁睁看着糖醋沅白重新登上莲座。



“好!莲花仙人,我们快点!!!”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来不及多想,他洞庭湖第一快的莲花宝座便重新回到了村庄里,远远地可以观察到,食魇数量并不多,苦于小孩被当做当做了人质,一些村民则中毒昏迷,另一些清醒的村民们则和食魇拉开距离对峙,一筹莫展。







不过,这对冰糖湘莲来说当然是小菜一碟。



他暗地里蕴蓄力量,放低莲座从要挟人质的食魇后方突击。



冰莲凌寒绽!



莲花宝座花瓣消散,换化作刺骨的白霜冰凌冻住了食魇,只差分毫就可能冻到小孩。











而糖醋沅白失去了莲座的依托,刚好从食魇侧方落下,顺势勾倒食魇,灵活就地滚起,将小孩揽入怀中,移交到远处乡民的怀抱里。







老伙计不甘示弱,俯冲而来,正好和糖醋沅白左右夹击食魇。







另一边冰糖湘莲又聚化出巨型的冰棱冻住食魇,转眼冰棱炸裂,食魇化作了星星点点的霜雪。



不消半刻钟,两魂一鸟便消灭了所有食魇。







结束了。

冰糖湘莲想。

但是好像并没有结束,他的心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跳动得这么快、这么自由。



这到底是为什么?







“莲花仙人——莲,花,仙,人——”



“聒噪……”冰糖湘莲感到自己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实际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



  就是这么短的一句话,已经足够糖醋沅白从十几米开外飞扑过来给他一个拥抱。



  “莲花仙人!你太棒了!”





周围的民众趁机也围了上来感恩戴德。







冰糖湘莲平素就是独居洞府,哪里经得起这种场面,登时涨红了脸催促:“我不是仙人!还有你!糖醋沅白!快给我松手!”



“我不要!”



“你再不松手我就把你冻起来!”



“仙人是不可能把我冻起来的。”







一个村民开玩笑道:“想不到世外莲仙也有束手无策的一天。”



另一个应他:“哎,也只有糖醋沅白才能这样对待仙人了!”



村民们闻言都大笑起来,四周洋溢着欢乐的氛围。











冰糖湘莲无奈得要命。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回到洞府的愿望,也无法满足呢?



但是,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











村民们的笑声渐渐放弱了,这时候从人群里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原来是方才孩子被劫持的父亲。



糖醋沅白见状终于松开了冰糖湘莲,手不知不觉中被冰糖湘莲握着,似乎有点发抖。



是莲花仙人的手在抖。



他会意地握紧了仙人的手,悄声说:“没事的。”











那个男人抱着孩子跪下来。



“莲花仙人,多谢仙人救命之恩,要不是仙人搭救,珠儿现在恐怕已经……已经……”







糖醋沅白的安慰行之有效,冰糖湘莲已不那么紧张了:“我不是什么仙人,只是法力过人,不必向我跪着,起来吧。”







“不,仙人,我跪下是有一事相求。”



冰糖湘莲疑惑:“何事?”



“我家珠儿自小就没了娘,一直体弱多病,我这个爹不称职,还马虎大意,险些就让她夭折了!所以我祈求仙人,赐福给我的孩子。”







可他并不是什么仙人,怎么可能给他的孩子赐下真正的福气呢。



“我……”



冰糖湘莲感到手上一紧,是糖醋沅白再度握紧了他的手,同时传来了他的心跳。







一秒。



两秒。



三秒……



冰糖湘莲和糖醋沅白,和那个父亲,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也在期待着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回答。







终于,他开口了:“我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莲花仙人,但是,这个小女孩,珠儿,我愿她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大……我会尽力保护村庄……但是我,谢绝贡品。”







四周静极了,每一只耳朵都待在聆听仙人的发言。他们第一次近距离听到传说中的仙人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就像冰落入瓷碗一样好听。一直到最后一句话停下来,他们还久久不能回神,好像被冻住了一样。



糖醋沅白扶起来久久凝噎的中年男人,不料他又跪了下来。







不知为何,人群也一层层跪了下来,就像那天,他们跟着糖醋沅白从通道找到了洞府,在莲花仙人面前朝拜一样。







东方逐渐翻起了鱼肚白,这群村民们感念毕莲花仙人,才发现救命恩人已经和昨夜一起消失了。





6







“我不是说过了吗,谢绝贡品!”



他三番两次地强调过自己不是仙人,没想到糖醋沅白时隔数日来访,不仅莲灯数量翻倍,贡品也经他的背篓迁移至洞府。







“不要这么说吗,乡亲们也是一片好心啊,你不吃我吃,别浪费了。”







“好心?我宁愿不要他们的这一片好心,我明明已经说过我不是莲花仙人了,为什么放河灯的人还是变多了?”



糖醋沅白笑着剥了乡亲们的做贡品的橘子,问:“莲花仙人,我一直想问你,你明明和我一样都竭尽全力帮助乡亲们,为什么一直说自己不是仙人呢?”







“我确实不是仙人,”冰糖湘莲躲闪不过,只得吃了一瓣橘子,一股清甜在口中发散,他慢慢地说话,“在我之前,潇湘之地本就有各色神仙鬼怪的传说,莲花仙人便是其中一个,传说他也驾驭莲花,我当年冰之力不受控制,幸逢吕洞宾仙师点化,长期在此处清修。一日顺手搭救了被食魇攻击的百姓,才被误认为是仙人。之后,莲花河灯便源源不绝地漂到我的洞府附近,我迫不得以才去实现他们的愿望。”









听他说完,糖醋沅白又塞了他一瓣橘子:“如果是这样,莲花仙人,乡亲们并不在意你到底是不是莲花仙人的,他们称你为仙人,是因为你做了仙人会做的事情罢了。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莲花仙人,一点也不重要,对他们来说,你就是仙人。”







冰糖湘莲还在嚼着橘子,没法回话,最后一瓣橘子塞过来,他赶忙握住糖醋沅白的手腕。







“莲花仙人不吃呀,那我来吃好啦。”糖醋沅白笑吟吟地凑过来,在和冰糖湘莲咫尺之远的距离里衔起了那瓣橘子,温热的吐息仿佛融冰的春风,但刚要接触便离开了。





那瓣橘子咬的时候没有十足温柔,甘甜的液滴顺着手指流到手肘,糖醋沅白只好吮吸着亲吻自己的手臂滑下的液滴,这才返程咬下了甘美的果实。



“好甜呀,作为感谢,刚刚我问了莲花仙人问题,莲花仙人也问问我问题吧?”







冰糖湘莲松了手:“你也是个怪人。”



“啊哈哈?是吗?大概吧?可是我们不是食魂才对吗?”



“……有什么差别吗?”



“非要说的话,寿命上吧,还有本领上?还有……”



糖醋沅白还在一本正经地思索,冰糖湘莲已经想要拂袖而去了,糖醋沅白赶忙一把抓住他看起来松垮垮的衣袍。



“聒噪……”



“仙人,你又要把自己冰封起来吗?”



“对,你不撒手,这次就真的连你一起冰冻了。”



糖醋沅白自信满满:“莲花仙人才不会对我做那种事,从第一次见到莲花仙人的时候,我就确定了这一点!”



冰糖湘莲叹口气:“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这么想?”



“就是莲花仙人呀?”



“……我?”冰糖湘莲愣住了。







“对,我第一次见到莲花仙人的时候,那个时候,莲花仙人的神情,就和那些愿望实现的人一样。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莲花仙人绝对不会伤害我。”







“我的神情?”冰糖湘莲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绯红,但糖醋沅白却死活不撒手,叫他难以遁逃,实际他要逃也简单,但是他不会下手冻住糖醋沅白。







“莲花仙人,没有人会永远喜欢清净的,何况我们都是食魂,我们的寿命,可比凡人长太长了。莲花仙人!你帮乡亲们实现了那么多愿望,又从来不接受贡品,我法力比不上仙人,仙人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来实现仙人的愿望呢?通道已经堵了,没有人可以过来,但是我和老伙计还能过来,我以后可以陪着仙人一起聊天,一起钓鱼,一起捞河灯,仙人,仙人,你说好吗?”







冰糖湘莲窘迫极了,好像被数十个沅白围追堵截,已经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了。



“你先松开我,我再回答。”



“我不松!”他有仙人的本领,万一真的跑了躲着他,又不知道会躲到几时。







冰糖湘莲只得无奈地叹气。



答案是明摆着的。



如果不是糖醋沅白和他的老伙计,洞庭湖周边也没有谁有那个神通来莲花洞府烦扰他了。







“松手,你非要搞得我永无宁日吗?”



糖醋沅白本是信誓旦旦,冰糖湘莲话说得重了,他不由得又动摇了:“仙人,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冰糖湘莲话说得重归重,语气却很漂,情不自禁伸手,将糖醋沅白垂下的一绺发丝重新别在耳后。

要是这嘴上从不落锁的糖醋沅白真要来,他又该拿他怎么办?





“你爱来就来吧,但要是整天吵吵闹闹,我可真要让你尝尝被冻住的滋味了。”





真是像碎冰击玉碗一样的声音,让糖醋沅白听得愣怔,回过神来兴高采烈地抱住冰糖湘莲大喊:“太好了我以后一定每天都来,我每天都陪莲花仙人一起钓鱼,一定不让莲花仙人孤零零一个人!”







说到孤独,原来他和他都有过害怕。

但是,倒也不必每日都来……



冰糖湘莲被拘得难受,问:“糖醋沅白,你的老伙计呢?”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啊?你问我老伙计,”糖醋沅白突然松手,催促道,“糟了,老伙计还在看船呢,莲花仙人,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去钓鱼吧!我今年还是是村里的鱼状元,一定和你满载而归!”







“真够聒噪的。”冰糖湘莲应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任由糖醋沅白把他从阴湿幽暗的洞穴牵出,到白昼间,明丽湖面风光里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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