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枫丹危机解决之后，忙碌的旅行者和派蒙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然而在一天风和日丽的早晨两人收到了来自蒸汽鸟报的委托。

“所以说，你们两个就给我透露一点关于「公爵」的消息嘛！”

夏洛蒂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天知道上次被旅行者匆匆糊弄过去后她等了多久才有机会去冒险家协会挂委托。金发少女和白色小精灵面面相视，倒也不是真的不方便透露——毕竟解决危机「公爵」算的上是重要成员，的确需要提名——最大的问题在于她们并不认为自己很了解莱欧斯利。

光是从他嘴里打探点消息都费尽心思，回想起梅洛彼得堡经历的二人挠头。

三个人坐在咖啡馆里，诡异的沉默围绕整个店面，直到偶然路过的大审判长被眼尖的旅行者拉过去才打破尴尬。

“夏洛蒂小姐毕竟不能直接前往梅洛彼得堡采访，莱欧斯利也并不常出现在枫丹廷内闲逛，所以，”那维莱特捋清楚三位女士的请求，开口道，“你们希望我协同旅行者提供关于「公爵」的信息？”

“是这样的，那维莱特。”旅行者点点头。“姑且还是问一句，你应该比较了解莱欧斯利的为人吧？”

“不算太了解。”那维莱特想了想，还是决定谦虚一些。

倒也不算假话，毕竟对于本就在学习人类复杂情感的水龙而言，莱欧斯利简直就是最难理解的教科书。

夏洛蒂兴奋的摊开手中的牛皮本，打开钢笔，提问到：“既然审判长大人在这里，我就姑且问一个困惑大家很久的问题了：「公爵」的向上经营能力极佳吗？”

派蒙：“莱欧斯利的确很会说话，说他精通为人处世之道的确不算空穴来潮吧？”

那维莱特想了想，莱欧斯利处理人情世故的能力是真的算上等，可惜的是他似乎不怎么在乎将这份能力用在“向上经营”——毕竟他本人会恶劣的对自己两位头等上司开玩笑来取乐。

于是那维莱特摇了摇头：“向上经营算不上，精通为人处世倒是正确。”

夏洛蒂点点头，记录下来。“那么请问：「公爵」曾经是被审判长亲自判决处罚的犯人，如今却成为了典狱长与审判长一同共事，二人是否会因此有隔阂？”

派蒙：“好犀利的问题啊，不过据我们了解的莱欧斯利的性格来说，他应该早就释怀了吧？”

那维莱特想了想，莱欧斯利的确是那种豁达的人，他本就该回到水上开启自己新的人生，但他却因为无人办理出狱手续便潇洒的披上外套坐进典狱长的办公室。

可是，那维莱特犹豫着，莱欧斯利以另一种方式将自己判决进了梅洛彼得堡，他其实一直在避免谈及曾经的犯罪，却又不去刻意隐瞒，他似乎在决定下手的那一刻将自己判处终身罪孽，然后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偿还一切。

“我想，我们之间是没有隔阂的，莱欧斯利称得上一句豁达。”那维莱特说，或许「莱欧斯利」和「公爵」是有隔阂的。

派蒙：“说起来，莱欧斯利被我们调侃为「厂长」都还能笑得出来，这个家伙实际上可以和毫不在意靠边了。”

夏洛蒂听着这个笑话捂住嘴，忍不住说：“或许「公爵」更喜欢这个身份？毕竟他拒绝了沫芒宫的受封仪式——还挺遗憾的，那可是枫丹近年来第一个「公爵」。”

“的确，他个人不喜欢这种繁杂的仪式。”那维莱特回答道，看着夏洛蒂匆匆记下。莱欧斯利有意无意的将自己与「公爵」分开，这或许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缘由了。

“哼哼，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夏洛蒂放下笔，问道：“「公爵」的话术一项很厉害，曾有人怀疑过审判长是否被这位典狱长给蒙骗了，「公爵」很擅长说谎来达到目的吗？”

“不，「公爵」从不说谎。”

派蒙正打算承认莱欧斯利的蒙骗话术就被突如其来的否定打断了，那维莱特神情严肃，掷地有声，仿佛是在歌剧院上说出判决结果一般，将最后的结果公布——「公爵」不会说谎，审判长也没有没蒙骗。

“啊…好，好的。”夏洛蒂赶紧记下。旅行者有些疑问：“我们曾在梅洛彼得堡的时候，莱欧斯利就将我们和林尼骗住了。”

那维莱特察觉有些失礼，他清了清嗓子：“我记得「公爵」对你们说‘琳妮特小姐被他带去休息，并为她准备了茶与点心’，后来你们查证属实吗？”

“呃…的确…”

“他说‘只是想与「仆人」谈谈’，这句话属实吗？”

“那…倒也是…”

“所以，「公爵」并不是说谎，他的确句句属实，只是不算坦诚。”那维莱特沉默了一会，继续说：“他只是说想让你知道的部分，并且用微妙的词句转移你的想法，他不想让人知道的或许谁都不会知道。”

“很怕的能力呢…”派蒙挠挠头，突然发现了什么：“说起来，你其实很了解莱欧斯利吧？”

那维莱特只喝水，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敢笃定的说：「公爵」不会说谎，可这并不代表他了解莱欧斯利。

之前说到，莱欧斯利有意识将自己和「公爵」分开。作为「公爵」时，他会很巧妙的让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甚至包括别人要从他的话语了解什么；可是莱欧斯利私下就会放弃让人消耗脑细胞的话术，他只会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承认，也什么都不否认。

他不会隐瞒自己，但是介意别人窥探自己。

那维莱特想到当年那个站在被告方的小小身影，他一字一句、一眼一板的陈述自己的作案手法、动机、工具，那是一场非常无聊的审判，观众早早离场，芙卡洛斯也不感兴趣。全场只有两个人在意这场审判——沉默良久的最高审判官，以及期待正义裁决的小小罪犯。

莱欧斯利被带去梅洛彼得堡的时候，那维莱特敏锐的感觉到如果自己没有下达最公正的判决，这个弱小的身板不会直挺着走进炼狱，却会粉碎在所谓人间。

“我被「亲情」的利刃刺中了，先生。”

“我不能再被「正义」背叛了，先生。”

那维莱特现在歌剧院最高处沉默，他好像听见了有个男孩的请求。

莱欧斯利在梅洛彼得堡好像学坏了，他再也回不到歌剧院那一天这么坦诚，将自己的一切诉说。他在那维莱特亲自给他戴上勋章的那天，引导审判长以为他找到了喜爱的工作；他在原始胎海水泄露时，引导那维莱特认为自己不害怕近距离的接触；他在夜深人静悄无声烟的时候，引导那维莱特认为不在乎自己的血脉，释怀了过去的一切；他在那维莱特一次次看向他，想要理解他的复杂时候，引导那维莱特认为他其实表里如一，句句属实。

天了，简直就是「撒谎成性」的惯犯，告别了三位女士的那维莱特有些气愤、恼怒、悲哀，亏他还肯定莱欧斯利也不会说谎。

他不喜欢「公爵」的工作，他是喜欢赎罪的机会；他不是不害怕，他只是减少危机处理的最大消耗；他也不是不在乎，他甚至有次偷偷去泄露附近游泳！

他不表里如一，一点也不，他其实喜欢那维莱特的注视、喜欢那维莱特的探究，他明明渴望着、期待着那维莱特可以明白他的心思。他这么敏锐的人、这么通达人情世故的人，他绝对知道我——

那维莱特一路闯入梅洛彼得堡，示意周围的警卫员不用在意他。奈何最高审判官气势汹汹，仿佛典狱长有了什么新的罪名需要他亲自带走，放入歌剧院，开展一场只有两人的审判。

那维莱特推开典狱长办公室的门，收到消息的莱欧斯利早早就在门口恭候：“亲爱的审判长大人，怎么这么生气？”

那维莱特扯过这个胆小、撒谎的罪人，仰头吻上去。

看着莱欧斯利不可置信的眼神，那维莱特暂时得到了一丝慰藉。他分开一点距离，仍旧贴着对方总是没有真诚的双唇：

“你也喜欢我，别骗我拒绝你，你知道的。”

“撒谎的坏孩子。”[p=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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