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1985643
作者 : 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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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JOJO的奇妙冒险 乔瑟夫乔斯达 , 西撒齐贝林
标签 乔西
文集 乔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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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1
2020-8-7 20:28
- 导读
- 西撒灵魂设定
第一人称,第三人视角描述
Summary:跨越时光,他们张开双臂,如同拥抱爱人一般将彼此的命运拥入怀中。
由SPW基金会赞助建立,全球首屈一指的医院,冠以基金会创始人的挚友之名:乔斯达医院。今日迎来了一位尊贵的病人,前SPW财团董事长,乔瑟夫乔斯达。
病人身份特殊,年事已高,各项机体功能已经开始衰竭,在一次手忙脚乱的紧急治疗之后,他的主治医生建议他进入医院接受更完备的治疗和照看。乔斯达医院的住院部地处幽静的郊外,医院为乔瑟夫先生提供了采光最好的房间,窗外都是郁郁葱葱的新绿,希望能让住院的乔瑟夫先生心情好一些。
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传闻每一个在夜晚值班的护士,都能听到病房里传出低低的说话声,是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可是当进去查看时,病房内往往空无一人,只有各式仪器运行的嘶嘶声在幽幽的黑暗里环绕。
流言渐渐在医院里四散开来,大家都在说,乔瑟夫先生的病房里,寄宿着鬼魂,每晚都在对他窃窃私语,要带走这位老先生的生命。
我是乔瑟夫先生专属看护,负责照看他的日常生活。据说当时给乔瑟夫先生提供的护理者名单,其中不乏更有经验的优秀看护,但乔瑟夫先生表示如果有年轻人待在身边,他会觉得生活更有生机,他一眼挑中了我,理由是喜欢我的名字。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理由,但我还是很高兴我被幸运地选中了,这份工作报酬丰厚,足以让我支付母亲的高额医疗费。只是因为母亲病情的恶化,我需要打理好一切,我很抱歉地致信说我不得不迟到一两天,但乔瑟夫先生十分宽厚地原谅了我,并且高兴地表示他很满意照顾他的姑娘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我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鬼魂传说已经开始蔓延。我接受了同事们对我的关心,并表示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会害怕什么鬼魂。
而实际上,在之后的每天晚上,我都待在乔瑟夫先生的病房内,并没有听见传闻中的鬼魂的低语。
我很喜欢乔瑟夫先生,据说他年轻的时候经历过许多危险,为此身上留下了许多伤痕,甚至失去了他的左手。他在六十多岁的时候,和一群伙伴埃及旅行,却不幸遭遇事故,明明年事已高,却硬生生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现如今他已是九十多岁的高龄了。
我本以为经历过如此多险境的人,给人的感觉会凌厉,会疲惫,会威严。可实际上,当我看到他的眼睛,那一对绿宝石,没有一丝浑浊的澄澈。我只觉得他是一个平凡温柔的老爷爷,对他的好感便油然而生。
乔瑟夫先生的听力随着年岁的增加,在慢慢削减,连同他的记忆也是。他经常会呼唤丝吉(他的妻子)、贺莉小姐(他的女儿)、承太郎先生(他的孙子),仗助(好像是他的私生子?大人物的世界真复杂)的名字。每当他问他们都在哪的时候的时候,我总是这么回答他:他们过的很好,他们很快就会来看您的,您要好好养身体,好让他们不要担心。他听了这些话,就会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他们过的好就好啦!虽然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开始询问他们的行踪,但是我从来没有对他的询问感到过厌烦。
这都是他重要的人,也许他们不在他身边令他感到寂寞和陌生吧,想到这一点,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尽可能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更快乐一些。
他偶有清醒的时候,有一次,他突然问我:“小姑娘,你喜欢向日葵吗?”
向日葵总是让人充满活力,生活不总是充满希望,但向日葵永远仰望着太阳,我在自家就养了好几盆,于是我回答:“我喜欢啊,先生,他们总是面向希望,给人能量。”
乔瑟夫先生听了我的回答,笑咪了眼,对我说道:“小姑娘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啊。”他说这话时恰好阳光明媚,金色的瀑布透过病房灰冷的窗,填满了整个房间,乔瑟夫先生身处其中,显得,我甚至觉得下一秒他就要脱离这个冰冷的病房,去到温暖的天堂。
我有些难过地低下头,这样一位好先生,我为他的衰弱感到痛苦:“谢谢您,先生,在我眼中你一样充满活力。”
乔瑟夫先生笑了:“哈哈!我啊,已经是个老头子啦,不能和你们年轻人相比啦!”他看起来很是爽朗,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在第二天,我经过医院的批准,订购了一批向日葵放到了病房的窗台上。
乔瑟夫先生有时会看到幻觉。有一次他望着空无一物的蔚蓝天空叫道:“啊,鸽子!”
我自然有些疑惑:“哪里有鸽子?”
“就在天上呀,还有好多肥皂泡!”
我看向天空,上天眷顾,今天又是个太阳天,天空蔚蓝,白云悠悠,只是没有乔瑟夫先生感叹的鸽子和泡泡。
他毕竟是个老人了,眼神不好也是个常识,只是他经常在晴朗的日子里说自己看到了鸽子和泡泡,这不免让人起疑。
我猜想,鸽子和泡泡与之前他问我的向日葵一样,它们的背后站着一个人。只是乔瑟夫先生不曾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会呼唤很多人,他重要的人,他亲爱的人,他想念的人。
只是他从不呼唤,留给他如此深刻印象,即使神志不清也固执地想要抓住记忆的泡沫的那个人的名字。我感到好奇。
在那天以后,我经常带着泡泡水,闲暇的时候,对着窗外吹泡泡。毕竟这也算得上一个放松的好方法,不是吗?
今天,在夜幕降临之前,我按照惯例,仔细检查了各种仪器的工作状态。我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乔瑟夫先生的表情不是特别放松,最近乔瑟夫先生的身体状况称不上太好,也许伤病带给年老身体的折磨超乎我的想象,想起老先生平时温柔的笑容,我只想抹平他因痛苦皱起的眉峰。
医院的夜晚自带一种阴森森的氛围,身为乔瑟夫的专属看护,通过他的允许,我在他的病房拥有一席之地,我坐在一旁特设的看护床上,听着各类仪器的工作声和乔瑟夫先生绵长的呼吸声,睡意一阵一阵地席卷上来,我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
我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当我意识到有人在说话时,我甚至迷迷糊糊地不愿意醒过来,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说的英语带着一些意大利口音,和我曾经的意大利男朋友有几分相似。他有一把好嗓子,语调温柔,我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能辨别出他似乎有发出“JO”这个音调,要知道,意大利语是没有JO这个音的,但他的发音很标准。要知道人在迷糊的时候总是喜欢毫无逻辑地胡思乱想。我在半梦半醒中猛然意识到自己身处乔瑟夫先生的病房,这个病房除了我和乔瑟夫先生外没有第三个人,而且这把年轻的意大利腔很显然不属于乔瑟夫先生。
这个认知把我惊出一身冷汗,莫非鬼魂是真的?这个病房里真的寄宿着鬼?
不管怎么说,眼见为实!也许是我工作太辛苦幻听了呢!我内心挣扎,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个病房也许不是闹鬼了,而是被天神眷顾了。
他站在乔瑟夫先生的病床旁边,是一个青年的模样,淡金色的卷发,新绿的双眼,半垂着眼帘,周身环绕淡淡的光芒,这光芒给他平添了一种圣洁的气息,我不禁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了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鬼魂”。
他的确在说话,神情温柔,而乔瑟夫先生睡得香甜平稳,也许这只是我的臆想,乔瑟夫先生应该看不到这位鬼魂 ,但我却觉得他在享受着鬼魂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光,那柔和的光笼在乔瑟夫先生身上,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上有一个如愿以偿的笑容,好像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这场景着实诡异,但又透着奇特的美感,我怀疑自己身处梦境,但这梦境却又真实得可怕。在我进行剧烈心理斗争的时候,鬼魂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说话,抬起头朝我看来,他的正脸比侧脸更加帅气清俊,他看人的视线极其认真,但我确定我的视线也极为露骨(我不能否认我太久没见到这么帅气的男人了)我们相顾无言了几分钟,鬼魂先生朝我这边走了过来,我有些忐忑地坐起来,但眼睛还是盯着他看,我想这不能怪我,人都是视觉动物,喜欢看帅哥是女孩的天性!
他走起路来平稳挺拔,和这个年代盛行的柔弱美男子相比简直独树一帜,这真是一个无死角的帅哥。他在我跟前蹲下来,说道:“晚上好,美丽的小姐,很抱歉惊扰了你的美梦。”
我愣住了,我还没能够接受突然看到的帅哥鬼魂和我说话了这一事实。我甚至没搞明白到底是帅哥的冲击力更大还是鬼魂的冲击力更大。
鬼魂先生担忧地看着我,略带歉意地开口:“如果吓到了你,我很抱歉。”
“没.......没有的事。”我一激动声音提了上去,我马上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位老先生在他香甜的梦境里,于是我不知所措地压低了声音,“额,嗯,你长得很英俊,完全不会吓到我!”话一出口我就害羞得无地自容。但鬼魂先生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你的夸奖,美丽的小姐。”天哪,他笑起来帅气值简直翻倍,如同遇见冬日的第一缕阳光。
“我名为西撒安德利欧齐贝林,很高兴见到你。”他绅士地自我介绍。他见我一脸担忧地看着乔瑟夫先生,又补充道:“你可以不用担心JOJO,他会睡得很香甜。”
“我叫艾莉娜,是乔瑟夫先生的看护员。”我压低声音说道。我仍然担心着乔瑟夫先生的睡眠,事实上他的睡眠质量并不是很好,我经常在深夜中醒来时看到他眉间的皱纹。
“艾莉娜.......”名叫西撒的鬼魂轻轻念了一遍我的名字,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我的名字很奇怪吗?”我有些忐忑。
“没有,是个好名字,只是.......”鬼魂先生看起来有点犹豫,但最后他还是开口,“有点像JOJO死去奶奶的名字,令人觉得很怀念。”
话音刚落,他又不好意思地笑笑:“不会冒犯到你吧?”
“不会不会!”我摆了摆手,突然领会了为什么乔瑟夫在一长串名字中单单挑中了我。
“那就好。”
“JOJO,指的是乔瑟夫先生吗?”
“嗯,现在这么称呼他的人很少了吧。”西撒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乔瑟夫先生。
我点点头,乔瑟夫先生已经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了,很难想象有人用这种方式称呼他。“西撒和乔瑟夫先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严格来讲,西撒并不是一个人)咄咄逼人显然是一件不礼貌的事,但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我的好奇心开始节节攀升。他看起来这么年轻,但妈妈曾经告诉我,所有的鬼魂都会以自己最为美好的年纪的外表出现,因此我并不能推测出西撒的年龄。他用如此亲昵的方式称呼乔瑟夫先生,一定是乔瑟夫先生关系密切之人,可我却从未从乔瑟夫先生的口中听到西撒这个名字。
西撒迟疑了一会,他似乎在认真地思考我的问题。他其实大可不必理会我有些鲁莽的提问,但他很认真,似乎我问的问题对他极其重要,最后他看向我:“如你所见,我不是一个活着的人。我应该算是.......JOJO的朋友,我想我带给他很多痛苦。也许我出现的意义就是让他不那么痛苦.......这也许有点矛盾.......”他用一种悲伤的眼神望向乔瑟夫先生,先生依旧带着笑容,西撒仿佛如释重负般地笑了一下,语气轻快了一些,“只是我也不能为他做更多了,能像这样偶尔在夜晚陪伴他,至少让他不要做噩梦,我已尽了最大努力了。”
“嗯......也就是说你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守护灵?”我想起妈妈曾经和我讲过的故事,她告诉我,爱你的人在死后会变成守护灵,在夜晚陪伴在你的身边,守护你的梦境。我小时候觉得这就是妈妈在哄骗我,好让我不那么为爷爷的逝去而难受,但当我看到西撒,似乎这一切也没有那么不可思议。也许西撒的爱有点不同,但乔瑟夫先生在他的心目中一定十分重要。
西撒似乎惊讶于我的说法,他有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这么说你一定很爱乔瑟夫先生。”我笃定地说。
西撒愣了愣,有点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嗯,可以这么说,我.......很爱他。”
他的句子里有些许停顿,我突然意识到我说的话可能有失偏颇,我急于挽回我的错误:“啊,不好意思,额,我是说,他对你很重要,嘛,这在朋友中也是很常见的事情!我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
听到我慌慌张张的解释,西撒又笑了:“没有关系,而且,你说的没错。”
然后是一阵稍显尴尬的沉默,西撒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熟睡的乔瑟夫先生,他的眼神不炽热,流淌着温柔。就如他自己所承认的那样,他的确深爱着乔瑟夫先生。
虽然维持现在的安静也是化解尴尬的好办法,但我对他们的关系充满好奇,毕竟西撒还这么年轻,而乔瑟夫先生已经垂垂老矣,虽然一个鬼魂的年龄不能以外表来评判。于是我鼓起勇气,挑了一个安全的问题:“西撒和乔瑟夫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呀?”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我,我发现他总是很认真地对待我的每一个问题,这让我觉得很舒适。
“那是很久以前了,”他露出一个怀念的微笑,“那时我20岁,而JOJO才18岁。我受人之托去迎接他,他那时看起来,放肆无礼,轻浮狂妄。”
他批评起乔瑟夫先生的刻薄和他看着他的温柔简直天差地别,我有点震惊乔瑟夫先生留给西撒的第一印象会这么糟糕,毕竟乔瑟夫先生平日里看起来大体还是温和有礼的,有一种长辈特有的关爱,我很难不尊敬一位这样的老人。而他们两竟早在青年时代就已认识,如此长久又深刻的友谊,从西撒在死后还不愿意离开乔瑟夫先生这一点来看,西撒先乔瑟夫先生一步撒手人寰时,这个可怜的老人肯定悲痛欲绝。
“这真是令人意外!”我小声惊呼道。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可谈不上好,可是后来,我发现了他并不全是这样一个人。”西撒顿了顿,眼帘低垂,他似乎完全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我发现他。智慧,勇敢,富有正义感,拥有坚强的灵魂和不灭的斗志,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审时度势。”
“这和你的初次印象有很大的出入!”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我向乔瑟夫先生投以敬佩的眼光,能将如此糟糕的第一印象扭转成这种溢美之词,乔瑟夫先生究竟做了些什么?
“当然,但他拥有这些美德的同时,我对他第一印象还是准确的。”西撒表示他并不准备收回之前他略显刻薄的评价。
“这么说,乔瑟夫先生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又坏又聪明的男孩,虽然表面轻浮但是内心善良!他一定很受姑娘们欢迎!”我根据西撒给出的评价,描摹了一副乔瑟夫先生年轻时候的样子,即使是老了,那双绿宝石般澄澈的双眼也足够迷人,可想而知年轻时候的先生也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多金又帅气,再加上表面坏坏的性格和实际真诚的内在!简直完美!我不禁有点羡慕起乔瑟夫先生的妻子。
“哈哈哈,”西撒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概括基本准确,但是JOJO他不怎么擅长和女孩子交往哦。”
“咦?”
“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装的,他总是不经意间会惹女孩子生气,这也是他笨拙的一点吧。”西撒抬头看向我,眼睛一弯,暖暖地笑起来,长长的睫毛泛着荧光,像个精灵,“不过真正了解他的人,只会喜欢他,忽视他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缺点。”
哇哦,我做了一个口型,不知道如何回应西撒真诚的间接“告白”。
“你们是怎么熟悉起来的呢?”我依然好奇为什么西撒对乔瑟夫先生的态度有如此巨大的转变。
“我们发生了很多事,虽然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怎么愉快,甚至还大打出手。“没想到现在温和稳重的乔瑟夫先生和看起来冷静的西撒也有过血气方刚的年纪,想到他们最初的紧张关系我不禁微笑了起来。
“他还是在发生了危险的时候舍身救了我,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为了打败共同的敌人,之后我们在同一个老师的手下修炼,度过了朝夕相处的二十多天。他和现在的妻子丝吉Q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哦。”
这一定属于乔瑟夫先生年轻时精彩冒险故事中的一环!我问道:“那真是一段奇遇!之后呢,你们打败了敌人,然后乔瑟夫先生和丝吉Q女士幸福地在一起了对吗?”这个故事的结局应该是美满的。
“嗯,你说的没错。”西撒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微笑。
“你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对吗?作为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好友?”我并没有注意到西撒声音开始低落。
“是的。”他简短地说道,然后没了下文。
气氛开始变得伤感起来,西撒的脸上失了笑容,面无表情,他在拒绝我。我不知道我哪句话戳到了他的伤心处,我开始责骂自己仗着西撒看起来温和,就口无遮拦。黑暗的乌云笼罩了我们,尽管西撒的周身仍然散发着微光,但这会我感觉他的光芒像黑暗里弱不禁风的蜡烛的火光,颤颤巍巍地维持着一丝光亮。
“对不起。”我低声道歉道。
“没事,你没有做错什么呀,艾莉娜小姐,是我要说对不起。”西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今天.......就先告辞了,JOJO现在也睡得很好。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不会不会!”我慌张地摆摆手,只感觉羞愧的血气直往脸上涌,“见到你很高兴,希望能再次见到你!”
“这是我的光荣,那么,再见。”
西撒带着哀伤的微笑渐渐隐去了身影,我慢慢地躺回床上,回想着刚才我们的对话。是从战斗结束开始,西撒的微笑就开始慢慢淡去,到了战斗过后,我说道婚礼的时候,他甚至不能隐藏他的悲伤。战斗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或者是婚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带着疑问,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等我再次清醒过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照到了我的脸上。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毕竟谁也不能担保鬼魂真正存在。
在第无数次我偷偷瞄向乔瑟夫先生时,他开口了:“怎么了,艾莉娜,你有什么问题吗?”他的笑容依然和蔼可亲,这让我觉得想要打听他秘密的我十分内疚。
但我在意又好奇,于是我硬着头皮说了个谎:“乔瑟夫先生,您昨天说了一些梦话.......”我迅速低下头,害怕他睿智的目光看穿我的动摇。
“嗯?是吗,我说了些什么让你如此在意。”乔瑟夫先生歪了歪脑袋,这位老先生总是这么可爱。
“您说了一个名字.......”我还在犹豫,欺骗一位全心信任我的老人实在是一种折磨。
“嗯?”我能感到乔瑟夫先生温柔的视线落到我的身上,似乎是在鼓励我说下去。
我揪紧了自己的衣角,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您说了西撒。”
然后沉默降临了,乔瑟夫先生仍然保持着他的微笑,但是缓缓垂下了眼帘。我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为了掩饰我的不安和愧疚,我开始不停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整理着已经很干净的病房,徒劳地给向日葵们浇水(但愿我过度的浇水不会淹死它们),就在我拿起泡泡水,打算吹吹泡泡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之时,乔瑟夫先生说话了:“啊!不好意思啊。”他拖着长长的音调,“我刚才,打了个瞌睡,人老了就是容易打瞌睡啊哈哈。”
我差点打翻我的泡泡水,天哪,我以为我勾起了他的伤心事,让他难过了!他现在告诉我,他在谈话的途中睡着了??
我的嘴角抽搐,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刚才说了西撒。”乔瑟夫先生突然向我投来锐利的目光。刺得我心里咯噔一跳,仿佛自己面对着一位机敏的年轻人,而不是一个年老的老人。
我再次不安地低下头,手指摩擦着衣服,不知如何安放。
“真是令人怀念的名字啊。”乔瑟夫先生的目光立刻软化下来,仿佛那刀子一般的眼神只是我的错觉,“是吗,我说了他的名字.......”
“嗯.......他是你的朋友吗?”我试探地开口。
“是啊。”乔瑟夫先生露出一个向日葵般阳光的微笑,“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只是。”乔瑟夫先生转过头看向窗边的向日葵,“他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了,带着他高贵的灵魂......”微风拂过,带起窗帘的一角,向日葵们执着地望向太阳,而乔瑟夫先生透过他们,在看着谁?
我突然不忍心问下去了,乔瑟夫先生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怀念。即使如此,我仍然不愿意去触碰这段看似美好的回忆,这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乔瑟夫先生从来不主动提及西撒的名字的缘故吧。
西撒自从那天出现过后,再也没有现身过,我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一场梦,可是西撒这个人是真实存在于乔瑟夫先生的回忆中,虽然荒谬,但我只能接受我见到了鬼魂这个事实。平淡的日子就这么过着,乔瑟夫先生的身体没有剧烈的恶化也称不上健康,毕竟他已经是个老人了。
这天晚上,我被乔瑟夫先生痛苦的呻吟惊醒。我连滚带爬地跑到乔瑟夫先生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他紧皱着眉头,一张脸扭曲成一个痛苦的形状,眼泪不停地流过他脸上的沟壑,嘴里嘟嘟囔囔着一些话,我依稀听到他说:“不要走......”然后是时断时续的呜咽。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我心中一阵绞痛,我拼命摇晃起他的身体,呼喊他的名字,希望能将他从噩梦中拽出来。
这不奏效,我绝望地意识到,无论我怎么摇晃他,呼喊他,他都不愿意醒过来。我急得要掉眼泪,我听见他开始喊一些我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名字:阿布德尔、伊奇、花京院。乔瑟夫先生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这些陌生的名字带给我沉重的悲痛,我意识到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乔瑟夫先生的泪水打湿了枕套,最后,他开始叫喊:“不要走.......西撒!!”
这声音中蕴藏的巨大的悲伤淹没了我,这和乔瑟夫先生清醒时和提到西撒时所带的深深怀念不同。这是一种近乎悲怆的声音,嘶哑绝望,他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呼喊这个名字,导致他之后好一会都没有再发出声音,只剩泪水在无助地流淌。
我紧紧握住他枯瘦的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脱离他的噩梦。这时,一抹轻柔的光亮拂过我的眼角,然后西撒,又一次出现了。
他同样眉头紧锁,新绿的眼睛里沉淀着深深的悲伤,他专注地看着乔瑟夫先生狼狈的面孔,俯下身去,虔诚地将一个吻落在乔瑟夫先生紧皱的眉间,久久没有离开。
他周身的光亮开始蔓延到乔瑟夫先生的身体上。待西撒抬起头来之时,乔瑟夫青筋宝气的手指已经放松,停止了流泪,我不敢置信地看到,乔瑟夫先生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一个温和的微笑上,全然没有刚才痛苦的模样。
西撒看向我,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让您见笑了,艾莉娜小姐。”显然他难掩担忧,我注意到他仍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乔瑟夫先生。
我抹了抹刚刚情急之下不知觉流下的眼泪,摆摆手,说:“不,谢谢你,你救了乔瑟夫先生。”
“JOJO做了噩梦。”西撒叹息道。
“他喊了你的名字。”我看向西撒,“他很痛苦。”
西撒沉默了,没有说话。
“西撒没有参加乔瑟夫先生的婚礼。”
我看见西撒的身体抖了一下,他强打起一个笑容,说:“为什么这么问?”
“我的直觉。”如果说记忆是一片大海,乔瑟夫先生将悲伤藏在海底,那场噩梦,将他深藏的悲伤连拉带扯地翻了出来,我意识到,西撒不可能是正常死去的。他们默契地将一个悲伤的秘密藏了起来,而我,却忍不住想去探究这个秘密。联想到我说道乔瑟夫先生年轻冒险和战斗时他变化的神情,我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
西撒苦笑了一下:“你的直觉真准。”
“你不在了是吗?”我轻声说,没有忍心说出“死”这个字。我的心情很沉重,我揭开了他们两人的伤疤,为了自己可耻的好奇心。
西撒点了点头,我注视着他,他低下了头,背对着我做到了乔瑟夫先生的病床上。病房里安安静静,只有乔瑟夫先生平稳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活着的我和JOJO在一起的时间,只有28天。”最终还是西撒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他开始诉说过去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想法,也许是我卑劣的问话压迫了他,也许是漫长的寂寞令他有了倾述的渴望,但不管如何,我只能倾听。
“我和JOJO的最后,终止在一场因为观念而起的争吵。我不会后悔我所说过的话,但我怨恨于自己的冲动。”西撒缓缓低下头,用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我不畏惧死亡。当死亡降临的时候,我拥抱了它,虽心有不甘,但我死而无悔,死而光荣。”西撒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本以为我的生命就这么结束了,带着我家族至上的荣誉,并将他传递给了JOJO,这就已经足够了。只是上天似乎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我第一次以灵魂的形态出现的时候,我很疑惑。我发现JOJO站在一座墓碑之前,我走过去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我发现我无法触碰到他。我蹲下身子,看清了墓碑上的字:‘西撒安德利欧齐贝林之墓’。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JOJO这家伙,一言不发地站在我的墓前,不停地掉眼泪,我想安慰他,却无能为力。就这样过了很久,他最后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翠绿的眼睛里泛着水光。他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明明只是灵魂状态的我却感到了无比的心痛。他囔囔地说:‘我打败了敌人,西撒,你可以安心了,我会一生记住你。’然后他缓缓蹲下,将头埋在自己的手里,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但是西撒啊,你真是个笨蛋,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样又过了好久,我呆呆地看着他痛苦的背影,我真的很想抱抱他。但是我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第一次,我感到深深的后悔,希望那时候的自己,能更冷静,能更理智,能更.......可是事实却是这样,我和活着的他阴阳两隔,只能看着他痛苦难受。”
西撒蜷起了身体,显得那么脆弱。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西撒和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即使乔瑟夫先生如此想念西撒,也看不到西撒的身影;即使西撒亲吻乔瑟夫先生一万遍,也不能传递给他真正的温暖。我所能做的,只是默默坐到了西撒的身边,好一会儿,我开口道:“西撒你能让乔瑟夫先生不做噩梦,这是一种神奇的力量,你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而且乔瑟夫先生很想念你,你是他心灵的支柱!所以,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我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受伤的灵魂。
西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艾莉娜,你很温柔。”
我不温柔,是我要执意撕开你的伤口,我内疚地低下头。
“那之后,我发现,我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出现,大部分时候,我待在这里。”他的手指轻轻挨上乔瑟夫先生的心口,“只有在他悲伤的时候,我才会出现。”他转向我,微笑了一下,说道:“也许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他的守护灵,在他悲伤的时候出现,给他感受不到的拥抱。但是神奇的是,这奏效了。就像刚才那样,他会慢慢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这让我欣慰。”
“我陪他走过了漫长的岁月,他的运气很好,但也面临了许多危险,最凶险的一次,他甚至见到了我。明明已经死了,我当时还是有了心脏骤停的感觉,这家伙迷迷糊糊地看到我,竟然一脸高兴地跑来要拥抱我,我不顾一切地对他吼道:‘傻瓜JOJO,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我踹了他一脚,他吃痛,但还是委委屈屈地说:‘可我已经死了啊,没救了!好不容易再见到你,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吗??’好在,他还是得救了,那次经历成了他无数梦境中的一角。”
“我只是不想,不想他就这么死了。我看到了他生命中无数快乐美好的时光,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我对他的幸福感到羡慕,想他一直幸福下去,而我自己也开始对生充满渴望。”西撒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乔瑟夫先生的睡脸,他是在和我说话,也是在和乔瑟夫先生说话。这也许是上天赐予他的惩罚,也许也是一种奖赏。剥夺了他生命,却让他从活着的人身上体会生的幸福,这是一种怎样痛苦又美好的折磨啊。
“我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放下了很多执念。而JOJO他也慢慢老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是这样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啦。但我觉得他始终没有改变,还是我心中18岁的男孩。”西撒用手指抚过乔瑟夫先生脸上的沟壑,“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走最后一程。”
“他会的。”我说
“那就很好。”西撒朝我莞尔一笑。
自那晚以后,我更加卖力地工作,不止因为乔瑟夫先生,还为了他的守护灵期望的笑容。
然后那一天来临了。
一天清早,他的孙子,名为空条承太郎的男人,来看望他。乔瑟夫先生几天前突然叫我帮忙致信承太郎先生,叫他来医院,我没有在意,只当他是太过于想念。他们进行了长长的谈话。我无权旁听,于是来到走廊,看我来时曾经郁郁葱葱的树木都挂上了黄叶,在风中瑟瑟发抖。
承太郎先生临走前,我来到病房的门口,听到乔瑟夫先生轻轻的叹息:“对不住啊,辛苦你了,承太郎。”
“好好养病,老头子。”承太郎先生一如既往地不客气,但我听出了他声音里关切的温柔。然后承太郎先生就走了。
我进到病房里,乔瑟夫先生朝我一笑:“艾莉娜,这些日子,谢谢你不厌其烦照顾我这个老头子。”
“不。”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一酸,“我愿意一直照顾你,乔瑟夫先生,这是我的荣幸,我很开心。”
“哈哈,那可不行,我可不能一直绑着一个小姑娘。”他哈哈笑起来,面孔软化在秋日的阳光里。
那之后没几天,乔瑟夫先生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许许多多的医生频繁出入着病房,但是这也无法阻止乔瑟夫先生正在迈向死亡这一事实,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即使医术再高明的医生,也回天乏术。
他的亲人们前来看望他,他的女儿贺莉,承太郎先生和他的女儿徐伦,一个名叫仗助的青年和他的妈妈。每当他们前来,他总是强打精神微笑着,说自己精神还好,不用担心。
窗台上不再开放的小日葵,用完殆尽的泡泡水,不见乔瑟夫先生精神的绿眼睛。我感到阴云笼罩了我。
乔瑟夫先生拒绝了晚上添加看护的要求,坚持只需要我,他说他需要安静的夜晚,医生们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他们不能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我发现西撒开始整晚整晚地陪伴在乔瑟夫先生的身边,甚至在白天,有时也能看到他的身影,我之前猜想,西撒不能冷静地接受乔瑟夫先生的死去。他陪伴了乔瑟夫先生几十年,知晓他所有的喜怒哀乐,乔瑟夫先生就如同他的半身,替他体会了人间冷暖。
可事实是,他担忧,却很平静,仿佛很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乔瑟夫先生停止了心跳。
这其实有些出乎意料,医生说乔瑟夫先生还能再坚持过这个秋天。但这一天提早来了,那一天的我,西撒迟迟不出现,而我睡不着觉,坐在自己的看护床上,紧紧盯着心电图,看着它变成一条直线,不再起伏。
我见证了那一秒,乔瑟夫先生生命逝去的那一秒,没有惊天动地,没有鬼哭狼嚎,安安静静,平平稳稳地,乔瑟夫先生死去了。
有湿意划过我的脸颊。我全然忘记了叫医生,这是我的失职,但那一刻,我只感到悲伤。
然后西撒出现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乔瑟夫先生的病床旁边,而是站在了我还未来得及处理的枯萎的向日葵旁,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等他的JOJO。乔瑟夫先生的病床旁边,慢慢显现出了一个老人的身影,佝偻着身体,闪着淡淡的微光。那是年老的乔瑟夫先生。
他看见了西撒,仿佛不可置信,嘴里道:“西撒.......”然后缓缓地向西撒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身影就挺拔一分。他就这样坚定地一步一步向西撒走去,越来越快,越来越轻盈。最后站在西撒面前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和我想像中一样帅气又高大的男孩。清澈迷人的绿眼睛,棱角分明的五官,专注地看着西撒。
然后,跨越时光,他们张开双臂,如同拥抱爱人一般将彼此的命运拥入怀中。
乔瑟夫先生将头埋在西撒的肩头,略带着戏谑的笑意说道:“西撒,你的下一句话是:‘好久不见,JOJO。’”
西撒带着一丝哭腔说道:“好久不见,JOJO。”
“这就要哭了吗,西撒,你这么想我吗。”我分明看到乔瑟夫先生绿宝石一般的眼里有水光。
“这不是当然的吗,JOJO!”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谁也没有放开谁。
直到西撒偏过头,将一个吻落在乔瑟夫先生的眉间,就像他每晚做的那样,用轻柔的声音说道:“走吧,JOJO。”
“嗯!”乔瑟夫先生报以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然后他们看向我,一齐对我说道:“谢谢你,艾莉娜。”
我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泪如泉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他们的身影淡去,消失在黑夜之中,我看到那本已枯萎的向日葵,在毫无阳光的夜晚,嫣然盛开。
我不顾一切地大哭起来,不是悲伤,只是心口满涨,无法诉说那不知名的情感,只能哭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