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1896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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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名侦探柯南 黑羽快斗,工藤新一
标签 名侦探柯南 黑羽快斗 工藤新一 快新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快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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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4
2020-12-25 16:52
- 导读
- 出于各种科学道理之外的原因,一个小孩敲开了侦探的门。
[I know, you love the song but not the singer.]
*古怪表现自有原因,会说明。
Eyes Are the Size of the Moon - Walking On Cars
全文23k。所谓的治愈故事。
正好年末了。虽说打字机不过节。
Just hope you enjoy this song!
本应难得清闲的一天。工藤正在准备午饭时,门铃响了。
他匆忙检查一下手里,这么放几分钟应该没问题,然后跑去开门。
他低头。呃,一个不认识的小孩站在门外,应该是不认识的,但看脸又觉得有两分熟悉——应该不是前段时间在学校里见过几面的那种熟悉。
“有什么事吗?”
他语调应该是放轻了跟孩子说话的那种;而小孩仰着脸盯着他,一个字不回答。
更加古怪了。他的直觉在说熟悉的低语:“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孩子。”
他顿时扫视初步观察了一番。……怎么回事啊。不过也有可能,他瞥见小手里攥皱了信封的一角,顿时警觉是不是什么未知危险事件,无辜的传信者。于是更低了低身子,伸出手,“给我的吗?”对幼童的态度再放温和些,一点会伤害到人的感觉都别传递出来。
他谨慎展开信,浏览一眼。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了沉重一口气。一页纸上笔画都歪歪扭扭控制不住,但最后这涂鸦头像他是绝对能一眼认准的。不知道这人昨晚离开之后又摊上了什么事,总之又这么把麻烦扔给他。像是一切都很发生自然呢。
他将门拉开,“进来吧。”转身,边急着回厨房去,边将信收进口袋。“先坐会儿,我得——”
听见后面一声响,他心里一抽、猛回头。这也没高大门槛要过,孩子一迈脚,就一跤摔得重重趴倒在地板上。抬起脸来额头上又多了一块擦红,看他已经在面前近处蹲下来。
“痛吗?是腿也伤到了吗?”他自然地伸出双手,还不到触及,“需要抱吗?”
这会儿别再迟疑审视我了好吗,他尽量露出可能是可以被信任的浅笑,脑后挂汗,怕过会儿厨房就要炸了。
将小孩搁在餐厅椅子上。“别乱动了,又擦到哪里你会更疼的,”他说着终于可以回去厨房,最后回头瞥了一眼,孩子打量周围环境,最后歪头打量他,眼睛直勾勾的,
“没事了,现在你安全了。”
午餐他本来是做的一人份的,长期这样了也很熟悉份量把握,不会剩很多。不过现在匀一小份出来也没问题。
但是小孩子看起来没什么食欲,盯着餐桌桌面,手里动作迟钝,样子有点儿像在发呆。
“不合你胃口吗?”他问。大概这还在挑食年纪呢……而且可能自己做这么久了,口味还是没多大进步吧。
听到他声音像是回过神来了,孩子忙摇摇头,“没有。”然后就认真地,大概因为身上的伤还挺痛的,手臂上也有,慢慢坚持着把自己那份吃干净了。哪种配菜都没剩。
这个表现啊,工藤想,越看越觉得不是普通的小孩了。这些他可太熟悉了,记忆还很新。咀嚼着一些没头绪的想法,他将饭后工作先简单收拾一下,将坐在原处默默看他四处转完的孩子抱回客房卧室,拿来医药箱。
哦,他禁不住在心里干笑,这就是以前别人看他时的无奈角度吗,边这么想着,边给检查处理每个部分的伤口。还好,绝大多数就擦到一下,没很严重的问题。喷消毒药剂的时候,见稚嫩的脸上眉头紧皱,咬了咬牙的样子,也没出一声。
“你怎么弄成这样的?”他收拾药品,随口问。看着仿佛从教学楼楼梯的最高处滚了下来,一路都没能刹住。
“不知道。”
“呃?”他顿了顿。
“我不记得了。”
哎?他关上箱子,转回来抬头看,坐在床边的孩子。“你还记得什么?”
对方眼睛里都是茫然,仿佛连基本的语言都已经忘了。
“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他拿出那封信。
“嗯。我手里只有这个。”孩子指了指它。信封上还是歪斜的笔迹,写着侦探的住址。“我找了好多人问,要怎么走。”
侦探叹气。起身,坐在了他身旁。翻过手再次检查一番,这目前唯一物证。
看不出新细节。“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今天早晨。”孩子说。“我睁眼的时候,看见太阳刚升起来。”
那么这之间的时间段,“你从什么地方走过来的?”
对陌生地区的街道地名都不是很熟,小孩大概,认真地叙述了一遍,走过了一条有什么标志的路,在哪里拐了弯,在哪里失去了方向只好再问人,因为腿脚不便还在哪里休息了片刻,有人好心询问和提供更多帮助被他拒绝了。这么长的旅程,孩童的记忆也不一定清晰,工藤看手机上的地图倒着推算,大概能算出起点的范围。
嗯……离那家伙昨天犯事跑掉后的地点不是很远。但也并不是在那里与这里两点之间。看来是他自己回去的半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具体是什么,侦探现在还是一点头绪没有。
他翻出今早的新闻,给孩子看。“那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那双眼睛没精神地看了看新闻,照片。然后转向一边,甩甩脚。“不知道。”
这能有什么辙。不过,工藤看了一眼窗外天色,阴沉的午后时间。“请至少等到晚上”,好吧。
“那现在你……”他收回视线,看见伤也给治了、吃也吃饱了的小孩,又走了这么长的路,开始身体晃悠,眼皮发沉。
“……你就在这儿睡吧。”他拍了拍身后床铺,站起身。被扯住了衣袖,小孩子的手一点力量没有,只是一点接触将人黏住无法抽离而已。
“还有什么事吗?”他说。低头,又看不到更多表示,除了一脸迷迷糊糊。“没事了,我说了,”他伸手摸摸头发,“到这里不会再有什么伤到你了。”
又被攥得紧了一点。
对视了几秒,大点儿的人用剩下那只手,捂了捂自己的脸。“好……我去收拾点东西,再回来陪你,好吗?”
看来不行。
唉,大的小的,你能给一件不棘手的事情过来吗?
虽然用着那种极度弱势的极强力量,不放人走。但是躺下去后,他其实一点也不靠过来。背对坐在床靠外一侧的人,保持了不接触的距离,自己拉好被子,身躯蜷曲了一点;两分钟听来就睡着了。看着他这样子,工藤心想,自己现在再悄悄溜走也完全无所谓啊……
……大概是吧。他打量了一阵,搁在枕边的手指动了动。反正自己今天并没事情要忙,就靠在床头,随便翻起了手机。很想跟谁问上一句,思维转了一圈,放弃了。
他挪了挪身子,静下来后听见睡梦中呼吸声有些不顺的波动。也不是打算溜了,他原处等了等。似乎小孩的睡眠质量也不太好。也是因为这里这么安静,没有别的可关注的东西,他才会注意到这么微小的细节。最终他还是伸出手,拨了拨头发。
还行,温度正常。
接着,他也打了个呵欠。这不是休着假嘛。
……
“……名侦探……”
他意识模糊着,半沉在挺温暖的睡梦里,还分辨不出声音来源;但下意识手上就更用力了。
“咳啊,”这样下去真要被扼窒息了,戴着手套的手只能去用力推了推他,让他稍有松力、带着倦意声音,睁开点儿眼睛。
看清楚。被惊得猛然后退,差点从床边摔下去,基德赶紧拉住他。在他稳住以后再赶紧松手。
“怎怎么回事?”心跳缓慢从一瞬尖峰下降,清醒后他急忙打量四周。基德起身去打开了灯,让他能看清楚,室内现在就他们俩。
“那孩子呢?”他还在追着搜索,某个能藏身的边角地方。一直望到暗下去了的窗外,无果,再转回来看人。
盘坐在被子散乱余留热度的床上,基德摊手。“既然是你,大概能明白的吧。”
“……”先不说这个、那个、他脑子里闪过的很多想法,“怎么到现在了你也……不对,”他说,“你的衣服。”
“跟你那些事没关系,”说着基德也打量了一下自己,衣服还是昨晚那套,灰尘刮痕都是原样,不过他能感到身上的伤有处理了。“是昨晚那枚宝石,似乎附带了什么魔法。”他一脸“又是件不好对付的东西”的无奈。
“魔法……”
“你已经看到了,就别坚持不信了。类似的事我也见得不少。”
与人面对面坐着,侦探闭了闭眼。“好吧。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攥了攥手里布料。
“我也不太清楚啊。虽然有人提醒我了会有问题,也没说清具体会怎么样,我也没去在意。”瞥见了一旁地上放着的医药箱,基德说,“之前的白天有发生什么吗?”
“……你不记得?”
“没有。只感觉,像是质量不太好的睡眠。也没做什么梦。”他打了个小呵欠。看了眼侦探的表情。“……我做什么很糟糕的事了吗。”他自己也严肃了两分,挺直了背。
那可真没有呢。
……接过了信封,基德也翻转它看了看,以及展开信纸。
“你还是知道日出的时候会发生异变的。”
“嗯……大概知道,会和昼夜交替有关系。而且昨晚离天亮越近,意识越模糊了。”
“所以你在睡着之前,给自己留个笔记,把我也拉进这摊事里来。”侦探接住递回来的信封一角,然后拿它拍了一下还没收回去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大概那时候没法理性思考了。被堵了半天没处跑。”怪盗只好歉意地笑。
就算找他的人一无所获,后半夜只好撤走,他也留在了藏身处,完全无力动弹。手里的宝石,散发着只对个人刺眼难直视的光。
并不痛,之前的伤甚至都不痛了,也不会窒息。只感觉自身存在即将消逝。那时他真觉得,这次昏迷了就不会有下次醒来了。遗憾不甘,多得都没空去想。
醒倒是醒了,所在地也太吓人。
他搜了搜自己身上。“宝石呢?”
“我怎么知道。你不小心丢哪了?”
“不可能,”他现在是真露出了一丝紧张,“我最后一刻都应该紧握在手里的。白天他身上没带着吗?”
“嗯……”侦探回想了一下,“没有。那么大一块,在只穿了T恤牛仔裤的小孩身上藏不住的,有的话我肯定看到了。”多少抱的时候也会摸到才对。
“唉,不会是小孩子冒冒失失路上弄丢了吧。都一天过去了,这下更麻烦了。”基德表情更忧郁了。
“听起来,”侦探说,往后仰了仰,撑着床面,“你都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拿回来又能怎么办。”
“那也比不在手里要有点希望吧?而且真落在外面,要是影响到更多人,不更糟糕了?”基德跳下床,工藤转过身,见他站在地板上,活动检查了下自己身体状况,背对着人时被刺痛皱了皱眉,不过没再脱力了,很好。“只能从沿线搜起了。”
“哦,我刚好知道你白天走过什么地方,在哪停留过,”侦探打开手机里做了记录的地图,“还绕了不少路。……智力也回到儿童时期了,”他思索着,“是时间倒流了?”
“……”基德回头瞥了沉思中的人一眼。“……可能吧。有很闹腾你的话,我代替他道个歉。”
“正好相反,”侦探抬头看他,“那么安静的小孩怎么长成你现在这样的,真奇怪。”
……他看着基德表情,觉得还有些没看清的古怪。“怎么了?”
“没有。那么小的时候是怎样,我也不太记得了。”他攀上窗台,最后背对招了招手。“辛苦你了,继续休息吧。”
“啊,等等,”工藤爬起来,“你的脚应该——”
“这点不碍事,我也不是去哪危险场合。回见了。”说完就跳出了充满光的房间,飞走了。这时想追的人刚刚踩着地板站起身,只有这么点距离,也不够抓住披风一角的。
“……你说回见,原来就是这么快见啊。”
怪盗离开后,侦探去查了查相关资料。谜语咒文一样的古老文字记录,之前他也草草看过了,就算到了现在,除了对上了昼夜确实是个关键点外,和发生的事也看不出其它关联了。漂亮又有历史的贵重品,曾经的主人因各种事过世也很正常。记录里有突然病逝的,但就算把这部分联系起来,它本身也没测出含有任何毒性物质……
噢。魔法,是吧。他将没给出什么线索的资料暂且存储。它会对人产生什么影响?它真的会害死人么。无声不会自主移动的一块无机物,要怎么吞噬人类性命?
人现在只是状态有点怪,很怪,但活得也还行啊。并没有像触电般、被击穿心脏般痛苦死去。他一会儿就能想象到那身影躺在各类死亡现场的中央,被各色浸染原本的鲜艳。除了原来熟悉的样貌,现在还有一个孩子的幻影:眼神依然迷茫着,脚下就走到了终结。
那也太早了。
目前无法取得一点的进展,之后估计还要帮人忙活,他也早早睡了。然后浅层睡眠被翻窗声音吵醒时,是到了日出之前。
这人一般行动不会这么响亮才对。他爬起来开灯,就见基德将一大号背包,沉甸甸砸在地板上,塞满了临时据点需要用的东西。
“???”
“我没找到,”基德说,唉这种状况想想也是大概率事件,“得多打扰你几天了。”
“你还就住这了?”
基德看了一眼外面天色,“不然天亮了我怎么办?”他说,“我要找谁把那家伙照顾好,还能理解状况,不直接把走丢的孩子交给警察的?要是交给他们管了就彻底完了啊。”也不是没有,但现在这情况,还是和侦探保持交流更有益。虽然也……既然白天那家伙已经把人带进这摊麻烦事了,是吧……
他忙活了一整晚没停,现在喘了喘气,直接靠墙躺了下去,感到体力还是被削弱了。看侦探还是一脸真麻烦你这人真麻烦十分不乐意的样子,“抱歉了抱歉了,这阵过去了我想办法补偿一下好吗。你只要白天看好他就行了,”他说,“我这些事到了晚上我自己来处理,你不用管。”
那你跟我这么说了,我就真的能背着手干站在一旁不管吗,我觉得我肯定做不到啊。“好吧。”工藤说,挽起睡衣袖子,将他的包拖到一边放着去,“照顾小号的你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没有,只要别让他在白天耗太多精力就行了,就算你给麻醉了让他整天睡觉都行。不然夜里轮到我会,”他无力摆了摆手,“就这样,体力不够用。”
哪有对小孩子那么干的啊,跟绑架犯似的。感觉比绑架犯还过分。“你带什么那个你要用的东西了吗?换洗衣服?玩具,书?”工藤拉开背包拉链。
“没啊。衣服借你的就好了吧。其它随便你了,就说了能让他睡觉就睡觉。”这会儿也没法阻止他去翻个遍了,不过那些东西上也没留私人信息。
“……你就不能对你自己好点吗。”
黑羽抬起昏昏发沉的头,见侦探盯着他,眼光严厉斥责他这敷衍态度。他笑了笑。用不着的吧。“那,你待会问问他想要什么……到了晚上我有空带回来。”他闭上眼,在搞定前每次天亮都要经历这种仿佛自身在消失掉的体验吗,虽然不是痛但每部分构成都沙砾般难受,得赶快解决了,也不能被这种事一直拖着……“那我还得好找旧的东西都收在哪儿了,不像你……”
“……”
他感觉他已经消失了。被拍了拍脸颊,让他又短暂醒了醒。
“睡着之前给我个称呼,”工藤蹲在他面前说,“我总不能一直叫什么小孩/kid之类的吧。”
这样……你也真的很麻烦,勉强聚起最后一丝要被晨光吹散的意识,“好……你就叫他,kaito吧。”
“kaito?”还想继续追索新产生的疑问,躺在那里听不见的人已经换了样子。
“kaito.”
闻声那孩子就自然抬起头来,看向身旁坐着的,尝试着呼唤一下他的人。咽下了一口早餐,自己擦了擦嘴边。
“你记得你的名字啊?”他今天看起来好多了,精神和食欲。虽然,工藤想了想,新鲜记得很多不懂克制狼吞虎咽的小孩的模样,这还远不能比。……可能还是没那么美味吧,对不起了,今天买些现成的好吃的回来吧。
“……”他像是也想了想为什么自己会有反应。“好像,是很熟悉耶。”
“那你知道怎么写吗?”
他点了点头。双手握住递过来的手机,敲出了写法。
“好。快斗。那你记得你的姓吗?”
嗯。看样子他能点亮一点儿的记忆到此为止了。像是想要继续满足别人的期许,开始努力撬开自己脑壳,拼一副空白拼图。皱起眉头,因刺痛皱眉的样子。
“不不,如果你想不起来就别硬想了。”工藤朝他匆忙摆手。然后顺着摸了摸他的头。力度放得很轻,他自己在手掌下低了低。对它好点。
今天白天侦探也没什么事可干。宝石原本的持有者那边的动向,现在基本是他唯一能查的了,他让熟悉的警察帮他时刻留意,能否抓住一丝人背后持有的武力。早晨刚问到的情况是,两夜都过去了,怪盗也没像平常那样归还贵重物品,让原主人很着急上火。
哦,似乎那也是个完全不信魔法啊诅咒之类东西的人。他一半注意力在思索中时,剩下那一半餐后收拾工作,小孩跟着帮他完成了。
"你受了不少伤,今天就继续在这儿休息吧。"工藤说。他是想把人带回客房卧室去,但快斗站定了看着他。"没事,你的问题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他躬下身,撑着腿,跟他放轻了说道,"我可是名……"
"我要出去玩。"
"哈?你要去哪?"虽然这拦截了他觉得自己说来会非常尴尬的安慰话。
"去……"这孩子这会儿才开始想,眨眨眼,"……游乐园?我要去游乐园!"
说完都不给人多反应一下的时间,转头就朝昨天进来的大门跑。哎哎,工藤急忙跟上去,迈开几大步、伸出手,先把人抓住再说,而他动作没提起面对某人时的紧张度,手被小孩倾斜身体闪过去了,紧接着:孩子没收住脚步平衡,再次狠摔在了他家地板上。
他这次是真切听到吃痛的一声。赶紧将人扶起来,抓住细小手臂的手,用了力、又收回大半。往下检查脚伤,他在心里骂了某人一句。不好好休养,现在更严重了。
"你这哪儿都不能去了,"他抱起快斗,"换了药你就乖乖在床上躺着。我给你找点书……"找些小孩看几行就能睡着的书吧——
一直表现都挺乖的,现在小孩却用力挣扎起来,这么乱动会碰到哪里还没好的擦伤会再疼都全然不顾,他不得不双臂用上力,才不让孩子挣开了手又给摔下去。
战况一时胶着,一只手晃着揪住了他耳朵,另一边掐在肩膀上,小孩根本不懂控制力道,没伤的脚踹到胸口都能让人呼吸一窒,"我要出去!!"
"你别太任性了!!"啊可恶,真是的!侦探心想,昨天自己还跟本人表示没觉得哪有闹腾……
……像是他话音一落,那阵顽闹的风被瞬间冻结了。他有些莫名地转头看。
小孩闪水光的大眼睛盯着他。……我是不是以前也这么干过几回?他心里想,有点僵硬地停下,冒了点汗。
"我,"快斗说,"记不起来。走不好路。得你帮我治伤。帮不上一点你的忙。"
等等别带着这个表情这么说下去啊。
"我还任性。我什么用都没有。哥哥你不帮我就好了。别在乎我就好了啊。"
正巧经过客厅,工藤将他轻放在沙发上,这会儿他又不跑了;自己则转到沙发后边,蹲下,双手捂脸。
可怕!原来这人这么小的时候就这么可怕了!稚嫩的脸的缘故,小了其实还可怕了几倍!!人类真是永远无法建立对此的抗性……这种事你不早说是不是打算看我笑话?虽然你也看不到——咳,总之,在你这天才面前我只能认输了,这我哪管得住啊。
"侦探哥哥。你吃坏肚子了吗?"
"……"他站起身,把表情赶紧刷新回去,建立点年长尊严,"你想去游乐园,是吧。"
"嗯!"抬头看他,表情上这会儿一丝带雨阴云都没有。
"但你现在这样,没法玩什么危险项目的。"
"哦。"快斗点头。"但我也,想去看看。"
"只是去逛一逛、吃点东西,不剧烈活动、走太多路的话……也可以。"
好!小孩马上跳下了沙发,伤脚重重踩在地上,剧烈晃动。
"等等!"工藤急忙伸手去护他,舒口气,这次算是没再摔。"唉,先换个药吧。之后我抱着你走。"
"不用,"孩子用力摇头,"一直抱这么重的东西,哥哥你会很累的。"
哦这会儿你知道关心我累不累了,这才早上几点,无间断的你俩已经让我心累万分了知道吗。
"我能自己走的。"他说,就要跟着屋主回去检查伤势。也是可以走,就是明显一跛一跛的。
今天天气晴朗。又是假期中,游乐园的人群还挺熙攘的。
一路大部分时间搭车,也没有很多步程。到了这儿,刚进游乐园的中心广场,还未散开去游玩的人挤在一起,角度低了也什么都看不到,已经开始习惯带孩子这份无奈的大哥哥,俯身将带的孩子终于抱了起来。
不过确实,听孩子自己之前一说,现在再掂掂重量。让他这么抱一整天,肯定支撑不住,新晋父母抱几个月大的婴儿都做不到这么持久。他也得留点力气,到了晚上去跟某人商议处理,更重要急迫的事情。
反正稳抱一会儿,让小孩望个远没问题。快斗看起来很开心地四处张望,抱住他脖子往后看。"唉这下你满足了吧",他想说,没出口。他也跟着望了望四周。
"你是第一次……呃。你对这里有什么印象吗?"他问,将小的身躯拉回来一点,别在自己身上攀太出去给摔了。
收回脸来,快斗看他。"好像……没有。哥哥你一定来很多次了吧?这里什么最好玩?"
"确实,嗯……"他看周围,回忆了片刻。"不过我有段时间没来了。最近有什么新建设我都也不清楚。"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快斗说,然后手上不知从哪就抽出了一份入口处有放的游览图,展开来。
"看是可以看,你别看了又羡慕,吵着要玩。"
"好。我不会的。"说着一对小手臂,就挽住了他的脖子,身躯也贴了过来。像是为了回报他同意这场出行的一小份拥抱。
这又和昨天不太一样了。睡了一觉后精神焕发啊这位小孩,侦探心里想,今天剩下大半白天肯定就得耗在这了,等到了晚上……这只能是你自己害了自己,我一个旁人能有什么辙。
步行时还是大多让孩子自己走,跛着跛着都习惯了,也没有谁在着急。一只小手抓着他的手保持平衡,“别装没事地走,”他低头说,“少造成点损伤。你也想早点恢复了,正常地活动(闹腾)吧。”小脑瓜点了点,很听从的样子。
远远地看那些尖叫机器时他就将孩子抱起来,越过他以前需要大片搜索时也很无奈对待的人群。机器发出的巨响与人们的叫喊声叠在一起,他观察攀在身上、不禁爬得更高一点看多一点的小孩,果然还是很喜欢这类刺激东西,眼睛闪闪发亮,这也很普通;绝对很想去玩,但一只手一直抓着他的肩膀,都没有往外多探身一点。看够了这一片,就收回身躯、窝在他胸前。
而很莫名地,走到过山车附近时,他都不愿意多看一眼那起伏轨道,转回的头搁在人肩膀上,紧搂着他不说话。
恐高?侦探自己抬头看,一列车满载欢笑叫声掠过。不可能的啊,一个整夜在天上飞的人。
“你不喜欢这个,是吧,那我们赶紧走吧。”他说,虽然没有话语声,能感到情绪的转折,下滑。抱紧小孩转头离开,看周围有没有什么零食店铺。小孩又收回了头,靠在他前边。真是不愿多看一眼的样子。
“是记起来什么了吗?”
“……”
“没有也没关系。”
“侦探哥哥。如果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怎么样?”
“呃。”他停步,转头瞥了一眼。“会死状惨烈吧——如果没有妥善落地措施的话。就算有,大概也要伤得不轻,至少躺上十天半月。最主要的,”他说,“干这种危险的事的小孩要被痛骂淋头的。你……”这个你啊,“想都别想。”
“不会的。没人想,只是为了好玩,去那么干吧。”
疼痛。失重感。有长翅膀,就可以轻松随意地从最高处往下跳吗?
“……嗯。你很聪明嘛。不喜欢就别看了,那上面还死过人呢。”
“哎??”
“那是……”哎,干嘛跟小孩随口说这么可怕的事情。“就是有那么回事过,走吧走吧,你想吃点什么吗?”他闭了闭眼,没有空闲的手,只能在心里揉揉眉头。也不是刻意不回来,有些地方还真不想逛过去。
一只手搁在了他眼睛上,他有些奇怪,睁开、眨了眨。
“那你想吃什么?”快斗笑着问他,摸了摸他额头散开的发丝。
不论他。虽然游乐园有了一些变化,食物还是老样子。外观和甜度做得最吸引小孩子就行了,他喝了口饮料,看着坐桌对面的小孩,专注吃着球堆高的冰淇淋。
“慢点吃,”他说,“太凉了的话不吃完也行。”
小孩舔了舔,收回舌尖。“侦探哥哥,你好温柔啊。”眯起笑眼。
“呃。”
“真古怪。”
“……因为我知道,你要这么快塞这么大个冰淇淋下去,大概过会儿肚子就要闹了。”他叹气,“我很熟悉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因为昨天的第一印象,总觉得他又带着伤,身体又很虚,仿佛某种还没定形的新生生物,飘飘摇摇,风大点儿就能在幼嫩皮肤上刮出更多伤痕。还包括那薄云一样,茫然不知要去向何方才好的神采。其实今天看起来正常多了,也许他不必太担心身体出状况,小孩没有一口气要很多自己根本吃不掉的东西,没有大口吞咽硬给自己往里塞。
虽然麻烦不少,但也没有那么需要操心。看来他清楚什么事情是真不该做,比很多同龄人更懂得克制;然后在有想要的东西时就,是有意地针对地闹起来的吧。目标明确、很聪明,看来就算退到小时候,也是个不能散漫对待的人。
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这附近坐的人又变多了,携家带口出游,小孩攀比着尖叫高度,吵得不行。“我去接个电话,”他起身,拍了拍快斗的头,“你就在这儿吃着吧。哪也别去,别跟谁走了。”
“嗯,不会的。”
“我马上就回来。”
他站在安静些的角落。嗯,这是很有用很带来希望的信息,虽然他还存一分疑。往回瞥了一眼,一切还正常,他一边注意着原处动向,但注意力也会被深入的谈话带走一部分。也得等到晚上,再和那一位他交流这些进展了。还有没有更多的信息,对敌人有多一点了解都行。之前他完全没察觉那位持有人和私人武力有关,在严密布置现场之外还会派人追杀小偷……
聊这件事让他走神走远了一点。回过神来,他匆匆结束通话,走回小孩身旁。蹲下身,鞋尖落在掉在了地上的剩余小半冰品旁。低头看,融化了不少。抬头看孩子,没显得对这意外有什么失落,眼睛看着别处,看旁边桌的一大家子热闹着,大人埋怨着笑着,抱着自己孩子离开了。
转回头来看他。“对不起,我转手的时候没抓稳……”
“那没事。”指尖擦了擦他脸颊上沾的,“你还想再要一个吗?”
“那不用了,我已经吃够了。”
工藤看了一眼手表。“那我们还可以再逛一会儿。不过得早点回去,晚些的演出……这次就不看了,行吗?”
“好。”
似乎不该多问的他就能无意识避开,一句都不多问。
抱起来时,快斗搂住他的脖子,脸颊一蹭,他感觉有什么湿漉漉的,大概是没擦干净的冰淇淋吧,唉,他抽出一只手擦了擦,啧了一声。
望着前方的下个目的地走了一阵,他感到不太对。低头看小孩,对上视线。
“……呃?”
“我,”孩子说,“是个大麻烦吧?”
那可真是当然了,从以前到现在,都让人——他深吸一口气,不能表现出来,一点点厌烦情绪都会被近距离捕捉,不禁压低了感叹某种家长的艰难。
“觉得麻烦的话;把我交给警察就好了呀。”
仿佛是给他解围;那语气可是一点都不在单纯建议。
“不,我不会把你交给警察的。”他说着,收紧手臂,继续往前走。
“喔。我知道了。因为侦探哥哥,你必须得解开这个谜,是吧?”孩子在他耳旁说,“我对你有这种价值啊。”
“……没错。所以你放乖一点。”他说,就别拖着又小又伤的身体继续不要命地挣扎了,那样对谁都没好处……
“好。我乖乖的,你,”搂紧了他的脖子,头发擦着他的耳际,朝着他身后的喧嚣人群,幼声说,“别再离开我了。”
“……”
“可以吗?”
看不到耳旁的表情,但声音更轻了,像是落到人身上都存在感朦胧的几滴雨水。
“嗯。好。你放心吧,”侦探抬手,轻拍了拍小孩的背,“我不会丢下你的。”
是吗。这句话究竟是不是哄骗小孩?又是对着哪个存在说的?他听到欣慰的恢复到欢快的笑声。他可以全然安心地接受这个吗。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面具?气球?"
"没有。"孩子只抱紧了他,"我什么都不需要。"
“好。把资料发给我吧,我到家了就去看,这次的布置有没有什么漏洞。”侦探挂着耳机接电话。
“哦,我在回去路上。今天有点事情。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他说,挪了挪背后的手,保持稳当。
“那家伙当然还会来的。他最近都是很快很正式地寄回宝石,说明‘这不是他在找的那件’,然后马上去找下一件。这种情况应该是他失手了,作为完美主义者,肯定会再来夺的。”
感觉背后背的身躯动了动,他急忙放轻声音。没醒,梦里的一点波动吧。
“一点也没查到吗,行。那暂时先这样吧,我也去问问看。”
听那边最后说“这次也拜托你了”,他苦笑了一下。这次得辜负这份信任了,抱歉了。
从通话中拿回注意力,他又走了一阵,忽然想起来不对劲。看了一眼天色,路灯明亮,再看一眼时间。
太阳已经落山了。孩童睡梦中呼出的气流,在他脑后稳定逡巡。
刚才下车时他还在想,得走快点才能在入夜前赶回家,但又不能太颠簸了,结果半途接起重要联络,一时把这事忘了。他张开身后托着小身躯的手掌,摸了摸,触感实在。耳后传来些半梦半醒的喉声……哦,魔法,是吧。他继续快步往家走去。
基德睁开眼睛。
……他呼吸了片刻,爬起身来。仿佛只是在名侦探的房间里,睡过了一整个白天而已。但是……
侦探正坐在自己桌前在看电脑,听到动静,回头看他。
"你们白天干什么了……"
"呃……我们出去玩了。"
什么……双手撑着床,一时把头扬起来瞪人都很费劲。"别尽帮倒忙啊名侦探……"
"咳,别说我,那还不是你自己……会这么严重的吗?我以为你只是会有点犯困。"侦探站起身,朝人走近,"那要不今晚就,"直接休息好了?
但事态大概也不允许。"没事,"基德摆摆手,靠在床头上,"缓一阵就好了。你不用……"
侦探看了一眼表。"你今天醒得,比昨晚迟了约两个小时。"
"……啊?"
"天早就黑了。"他指了指窗外,"只过了一天,昼夜交替的时刻不会有多大变化的。这是那'魔法'的影响正在恶化?"
他们对视,顺着这种发展想下去,脑海浮现同一种结局,而角度和味道有所不同。
"既然这样,那我真得快点把这事解决了。"基德爬下床,撑起身,"好了,你继续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被紧抓住手臂。"你哪都不许去。"
"哎?"
"今早你的脚伤也已经被你折腾得恶化了。再跑一晚上,下次你一步都走不稳。"完全是将愣神的人按回了床边坐下,然后走回,抬起桌上的笔记本,"先听我讲。"
好,像小学生似的乖乖听他讲。
"宝石的持有人今天表示,他们找到宝石了,就藏在上次展出时那栋建筑的某个角落里。"
"哈?不可能的,"基德说,"虽然没能跑很远,但我肯定从那里带走了。"
"嗯,我想可能是,确实有人在路上捡到、交还了,他们不想公开是巧合才寻回失物这件事。总之,至少我们知道它现在在哪了。明天会再度展出,换了个地方,"侦探将屏幕上的资料页推给他,"建筑平面图和警卫布置的资料,我都给弄来了。"
基德扫了一眼屏幕,也没多看宝贵的内部资料,抬头继续看侦探。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侦探你这么热心帮忙,"他说,他都没要求一句,还叫人别管了的,虽然也知道这人大概做不到,不过这也太多了吧,"真古怪。"
"……你是得被我送进监狱的,不能栽在这种小事上。"
"哦,好好,知道了。谢谢了,省下了我自己去调查的工夫。我仔细看看,准备明晚的预告信吧。"基德低头继续看屏幕,翻资料页。
"明晚?这么快?"
"没时间拖延了,"他瞥过来一眼,"只过了一天,我能活动的时间就少了这么多。而且……"不禁叹了口气。
他昨晚搬过来的背包还搁在房间角落,工藤没有多翻。天亮了要照顾小孩,一整天也没一点空闲。刚才帮小孩简单洗了个澡,换身衣服;还是很担心洗到一半突然异变,会造成尤其尴尬的情况,但小孩出了一身汗,还是得及时洗了,防止伤患又加一层病。孩子像是还半在梦里,随便他淋水、擦干和系扣子。
"我搬去你客房忙活这些吧,你做得够多了,早点休息,"基德去拿背包,"明天还,咳啊。"
"好,就在隔壁……"工藤看着他,虽然那一包东西确实又满又沉,他昨天可是这么远搬回来了的,今天、现在,从地板上拉都拉不起一点。"唉,"侦探走过去,帮他拽了拽,拖到隔壁去这点距离还是不至于累坏人的,"你放手吧。这也不行了?还是因为白天消耗太多?"
"唉。感觉力气都在被那块魔法宝石一点点吞噬掉了。"跟在他身旁,手也没处去帮,基德说。
"那你的活动能力也在减退?这样你还怎么去偷东西。"
"那我也得去啊,不去不就是等死了吗。"
"这会儿也别再招摇显摆了,找点儿更稳妥的途径吧。"
"知道了,"回答着,攥了攥手里仅剩的力气。
"还有,你说的堵你一晚上的人是谁?我没查到那位持有人有什么暗地里的武装。你有看到什么身份线索吗?"
"呃,没,跟他们没关系的。"坐在客房的地板上拉开背包,基德开始拿自己熟悉的那些设备出来。和出门旅游差不多,轻装但应该够用。
"哦,那又是什么人?"站在人身旁,倾点身,随便打量了下摆出来的物件。
"你不用管,我会准备好应对的,跟他们已经很熟了。"
"……是针对你的?"侦探整个对危险组织的警戒心都上线了,"是什么团伙?什么目的?为什么——"
"这个你就真不要再掺一脚了。"严肃看过来的眼睛让他愣了愣。"跟你解释也很麻烦,现在我没这个空。"说清楚也会曝光太多信息了。
无论是不是这个理,这个硬生生地将人好奇心堵下来的态度,让侦探心里有点生闷气。"好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我去休息了,白天的你可难对付了。"
"我就说过了啊。"离开房间前,回他的最后一句,带了点笑意,他听来又觉得和小孩的话声一样轻。
后半夜他醒过来。听了听隔壁,没什么大动静,起床找过去。
几小时前离开房间时,见人正在铺开一地。现在都收拾好了,和背包放在角落里,不知道的小孩来看也不会觉得奇怪。靠在一旁墙边,“起这么早啊……名侦探?”基德说,他在面前蹲下来时,将手里准备好的预告信交给他。
“我睡前设了天亮前两小时的闹钟。果然也是这个点你就不行了,”他抬另一边手,没再伸近,“很难受吗?”
“还好啦。”
看起来也不会过热还是痛。只是困得累得要命而已。
“到了白天我尽量让你休息吧。虽然,白天的你真的很难按得住,我挺没辙的。”
“您还能没辙啊……”
“在这方面啊。小孩最让人没辙了。”
“这话你也……对着镜子说说吧。”
“……”他扭头,岔开话题,“今晚拿到那块宝石以后怎么处理?你说有人提醒过你,那对方知道怎么解决现在这事态吗。”
“哦,我昨晚就跑去问了。”基德低头回想着,“她看我,可能从了解魔法的人的角度观察到了什么吧;然后痛骂了我一顿,好像很生气,说我从来不听她劝告。就我这德性,这次算是玩完了,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了,没有谁救得了,她就这么说的。”
“那要怎么办?”皱着眉头,侦探话音都有点控制不住失真。
“就算这么说了,我也不可能就……不干了吧。先拿到手再说吧。现在这样也有好处,到了晚上你就……”
他声音都轻了,交代的事项侦探要凑近了倾耳才能听清。而回应交流的声音也不敢放重了,像是用力了就会磕碎了什么东西。
“好,呃……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你们……过得愉快吗?”
“麻烦不少……唔,”侦探想,“也还可以吧,你大部分时间还挺乖的。也没指着这个说要那个。比起你还是少折腾多了。就是好像,很需要人陪着。哦,莫非这是你性格扭曲的起点。”
“我哪扭曲了……唉,”他说,最后一句侦探几乎听不见,太轻微了,
“你别把他当真了。”
“啊?什么?”什么意思?
人好像闭了眼睡着了。这狼狈样子,让人不禁就想嘲讽两句,话到嘴边按住了。似乎真的不会痛,算件好事。沉默看了他几分钟,他就变回了穿着侦探的旧睡衣的小孩样子。
他想他应该记得问一句“你喜欢吃什么”的。还有别的问题……好像人有太多重要的事要忙了,精力如今也极其有限,没空告诉他该怎么照顾自己。似乎这样的白天对人而言只是一种干扰,拖后腿,行吧,但是看着这个时候的这个模样,就完全无法贯彻这种想法。
总之昨天回来时买了些,他大概知道小孩子普遍爱吃的食物。而放在今天早餐,看起来也没有多吸引到人。那我也没办法,他撑着脸想,至少这孩子不会不喜欢就摔下不吃了,不会吵些无理要求,只是情绪不太高昂地默默吃完而已,放在这个年纪已经算很乖的了……
而且如果今晚顺利的话。他也无需再往后考虑更多了。
“好,今天恢复得不错了。”孩子坐在床边,他检查完伤势,“那还是,就在家继续休息吧?”他问得有点小心翼翼的,怕人又冒出什么新想法,下地就往外窜。
“嗯。”
小孩真的,又简单直接,又超难捉摸。唉,那找什么给他随便打发一下时间呢,“你想看点什么吗……”说着侦探自己手机响了。
他站在窗边接听。……今天真不是个好时间点啊,他在心里叹气,一时想要找个什么理由拒绝掉,但是那边不断表示,没多远,也不是很复杂的事,您过来半天就能解决了,吵得人耳朵嗡嗡,难以推脱。他也没休息多好,闭了闭眼睛。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无奈地挂了电话,一转头,见那对眼睛始终盯着他。
麻烦的加乘。“我稍微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他更是小心翼翼地提出商议,“你就待在家,睡个觉,过会儿我就回来了,行吗……”
看来不行。
“有些东西让你这种小孩看到了不太好,”他走回来,低身找理由劝说,“到时候你晚上会做噩梦的。”
“哥哥你能看,我就不能吗?”
嗯?什么逻辑啊,但是好像又无法反驳。唉,就算强行把他关在家里,总觉得他会马上就找到办法,就算再弄上更多伤也会跑出来的,那样的话一切就更糟糕了。
而且他回想起昨天的轻声对话。
“好吧,你跟着我去。不过一定别乱跑,在警察叔叔身旁好好待着。”
“嗯。”回应的点头很用力。
那仿佛一种过度表演,真不该信的。
大概想到点眉目的时候,他转头出了房间,应该安放在外面座椅上等待的小孩不见了。
旁边还站着守在门口,他交给照看的警察。他跟他们解释说是亲戚家的孩子,丢给他带几天。“确实和你小时候挺像的,”熟识的警察说,但陌生人接近时,小孩悄悄往大哥哥身后退了一点。“总觉得没有这个年纪的活跃?”“嗯,这会儿身体状况不太好,”他交给别人时说,“别让他自己乱跑到哪去了。”
“他说他去个厕所,”警察说,“说告诉他他自己去就好……好像是有一阵了?”
“为什么这种小孩的鬼话也信啊!”唉,他转头急忙四处看,想着屋内构造。
“因为他又不像以前哪个小孩,一副坐不住一定要四处看四处逛的样子……看着挺安分的,像是也不会乱来啊。刚才是朝那边去了。”给他指了个方向。
那是真能唬人,他快步往前找,一时装得安静一点,给初次见面的大人定下粗略印象,再从如此漏出的大片空隙钻走。可是又有什么好跑的,这里没有什么——现在的这个人,也不需要瞄准什么物品去行动。普通地感觉等在原地太无聊,将没进过的屋子当作小游乐场到处探索吗。但是现在这里很不安全——
匆忙推开虚掩的门,接着猛钉住脚。真是霉运连连,察觉了行凶者很可能还藏在房子里,赶过来之前告诉了他人要谨慎展开搜索,那些警察还得一时半会才找到这么远地方,而搜索对象已经被一时跑出来逛街的小孩撞上了。
这人手上的凶器,血迹都还没擦干。趁着人注意力转到了闯进来的侦探身上,被挟持者谨慎往旁边挪了一点,但还是被抓紧着一边手臂。
“别这么做,”侦探说,主要视线不挪位,余光打量室内的摆设。“外面都是警察,你逃不掉的。”
你也有落到这地步的一天啊,他心里想,你不是总能想出应急对策,衣服里塞满各种看不出的后备措施——唉,他心里敲一下自己的头,快斗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他给换的,身上什么多余物件都没带,他最清楚了。
他的话让在场最紧张的人,产生了一丝犹疑,但还不够,而且这是最不能惊动的时刻。
背后走廊里,一些脚步声已经显现了。
“我……我没做错!那家伙,害得我最爱的人——!”正义卫士的严肃,在愤怒的他人眼睛看来,是无比冷漠,仿佛就不能理解人间的悲怆,既然如此,“你也尝尝这感觉好了!”一把拽过了小孩的衣领,刃尖抵在了脸颊上。
得保持冷静,不能再刺激他,不能被带走节奏;侦探虽然身体克制着没动,但不禁呼吸一窒。
而脸上多了一滴鲜艳液滴的本人,却没显得有一点恐惧惊慌。
“你错了哦。”
“?”
“做了坏事,就得承担后果。”小孩仰起脸,“小孩都知道这个道理。而且,”他给出一丝笑,“我可不是名侦探的——什么人。拿我威胁他没有用的啦。”
注意力都转移集中于他、理智不稳的时刻,侦探看见他的手从背后摸出了什么本应不存在的东西,看动作是想朝着被他说得愣神几秒的家伙迎面砸上去,但,刚要用力挥起手臂,脱手给掉地上了。
尴尬;好在烟雾散出的效果也差不多,在完全遮蔽视线前看准位置,侦探一把拿下身旁架子上摆的物件,刚才瞥了一眼的应该不会被击碎,得喊一句让谁蹲下、但那会被对面两人都听到、他只能咬牙没出声、直接力量集中于脚下——
烟雾被踹散,他的收获,不仅成功击倒目标,孩子自己就默契退往了一旁去,没受一点波及。
听到不小动静,其他人也紧接着赶到了。他们去收拾犯人,工藤走到孩子身边,蹲下来。见他自己擦了擦脸上出的那点血。
“只是一点点啦。”他说。
“待会我去给你要个创口贴——你为什么又自己到处乱跑!!”工藤说,收不住的声音让旁人侧侧目。
虽说这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吧,也没有很当回事过。但他自己多少脑子好使,主要也有防身工具,而不是。
“我是想,能不能帮上点你的忙。”
你不乱来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啊……看着展现无辜的脸,他真想直接这么说出口。
“早点解决的话,你就可以早点回来了吧?”小孩朝他伸出双手。
"……啊?"
"我想吃午饭了。"
噢。这样啊,他应和,将人抱起来,“那多亏你帮、忙,现在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去路上找一家餐厅吧,你想吃什么?”
“我做错了事吧。”坐在了臂弯上,孩子抬眼看他,“不应该做错了,却还有奖励的。”
“……那你想吃什么。”
“哥哥你亲手做的午餐!”
“……”几个意思啊?工藤抽了抽嘴角,一手抱紧了人往前走,另一只手打开手机,“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就选我想吃的餐厅了。”
很快再次轮到夜晚。
午餐后将孩子带回家,以好好午睡为由,总算是让他在白天安静休息了一阵。能给晚上的他自己留多少力气算多少吧,看之前的情况,侦探是很担忧他会跳出现身、表演性质地两步后狠摔一跤。
天亮时将"寄给了侦探的预告信息"告知出去,入夜时分则牵着本人进入现场。听持有者夸耀如何拿回的宝贵展出物,嘲讽小偷带都带不走的无能;那首先也不是您的功劳啊,另外,他低头看一眼,快斗吃着自己的糖,扭头望目光聚焦点之外的空荡空间,像是听不到这些话,完全没有兴趣,对这里即将发生的,以自己为中心的一切事情。
他还是说他才不记得什么怪盗,什么弄丢的宝石,从来就没见过。但他现在似乎挺不高兴的。就算到了这儿,有人投过来对初次见面小孩的关切友好,他也根本不理一眼。现在望回来,对上了在观察他的侦探的视线,又笑了一瞬,还更攥紧了手。
……心里积累了很多疑惑。但暂时先放放,工藤一直在注意时间;大概入夜两小时左右时,他说自己去四处看看。虽说设计了所谓不可能摸进来的严密防守,在场人员也被认真检查过了;也许有图纸没标示的建筑缺口,也许那家伙早就在哪藏好了。其他人原地蹲守就好,他离开时表示,不用因他乱了计划,多方面都做好准备吧。
牵着小孩,不见其他人以后,加快步伐往目的地走,身旁小脚步跟得都有点仓促,但依然没发出任何疑问。
建筑里一处偏僻的储藏室,大概之前检查过没人在后就不再多管了,而连着通风管道。顺便帮人把挡板也拆了,费他力气的步骤减少一个是一个。接下来大概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你要是刻意支走了守卫、接触目标物品之类的,说不定还会怀疑到你头上。不用了,准备很充足,就算是现在这样,我也可以搞定的。"
既然你这么说咯。不知道今天又会什么时候才变回去,基德将预告时间放在了整夜正中,暂时应该不会被吞噬掉的部分。这就还很有一阵,侦探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一直不回去,一样会让其他人奇怪的——哈,说不定会有谁觉得这次的他本人是某人假扮的;更重要的展出中心现场,他也得回去再检查下环境。上次对人不利的那些人,能否在哪看到再来的端倪。他看坐在一旁箱子上的小孩,也正闲得犯困,"你在这儿好好呆着。"他说,"我……稍微出去一下。"
他都还没继续编什么"马上就回来的",小手又扯住了要走的他的衣袖。
"你要去哪?"
简直是会让心虚的人冒汗的质问。"啊,我就去趟厕所……"
大多数时间没精打采的,而现在这孩子像是最专注的状态,看着他让他觉得都几分熟悉这指过来的锐利。
"别走。"
但是又不太一样。可能主要是因为模样。
"别担心,几分钟我就会回来的。"他说着,抽开了并没有一点实际留下谁力量的手,就要匆忙转身。倒不是怕什么小孩子的咄咄逼人,其实是——
对方从坐的箱子上快速爬起身、朝他扑来,猝不及防,跟他一起摔往地面。侦探脑后在地板上小撞到一下,躺着眼花了几秒钟。
"你答应了,不会丢下我的!"视野恢复清晰时,见快斗坐在他身上,盯着他。
——就像,那也不是什么幼稚而不能自控的发怒表情,更像是——
呼吸还乱着,他抬起手,对方马上就察觉了、知道他要做什么,急忙闪往一旁,但毕竟那高超的随时能化险为夷的身体能力也不在线,还被侦探另一只手拦了一下缩小身躯的闪躲空间。
……以前真是有好多次想要对这个人用,都没能真的射中。现在啊,侦探在地上多躺了一阵,一只手轻力揽住,躺倒在了自己身上,软绵绵不再动的躯壳。
平静了片刻,他爬起身,将小孩轻放、靠在墙边。蹲在那里,他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沉入睡梦,再也不能望向他的脸。
在最后时刻,这孩子就好像是非常清楚,这将是这一切的最后时刻了。
他能怎么办呢。只能叹口气,指尖触了触那道新贴的创口贴。
基德睁开眼。
嗯,没时间给他多犯懒,感觉了一下脸上的伤,一点点不碍事,但容易成为对照标志,最好还是想点办法掩盖掉。小小活动了一下,身体状态还是没好到哪去,但应该足够完成自己的计划了……应该。
不能不行。
他爬起身,然后看见,"你怎么还在这儿?"他说,自己看了一眼时间。"这么久你都没回去?"
"嗯。我跟他们联络过了,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我再去查看下外面什么的。"一直靠坐在一旁看着他,现在侦探解释道,这种事以前很常见,所以熟悉的警察还揶揄了他两句,"别到了重要时刻还不回来啊,那你可就……"
基德摸了摸自己脖颈边,"你这招都用了,他跑不去哪里吧,还一直守着。"
"同一剂量对不同年龄生效时间会不同,而且也不知道你这魔法又会有什么影响,"工藤说,"我当然得看着啊,要是你变回来了还呼呼大睡要错过时间,就想办法把你叫醒。"
看他手旁放置的储藏室里找来的物品……过度用力会让人被打醒又被再次打晕的吧,一滴汗。"好,现在我没事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别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出现了,让人又怀疑到你头上,给你添麻烦。"基德说,最后检查了下随身携带的备用物品,没变化,很好。这下总算该他来正经夺回属于他的东西了。带着额边一些汗,但心理上也是整装待发。
蹲在入口前,回忆了一下整个计划路线。回头看了一眼,侦探还在盯着他。是不是哪里还有点奇怪。
“还有什么问题吗?”看到这身打扮有什么漏洞的话你就早说。
“……其实,主要是我答应你了不会离开你,”侦探说,“不太想违背诺言。”
“呃……哦,这样,小孩这种随口要求你也这么认真遵守的啊,不愧是你,好啦,我给收回了吧,接下来你也不能一直跟着啊。”他摆摆手,“没必要对他亏欠什么。”
这是你能随便就撤销的?虽然也确实是你了。也无话可说,侦探看着他钻进管道,行动的声音慢慢听不见了。现在看着活动能力还行,应该不用担心演砸,再加上之前全力针对他的这个人现在也打算消极对应了。
但是情况恶化的速度,似乎比谁想得都要快。
虽然别人可能看不太出,怪盗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现身的姿态,侦探回想着,其实与之前相比,收得利落又优雅,不留痕迹的动作,现在完全是在强弩之末支撑着,总觉得下一步就会垮塌了。
这让他以另一种缘故紧张起来。观察到人拿起宝石时,犹豫了半秒,然后才继续说话。人群又直肠子地扑过去,目标消失于烟雾中,一片没头寻找之间他转过眼睛,一扇侧门开了半扇、晃了晃。
这会儿他要追上那奔逃步伐很容易,他回到了他自己的脚步,对方反而一开始就体力不足。同时这会儿,追逐原因发生了变化。转过拐弯,看到已经离得很近了,他想喊一句,喊什么呢,对方却忽然转过头来、伸出枪口,头顶上的灯碎了。
还没适应的短暂黑暗里,窗玻璃也应声而碎,狙击的子弹掠过身旁。
他们藏到窗户下。“你有被打到吗?”“没。你也……”“别问我了,你这就算没再受伤,状态也根本不行了,”工藤说,“怎么回事!”
“这你问我也……”
“唉,警察马上也会过来的,这附近——”
“我知道。”
继续躲着外侧的寻觅,转移到厕所。基德靠墙坐了下来,绝不是该放松的时刻,但顺着动作那根弦就滑崩了,这样的话真的很难一时再抓回来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蹲在他身旁,工藤问。
“差不多和之前天快亮时……一样。”更加毁灭性了。
“这么快?!现在才,”他看手表。
“哪能跟魔法讲理啊。”基德说,闭了闭眼,不行,感觉闭上了就再也睁不开了。
“那东西你也拿到了,能做点什么吗?”
“这个……”抬手,轻放在了他手上,“是赝品。”
“……啊……”
“还是时间太少了,没能提前检查一下……你去处理了吧。这次大概是真的没辙了……”头歪向一边,帽子滑落,不清晰的思维也顾不上了。
“别放弃啊。”
“……”还能怎么办呢?几乎是动不了、脑子也转不起来给出点门路了,至少最后在人前的现身不太糟糕……
谁想真的放弃啊。我是最不想的啊。
他聚起一点儿力气,至少把会继续惹麻烦的衣装换掉。
侦探看着现在这张再无遮蔽的脸。还真是长大了的模样。“你……?”
“是会这样死掉,还是彻底变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我也不知道。把全名告诉你,去交给警察处理后续吧。那方面就别……哎,”他闭上眼,躯壳的一切都变得过于沉重,这次感到的即将消逝,是彻骨的最真实的了,“你说了我也不能怎样了……”
……
可能这就是人一生只会体验一次的死亡的感觉吧。
不过非要说的话,可能他体会到的和普通人也不太一样。
像是所有用上了全力去稳固、坚持、跋涉前进的自身,都在被不讲道理的命运化成沙粒,被风无情吹散。
“醒醒。”
结果在倾其所有奋斗之后,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啊。
“快斗!给我醒醒!”
那抓着他肩膀摇晃的劲儿也能把这摊烂泥扯散的。
“……”他微睁一点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别这么死了。我还有话要问你。”
这个时候了还这么麻烦啊你……
轻抓起了无力垂落在身旁的手指,握在手心里。“要是说不了话就尽量动一下,只要告诉我是或否。听到了吗?”
……还有一点力气可供折腾的样子。都这个时候了,就随便满足你吧。算是麻烦了你这一通的补偿吧……手指回握了握。
“好。这个时候了,别再跟我各种隐瞒了自己扛。这都是为了救你。”
……他也不把最后这点力气还分去表示疑问了。
警察正在扩大搜索范围,也找到了从外面来的狙击痕迹、还在莫名时,名侦探回来了,还带着刚被夺走的宝石。
“那家伙飞走之前还回来的,说……”他瞥了一眼原持有人,捕捉到一丝慌张,“……说也不是他要找的那块,正好就让我帮忙还了吧。”
人还是没有抓到,东西还是完好回来了,十分惊险刺激、十分平常的结束。挺好,警察又瞥见侦探背上背着的小孩。“噢,他刚才好像很一会儿没在啊。”
“嗯……一时没看着,他又自己到处乱跑了,这里这么大暂时没空去找。不过这里看守很严,不怕再出什么事。刚才追人的时候又刚好找到了,躲在天台附近睡着了。”
“现在也确实是小孩子睡觉的时间了,太晚了。”对方点头。比起刚才对谁都一股潜在敌意,小孩睡着的样子看起来舒缓多了。
“是,这里也没我什么事可做了,那我带他回去了。”
“路上小心。”
搭车回到家门口,城市、住宅区也还在很深的夜里。大部分房屋灯光都熄灭了的时间,工藤抬头看了眼自己家,简短回忆了一下几天内的事情,复阅某些细节。
正好,背后的身躯动了动。
“醒了?”
“嗯……”声音模糊,仿佛在说,小孩还想再这么赖着休息一会儿。
“对不起。”
“……?”
“那么做我也是不得已。”
“嗯……没关系啊。哥哥你肯定不会做错的。是我不好。”
“快斗。”
“嗯……?”
“你一直都知道宝石在哪吧。”侦探说,“而且我想,大概是你自己藏起来了。”
“……哎?我……”
“到这时候了,别想再糊弄我。就算你想这么继续下去,”他迈步往里走,背后托着的手攥紧了,“我也不会继续奉陪了。”
……嗯。孩子将脸靠在谁都不可能真正唬住的名侦探背后,最后靠了一会儿。然后他直起了身,睁开眼。总得面对这一刻的,你早就想到过的。
“那天晚上的你根本不知道事情会变成怎样。信是天亮后的你自己写的。”
侦探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封信。歪斜字迹,他以前过于轻易地判断,是体力不支的人没法拿稳笔造成的。先入为主了。
“失忆还是智力倒退,全都是你装出来的。”
“名侦探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大概还是因为,小孩子的模样,看起来太无害了?”
对方以他几分熟悉的样子笑着,站在他面前远些地方,像回到了一处小型舞台上。
“……但是为什么?显然也不只是身体会变化的程度,你……你们俩。”
“嗯。我们这段时间的记忆思维都不共通,只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存在而已。”
“如果是你想来找我帮忙,又拉不下脸来直说,”侦探说,“但你的表现也处处不合这个逻辑。你就像在……故意逼死你自己。做得也太过分了。”
“我做什么了呀,就要被骂过分,好难过。”做出一副显然不真实的低落表情,然后又撤去。“我才没想帮他什么。虽然有他的记忆,但我不是他,只是个由魔法衍生出来的幻影,本就是来将一点都不知道收手的小偷给吞噬掉的。”他又做出一副冷漠,但又搭配着稚气的脸。
“这样的话。”侦探盯着他,“那为什么还要找上我?你跟他一样聪明,肯定知道的:我只会让你更难达到目的。”
为什么呢?
被问的人不给回答。
像是在说“这种事情侦探你非需要别人说才会清楚吗”。
像是在说“这种事我也根本不知道理由啊”。
一份空荡荡吹着风的心里为什么还有你的身影呢。
“侦探哥哥,”那称呼现在用得尤其刻意,“在你看来我是什么样的?肯定是,跟原来你熟悉的那位,根本靠不上边的样子吧。”
“……”
“别说那些高超技巧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路都走不稳当,”那双手里转着不知何时从哪出现的一只空杯,但手指依然很不灵活,表现笨拙而普通。“只有任性,只会给人添各种糟糕的麻烦。”杯子消失了,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腔,从心脏该在的地方,拿出还在闪烁魔法微光的始作俑者。
“我是完全无能的我。”
令人愣神的时候,他又继续微笑着说下去,“不过这只是个坏魔法做出的幻影,你可别当真了。就算是在从前这个年纪,我也没有这么弱气啦。
“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呢。你最近也一直在追着我跑,也能看到我正在做些什么。”
“你在,”工藤皱眉头,“你的行动变得越来越频繁。”在他这边看来,原本的想法应该是,真是越来越烦人了,不过现在,侦探知道了他要对付的都不只是警察。
他知道的还不只这一点。“你在着急什么?拖到了某个时候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吗?”
“那是完全没有的啦。不过是,”低头手里转着宝石,双手,毕竟现在的手又小又不敏捷,很容易摔掉的,“自己内心感到,自己想要减缓脚步;于是不得不更加地加快步伐。”
疲劳的一整日结束,又是一无所获呢。付出了全部的努力,那么真的就会,获得我想要的结果吗?真的就会,什么时候至少获得一个结果吗?
“当然,不行,我不能这样想,用这种想法绊住自己的脚。其实是在逃避,就朝着更前方,越来越不顾一切,要独自扛越来越多的危险重担,越来越加速。”
能更早拿到结果,就万事大吉了。但就算如此拼命,也还是看不到它的一点影子。也许真的,这一切都是白费劲,都毫无意义——不,绝对不能这么想下去!
别费一点力去想这种事。我还是有收获的对吧?抛出一段文字、一句话、一个亮相动作,就能引起地面上疯狂的人浪。所有人的眼睛,所有人的情绪,都跟随而动。所有人都看着你,想要看清你招摇的神秘。
“所有人的视线,所有照射光,侦探你的视线也是。都看着我;都看着他,那个张扬吸引人的形象。只要换掉一身衣服,我就是不会引起一个路人注意的路人之一了。所有人在看的,无比关注的,并不是我。谁也不会看这么普通的,无能的我。
“既然如此,就继续变成他,去满足关注着的人们,想观看、想追逐的愿望,被他们继续看下去吧。我是这么希望的。
“而我也对我的这种期待,产生十足憎恨。”
自我还是真实,都是没必要去关心的东西。这才是所有人,你和我,都可以沉迷于此、忘掉其它杂绪的演出。就让它继续漂亮地进行下去。对谁都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不被在意的被抛弃的部分,本应发不出任何声音的。要不是什么讨厌的魔法。
唔,看着侦探的表情,他叹了个气,匆匆走近。“好了,随口扯扯别都给当真了,还要害他形象折损了。对他而言,对谁而言,我都是不存在的东西。只是魔法扭曲出来的一个软弱任性的家伙,按自己想法做解读罢了,丝毫不用在乎的。对这张脸表达出的,一定要小心谨慎地判断真假吧?”捧起了侦探的手,将宝石放在那手掌上,“别轻信了一个自己心脏都没有的影子。”
“……”工藤低头看这块宝石。确实,散发着一些不正常的光,很微弱,不拿这么近看是没法察觉的。那光芒像是,都有些刺到拿它的手。“这就还给我了?现在你又是,想干什么?”
“决定权就交给你了。”
“……啊?”
“哎。做决定也是个很费劲的事啊。我可做不了。而且也不应该让我这种存在来做吧。那我肯定会成真的坏小孩了。”小手按在了上边,“你是想把长久的敌人消除,落得轻松呢;还是想让这一切变成不过是一个梦,再继续和他玩下去。相信你肯定是不会选错的。”
工藤看了一眼窗外。天还迟迟不亮。
他抬起另一只手,盖住了放上来的小手。
“看到你这样子,”他说,“最近老让我想起许多,之前都不太去回忆的事情。”
“啊。”
“花不少时间,也很难适应变得无力的感觉。还有一直得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的感觉。”
“你至少还总跟人宣称你是个侦探呢。”
“……以及,偶尔费尽工夫,还是不得不中途止步,什么都没抓到。‘啊,是不是真的,也许再也没法拿回失去的东西了,’会冒出的这种想法。”
你我都低垂着眼睛。
“‘也许这样再坚持下去也没任何意义。’‘也许只能接受现实了吧。’‘虽然真的,真的很不甘心,但可能只能到此为止了。’我不知道别人会怎样,但我也一样,会这样想,会一时停在了这想法跟前。”
他吸了一口气,似乎还有淡淡黑暗,室内光线扫不干净,一丝重担残留在身上。
“可能因为我没那么擅长时刻伪装吧。可能旁人会想‘为什么他忽然就这个样子啊,莫名其妙的’。也可能,因为是小孩的外表吧,他们会比较容易,不是就站在那远远地看。”
将什么宝石搁在一旁去,他伸出手,这都好几天了,但这会儿这种动作变得很难前进;但这一次也一定要坚持到成功为止;将自己面前的小孩模样,一点点抱住。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了解一点内情。但他们会做出表示:
“‘我看到了你的悲伤’。”
小孩还没有表示,还不知道怎么表示的话,大一点的人就再用力,往怀里收一些、抱得更紧一些,让人一定体会到那份温暖,那份认真传达。
“你不是不存在的。不是不应该存在的。”
……
咽下喉咙里一些声音,他摸了摸怀里小脑袋的后脑头发。
“小孩子嘛,就应该依赖和任性一些。就算是号啕大哭,也都会被原谅的。”
其实无论是谁,什么年纪,什么模样,都该有自己那份放声哭泣的权利。只是在这世界上,被太多不能理解他人的目光注视着,说你必须走什么路,必须还要表现得更好,必须摒弃什么东西。没关系,等到结束那一切、离开那一切,无比疲惫的时候,回来、关好房门。
在那些陌生人不会注意的角落里,和那个会完全理解你的人,普通又渺小地,拥抱、痛哭;然后终于能微笑着,安详入眠吧。
……
黑羽睁开一点眼睛。
诶,自己居然还活着。大半被遮住,能感到环境里一丝晨光,大概是天蒙蒙亮的时刻。他可是几天没看到过天亮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从头到尾。
还有现在这会儿的尴尬姿势。虽然不久前也刚来过这么一次,不太吓人了;不过这会儿就算侦探用力不太紧,他也怕他一动又要把他扼死了,现在没什么力气可以跟人挣。
总之多少活动一下,轻轻拍了拍工藤的睡衣袖子。对方眼光很迷糊地醒了过来。
“……怎么了?”
你还问我?现在还这个情况,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不应该大侦探你来好好解释下吗……“你眼睛有点红?”他注意到,心里紧了紧,“出什么事了?”
“……你还问我?”揉了揉眼睛,也不能擦掉,瞪他。
那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虽然我好像也感到眼睛酸酸的……究竟发生什么了,我也好想能记起来啊,哎是不是也不该记起来。“那……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都恢复原样了。你死不了了。暂时……只要你别再乱来。再有下次,我先杀了你。”
呃啊。大半是梦话吧,威胁的咬字也软绵绵的。确实从本人体验上,没再感觉虚弱、被扯着要掉入消失了。累还是真的很累。“真是……很感谢啊,辛苦了,那现在我就……”他刚爬起来一点点,就被猛地按回去,几乎是砸在床面上。
“哪都别想跑。先睡觉。”
“天都要亮了啊。”
“这晚上,这几天我都没睡好。别说你了。睡到几点是几点。”
“呃……但是,”
“不好好休息,隔天你又会一跤摔折翅膀的,快斗。”
“……好吧。”
这儿的光线随意地散落在普通人类身上。一点也不强烈,要刺伤谁。
他像小孩似的,乖乖闭了眼,头往里靠一点儿。很快就被疲倦拉下去大半了。最后还听到模糊一句,“然后给我交代清楚,一句也不准漏……”
好……大概因为是在梦里,无比温和柔软的好梦里,知道了,怎么敢不答应呢,好。
[Whatever it is you're looking for, I hope you find.]
[Whatever it is you're searching for, I hope you like it.]
[What's another year of trying, What's another year of hope?]
[But if you ever wanna slow down, I'll be waiting here for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