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匆匆赶到Oph1622的时候战争已经开始了，脑波怪兽阳戈的尸体倒在战场中央。圆环任务的描述模糊不清，他本应该来拯救一颗已经行将就木的星球，方法包括但不限于把仍旧活着的人送到别的适合生存的星球上。他在离战场不远的地方落下，巨大的建筑伫立在地平线上，他循着熟悉的气息摸索着自己所在的高地。

伽古拉。那个人站在悬崖边缘，战斗服的衣角已经破烂不堪，凯皱了皱鼻子闻着空气中的味道，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声。“发生什么了？”他问道，俯瞰而下就是星球两派人的战斗，士兵仿佛没有看到倒下的怪物，没有看到痛苦的伤员，亦或是脚下已经开裂的大地。

“我以为你会问我又做了什么呢。”伽古拉没什么性质地打趣，他紧紧地握着蛇心剑，剑柄伫在地面支持着他的体重和他无法借力的右腿。凯不着痕迹地判断了一下伽古拉的伤势，他谨慎地伸手搂住对方的腰给他一些支撑，果不其然得到了伽古拉的瞪视。“有这个心情来和我说话不如想想办法救救你脚底下的蠢人？”

“你不是还站在这里。”伽古拉闻言叹了口气，他开始觉得疲惫，尽管凯终于学会在行动前进行思考是个好事。“你要现在听我讲故事？蓝衣服的是留存派，黄衣服的是迁移派，他们需要这个星球最后的能量来进行星际旅行，满意了？”

凯点了点头，他收回支撑伽古拉的手，却发现上面已经沾满了血，他把手心在衣服上抹了抹，最后还是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伽古拉。“去吧。”伽古拉回应他，他的身姿仍旧站得笔直，凯收回了惴惴不安的视线从悬崖旁一跃而下。他横穿过炮火纷飞的战场一路赶到了那具庞大的建筑下，他不清楚伽古拉是如何单枪匹马击败阳戈的，那家伙或许是某一派买来的武器，大概这就是伽古拉会受伤的理由，凯推开了沉重的石门钻进了闪着电光的建筑里。

他们必须要在两派之间选择一个，而另一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伽古拉不喜欢这种选择，他也同样讨厌站队，这就像是伽古拉在这里等着他，等待凯来做出一个选择一样。凯快速地打晕了几个看守的人员，徒手打碎了固定着抽取机的铁链，用光线破坏了储藏着电能的罐子，最后把一颗血红的宝石从能量电场中取了出来。

那是一部分星球的能量汇聚而成的，他把宝石装在了口袋里。奥特曼不可能拯救每一个人每一颗星球，就像这里一样，承载着生命的大地破碎之时这群人只能苦苦挣扎。他赶到伤员的帐篷里去寻找迁移派的首领，那是个满脸都是血污的青年，他的手里还举着枪，侧腹被贯穿了一个流血不止的伤口。“我是欧布奥特曼。”凯面对着十几柄瞄准他的枪说，“我已经摧毁了你们抽取星球能量的装置，到此为止了，收手吧。”

“你也是和那个武士一伙的吗？”首领摸了一把脸上的尘土，凯眨了两下眼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伽古拉，他们都不会浪费时间去解释这段奇妙的关系。“算是吧。”他承认道，“总有别的办法的，内战伤害的只有你们自己的人民。”

“我们自己的人民已经要死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你的搭档没有和你说吗？”凯为了搭档这个词宕机了一下，他晃了晃头抓回自己的神智，“脚下的土地已经不会再孕育粮食，头顶的空气也不断变得稀薄，等能量耗尽的那一刻地心的火焰会把我们全都烧光。你们奥特战士都是这么天真吗？”

奥特曼不该干涉人类的选择，凯沉默着，他想起伽农，想起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一个他并不曾想过会失去的人。“剩下的一半人呢，你有考虑过他们吗？”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计算题，全都死去和死去一半，你会选择哪个？”首领看起来放弃了和他的谈话，他挥了挥手，一个人用枪口顶住了凯的后腰。“我会选择全都活下去。”凯说道，他听见首领的大笑，其中不乏嘲讽的意味。

他想起伽古拉，扯着他的围巾嘲笑着他的天真，他们截然不同的理念碰撞到最终的结果就是分别。

“埃格伯特！”一个青年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凯敏锐地抓住了首领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闯进来的人有一头金色的头发，守卫们立刻将枪口对准他，却被首领示意放松。“我以为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莱斯特。”

凯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他看到了帐篷外不时被风卷起的黑色衣角，何况能把另一派的首领毫发无伤地带到敌人的阵营，这个星球上也没有第二个人了。他靠在门旁，背后隔着一层帐篷的布料就是伽古拉的后背。“你的好办法就是跑过来和战争贩子谈谈？”伽古拉用鼻音哼了一声，他听起来底气足了很多，那些伤口终究会随着时间愈合。

“那人不是战争贩子，倒不如说他听起来很悲观，像某个我认识的人。”

“那某个你认识的人听进你的劝了吗？”伽古拉听出凯口中的暗示。

“这不是正在听吗？”凯不由地笑了起来，伽古拉没有回应他的话，不论怎么解释也无法反驳他们又重新站在一起了的事实。

“别开玩笑了！你想留在这里送死就随便你，没有空气没有能量没有食物，你连下个周都不可能撑到！”埃格伯特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凯把注意力放回那两个人身上，他们之间的确有什么，在他们是敌人之前还有——

“是青梅竹马哦。”伽古拉仿佛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本来是一起掌管政权，结果因为上一次火山爆发损失了半个都城。”

“你怎么知道的？”

“来的路上那个小子很吵。”

那两个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谁都不肯退步，莱斯特抓着埃格伯特的手腕求他留下来，和自己一起拯救这颗星球。凯垂下了眼睛，就像他懂伽古拉一般，他也明白埃格伯特是不会被说通的，战争就意味着决裂，从拿起武器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你会选择哪个？”他轻声地问道，他们靠得如此之近甚至还能听到伽古拉的呼吸。

“牺牲一半的人去拯救另外一半，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怎么选了吗？”

凯默认了，他安静地靠着身后的人，等待着这个星球的人对他们的命运做出选择。他不再是那个会冲上前横插一手的人了，凯在伽农失去了太多的东西，那是至今都仍旧会让他后怕的孤独，现在莱斯特也要面对这样的结局。

埃格伯特挥开了抓着他的手，“我不会陪你送死的，但是和我一起走还有找到下一个星球的机会。”凯抽了抽鼻子，当时伽古拉就没有这么对他说过，那个人风风火火地来救他于水火，最后却悄无声息地走，再一次见面就已经是刀剑相向。

“你根本不知道下一个在哪儿，我不会让我的人民在宇宙中冒险，而且你明明知道的，这颗星球还有复苏的机会，地心的活动比起上周已经——”

“那就到此为止吧。”埃格伯特打断了他，伸手把他向后推去。凯闻言站直了身体，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你有什么别的办法吗，伽古拉？”

“大英雄放弃努力了吗？”

“不，只是……我希望你会有更好的办法，比起我用手捧着这群人飞几十次把他们送到另外一个星球。”凯尴尬地挠了挠头，伽古拉在他身后低声地笑着，又因为牵扯到伤口而哽住了声音。“啊，你是圣诞老人的驯鹿吗？”凯不清楚伽古拉是在嘲讽他只是一个代步工具，还是说他是被人许愿的对象。

“我有个提议。”伽古拉转身站到了门口，他抬高了声音让每个人都能听到他，“两天之后会有一艘宇宙船到达这里，想要离开的人可以离开，这家伙会帮你们找到一颗适合生存的地球。”他抬手指了指凯，凯立刻配合着点头。“但是最多也就只能搭载现在人口的一半，飞船上不提供食宿。”

埃格伯特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在凯和伽古拉之间徘徊，最后仿佛是屈于光之战士的正义感。伽古拉不在乎对方为了什么信任自己，他只是得意地歪头看向凯，“怎么样？我可是全部都计划好了哦。”

“嗯嗯。”凯无奈地敷衍着，他甚至都怀疑这个任务都是伽古拉贿赂圆环发布的，就是为了来一些旧日重现，这里需要他们两个人才行，失去任何一个都没法以最简单的方式结束纷争。伽古拉的手探进他的口袋里摸索着，血腥味从衣服的边角溢出，凯皱紧了眉，那颗红色的能量宝石被对方取出丢在了莱斯特的手里。“想办法用这个宝石改变点什么吧。”伽古拉用事不关己的声音说道。

他们叫停了战争，星球也勉勉强强地存活着，凯把视线从埃格伯特和莱斯特之间收回，他身上的药品已经不知道过期了多少回，只剩下一些勉强还能用的绷带塞在包裹的角落里，伽古拉把已经和血液凝固在一起的布料从伤口上撕扯下来，新生的血痂还没有长好便再次崩裂流出鲜血，凯用借来的缝针帮他缝合伤口。针尖刺入皮肉溢出血珠，伽古拉咬了咬嘴唇没有出声。

他抗议过了，以“伤口很快就会自己愈合”为开始，最后被凯固执又失落的眼神怼了回去，缝线在轻微的力度下拉扯，皮开肉绽的伤口终于老实地粘在了一起。“满意了？”他问道，凯一边给他缠上绷带一边心情大好地点头。最后伽古拉披着红凯的皮衣，对方去河里将他衣服上的血迹泡掉。

欧布奥特曼去宇宙里为一半的人寻找住所的时候，伽古拉就呆在伤员的帐篷里无所事事，偶尔他会听到埃格伯特和莱斯特的争吵，他们从星球能源的大事吵到刚刚研制出的大米应该用多少水来蒸。凯曾经根本不会蒸米饭，就连烤肉这种小事都必须要伽古拉死死盯着，不然得到的结果只能是一口下去吃到半生不熟还在滴血的兽肉。

凯急匆匆地落地踏起了一地的沙尘，伽古拉拍打着沾在头发上的沙粒。“我找到另外一个行星了，就在不远的地方，我记得是叫……嗯，双、双……”他歪着头想了想，最后把脑袋转向伽古拉。

“双星际行星？”伽古拉补全了他的话。

“这不是很好吗？”凯把头转向了埃格伯特，“说不定还会见面的。”他听到一声嗤笑，分不清是埃格伯特还是伽古拉发出的。

第三天的时候飞船降落在了空无一物的沙地上，伽古拉粗暴地把缝合线从已经长好的伤口中拆掉扔在地上，凯盯着新生出的红色血肉，它们很快就会变成疤痕，然后消失不见。没有什么能在他们两个身上留下痕迹，除了对方胸口处的弯月。

伽古拉又一次匆匆离去了，凯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伽古拉钻进飞船的舱门，即使到最后埃格伯特也没有和莱斯特告别，莱斯特和凯站在一起，呆呆地望着飞船的尾焰。“我要怎么办才好？”他喃喃自语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之前一直都是两个人一起，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分开。”

凯在伽农失去了自己从未想要失去的人。“从头开始吧。”凯听见自己说，“从他一直以来如何做的开始学起。”他不得不开始自己看懂一闪而过的任务，侦查危机四伏的目的地，照看自己的后背，因为即使他想要寄托给什么人，那个人都不在他身后了。“人要在离别之后才会成长。”他最终成为了一个独来独往的战士。“这或许并不是你想要的。”他从没想过会失去伽古拉。“但是我们已经在这里了。”

莱斯特看向他的眼睛，眼里的迷茫和凯曾经在欢呼的人群中寻找伽古拉的身影时如出一辙。“已经结束了吗？”年轻人下意识地问道。

凯把目光移向天空，“你知道双星际行星吗？”年轻人摇了摇头，“被引力抛出原本行星系统的两颗行星绕着同一个点公转，重心既不在你也不在他，但是永远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你还会找到他……”他顿了顿，“你们还会找到彼此的。”





在宇宙中时间是靠不住的，凯再一次光临这颗星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二十个宇宙年，他在行政大厅见到了莱斯特，岁月在对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对于非长命种的种族来说，时间就是这种东西。“凯先生。”中年男人惊讶地握住他的手，他们在休息室小坐片刻，星球的管理者看来没有太多的闲暇。“仿佛是因为人口减少的缘故，星球的自我恢复系统也得到了修复，我本以为再过几十年还是不得不面临迁移的问题，但看来一切都在好转。”凯在来的时候看到了兴起的树林，还有收割好的作物，虽说他们的对空防卫系统还不够完善（毕竟凯没有在落地的时候被密集地炮击），但那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临行前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已经离地的双脚又落回了地面，“你有和他联系吗？”

“埃格伯特吗？”莱斯特笑了起来，他眼里的光仿佛与二十多年前没有差别，“是的，不久前还通过视频，这边的防卫系统也是他们开发的。”

他们还会找到彼此的。凯离开后就顺路去了双行星的另外一边，对空炮弹从他身旁飞过，他在军队的瞄准下落地，“这是防卫军共通的欢迎仪式吗？”他对着军队后的那个人问道。

“啊，还差得远呢，这不是没有打到吗，根本就没有拦截到可疑的外来者啊。”伽古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凯微微侧头看向他的脸。“你在这里做什么？”仿佛他们见面每次都是这句话，只是已经少了其中咄咄逼人的气焰。“歇脚，这也归光之战士管辖吗？”

埃格伯特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伽古拉鬼鬼祟祟的样子确实像是在谋划着什么，但是凯不愿去深究，对方的行动大多时间都是随心所欲，上一秒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下一秒就会变卦，大概只有在伽古拉的安全区里的人才会高枕无忧。

幸运的是，凯的确是其中一员。

伽古拉是在这里等他的，凯十分确信这一点。莱斯特不知道他的听力即使离开星球表面也仍旧灵敏，莱斯特将凯到来的消息通知了埃格伯特，而埃格伯特立刻就告诉了伽古拉，至于对方是怎么瞬间来到这里的，大概是遥辉吧。“所以，是为了什么？”凯坐到伽古拉身边，宴会上没有什么人打扰他们，伽古拉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走两个龙虾尾一样的东西，其中一个塞进了凯的嘴里。

“因为有趣。”伽古拉的答案并不算出人意料，“我想看看他们的结局。”

“就像你在军械库那边做的一样？”凯嚼着龙虾口齿不清地说。

“嗯？你已经听说了啊，真没劲。”伽古拉轻轻地咋舌，他手里捏着虾尾在小碗里打转，“你有猜到他们会和好吗？”他把话题扭了回来。

凯点了点头，他吃掉了第二个龙虾，反正伽古拉看起来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早就猜到了，再说，他们也并没有在争吵吧。”

“你是说种族内战不算争吵吗？”

“算泄愤。不是没有一个人在战争中死去吗。”

“你的教育真的应该重头再来，凯。”

“那就再拜托你一次？”

“我会把你从雪山上踹下去的。”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待极光在夜空中变换着色彩，人造的光源照亮了大地，这颗星球上既没有弹珠汽水也没有咖啡，他们最终喝了一点酒，连嘴里都是水蜜桃果酒的味道。

更正一下，是水蜜桃和葡萄混合的味道。

“你准备去哪儿？”凯拎起背包的时回头看向伽古拉，这次对方穿的是西服，军械库的狗牌在蛇心剑上叮铃作响。

“去怪兽酒吧追我的消息吧，你不是很擅长这个吗？”



先离开的人又变成了伽古拉。凯挠了挠头，他摸着自己的嘴唇，葡萄的味道已经变淡了。又是他在背后追着伽古拉到处乱跑了。

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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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看一些旧日重现的故事，小伽是故意的

原生是小凯追着小伽跑，TV时期反过来，或许他们和好之后就又回去了，很想要这样的关系（主要是石黑访谈的那句口嗨罢了）

双星际行星的定义我真的好喜欢，星际行星又称为流浪行星（Rogue planet），可能是受到其他行星等天体的引力影响而被抛出原本绕着公转的行星系统的行星，或是在行星系统形成期间被弹射出来的原行星，以致流浪于星系或宇宙之中。双行星是两个天体都环绕着自由空间中的一个点运转，并且重心不在两者任何一个的内部。

Oph1622在蛇夫座

用了一点浪客（Rogue）和互相公转的梗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