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短兵相接。黑白魔元相互缠绕扯紧，以太长链带着她飞身向前。必要的准备已经做足，附了魔元的刺剑蓄势待发，只等她贴近魔物——

以太长链带着她从战士身边擦过，风吹起后者毛绒绒的尾巴。“……！”她一手拉扯大的小公猫用他最常用的甜蜜口吻呼唤她的名字，仿佛完全忘记了他们正在与队友们一起攻克迷宫。她持剑的手晃了晃，一个魔回刺差点没刺歪。而正准备打出下一个战技时，她感觉什么东西正在尾巴上滑动。回头一看，战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斧头，覆着软甲的手掌正握着她的龙尾撸猫般把玩。她只觉得气血上涌，从战士手里抽回尾巴，那被按压摩擦的触感却仍在末端挥之不去。 战士抬头对着她笑，笑容单纯又无辜：“好好摸啊。”

她睁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角上，润白的手臂和猫赤红的毛发上。

战士正趴在她身边睡觉，手里还抓着她的尾巴，满足的神情活像只刚踩完奶的幼猫。她深吸一口气，按耐住把猫掀下床的冲动。他太累了，赤魔向自己解释，他还是只小猫，连续的高强度开荒对他来说消耗太大了。龙娘的呼吸重新平缓，战士在她怀里蹭了蹭，睡得很安稳。难得的假期，本来想出门的。赤魔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02

猫刚拿起斧头的那段时间过得很艰难。他在利姆萨罗敏萨无亲无故，只能靠干点晨昏颠倒的体力活活命。直到被赤魔捡到，才终于能吃饱睡好，本来瘦小的个子开始抽条般地长。赤魔身上有点资金，但也架不住猫这么胡吃海喝。

终于有一天，赤魔拍拍床，示意猫坐起来。幼猫顶着一头红色鸡窝翻了个身，卷着被子问她什么事。龙娘扫一眼马上又要睡过去的猫，一把扯下了被子。

猫被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尾巴炸成蓬松的毛条。龙娘站在床边抱着双臂看他表演，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等到猫折腾够了重新在床上盘腿坐好，她才开口：“我们的钱还够租一周旅馆。”

猫眨眨眼，把被子往腰上缠了一圈。他的毛发过长又未经整理，遮住了一半的脸，露出来的蓝色猫眼湿润又无辜地看向龙娘。后者依旧面无表情。

“所以我们要开始接委托了。让我看看你的斧头耍得合不合格。”赤魔说。

猫松了口气。


03

他们在利姆萨罗敏萨跌跌撞撞地活了下来。从采摘酿酒用的葡萄到惩戒偷蛋的卢恩族，后来他们开始讨伐大型魔物，和其他的冒险者组队探索迷宫。手头不再拮据，猫身上的肌肉越来越结实，斧头抡得有模有样。

他们的活动范围也扩大到了整个艾欧泽亚。猫开始对弓箭感兴趣后，他们直接在森都租了栋房子。和熙熙攘攘的海都不同，被森林环抱的格里达尼亚热闹却不吵闹，甚至有小动物踩着草地快速跑过，只闻其声不见其影。时近女儿节，街道两侧摆满了卖花的摊子，香气和鲜艳的色彩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把刚出弓箭手行会的猫直接震在了门口。

花，青春芬芳，娇嫩可人。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经历女儿节，不过这倒可能是第一个与他有关的女儿节。 大概没有年轻女孩会不喜欢花吧？猫抱着胳膊在几个花摊前来回踱步，到底捧了一束回去。

他回家的时候龙娘正在做甜点。她在冒险的闲暇和邻居学了点艾欧泽亚菜式，此时正和番茄派较劲。等她把最后一点中原罗勒草加进面团，猫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龙娘瞪大眼睛。鲜红的一捧玫瑰被递到她眼前，香气扑鼻，娇艳欲滴。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猫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变声期的少年翘着尾巴问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在猫的笑声中慢慢红了脸。

这是猫送给龙的第一束阿泽玛玫瑰。当时他还不明白这种花的意义。但往后的每一年女儿节，阿泽玛玫瑰都未曾缺席。


04

格里达尼亚的花店常年供应各色鲜花，但在常年高温的乌尔达哈，一束新鲜玫瑰的价格大概是在森都的几十倍。猫看了一眼洗手台旁瓶里的白色玫瑰，没忍住上去拈了一下。柔嫩的花瓣在他指肚延伸舒展，猫皱了皱眉：好家伙，是真花。

龙娘扫他一眼，一把把他抓进隔间。猫魅本就骨头轻盈，龙娘把他甩到马桶上，自己关上门，低头与坐着的猫对视：“听好，拿到工资就走，千万别惹出麻烦。”

猫点点头，龙娘掏出了道具，开始给他化妆。他们这次的生意是客串一晚服务生，与其说生意还不如说是帮忙，毕竟面对突然丧亲而脱不开身的少女，他俩谁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这家酒店外面宽绰，卫生间隔间却很窄。正好容纳一个人的空间挤进两个，哪怕是本来个子就相对娇小的龙娘和猫男，想在里面自由活动也不是易事。猫呆呆地抬头，任龙娘在他脸上描画。后者已经换上了这次晚会专用的服饰，听说是还未上市的新时装，一眼看过去只见大大大白白白，猫哪儿敢细看，只好低头瞟对方艳丽的裙角。

而现在他坐在马桶上，龙娘与他快要贴上，就着别扭的姿势给他化妆。这个角度很好，猫现在只能盯着对方的脸发呆了。裸露在外的大片白嫩肌肤散发热度，猫小心翼翼地呼吸，生怕呼出的气喷到龙娘胸上。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红透了脸，少女的芬芳轻柔抚摸着他的感官，猫强迫自己维持着仰头的姿势一动不动，闪烁的异色瞳仁半天聚焦不到实处。

“傻了？”他的脸被人拿刷子拍了拍。猫眨眨眼，看清了那张似师似友又似亲人的冷艳的脸。龙娘似乎以为他过于紧张，腾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毛。大大大随着动作也微微向前动了动，猫感觉到什么东西蹭上了他的面颊——

猫熟了。


05

再后来他们学会了接吻。第一个吻很粗糙，带着要去见纳尔扎尔般的决心，因为羞涩和热烈的情感而跌跌撞撞，仓皇又执着。与之相随的是一个拥抱，与以往安抚或者温情意味的不同，这个拥抱仿佛在他们胸口点了把火，世界被烧灼变形，处处是对方的轮廓；又仿佛带来了更多渴求，灵魂里破了个洞，只有将对方嵌进来才算完整。

很难讲他们这些年搭伴活下来都获得了什么。最初他们除了彼此一无所有，如今他们有了很多东西。能力，金币，住所。还有逐渐熟练的亲吻，频繁的拥抱，一年一束的阿泽玛玫瑰，以及许许多多共同度过的夜晚。不管哪样都无法从对方身上剥离开来。

而他们自己也就像偶然相遇的共生生命，彼此救赎彼此成就，回过神来已经连在一起，谁也无法将之分离。

赤魔再次叹了口气。阳光逐渐带了热度，烘在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时间久了开始发烫。她动了动，把战士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后者睡得死沉，眉眼中依稀还留着当年稚嫩的模样。赤魔看了他一会儿，起身替猫拉上了窗帘。

猫从床上爬起来时刚好赶上午饭。他们前段时间一直忙于开荒，三餐草草吃了了事。这次难得的休息，当然不能再糊弄。他三下五除二穿了衣服就往香气的源头跑，桌前同居人正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