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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事情的失控是从一次偶然的临时标记开始的。
卡维在沙漠出差,因为估算错了工程的时长,所以没有带抑制剂过去。
他逛遍了沙漠中所有的集市,也买不到他最常用的那款抑制剂。想尝试新的品种有可能会出现预想不到的排异反应,而他的工程可没有时间等他去慢慢耐受。
面临即将到来的发情期,卡维破罐子破摔地选择随便找一个Alpha先临时标记一下自己,之后若是被纠缠,就一棒子让他选择性失忆。
奈何妙论派之光的眼光太高,兜兜转转了好几天都没能遇到看上眼的。
这个太矮,那个不够沉稳,还有的看起来就是个花丛老手,不知道咬过多少人。卡维嫌弃来嫌弃去,迟迟没有执行计划。
直到再也没有办法拖下去的时候,他遇到了来沙漠遗迹查询古代文字的室友艾尔海森。
他们在遗迹的门口碰见,象征性地打了招呼。
卡维突然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人选,只要除去性格因素,艾尔海森的外型条件和智商都近乎满分,毫不夸张的说,就是每个小O的梦中情A。
而且艾尔海森的朋友不多,他本人也不是个喜欢闲言碎语的。作为室友,他们的关系向来不对付,两人一天到晚互相冷嘲热讽,找他帮这种忙,也不用担心之后被缠上。
简直是雪中送炭!
就是不太好开口。不过没关系,他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卡维在艾尔海森进去的那座遗迹外蹲守,等人刚出来,就用镀金的匕首抵住艾尔海森的咽喉,一双品红色的眸子挑衅地看着面前的人,威胁到:“咬我一口就放你回去,不许和别人说。”
然后他很快就后悔了。
艾尔海森的信息素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水,平静中透着泠冽的杀机,让他在还未察觉到危险之前就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夹杂着草木气息的淡海盐味弥漫开来,流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懵懂的Omega染上标记打上烙印。
片刻失神的卡维瞬间清醒,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在被占有前快点逃离,但他的身体好像被麻痹,无法动弹,灵魂却又好似被填满,飘飘欲仙。
只在学校的生理课本上见识过什么是临时标记的Omega天真地以为就是被咬一口罢了,和抑制剂的效果差不多。
但他现在只想投诉教材主编,他学过的和真实发生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其实教材上写的没有问题,只是他明显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信息素的匹配程度。
匹配度高的信息素即使是进行最简单的临时标记,都会在双方的灵魂上进行链接。
虽然不至于是像完全标记那样无法解开的程度,但也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到心理上乃至生理上的行为,比如Omega会像刚完全标记完那样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依赖,会想24小时都呆在一个环境里,会下意识收集沾上Alpha信息素的东西,严重的可能变成筑巢行为。
Alpha也一样,如果长时间没有肢体接触,直到临时标记消失,都会对被标记的Omega有过度保护的欲望,还会伴随易感期紊乱,易怒,偏执等情况。
但对这类知识匮乏的卡维显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他只知道临时标记比打抑制剂舒服多了,完全没有感觉到书上说的疼痛。
只有来自脖子后面的酥麻和呼吸间上头的味道,明明身处黄沙漫天的沙漠,整个人却像是泡在海水浴里,他只想多吸一口,再一口。
以后把艾尔海森当成抑制剂也不是不可以。
卡维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猛地去推咬住他后颈腺体的Alpha,但无论他怎么用力,身边的人都纹丝不动。
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像是被吸走了一样,泡海水浴泡到头晕眼花,只好把头搁在艾尔海森的肩膀上。
贴在腺体上的双唇也开始不仅仅只满足于撕咬,艾尔海森用健硕的双臂禁锢住卡维,将他贴在脖子后方的发丝撩起,舌尖探出唇外,肆意地舔舐,吮吸。
这个临时标记好像过于漫长,但并没有人叫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双唇离开了红肿的腺体。
“以后记得带抑制剂。”只留下一句话,艾尔海森就离开了,卡维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找到想要的古代文字。
之后卡维浑浑噩噩地回到工程队,脑子里一半是草木香,一半是海盐味。
同队的Omega学长见到他先是瞪大了双眼,接着长叹一声,用一副家养的白菜突然被吃掉了的表情说道:“恭喜啊。”
卡维满脸疑惑,恭喜什么,他们离完工还有一段时间呢。
远处一个Alpha学弟看到卡维,一边招手向这边跑过来一边喊:“卡维你回来了啊,最新的工图副本是在你这......嘶——!”他半路紧急刹车停在距离卡维五米开外的地方,像是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学长,你这几天都不要和我说话了!我怕走路上突然被打!”
“哈哈哈哈!”Omega学长大笑起来,“不是挺温柔的味道嘛,原来在Alpha眼里攻击性这么强的啊。”
卡维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临时标记,他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随便在街上拉了一个,我没带抑制剂。”
“哦?是这样吗?”学长用带着调侃的眼神微笑,也不去戳破他的谎话。
这海盐味的信息素如果是真的海水,那卡维此时估计就是落汤鸡,真是里里外外都被打湿了一遍,找不到一个还干着的角落,在外人眼里看起来那就是妥妥的所属权宣示。
卡维好像也发现他自己身上的味道有点太不正常,不禁更尴尬了。他想去洗个澡,把身上过盛的味道洗掉。
可恶的艾尔海森,他果真就是想让自己难堪!卡维气愤地想着,他忘记喊停,那个家伙就一直占便宜!
另一边的艾尔海森也没有多舒服,向来极度理智的他从不会被Omega的信息素影响,但是今天却破了例。
对于自己这个麻烦的室友,他在学术上会把对方放在与自己同等的位置上去欣赏和质疑;在生活上虽然两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和作息,吵架之余他也会习惯性地去包容,毕竟是个“娇弱”的Omega。
经过长时间的接触他已经完全理解了卡维的脑回路,所以他在被匕首抵住喉咙的那一刻就从空气中躁动的木质玫瑰花味中猜到了卡维想要干什么。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他觉得卡维的信息素一直很呛鼻,但也属于正常范围,轻咬一下帮他度过困难期也是举手之劳。
错就错在他没想到即使性格天差地别,彼此间信息素的匹配度也会如此之高,高到他咬下的一瞬好似灵魂都被拿走了一块儿,一种失控的焦躁感油然而生,想回避,身体却诚实地赖着不走。
他只能近乎自暴自弃地啃咬报复,因为接下来的几个月他可能都不会好过。
戒断毒品都要掉一层皮,何况是尝过的高匹配度信息素。
艾尔海森刚回到家就打开卡维的房门,进去拿了一张他用过的稿纸,一个发夹,一本床头柜上的书。然后他在衣柜前驻足良久,想了想还是打开拿了一件干净的衬衣。
为了让戒断期间可以轻松一点,准备工作是必要的。
工程队正在召开会议。
“卡维!卡维你没事吧!”Omega学长呼唤着旁边人的名字,试图将他从离魂的状态中唤醒。
“啊?哦......抱歉,我又走神了......”
让卡维神游天外的罪魁祸首是一只笔,那是一只艾尔海森的笔,在他生日那天被某人随手送出了。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在笔上闻到了艾尔海森海盐味的信息素。
这就是临时标记吗。
卡维不禁哀声叹气,他已经完全闻不到会议桌上其他Alpha的味道了,取而代之的是艾尔海森的信息素被放大了无限倍,每一点点都能让他回忆起腺体上滚烫的印记。
其他Alpha们个个坐得离他老远,对他被临时标记的事情只字不提。
“是想你的Alpha了吧,要不你就回去好了,我来帮你做你的那部分!”作为一个过来人,这位学长完全知道卡维在想什么。
“不行不行!那我岂不是白被咬了!”卡维想也没想地说道,但又马上觉得不合适,心虚地敷衍:“咳咳,我是说我爱工作。”
他百无聊赖地转起那只笔,想把注意力转移一些到会议内容上去。
接下来的几天,卡维突然发现艾尔海森的那只笔特别的好看,而且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木质的笔杆上有复杂的古文字刻痕,也不知道原主人是在哪买的。
他写东西的时候用那一只就会文思泉涌,连外出也会带在身上。
又过了几天,他睡觉都会把笔放在床头,并且发誓回去就要问艾尔海森再要一只,要是他不给,就软磨硬泡。
反正他的室友最受不了麻烦的事,只要一直缠着他,总会很快就妥协。
时间在工作中飞逝,很快半个月过去了,沙漠的工程也接近尾声。
卡维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地想回家。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感觉家里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或者是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能是他最敬爱的老师送的那个游标卡尺,也可能是他舍不得穿来的新衣服,或者是他新买的,挂在客厅正中央的挂画。
总之他特别想念那个在须弥城中心位置的大房子,想得他用三天时间干完了最后一周的活,最后的庆功宴都没有参加,就连夜赶回家。
用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瞬却只有失魂落魄。
此时大概是下午两点,屋子里没有人。家居摆设都和他走之前别无二致,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打入客厅,温暖又温馨。但他就是感觉心里空空的,就像这个空空的大房子。
卡维绕着房子里走了一圈,不是那副挂画,不是自己的新衣服,也不是放在抽屉盒子里的那个游标卡尺。
他觉得可能是没日没夜地工作太累了,自己的精神出现了幻觉。家里明明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他蔫蔫地将行李拖进自己屋子,倒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翻各种书,想借此转移注意力。
但是他去沙漠前还没看完的那本小说不见了,他皱着眉头坐起来用视线找了找,连尸体也没看到。
卡维很快就选择了放弃,又倒下去躺着翻书,翻着翻着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刺眼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厨房传来煎蛋的香味,有人在做早餐。
一晚没吃饭的卡维饿极了,揉着惺忪的睡眼顺着香味摸去厨房,看见一个高大又熟悉的背影。
艾尔海森破天荒地和他打招呼:“早啊。”
卡维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带着草木香的海盐味填满了他的脑子,赶走了饥饿。
“啊,早。”卡维机械地回答。
“你的工程结束了?”艾尔海森煎完鸡蛋在烤面包,漫不经心地问道。
“啊,嗯。”卡维低着头站在艾尔海森旁边,空气里的信息素让他快要窒息,但又舍不得再站远一点。
他看着自己的拖鞋出神,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想回家。
因为家里有艾尔海森。
那个咬了他一口的人。
卡维一直有些神经大条,但此时此刻也真正意识到了标记到底意味着什么。这种掌控他的思想,改变他灵魂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害怕,又有点欲罢不能。他迫切地想说些什么,却还没开口就听到艾尔海森的声音。
“用完厨房记得收拾,上次我帮你收拾的费用从租金里扣。”做完早饭的艾尔海森端着盘子走出了厨房,只留给卡维一个潇洒的背影。
超速的心跳骤然停止,卡维冷哼一声,“砰”地一下把厨房的门关紧,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想把空气中让他倍感舒适的信息素留住。
临时标记的影响不应该是相互的吗!?他咬牙切齿地想,那个人怎么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根本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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