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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异性
原型 咒术回战 七海建人 , 钉崎野蔷薇
标签 七海建人 , 钉崎野蔷薇 , 咒术回战 , 咒术回战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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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 01:15
- 导读
- ※CP:七海建人x钉崎野蔷薇
※无咒力师生设定,年龄差有改动,私设预警,OOC预警
这本该是个寻常、宝贵又令人放松的周六。
然而有比生物钟还令人困扰的存在使得七海建人早早醒来。
他捞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里被设为锁屏的开放式三明治一览无余,金灿灿的蛋黄从06:03的时间显示一路顺畅地淌到右下角相机快捷键位置。
七海建人倚在床头浏览了一遍堆积在邮箱里的未读邮件,全部点删除以后他起身进了卫生间。
无论用多少次七海建人都无法适应摩洛哥手工精油皂的味道,所幸这块奶白色的香皂终于被他用得所剩无几。七海建人放下沾了水变得滑腻的小皂片,把手洗净擦干后从柜子里拿出剃须刀。剃须刀有着繁复雕花的木质手柄,沾水会掉色,但好在刀片锋利刀头非常契合七海建人的面部弧度,可以把新生的胡茬刮得很干净。
早餐是冷冻面包做的三明治配咖啡。
七海建人从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冷冻室里随便拿了一个夏巴塔面包出来,横着剖开以后丢进抹了黄油的平底锅里,趁面包解冻加热的空档他洗了些蔬菜备用,然后挑了包装袋上贴着一枚“这个有巧克力香!非常好喝!”便签的咖啡豆,量了半杯豆子放进磨豆机里。
厨房里一时间被油锅、水壶和磨豆机各司其职发出的不同声音充斥,在这阵祥和安心的炊具交响曲里,七海建人再次点开邮箱——依然没有未读邮件,而位于收件箱最顶端、发件人头像是一枚钉子的已读邮件发送时间,是一个月前的星期六。
再往下看的话,会发现之后的每一封邮件都跟上一封隔了刚好一周的时间,而这样的“周六专递”在七海建人邮箱里整整齐齐排了一百多封。
七海建人第一次见到钉崎野蔷薇时,对方正拎着起码五个购物袋在猛追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男人。
“站住!”穿着深色制服的少女和七海建人擦肩而过一溜烟跑没了影,他低头看了看手机里五条悟发来的信息,身着同色制服的白发男人笑得张扬灿烂,自拍照底下还附了句话:“热烈庆祝七海迷途知返,弃暗投明!”七海建人重温了一遍高中时候已读不回的优良品行,朝着女生离开的方向大步追去。
之后七海建人每次回想起那天的情景,都会难得承认五条悟发来的信息偶尔还是具有一定存在价值的。
七海建人看到丢在巷口的购物袋时心中一凛,他冲进窄巷就看到跪倒在地的女生和手持利刃正欲逼近的马尾男。
“呃......唔!”听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女生慌乱回头发出含混的声音,七海建人将拾起的购物袋放在女生身边,俯身问道:“为什么追他?”
女生下巴肿了一片,但因为七海建人的动作而稍微放心了一些,她狠狠盯着握着匕首蠢蠢欲动的马尾男,费力地对七海说:“这、呃......这家伙虐猫!有好几只小猫被他害死了!”
马尾男闻言叫骂起来:“臭丫头关你屁事,再多嘴我让你和那些小畜生一个下场!”
七海建人直起身抽了领带缠在右手,他的动作称得上慢条斯理,却莫名带着强烈的威压,马尾男见状怪叫着挥舞匕首冲了上来,女生“啊呀”一声抓起手边的购物袋砸了出去,电光火石间七海建人弹腿出拳,伴随着化妆刷粉底液眼影盘清脆落地的声音,马尾男被七海建人徒手缴械还打晕了过去。
从警视厅出来已是深夜,两个人站在警视厅门口清晰地听到彼此的胃不约而同发出了空旷响亮又令人尴尬的声音。
“啊对了!”下巴贴了创可贴名为钉崎野蔷薇的女生低头在购物袋里一阵翻找,猛地抽出一个长条面包递过来,“七海先生,非常感谢您今天救了我,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收下吧,”女生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是最近在ins上很有人气的明星产品哦。”
七海建人没有伸手去接,反问道:“那你呢?”
钉崎野蔷薇保持着递面包的姿势说:“没关系,我回宿舍吃就好,学校离这里不远,您不必担心。”
“空腹步行五公里对于还处在生长期的未成年人来说不能算做是不远,况且明早还有开学典礼,”七海建人接过面包一分为二,将大的那块塞回钉崎野蔷薇的手里,“走吧钉崎同学,尽快回去休息,明天的开学典礼不要迟到。”
“诶?等......”钉崎野蔷薇下意识跟着七海建人走了两步,对方迈着长腿嚼着面包行走在路灯和月光下的身姿异常潇洒,钉崎野蔷薇呆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追上去。
“等、等一下,所以七海先生您就是高专新来的老师吗?!”
“是,此外我还是你的校友,以及,面包味道不错。”
七海建人把煎香的培根、奶酪、芝麻菜依次叠放在面包上,又淋了自制的调味汁上去,盖上另外半片面包后他端着餐盘和咖啡杯去了书房。
大概是醒得太早而胃还在睡懒觉,七海建人把餐盘放一边只端着杯子抿了口咖啡,他拉开书桌下的抽屉取出一只棕色纸盒,盖子上胶粘的缎带蝴蝶结在移动过程中掉了下来。七海建人俯身捡起蝴蝶结,发现用来固定的双面胶已经泛黄变干,便仔细将附着在缎带上的残余胶纸撕下来。
蝴蝶结因为他的拉扯变得松垮,皱缩的浅褐色缎带却因此露出一点藏在绳结下的深色纹理来。七海建人捏着蝴蝶结端详了片刻,那一点深色痕迹在光洁的缎带上属实显得有些突兀,于是他捏住两条带子将蝴蝶结缓缓扯开,一行藏在绳结位置的手写小字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七海老师,我喜欢你。请问老师有交往对象吗?如果没有的话,咳,不如跟我交往试试看怎么样?”
钉崎野蔷薇的初次告白发生在开学一礼拜以后。
而在此之前,七海建人已经通过她的热烈眼神、每天出现在自己办公桌上贴着钉子贴纸的小点心,以及五条悟前天突然说他来替某个可爱学生打听自己是否单身等诸多迹象揣摩出了女生的意图。
时值午休时间,学校餐厅拥挤嘈杂,除了两名当事人和嚷着要跟学弟一起吃饭凑过来的五条悟,没人注意到发生在餐厅角落的这段小插曲。
于是七海建人在被告白时还能波澜不惊地端起杯子喝茶,倒是五条悟在旁边一个劲挤眉弄眼还用胳膊肘捅他的腰,他只得面不改色地放下茶杯和被扑出来的热茶烫到的手背,干脆了当道:“谢谢你的喜欢,钉崎同学,我没有交往对象,但是我也不能答应和你交往。”
“诶七海好无情......唔!”五条悟被七海建人转手用一团抹茶大福堵住了嘴,而少女的表情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了晴转多云的剧变,但她还是倔强地追问道:“为什么?难倒七海老师的取向是男性吗?”
一旁的五条悟好不容易才把大福咽下去,闻言他一口草莓牛奶喷出去老远,引得在附近就餐的师生们顿时都瞧了过来。七海建人手疾眼快抽了几张纸巾塞给旁边呛咳不止的家伙,然后把没拆封的红豆馅大福推到涨红了脸的钉崎野蔷薇面前。钉崎野蔷薇低声道谢后坐在七海建人面前的空位上,周围探头探脑但没能收集到有效八卦信息的师生们逐渐各归各位,七海建人这才对埋头解剖糯米团的女生说道:“我可以理解钉崎同学对我心动的缘由,”他无视旁边咳嗽着还不忘对他竖起大拇指的五条悟,继续道:“但那天在涉谷帮助钉崎同学是我作为成年人应该做的事,钉崎同学不必对此过分在意,你现在对我有好感不过是吊桥效应带来的影响,并不是真正的心动与喜欢。”
那之后七海建人办公桌上的小点心就此断供,五条悟为此唉声叹气了好久。
倒是一年级的另外两个男生开始频繁在社交软件上发出“宁愿期末考试不及格也不想再被钉崎拖着去鬼屋/坐过山车/海盗船”的哀嚎。
五条悟刷完学生们发在推特上的照片,四仰八叉地躺在七海建人旁边的沙发上长吁短叹:“钉崎同学好无情哦,这么快就抛弃了我们成熟可靠的七海老师!不过这朝气蓬勃的善变少女心正是女高中生的迷人所在啊......所以七海你后悔那天拒绝了青春元气的女高中生吗?”
七海建人头也不抬地批着作业淡淡说道:“没什么后悔的,她是学生,我是老师,各自有着各自的位置与职责,本就不应该发生与学习无关的牵扯。”
“不愧是七海,这个回答我给满分,”五条悟表情夸张地拍了拍手,他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轻笑着说了句“不过我想钉崎同学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哦”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事实证明五条悟并不是信口胡诌,七海建人批完作业拿起手机,才看到通知栏有一条两小时前来自推特的消息推送:“@NobaraHime:我悟了。”他一手揉捏着被目镜鼻托压红的鼻梁,另一只手点开了推送详情,还没来得及细看,办公室的门被叩响,钉崎野蔷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师,打扰了。”
鬼使神差地,七海建人往办公桌上一趴顺势把手机压在了胳膊下面。
伴着一声门轴转动的响声,钉崎野蔷薇推门走了进来。
“七海......老师,”女生的声音在看到伏案睡着的七海建人后立马压低放缓,办公室沉寂片刻后门轴再次转动,正当七海建人以为自己装睡逃过一劫时,细微的脚步声逐渐向他靠了过来。
“老师,”摞在七海建人手边的教案受到按压发出轻响,有浅淡的热度随着钉崎野蔷薇略带嘶哑的低语洒落七海建人的头顶,“我查了吊桥效应的意思,还和虎杖伏黑去了很多让人紧张害怕心跳加速的地方......”七海建人枕着手臂伏在桌上假寐,心率却没由来地随着女生的话音上升,他开始后悔自己先前为什么要在听到钉崎的声音时选择装睡,然而此时此刻却又不得不继续装下去。
钉崎野蔷薇停顿了一小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带了几分笃定:“我对七海老师的喜欢,不是老师说的吊桥效应带来的一时冲动。我,真的很喜欢七海老师。”
直到办公室门被轻轻带上,走廊外彻底没了声响,七海建人才解除假寐模式带着一脸压痕狼狈地直起身来。夕阳从窗口斜斜地洒进来,浮尘在稀薄的光柱里缓慢游弋,他垂眸看向手机,钉崎野蔷薇那条推特配了张照片,照片里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一左一右架着眼圈泛红狼狈不堪的钉崎,在他们身后是某座著名的大型鬼屋,出口处还有好些看起来惊魂未定的游客。
七海建人点在屏幕的手指上划,评论区刷出来几条回复。
@Megumi1222:绝对没有下次了。
@Yujiii:哈哈哈哈伏黑难道你也怕了吗
@Megumi1222:不,但是钉崎掐着人胳膊尖叫还踢你小腿的样子比鬼屋工作人员恐怖多了。
@Yujiii:确、确实......我手背现在还肿着|||
@NobaraHime:哈?能陪本小姐确认自己的心意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知道吗?
那天一年级的三名学生分别收到了来自七海老师赠送的镇痛药油和润喉糖。
缎带系成蝴蝶结的形状保持了三年之久,如今被解开以后皱得厉害,七海建人双手并用将缎带拉开绷平展,把上面那行小小的深色字迹反复端详。
“我喜欢七海先生。”
钉崎野蔷薇的第三次告白发生在第二年初春的情人节。
“谢谢你的好意,钉崎同学。但是我对可可脂过敏。”太阳在2月仍然下班很早,七海建人从教学楼出来就被等待许久的钉崎野蔷薇拦住了去路,他望着女生被寒风吹得泛红的鼻尖和递到他面前的精美包装盒,冷硬地回绝。
女生的表情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她不依不饶地把巧克力向着七海建人更递进一些,与此同时抖着嗓子开口问道:“老师说的可可脂过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七海建人不明白钉崎野蔷薇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俯视被自己的影子罩住的女生,回想起上次他装睡时听到的认真告白,七海建人竭力将冷风揉进他的语气里:“一直都过敏,所以谢谢钉崎同学的好意,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钉崎野蔷薇看向七海建人的眼神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顷刻间碎掉了,七海建人犹豫着想再说些什么,对方却飞速撤回手臂,深吸一口气撇过头笑道:“那真是太遗憾了,既然这样我把巧克力分给虎杖和伏黑好了,这两个可怜虫今天肯定连义理巧克力都没收到。那么,老师再见。”
如果不是有泪水已经顺着钉崎野蔷薇的面颊滚落至衣襟,洇出点点滴滴的深色痕迹,七海建人真的会被她故作轻快的语气骗到。彼时天色渐晚,女生转身快走了几步,突然刮起的大风却将她的抽泣声吹至七海建人耳边。
“钉崎同学,”七海建人听到自己的叹息,“我想起我落了件很重要的东西在办公室,你能帮我找一下吗?”
“先坐吧,”七海建人招呼神情恹恹的钉崎野蔷薇坐下,又打开办公室的取暖器。太阳在两人重返教学楼的短短几分钟路程里沉至地平线下,窗外冷风的呼啸声渐响。
钉崎野蔷薇吸着鼻子坐在七海建人的办公桌前,虽然七海建人说他落了东西在办公室,但钉崎野蔷薇再明白不过那只是七海老师有话要对她讲的托词,于是她带着些赌气的意味纹丝不动坐着,看着七海建人从柜子里拿出好几只杯盏碗盆,便携瓦斯炉,盒装牛奶......当七海建人从五条悟的抽屉里拿出一大片巧克力时,钉崎野蔷薇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瓦斯炉被“啪”地一声拧开,七海建人把盛了牛奶的金属盆放上去,然后动手剥巧克力外面的锡箔包装纸。“抱歉,钉崎同学,”七海建人冷不丁突然开口,钉崎野蔷薇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然后在撞上对方注视着她的目光时倔强地瞪了回去。
面对学生饱含不满的怒视,七海建人面不改色地垂眸去挽衬衣袖子,“作为老师,对学生撒谎是非常不应该的事,”剥去锡箔纸的大片巧克力被掰碎放进不锈钢杯子里,七海建人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一只更大的玻璃碗,接了半碗热水以后他将杯子放进去,在巧克力的甜香随着热气升腾起来时,他说:“我确实对可可脂不过敏,但我不记得我在钉崎同学面前吃过可可脂制品,所以我有些好奇,钉崎同学是如何知道我在撒谎的?”
钉崎野蔷薇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复杂,七海建人确信她有一瞬间是想拍桌子的——女生的手猛地抬了起来,但很快她又泄气般地捂住了脸。“老师,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钉崎野蔷薇的声音隔着手掌传出来,没得到七海建人的回复,她似乎更加沮丧,干脆身体前倾用额头抵着桌沿,整个人都躲在了办公桌后面。七海建人见状生出浓重的歉意,但作为一个只在家和学校餐厅进食、在办公室被五条悟缠着投喂都会拒绝掉的人,他实在想不到钉崎同学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吃巧克力之类的食品。
“警视厅......”办公桌后钉崎野蔷薇的声音听起来沮丧到了极点,她闷闷地说:“那天半夜从警视厅出来以后,我给老师的面包是巧克力夹心的。老师当时还夸过面包味道不错啊。”
七海建人本来拿了双筷子伸进杯子里戳弄半融化的巧克力,听到钉崎野蔷薇的话他怔了片刻,随即绕过桌子蹲到钉崎野蔷薇身旁。“钉崎同学,你说的事情包括面包的口感我都记得,但是,”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笑意,女生因此扭头看了过来,七海建人身形高大,蹲下刚好平视钉崎野蔷薇委屈的眉眼。
“那天留在我手里的面包是没有夹心的。”七海建人这么说着,微微笑了起来。
“诶......诶?怎么会?”钉崎野蔷薇大叫着直起身,她皱着眉开始回想当天两人分食同一个面包的情形,然后在想起七海建人递给她的面包大小后喃喃重复道:“怎么会......”
“但我还是要向钉崎同学道歉,”七海建人见状返回女生对面,再度开始搅拌巧克力的工作,“对不起,我不该向你撒谎。不过你送的巧克力我还是不能收。”
瓦斯炉上的牛奶边缘沸腾着发出“咝咝”响声,隔水加热的巧克力也融化成顺滑的液态,七海建人关掉瓦斯炉,抽了两张纸巾折起来垫在盛着牛奶的金属盆边缘,然后他端起热腾腾的牛奶倾倒进装有巧克力的杯子里。深棕色的巧克力被牛奶冲淡了颜色,在高温的蒸腾下牛奶醇厚的香气与巧克力的甜香交融扩散开来,办公室都被装点出亲和温暖的氛围。
七海建人把热巧分进两只杯子里,由于巧克力和牛奶分量不够,冲好的热巧倒不满两只杯子,于是他照例把多的那一杯递给了钉崎野蔷薇。钉崎野蔷薇小声道谢接过杯子吹了吹杯口氤氲的白气,然后低头和杯中的热巧对视了许久,七海建人见状便放下杯子耐心等她开口。
“老师,你不答应和我交往,是因为我还没有发育完吗?”
终于等到女生开口的七海建人面部表情发生了堪比铁树开花的剧变,然而没等他在先前的聊天内容和钉崎野蔷薇刚才的发问之间找出一丝联系,女生的提问便接踵而来。
“老师,你是不是更喜欢欧美长相的女生?”
“老师,你难道和虎杖一样喜欢詹妮弗·劳伦斯吗?”
“老师......”
“钉崎同学,”七海建人试图打断钉崎野蔷薇的一连串提问,但下一刻女生抬起头,注视着他颤声道:“七海老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七海建人突然回想起上次钉崎野蔷薇来找他对他告白时,两人也是隔着办公桌,那次他一反常态用装睡逃避了过去,事后还被五条悟嘲笑“七海你的做法也太不七海了!”此时此刻他才发觉自己面对钉崎野蔷薇似乎总有些不知所措,面前的女生面容姣好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细看还能发现她化了比平时还要精致的妆容,被发丝遮掩的耳垂间还有珠光闪耀——为了给他送巧克力,钉崎野蔷薇显然做了很多事先准备。
七海建人轻叹一口气,反问道:“那么,钉崎同学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仅仅因为在涉谷发生的那件事吗?”
“当然不是,”钉崎野蔷薇回答得很干脆,她眼底浮着薄薄的泪光,声音却坚定起来,“老师对我一直非常耐心温柔,每次分食物都把多的那份给我......我喜欢七海老师的金色头发,喜欢老师的英语发音,喜欢老师穿西装,”钉崎顿了顿,目光炯炯地对七海建人说:“我想到了80岁也能每天看到七海老师穿西装的样子。”
面对钉崎野蔷薇直白的赞美,七海建人不得不用端起杯子喝热巧克力的动作来掩盖他情绪的波动,温热甜腻的液体仿佛半途改道冲进了他的心脏,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泛起一阵潮热。本就只有半杯的热巧没几口就被喝得精光,七海建人保持着举杯的动作调整好情绪,才放下杯子缓缓开口:“我的祖父是丹麦人,我在丹麦待到了十岁,在那里,金发是很常见的发色,”七海建人点了点桌上的相框,泛黄的照片里有着相同发色的一老一小冲着镜头笑得十分开怀。
“丹麦人讲丹麦语,但英语也说得不错,我祖父家在丹麦北部,如果位于和德国接壤的南部,我现在可能还会说一点德语。”七海建人依着钉崎野蔷薇的告白一句一句地回应,在轮到“喜欢老师穿西装的样子”时他停顿了一下,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至于穿西装,是因为我以前从事过两年和金融相关的工作,出于工作需要我定制过几套西服。”
七海建人望着钉崎野蔷薇的目光柔软下来,他把纹丝未动的另一杯热巧朝钉崎那边推了推,轻声说:“你是小孩,需要摄入足够的能量才能为身体的成长提供保障,因此大份的食物给你,以及对小孩耐心是一个成年人应当做到的事,所以钉崎同学刚才提到的那些点,其实很多人都具备。”
“至于我不能答应钉崎同学的告白的原因,”听到七海建人这句话,钉崎野蔷薇神色未变,双手却不自觉攥成了拳,“首先,钉崎同学还是心智发育尚不成熟的未成年人,而我已经成年并且是你的老师,你我的社会阅历和生活经验决定了我们处在两个不平等的位置上,如果我和你发展出师生关系以外的牵扯,这对你而言将是危险且不公平的事。”
这番话对钉崎野蔷薇来说多少有点晦涩难懂,见女生流露出费解的表情,七海建人顿了顿,把语气放得更和缓地说道:“对于钉崎同学来说,我之所以是特殊的一个,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更大的世界更多的人。当你长大,接触过更宽广的世界见过更多的人以后,你就会发现我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七海建人把皱巴巴的缎带放在一边掀开纸盒的盖子,盒子里装满了花花绿绿的明信片和照片,他随手抽出一张,就看到印着咖啡豆图案的明信片背面划着几个大字:“请不要空腹饮用咖啡 哟”。
七海建人捻了捻勉强嵌在明信片边缘、很明显是为了强行改变整句话语气而后补上的“哟”字,端起碟子咬了一口变凉的三明治。
他还记得那个在办公室煮热巧的夜晚,听完他的一番话以后,钉崎野蔷薇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飘起洋洋洒洒的雪花,楼下响起夜巡老师的哨声,女生突然端起已经变凉的热巧克力一饮而尽,然后对他说:“老师,我明白了。”
钉崎野蔷薇没说她明白了什么,七海建人也没有问,但在那之后便没有第四次告白了。他们恢复了至少在七海建人看来是正常普通的师生关系,直到毕业的前一天,钉崎野蔷薇再次递给七海建人一盒巧克力。
“是毕业礼物,所以七海老师一定要收下哦。”
那天的樱花开得格外热烈,即使在七海的记忆中也是绝无仅有的绚烂,樱花树下钉崎野蔷薇递给他一只棕色的盒子,然后对他说“老师,我要去丹麦留学了。”
七海建人模糊地记得钉崎野蔷薇是在升入二年级之前的某天燃起了对英语的熊熊热情,虎杖和伏黑被她抓着当了两年的口语陪练,英文水平都跟着提升了不少。
“为什么要去丹麦?”七海建人望向远处,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并肩走在操场的橡胶跑道上,伏黑惠头顶最翘的一撮头发堪堪扫过单杠。大家都长大了不少啊,七海恍惚瞧着远处出了神,下一刻又被钉崎的声音拉了回来。
“因为我打算去更大的世界见一见更多的人啦。”钉崎野蔷薇笑了起来,风卷着纷纷扬扬的落花从二人周身经过,七海建人捧在手里的盒子透出丝丝缕缕巧克力独有的香甜的气息,他看着沐浴在粉白色花瓣雨里的女生有些恍惚,恍然间又想起两年前那个雪夜。
原来她一直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念及此处,七海建人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那之后时常围绕在七海建人身边的女生便换了种出现在他生活中的方式。
他们偶尔在社交软件上闲聊,给彼此发在ins上的照片点赞,但更多时候还是各忙各的,只不过每周六都会有一封邮件寄到七海建人的邮箱里,里面记录了钉崎野蔷薇在对他而言也略显陌生的北欧国度的种种见闻,还附带了好些充满个人风格、色调总是缤纷热烈的照片。
后来七海建人在钉崎野蔷薇锲而不舍的追问下终于交出了他的收件地址,此后便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伴手礼和纪念品漂洋过海来到他家里。
充满异域风情的明信片、气味古怪的手工香皂,保养复杂的雕花手动剃须刀,各种风味的咖啡和巧克力......钉崎野蔷薇在邮件里长吁短叹跨国邮寄酒水的流程太复杂难办,否则真的很想让七海先生尝一尝这边味道绝佳的啤酒——毕业以后钉崎对他的称呼就从“老师”改口成了“先生”,七海适应了一段时间,也接受了新的称谓。
丹麦的福利待遇举世闻名,学校对留学生还有补助政策,但七海建人还是在回信中试图劝阻钉崎野蔷薇不要把太多的费用花在给他邮寄伴手礼上,“通过邮件得知你的近况就很好了,”七海建人如此写道。
结果钉崎野蔷薇在接下来的邮件里说,如果七海先生觉得过意不去,不如教教她如何制作正宗的丹麦酥,烘焙店里的价格实在太高了,她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着实是个任性的要求,毕竟在如今的时代,想学做一道美食最便捷的方法是去YouTube搜索相应关键词,而不是询问在丹麦居住的那几年里连生面粉都没碰过的七海建人。但七海建人在读完邮件后就去买了专用的面粉和黄油,在认真研究实践过YouTube的各种视频后,他撰写了一份详尽的图文食谱发给钉崎野蔷薇。
两周之后钉崎野蔷薇的回信里附了好多张丹麦酥的照片,喜悦之情透过她的文字从屏幕里扑了出来,这让冰箱里的半抽屉失败品在七海建人眼里都变得顺眼了许多。在察觉到七海建人的“厨艺天赋”之后,钉崎野蔷薇隔一阵就会在邮件里请求他传授某种面包的制作方法。
于是七海建人的YouTube浏览记录和冰箱冷冻室都被各式各样的面包塞满了。
七海建人翻着巧克力包装盒里的照片吃完了整个三明治,那些照片本是钉崎野蔷薇附在邮件里的内容,某次逛跳蚤市场他搬回家一台二手打印机,于是那些电子照片被打印成实体,和收到的明信片一并被保存起来。
照片里有丹麦的碧海蓝天,有哥本哈根大学的校园,有被他设为手机锁屏的丹麦经典美食开放式三明治,有泊满大小船只的运河港,还有随处可见的自行车海洋,以及钉崎野蔷薇各种表情的自拍照:披着毯子坐在船上鼻头通红的钉崎——七海建人记得那是她刚到丹麦去坐游船时拍的,结果因为穿得过于单薄被海风吹感冒了半个多月;捧着热巧喝得上嘴唇沾了一圈白色奶油的钉崎——钉崎野蔷薇在邮件里不客气地评价道:“太甜了,一点没有七海老师做的好喝”;在翻到一张画面模糊表情狰狞的照片时,七海建人微微笑了起来,他事先提醒过钉崎不要轻易尝试一种叫甘草糖的东西,但女生显然没料到这个广受北欧人热爱的黑色小糖块有着如此难以接受的味道。
搁在一旁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七海建人一把抓过手机利落解锁,映入眼帘的却是头像为AD两个大写字母的广告邮件。他有些焦躁地删掉广告打开ins,意外地发现钉崎野蔷薇在几分钟前发了一张蔚蓝天空的照片,还配了一句话:“我要去见他啦”。
七海建人呆愣了片刻,他切回邮箱界面,凝视着过去三年里每周六都会造访他的邮箱,唯独近一个月音讯全无的钉子头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当萦绕在心头多日的失落感膨胀成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将其无视掉的巨兽时,七海建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生活里充满了钉崎野蔷薇的痕迹,而他也早已习惯了有钉崎陪伴的日子。
只是,她似乎在更大的世界里遇到更好的人了。
这是哪里的天空?
她要去见谁呢?
七海建人盯着缎带上那行小字出神地想,心口被化不开的郁结填塞。
她会送“他”藏有告白话语的巧克力吗?
“他”会更耐心温柔地对待她吗?
“他”也有金色的头发、能把西装穿得很好看吗?
七海建人捏了捏鼻梁驱散脑海里浮现的胡思乱想,然而缠绕在心间的巨大失落感却始终挥之不去。视线扫到咖啡杯时他想起钉崎贴在袋子上的手写便签,端起来喝一口却尝不出丝毫巧克力香气,只有难以忍耐的酸涩味。
这个时候或许喝一杯真正的巧克力会更好。七海建人这般想着站起身来,他决定把这个冲动的念头执行掉。
于是在周六的早晨,讨厌加班的七海建人老师极为罕见地出现在高专校园里。
六月的东京气温宜人,他穿一身薄的细条纹西装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散步也不觉得热。休息日的学校空旷寂静,非常适合整理思绪调整心情。
只是当他一路把玩着被他系在手腕上的棕色缎带来到教学楼前,打算去办公室煮热巧克力喝时,却意外看到楼前葱茏的樱花树下,站着一个穿着风衣身形颀长的身影。
没由来地,七海建人的心跳漏了几拍。
而与此同时,树下的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七海建人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袖,钉崎野蔷薇却松开巨大行李箱的拉杆抬手捂着嘴巴笑起来。七海建人望着树下兀自笑个不停的野蔷薇,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开心,但他还是选择迈着长腿快走几步来到女生身边。
七海建人有些话按捺不住想说出口,他想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想告诉她自己看到了藏在缎带里的话,还想知道.....她要见的人是谁。
但当他站在钉崎野蔷薇面前,看到女生眼下浮着的淡淡青色时,脱口而出的却是:“钉崎同学,你需要休息,你的黑眼圈太重了。”
钉崎野蔷薇把双手背在身后,她望着七海建人笑嘻嘻地说:“哎呀,七海先生见谅嘛,毕业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七海建人闻言表情松动了许多,他竟然忘记了6月是哥本哈根大学的毕业季。
“毕业了吧?”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那当然,还拿了优秀毕业生奖哦。只是最后一月实在太忙了,七海先生不会怪我没给你写邮件吧?”钉崎野蔷薇狡黠地看着他,声音里毫无愧疚之意。
“那么这一个月里有发生什么事吗?”七海建人跳过这个问题,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有啊,”钉崎野蔷薇小幅度地撇了撇嘴角,双手背在身后往一旁走了两步,七海建人便拉着行李箱跟上去,“前阵子我按照七海先生发来的食谱做了很多羊羹分给老师和同学,意料之内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哼哼,也不看是谁亲手做的。”
两人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钉崎野蔷薇心情颇好地踮脚抬手碰了碰树枝低处的叶子,“但是,我导师吃了羊羹以后还让我把毕业论文大改了五六遍,七海学生你还记得吗?就是每年圣诞节都会打扮成圣诞老人的那位老爷爷,别看他平时慈眉善目,一涉及到学术问题这人就变得超恐怖的!”
“尼尔森先生。”七海建人准确地叫出了钉崎野蔷薇导师的名字,走在前面与他隔了几步距离的女生停下脚步鼓起掌来。
“哇哦,七海先生太犯规了吧,我记得我在邮件里只提起过一两次尼尔森教授。”钉崎野蔷薇背对着七海建人抬起头,把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
七海建人张了张嘴,他听到自己用奇怪的声调说道:“三次,第一次是你刚去丹麦那年的圣诞节,第二次是你大二选了他的课,还有一次是去年圣诞节。”
“真是的,素不相识的人记那么清楚干什么啦。”女生笑着说,话音却带了一丝哽咽与颤抖。
是啊,自己怎么连这样的人什么时候出现在钉崎的邮件里都记得清清楚楚呢。七海建人注视着钉崎野蔷薇的背影,女生长高了一些,又穿了细跟的短靴,长风衣的腰带把她的窈窕身形勾勒出来,她站在那里,就像一株开得正好的蔷薇花,任谁看到都会移不开目光。
而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注意力和一些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感情倾注在这株蔷薇上的呢?
系在手腕处的缎带不是透气面料,时间久了缎带下的皮肤都有些微微发热,像是在提醒七海建人它的存在。
“因为是你告诉我的事。”七海建人轻声说道,他想钉崎一定觉得说出这样话的自己可笑极了,却听到女生响亮地抽噎了一声。
“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七海先生,”钉崎野蔷薇转过身来,大颗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接连滚落,她却努力向七海建人扬起笑脸,“更大更广的世界我已经见过了,可七海先生还是我心里最特别的存在。所以,这次可以不要推开我了吗?”
原来她是来见我的啊。原来她真的是来见我的啊。七海建人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在他心头盘旋月余的怪兽“呼”地一声烟消云散,就连呼吸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七海建人向上扯了扯袖子,露出被他藏起来的缎带,然后他拉起行李箱大步走到钉崎野蔷薇面前,张开双臂对女生笑道:“欢迎回来,野蔷薇。”
钉崎野蔷薇见状又哭又笑地扑进七海建人怀里,他拥住女生,在穿过枝叶洒在二人身上的晨光中垂首亲吻她的发顶。
太好了,七海建人心想,他终究没有错过对他而言也是最特别的女孩。
-----THE END-----
by:豆S
2021.0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