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停下脚步，侧身为路人让道，也因此耽误了几步，跟面前的塞尔达错开距离。

塞尔达很快发觉林克的掉队，回过头来：“林克？”她抬手，白皙手指扣住皮质长带，轻轻扶起单肩包。林克愣愣地瞧着她的动作，直到凉风吹起他的刘海，唤回他的心神。

林克忙不迭追上去与塞尔达并肩，两人沿着人行道继续往前走。他侧头偷瞟塞尔达，瞧见她的面颊在西斜的阳光下镀上一层暖色，似散发荧光般。视线停留在她的侧脸上，林克突然意识到，他好像至今没有牵过塞尔达的手。

“塞尔达的手，应该是怎样的触感呢？”林克低头打量自己的掌心，五指微蜷，轻轻抓了抓。

“林克。”突然听到塞尔达的呼唤，她把手机举到林克眼前，“今晚吃这个怎么样？”手机屏幕上映出一家店的界面，是寿喜锅的宣传图。
“当然可以！”

塞尔达闻言，略一颔首便转回身去，目不斜视地缓步往前。

林克垂眸瞅她空闲的手，手指抖动着，忍不住反复攥拳，几次抬手又收回来。

“情侣之间，牵手很正常吧！”林克的心怦怦直跳，他鼓起勇气，想去触碰塞尔达的手。就在这时，塞尔达忽然顿住脚步，他没反应过来直接走上去，把人撞得一晃。

路人双手合掌一边道歉，一边快速越过二人。林克揽住塞尔达的腰，也在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神了！”

塞尔达摇摇头：“没事。”

林克的手掌贴着她的腰，那腰肢纤细而窈窕，温度透过布料传递到他的掌心，顺着手臂一路浸润他的血脉，注入心房。林克涨红了脸，心跳如雷，坚定地忍下收回手的念头。

“好细……”林克感觉眼前一切，乃至脚下的人行道都是扭曲的，眼里、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背影清晰可辨，“比、比想象中更细……”他不禁联想到字典上所说的“盈盈一握”，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但是塞尔达好像太瘦了。林克振作起来：“好，以后调理塞尔达身体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林、林克。”林克还在琢磨如何为塞尔达定制菜谱，耳边突然传来塞尔达的声音，他低头，便瞥见她面颊微红，推开他扶在腰间的手，“人很多……而且很痒，请不要再摸了。”

不要再摸……摸？摸！

林克只觉得塞尔达的话像白日惊雷在耳朵里炸响，把他炸得面赤耳红、语无伦次：“对、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我没发现我在……”他越说越小声：“我在摸你，塞尔达……”

塞尔达抿唇，双手攥紧包带，声如蚊蚋：“林克不需要为此道歉……”

林克连忙把手撤开背在身后，支支吾吾地胡乱应声。他别开脸，没再敢看旁边的塞尔达，只是他藏在身后的手掌悄悄地轻攥了两下。


牵手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林克心头，他抬眼看向对面的恋人，葱白手指握着长筷，在橙黄的灯光下宛如黄玉一般温润光滑。

印象里曾有过的触碰告知林克，那双手并不似玉那般脆弱，反而灵活有力，既能挽弓百步穿杨，又能携剑所向披靡。

所以，她愿意把手……交给他吗？

——这样强大、美丽而骄傲的生命，她愿意在未来的计划里留下他的痕迹吗？

“林克，林克？”

林克猛地回过神，瞥见塞尔达微蹙眉头望着他，轻声道：“今天你是怎么了？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想起刚刚乱七八糟的的想法，林克努力绷住表情，故作冷静道，“我在想，塞尔达有兴趣待会一起去散步吗？”

塞尔达闻言，缓出一口气，嘴角含笑地应道：“好。”

两人走出店门，穿过弯弯折折的小巷，拐到河堤边。夏夜河风习习，灯光映在水面上，折射出琉璃般的碎光。林克跟在塞尔达身后，瞧见她褐发结成的辫子随着步伐摇曳，似狐尾低垂扫弄地面。

“今晚很凉爽呢。”塞尔达抬手伸出护栏，像是要捉住风一样轻轻抓了两下，“能嗅到水的气息。”

“是啊。”林克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塞尔达的肌肤在黑夜映衬下更显白皙，风吹起她的裙摆，褐发飞扬，他几乎想要去上去拥抱她。

塞尔达双手背在身后，侧身回头看向林克，灯光将她的眼照得剔透，清清楚楚映照出她的情绪，塞尔达柔声道：“林克，请与我并肩，好吗？”

林克感觉有一瞬间自己屏住了呼吸，他挣扎着用尽力气才能正常地回应她：“……好。”

迈了几个大步，林克追上塞尔达，走在她的外侧。他听到身旁恋人迎着夜风轻轻地哼唱悠扬的小调，他垂眸瞧见她的眉梢随着音节一下又一下地抖动，眼睛也悄悄瞪圆了些。

柔软娇美的女声牵着歌曲的尾音轻拂林克的耳畔，使他的心也悸动。

一直等到塞尔达停下，林克才轻声询问道：“这是什么歌？”

“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曲子，名为摇篮曲。”塞尔达抿唇微笑，“听说是久远之前用来哄公主入睡的歌呢。”

“公主……”林克瞅她含笑的面容，深觉若是现世仍存在一位那样的女性，大概就如她这般娴静矜持吧。他振作起精神：“那我可以学吗？”

林克本以为塞尔达需要犹豫一下，结果她几乎是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可以啊。”

林克有些讶异：“教给外人，没关系吗？”

“它不是需要珍藏起来的秘密，它是与血脉一同流传的另一个根基。”塞尔达柔和了眉目，她望向林克，“你也并不是外人。”

塞尔达的目光和话语一瞬间击中了林克，他狼狈地别开头用手捂住嘴，含糊地应：“这样吗，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噗嗤。”

林克闻声回头，眼前的塞尔达仍是一副平静的面容，她道：“怎么了？不如现在就开始吧。”

是幻听吗？林克挠挠头：“好哦。”

塞尔达笑笑，示范了一段音节后道：“试试看？”

林克屈指搔搔脸，哼哼唧唧地模仿她嘴里的音调。

“唔……”塞尔达长吟着，“记得很快呢。”

“那是！”林克点点头，咧开一个笑脸。

人流稀疏的河堤边，林克磕磕绊绊地学摇篮曲。他偷瞟塞尔达的侧脸，感觉自己糟糕透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发觉自己的声音这么粗哑，既不清朗，又不动听。

而且他还总是跑调。

林克有些丧气。

“林克，完整来一遍吧。”这时，林克听到塞尔达这样建议道。考验的时候来了，他努力振作，试图表现得比学习时更好一些。

塞尔达侧耳听，她瞥向林克的眼睛随着音节越来越亮，在尾音时终于忍耐不住捂住嘴笑起来。她扶住林克的手臂，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表情，但她的声音里仍满是笑意：“林克，你音准不错。”

那青葱五指搭在林克裸露的手臂上，他才注意到两人之间存在着怎样惊讶的肤色差异。林克顾不上羞耻的心情，猛地想起正事来——都这个点了，他还没牵上塞尔达的手！

那边，塞尔达还在评价道：“……总之，林克控制一下发音或许能改善现状。”

“好的！”林克点头，不自觉地大声应道。他好在意塞尔达的手，甚至已经陷入幻想之中——她会挽住自己吗，就像街道上偶遇到的情侣们一样？或者，她会抱住他的手臂吗，感觉那样会很可爱吧……

这时，迎面传来嘈杂声，林克连忙拉住塞尔达，把人挡在内侧。几个打打闹闹的青年吆喝着冲过两人身边，动作间险些撞上塞尔达，林克赶紧再把她往身后塞，自己也往后躲了躲。

等到人群走过后，塞尔达走出阴影：“林克，你没事吧？”她蹙着眉，神情难得有些恼火：“他们太失礼了。”

“我没事。”林克摇头。

塞尔达松口气，嘴角再次翘起笑：“那就好。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说着，她就往前走。

直到此时，林克才察觉到两人之间产生了连接之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上塞尔达的步伐的，他脑海里都是自己发出的无意义的嚎叫：手！手——！

林克用另一只手捂住下半张脸，满是害羞纠结地瞅面前的背影，塞尔达的发尾扫在他的手臂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被牵着走了好几步，林克才反应过来，忙几个跨步追上去与塞尔达并肩。他抿紧唇昂起头，眼睛瞪视前方，如临大敌一般。

旁边的塞尔达抬头看林克，本想问他怎么不说话，却正好瞧见他这幅神情。她晃晃手，安抚道：“林克，现在附近没有可能存在危险的人，可以放松些的。”

轻巧的力道带着林克的手前后摇摆，连带牵动了他的肩膀。林克绷住面颊，攥紧那只手：“……我尽力。”

那只在灯光下如玉般的手终于被林克握在掌心，触感确似他想象一样柔韧、光滑，指节分明而纤长，指肉恰如其分，掌心温暖而指尖微凉。“这是一双漂亮有力的手”，即便理智是如此告诉他，但他仍认为自己握住了一团云，一缎月光纱。

林克几乎要跳起来，他按耐住冲动，垂眸偷瞧塞尔达，她已经开始享受这段宁静的时光，眉目放松，嘴角带笑。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喜欢他手掌的触感呢？林克的心紧张地跳动。

拇指指腹摩挲她手侧的肌肤，林克发觉塞尔达有一瞬间往后缩了缩自己的手。他挪动手指，挤进她的指间。林克感受到塞尔达讶异的目光落在侧脸上，但他没有回头。

两人手掌最柔软敏感的部分彼此贴合，随着身体晃动而轻轻磨蹭，难以言喻的酥麻窜进脑海，眼前脚下一阵飘忽，如置身云端。

林克花了好一些心力才控制住情绪，他再次窥觑恋人的神情，却见她低着头，长发遮住面容，让他好不遗憾。

“林克。”不知道过了多久，塞尔达打破了寂静，她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展开手指，彼此掌心重合，“我好奇很久了，果然，林克的手很大呢。”她用眼睛尺量着面前交叠的手掌，喃喃道：“比我的手还长一个指节……想必能拉开更多磅的弓吧？”

林克忍俊不禁：“你还是很在意这个啊。”他屈指按在塞尔达的指尖，而后擦着手指划到底部，五指紧扣。

塞尔达抬眸望他，路灯下他看清了那张脸，蓝眸脉脉，粉颊泛红，她双唇微张，欲语还休。

眼下此时，水潮渐缓，就连风也寂静下来。林克注视着塞尔达，在她的眼里，瞥见自己的身影逐渐放大，直至填充整个瞳孔。彼此的呼吸近乎无声，等候着亲密时刻的到来。

“塞尔达……”林克的呼唤淹没在唇舌间，他品尝到比预想中最好那次更加美味的甜品，他欣喜若狂。

林克一手攥紧塞尔达的五指，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使之依偎进怀里。磨蹭、舔舐、吮吸，他用尽能想到的方法去感受她。身体隔着布料向手掌传去温度，胸膛上的布料被攥得发皱，耳膜处听闻心跳如雷，直到无法忽视的力道推在肩上，林克终于拉开距离。

灯光照亮塞尔达的唇，泛出盈盈水光，她的唇肉鼓起，林克凑过去啄了一下。塞尔达瞪大了眼睛瞅他，随后用力抿住唇别开脸，褐发间她的长耳通红。

林克伸手拨开塞尔达鬓边乱发：“该……”一开口，他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清清嗓，接道：“咳，该回去了，我送你。”

“好……”塞尔达忙低头转身往前走，林克笑着瞅她，跟上她的步调。

两人掌心滚烫，隐约有湿意。

却一路上都没有松开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