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听到锁芯扭动的声音，下一秒门打开。韩信现在最不希望看到的人，提着一纸袋子的他喜欢的甜品，和着初秋微凉的风站在门口冲他笑。
以往这个时候，敏锐还会带着笑边喊他前辈，边放好纸袋说我回来了，紧接着是拥抱和纸袋里的面包。
但是现在除了纸袋里的面包，什么都没有。敏锐还是带着一样的笑，站在门口，只不过看的是韩信身前的人，看着那个和他七分相似、此刻正在梳理韩信散乱的头发的人。
韩信很想让敏锐别再站在门口，初秋天气渐凉，敏锐还是只穿着短袖，他怕敏锐着凉感冒，怕他头疼难受。他很想开口让敏锐把门关了进来添件外套，但是反复几次始终没有说出来，敏锐还是穿着薄薄的短袖，握着门把，有风吹过，敏锐头上那几缕不服帖的翘毛摇动，突然又停止——敏锐往前走了一步，关上了门。
韩信微微侧头去看他，敏锐还是在笑，和往常别无二样的笑，笑得让他心里泛酸水。韩信低下头，没再去看缕清他打结发丝的曳影。
敏锐竭力保持着笑，他知道那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但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看向韩信。他等韩信解释——他在那些男男女女身上见过好多次的，窘迫而无力的解释。但韩信没有解释，他只是看了一会儿敏锐，低下了头。敏锐隔着护目镜也能看清韩信眼里满当当的抱歉与对不起。
但是敏锐假装看不见，敏锐决定做一回恶人，捅破那层似有若无的窗户纸。
“前辈。”语气微微上扬，是韩信最受不了的他撒娇的语气。敏锐向前跨步，从背后揽住了韩信的腰，头埋在他颈间，压低了嗓音问他，“他是谁，你的朋友吗？”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要不是曳影就站在面前，韩信就要以为揽住他的会是曳影。
曳影愣了一下，手顺着发丝一路下滑直到握住韩信的手，他细细地摩挲着指骨节，笑着问他：“韩信，他是谁？”
他在笑，他也在笑——他们都在笑。韩信一时间分不清谁是谁，那些他觉得已经忘记了的回忆重新涌进脑海，拍打着他脆弱的神经，心脏搏动着叫嚣爱情，却忘记了这份爱要分给两个人。韩信不知道如何开口，他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开口。韩信深呼吸着拼命平复情绪，过于猛烈的情绪波动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曳影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证明他的猜测的答案。尽管从韩信的状态和他们的行为可以看出，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但看到韩信这幅模样，他压下了心里的话，没再问下去。
也对，是他曳影不声不响就走了，在韩信精神最脆弱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他离开了——整整五年多，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东西了，但曳影觉得这之中并不包括旧爱。
韩信的确没有忘记他，只不过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多了一个陪伴他的人，他无声无息五年有余，韩信身边人来人往，有人选择留下充当他的角色也未免不可。
但并不是这种，要分走一半他喜欢的东西的角色。
先发制人，曳影很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开了口：“你好，我是李…”
“李白，我的爱人。”韩信的声音很闷，先一步于曳影道出他们的关系，曳影松了一口气，贴近韩信，轻啄一口唇角。
敏锐心里没由来地冒起一股无名火——他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他早就知道曳影和韩信的关系，风言风语传遍整个学院。他装作不知道，装作不知道他爱的人也爱着别人，装作不知道要和别人抢夺分享所爱之物。他等韩信回心转意的那一天，等待这个谣言的结束，等来的是谣言不攻自破，碎片却拼凑成真相。
敏锐突然又感到委屈，既然韩信不喜欢他，又何必留下他，何必离开后再回来，为什么不躲开他的拥抱，为什么要回应他的吻。
为什么还要来告诉他，他的爱人……
敏锐想起了什么。
他微微抬起了头，与曳影对视，手却越揽越紧，像是想要把韩信永远锁在怀里，他还是在笑，对着曳影笑。
“好巧。”敏锐明显地感到怀里的韩信僵了一下，他的笑意更深，不怀好意地吐出字眼，“我也叫李白。”
曳影的笑僵在脸上，韩信的表情越发复杂——他快要崩溃，乱套的爱情折磨着他，他对不起曳影，也对不起敏锐，他爱曳影，也爱敏锐，但是这份爱看起来无法共享。
敏锐很满意这些反应，他在韩信颈间轻蹭，却又不满意。
韩信，你在想些什么，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从你模棱两可地说出李白是你的爱人那一刻起——或许更早，早在你默认我的求爱时，你就应该料到的结局。
你的爱人的确是李白，不过是两个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