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183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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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咒术回战 五条悟,夏油杰
标签 五夏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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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4
42
2021-6-30 00:19
*OOC
*设定捏造
*背景捏造
夏油杰,生于1990年的节分,死于2017年的平安夜,享年27岁。
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白痴。
名为夏油杰的幽灵简单地总结了下自己姑且称得上波澜壮阔的一辈子,作为全日本仅有的四位特级咒术师之一……哦不对,是前特级咒术师,前特级诅咒师,毕竟他已经死了。
待一切的喧嚣都尘埃落定之后,夏油杰回顾自己的一路走来,除了自嘲般的笑一笑外他也想不出什么正面的评价。
无论是基于大意还是天真,他的战败都是毋庸置疑的结局,他的大义和信念都随着生命的消逝而戛然而止。
反正失败就是失败,夏油杰没想找借口,他自认为没什么心愿未了的执着,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会停留在这个让他作呕的世界。
整个人违反地球重力准则的盘腿漂浮在半空中,幽幽叹了口气的夏油杰抬手取下悬在头顶上的光环,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环圈就宛如是这个世界对自己的嘲讽。
夏油杰死了,他本人最心知肚明,毕竟他可是亲眼看着五条悟带走了自己的尸体。
说起来是很神奇,夏油杰在接受死亡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他没想过还会有机会睁眼,却在感觉到来自眼前的光亮时抬起眼皮,首当其冲的画面便是五条悟沉默不语地站在自己靠在墙角垂下脑袋的躯壳前发呆。
人在死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以前夏油杰从来没考虑过。
以鬼魂、幽灵为主角的怪谈,最初大多数都是基于诅咒的二次创作。
恐怖故事是个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甚至有不少人为了博取眼球,花了不少心思就为了原创出全新的怪谈来,久而久之信以为真的人们以恐惧将不存在的怪物具象化,如今到底是现有的怪谈还是先有的诅咒已然成为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夏油杰收服的众多咒灵里有一部分就是出自那些最为火爆的灵异节目,所以他历来都是无鬼派。
在没成为全职无休的邪教教主前,夏油杰还是度过了一段悠闲的高中时光。
既然提到高专,自然是少不了五条悟。
和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的夏油杰不同,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五条悟倒是出人意料地会怕鬼,还是那种虽然很怕但又很感兴趣的矛盾家伙,每次他买到了新的恐怖电影就会扯着夏油杰不放,一边鬼叫一边坚持看完,晚上再理直气壮地挤到夏油杰床上。
全世界大概只有夏油杰知道五条悟怕鬼,就如同全世界只有夏油杰会被五条悟当做挚友。
暗自笑话过五条悟的夏油杰没料到,自己会有亲身实践的那一天。
死后的世界半点都不能让夏油杰感到丝毫的解脱,这才是最让他觉得烦躁的一点。
如果这就是惩罚的话……
单手拖住脸颊的夏油杰又叹了口气,四处乱晃的视线终究还是瞥向了身侧。
宽大的僧服袖摆随着夏油杰的动作滑到了他的手肘位置,他死之前身上的衣物就剩下最贴身的单衣,幸好当个幽灵没必要那么现实,就连他生前断掉的手臂都按照他的意愿恢复了原状。
照这样看的话做鬼也没那么不好,但前提条件是他要能自由活动。
刚发现自己无法离开的时候夏油杰以为是因为自己身体所在的缘故,于是他不得不飘在五条悟的背后,五条悟拒绝了前来的辅助监督试图收尸的意图带走了夏油杰残破的尸体。
原本夏油杰以为自己会见到家入硝子,死去的诅咒师和死去的咒术师没什么区别,都是很好的研究素材,至少夏油杰不认为高层会在毁尸灭迹前不好好废物利用一下。
高专的做法夏油杰很熟悉,灰原雄去世的时候他全程都在。
吞咽咒灵导致的厌食外加上反反复复的自我洗脑,让夏油杰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在十年间每况愈下,他的固执己见在生前最折磨得便是他自己,死都死了也没什么不好承认。
五条悟在俯身抱起自己的身体时很明显得皱了下眉头,明明都是阴阳永隔,但夏油杰依旧心虚得撇了撇嘴。
里三层外三层的五条袈裟掩盖了夏油杰身形的消瘦,夏油杰这个假和尚从来不穿其他的衣服不光是为了装神弄鬼,他不想让养女们为自己担心。
对自己的身体被怎么处理不怎么想围观的夏油杰本来是打算去看一眼枷场姐妹的状况,谁知道都没飘开几米,他就像被强烈的吸力所牵扯住,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五条悟身边。
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个词的夏油杰锲而不舍地尝试了几次后,不得不认清现实,他就是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想去哪就去哪。
还没等夏油杰有时间心情低落,他周围的风景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和上一次五条悟使用瞬移来到夏油杰面前时的狼狈不同,五条悟神色如常地带着夏油杰的身体来到了一片不知名的树林里。
一棵树干上围了圈白色绳结的巨木孤零零地耸立在树林环绕间,茂密的枝丫仿佛遮天般伸展开,深绿色的宽大叶片随风摇摆。
虽然离开了足够久,但夏油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里,这片林子就位于高专的后山。
上一次尚且年少的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埋葬天内理子。
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要把自己也埋在这里,他对天内理子一直都很内疚,因为那位少女是在无能的自己眼前迎来了残酷的绝望。
这让夏油杰猜想过会不会有可能碰到气冲冲的少女幽灵,他说不清自己是期待还是不期待,然而林间除了风声和鸟叫外什么都没有。
无下限术式就是便利,连挖个坑都不需要亲自动手。
围观自己下葬怎么想都很微妙,心情复杂的夏油杰在五条悟帮自己整理衣襟时背过身去,因此没看到五条悟恋恋不舍地轻抚上自己苍白的脸颊,凝固的血迹黏在了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既诡异又可悲。
晚安,杰。
以为自己也会一同被留在这里的夏油杰听到了五条悟压低的声音,他没有回过头,直到脚步声在一度远去后又突然近在咫尺,他终于发现自己无法远离的其实并非是自己的躯体,而是五条悟。
到底是为什么呢?
夏油杰实在想不明白,和五条悟形影不离对他来说到不是什么尴尬的事情,谁让他能回忆起来的高专过往里有90%的时间都会出现五条悟。
只是在分别十年后,夏油杰很难说现在的五条悟和记忆中的那个少年还剩几分相像。
掐指一算,他们相处过的日子加加减减再四舍五入一下还不到三年。
这样看来的话,十年就显得十分漫长了。
关于五条悟成为教师的事夏油杰很早就知道,他是有点意外,但还不至于到惊讶的程度,谁让他自己的人生规划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考虑到自己的伟大目标,了解五条悟的动向是再正常不过的情报收集,反正夏油杰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的自己。
虽然算不上当做是宿敌的程度,但站在五条悟的对立面本身就是件自讨苦吃的事情。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夏油杰的任性,他的努力、他的坚持,也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过就是以卵击石的反抗,然而不去尝试的话就绝对不会有改变的可能。
所以夏油杰是以相当平静的心态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他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特别的眷恋,从哪里看都不满足能成为背后灵的条件,还是五条悟的背后灵。
真要说会对谁在意,那夏油杰能想到的怎么都该是枷场菜菜子和枷场美美子。
不管怎么想,悟都不是需要我担心的人吧。
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的夏油杰放弃了纠结,他这才开始打量起五条悟的房间。
高专有教师宿舍,以前夜蛾正道还是班主任时就是住在宿舍里,刚开学那会儿他非常敬职敬业,晚上还会跑男生宿舍巡视,就深怕自己两个活宝学生会违反学校的宵禁校规。
然后时间久了,习惯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三天两头的逃课溜号后夜蛾正道就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看五条悟一副不太正经的模样,实际上他师承夜蛾正道,算得上是认真负责的好老师。
教师宿舍的条件有限,但比学生宿舍好了不少。
高专的学生宿舍就是很朴素的单人间,教师宿舍好歹勉强够得上单身公寓的标准。
五条悟的房间布置得比想象中还要干净清爽,和学生时代相差甚远。
以前的五条悟可是走到哪摊到哪的典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哪会有自己收拾的概念,高专里是没了勤快的仆人,但还有不辞辛劳的夏油杰。
‘就是你把五条宠坏的,就是你。’家入硝子严肃地谴责了夏油杰的溺爱行为,打从五条悟开始蹭她的实验室开始她就经常性的找不到自己的东西,因为五条悟每次用完都不知道要物归原主。
除了夏油杰的话,五条悟只会把其他人的批评都会当做耳边风,连夜蛾正道都逃不过。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要不是有夏油杰的有意纵容,离家多时的五条悟怎么都该学会独立了。
现在看来,家入硝子确实很有远见。
教师宿舍和学生宿舍不同,教师宿舍的家具布置可以按照教师的喜好自行来摆放。
除了换了个大屏的液晶电视机,五条悟就没怎么再动过其他家具。
整齐摆放的游戏机被收纳在电视机下的矮柜里,沙发椅背上挂着一条毛毯,长方形的玻璃茶几上堆放着不少书籍和教材,黑色的马克杯里还冒着些许热气。
虽然会一个人搂住抱枕吃着零食看会儿电视,虽然会一个人打一会儿游戏,虽然会一个人把该写的教学报告写好,不过五条悟的独居生活意外得单调。
就算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最强,也没能让五条悟的日子变得丰富多彩。
这就是大人啊。
不知为何,夏油很能杰感同身受,他曾经畅想过自己的未来,他和五条悟一同躺在夜晚的教学楼顶上仰望星空,兴高采烈地诉说起对毕业之后的人生期望。
那时的夏油杰还在满口正论,那时候的五条悟还以为他们会是一辈子的搭档,那时的少年们都在把彼此安排进了自己的未来规划,他们真心诚意地觉得只要互相照应就能无所不能。
满是青春气息的热情和自信总是充满着棱角,直到最尖锐的那部分不断被无法掌控的现实所磨平为止。
没有谁能够做到真正的一帆风顺,想要成长就必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幽灵不需要睡眠,夏油杰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
寂静的午夜只剩下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五条悟看起来还是睡意全无的样子,他把抱枕垫在后脑勺斜靠在沙发上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快到凌晨两点时才慢悠悠地起身走向了洗漱间。
夏油杰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想要偷看的意思,都怪那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无法离开五条悟太远的夏油杰愁眉苦脸的坐在马桶水槽上唉声叹气,刚冲完澡的五条悟裸着上半身站在水池前刷牙。
被打湿的白发服帖地垂挂下来,蒙上水层水气的蓝瞳如雨后的天空般清朗,卷翘的睫毛好似扑扇的羽翼,夏油杰无意识地看向镜子,正好吐掉了口中泡沫的五条悟直起身子照了照镜子,他们的视线在一瞬间似乎有了交汇,不过夏油杰很快就发现那仅仅是自己的错觉。
还挺臭美的五条悟将黏在额头的刘海拨揽向头顶,俊美非凡的脸庞再无遮掩,但是很快他就用力甩了甩脑袋,将发型还原到乱糟糟的炸毛状态。
洗漱完毕后,五条悟没有马上进去卧室,而是回到了客厅。
就在夏油杰以为他是想起了电视没关,五条悟就拿起了沙发椅背上的那条毛毯,直挺挺地倒在了沙发上。
喂……
夏油杰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半透明的掌心轻松穿过了五条悟的身体。
湿润的发丝在充当枕头的抱枕上晕染开一朵朵的水渍,沙发的长度没办法完全容纳下五条悟,他倒是习以为常地把小腿翘在了沙发扶手上,很是随便地拉过毛毯往脸上一遮。
五条悟的睡眠时间很短,短到很让夏油杰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睡着。
时钟的短针刚指向数字的四,从躺下开始就保持着同一姿势没有动弹过的五条悟就扯掉了毛毯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这家伙,在搞什么呢。
目瞪口呆的夏油杰跟着五条悟来到了开放式的厨房,以前五条悟就睡得不多夏油杰很清楚,但还没到这么夸张。
除了偶尔通宵打游戏或者任务需要,五条悟日常的平均睡眠时间就在四、五个小时左右,通宵过后的爆睡稍微会久一点,那也是在夏油杰能守在他身边的情况下。
从冰箱里取出两个鸡蛋和还剩半数的切片面包,五条悟动作熟练地煎了两个品相不错的流心煎蛋,再把切片面包放平底锅里加热了一下。
挤上满满的番茄酱和炼乳,先后铺起午餐肉片和洗干净的菜叶,五条悟把三明治沿着对角切成两块,一半直接用嘴巴咬住,另一半则拿保鲜膜包了起来。
面对五条悟的精神抖擞,夏油杰不太确定地挠了挠头,他分明记得五条悟是有起床气的。
就连天天都在叫五条悟起床的夏油杰都拿那种状态的五条悟没什么好办法,半梦半醒的五条悟远比咒灵还要缠人。
眼前的五条悟的确不再是夏油杰心心念叨的少年了,夏油杰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欣慰还是低落。
再怎么小心翼翼地藏起回忆,过去就是过去,不会有什么是一成不变。
虽然在人前的五条悟还是很活泼搞怪,但是不知为何他在无人留意时就会露出一副思绪放空的表情游离在人群之外。
失去了祈本里香的乙骨优太同样失去了特级咒术师的身份,对此夏油杰说实话是有点小暗爽,不过乙骨优太的天赋毋庸置疑,作为导致祈本里香成为特级咒灵的“罪魁祸首”,他的实力无疑是值得去期待。
再找到再多的借口都不能改变技不如人的事实,分出一部分咒灵调开五条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明知如此夏油杰还是选择发动了百鬼夜行,他的失败是因为他看轻了乙骨优太。
被个毛头小鬼打败说出去都觉得丢人,夏油杰自认为没那么宽宏大量,所以他对于乙骨优太的受苦处境是打心底拍手叫好。
五条悟对自己的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对每个学生都很关注,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很难相处,还能游刃有余地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来自高层的压力如影随形,各方面都很受限制的五条悟偶尔自言自语着抱怨一下,更多的时候都只是无奈的耸耸肩。
繁重的祓除任务没有因为五条悟成为了教师而减轻,身为高层手中唯一能指挥的特级,五条悟就成为了让他们又爱又恨的重点关注对象。
没过几天夏油杰到底还是如愿以偿的见到的家入硝子,黑眼圈还是很重的家入硝子留了长发,穿着一声白大褂满脸不耐烦。
“你能不能少给我添点麻烦?”家入硝子一见到五条悟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夏油杰的尸体去向不明让高层很抓狂却毫无办法,辅助监督肯定会如实汇报,到头来就轮到本该接收到尸体的家入硝子莫名其妙地增加了工作量。
既然五条悟没想主动提起过夏油杰,谁都不敢在他面前多提。
夏油杰的叛逃对咒术界来说能算是个抹不去的污点,而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关系有眼睛的人都一清二楚,他们的闹蹦连身为当事人之一的五条悟都猝不及防,在夏油杰离开后他顿时就成为了没人再能够靠近的大麻烦。
任意妄为的发了一阵脾气后,五条悟似乎是释怀了什么,日子又一如既往了起来。
然而别说是足够了解五条悟性格的家入硝子了,就连高层都不相信他真能轻易放下,于是夏油杰这个名字就自然而然成为了默认的禁忌。
“又是哪个笨蛋受伤了呀?”五条悟故作吃惊地装傻问道,他以为学生增加实践机会为理由会把一些简单的任务丢给学生去做,可是对他来说的简单对年轻的咒术师来说就不一定了。
家入硝子冷笑了一声,她懒得和五条悟兜圈子:“夏油是个蠢货,你也是。”
别人是不敢说,但家入硝子从来都不属于别人的行列。
正在医务室里到处探头探脑的夏油杰冷不丁就挨了骂,他回头看了眼明显就是在生气的家入硝子,委委屈屈地心说我走之前好歹给你送了个打火机呢。
五条悟把玩起桌上小巧的药品,没有否认。
“藏得再好那也是个死人,高层不可能会轻易揭过。”家入硝子提醒了一句。
因为夏油杰的关系,高层对五条悟的态度一直都很苛刻,他们无法给予太多的信任却又不得不依赖五条悟的能力,同时还在畏惧着五条悟的强大,不知不觉就把五条悟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高层很清楚让五条悟乖乖听话的从来都不是他们,五条悟压根就没他们每一个人放在眼里,从无视了死刑执行的命令到规范咒术规则带走夏油杰的尸体,高层就不存在任何能够压制他的手段。
既然拿五条悟本人没办法,那么他的学生就必然会成为高层的针对对象。
家入硝子不是在担心五条悟,没人会去担心他,她选择成为校医就是希望尽可能得能让这群孩子们安然无恙,而五条悟的任性行径就是在和她的期望背道而驰。
“没事的硝子,他们没那么脆弱。”放下了手中的药瓶,五条悟抬起头随口安慰,被黑布覆盖的双眼看不出什么神态,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事不关己的空洞。
“如果不想让他死,为什么还要——”捏了捏拳头的家入硝子话还没说说完,声音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卡进了喉咙。
五条悟却笑了笑,他用漫不经心地口吻淡然地说:“那是杰想要的啊。”
我不是……
夏油杰很想反驳,脑袋反而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右侧的肩膀。
断臂导致了大出血,粘稠的鲜血顺着紧闭的指缝间不停溢出,本就体力不支的夏油杰再怎么嘴硬地想要东山再起,实际上他差不多到了极限。
与其说是想死,倒不如说在那一刻死亡已经是最温柔的终结。
支持全身的最后力气,在看到五条悟的瞬间就消失殆尽。
严格来说夏油杰不算是想死,最多只能说他放弃了。
飘在五条悟身侧的夏油杰瞥了眼五条悟的脸,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从相识起,五条悟就很习惯以夏油杰的决定来当做是自己的判断标准,哪怕是在那年的新宿接头,夏油杰说是想让五条悟自己做决定,但事实上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五条悟太多的选择,因此五条悟的空手而归从来都不是他自己真心想要的答案。
即便过去了十年,十年的天各一方依旧什么都没能改变。
说不定,这家伙还真需要担心一下。
定了定神的夏油杰默默地想到。
没了夏油杰的世界恢复了往日的和平,层出不穷的诅咒重新成为了日常忙碌的焦点。
经历过百鬼夜行事件的一年级顺利升上了二年级,乙骨优太凭借自己的努力重新获得了特级的评定后就被五条悟派去了国外进行长期任务。
照样是担任一年级班主任的五条悟自然就有了新的学生。
伏黑……啧。
眼神冰冷的夏油杰绕着伏黑惠晃了一圈,刻意地抬手做了个想吐的嫌弃表情,又飘回了五条悟身后。
伏黑惠长得和伏黑甚尔还挺像,尤其是那张厌世脸,夏油杰一眼就能认出。
虽然五条悟看起来和伏黑惠是老相识,不过不知为何他们的交流听上去有些生疏。
老实说夏油杰没想过自己会保持这样的状态多久,他总是跟着五条悟,无论是教学上课还是外出任务,又或者是难得有空的闲逛。
五条悟的学生是不少,然而他只会一个人上街溜达。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曾经熟悉的商店街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层出不穷的新店琳琅满目。
离开高专后夏油杰就很少来过市区,当个邪教教主绝不是件轻松惬意的工作,他几乎是一个人就撑起了整个盘星教的运作。
枷场姐妹没有被夏油杰允许在教会抛头露面,而是把她们送去上了学。
在夏油杰看来,自己迟早会没办法再照顾她们,为了让她们在离开自己后也能安然无恙,他做过充足的准备。
每到假期五条悟就会换上私服,然后摘掉那可笑的黑布眼罩,换上久违的墨镜。
甜品店一向来是五条悟外出的主要目标,以前他就经常拉着不那么喜欢吃甜食的夏油杰到处跑,夏油杰会点上一杯咖啡陪五条悟一坐就是一下午。
以前那些他们光顾过的甜品店有几家保留至今,有几家店面已经换成了其他商店,五条悟双手插兜独自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来自身边的喧嚣都仿佛与他无关。
叮铃。
充当门铃的铃铛在门被推开时清脆地响起,店内有三三两两的客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女生。
五条悟和正走出后厨的老板打了个招呼,就来到了靠窗的两人座。
因为平日里鬼点子很多又古灵精怪,多数认识五条悟的人都以为他是那种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的游戏人间性格,事实上他对于上心的东西都很长情。
热衷于尝鲜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五条悟最喜欢的甜品类型来来去去都差不多。
表情有些羞涩的服务生送来了一块淋满了巧克力酱和五彩糖粉的布朗尼蛋糕以及一杯热腾腾的香浓咖啡,束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偷瞄了五条悟几眼就脸红了起来,她磨磨蹭蹭地把蛋糕和咖啡都端到了五条悟面前。
专注于手机的五条悟没有留意到,他放下手机时服务生已经离开。
五条悟把蛋糕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又起身将对面空位子上的椅子拉开些许,随后把咖啡杯推到了过去。
夏油杰悄然无息地坐在了无人的位子上,洒落的阳光照进了落地的玻璃窗,金色的光辉勾勒出五条悟的半身轮廓。
咖啡是味道最苦的黑咖啡,是夏油杰喜欢的味道。
高专时期五条悟见夏油杰次次都点就心血来潮地吵着要尝一口,结果一口的味道就足以让他永生难忘,第一次见到五条悟的脸能皱成那样的夏油杰很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以前五条悟不喜欢咖啡的味道,又酸又苦又涩嘴的糟糕体验实在让他找不出半个能夸的优点,为了洗掉那股残留在口腔里的恶心感他甚至比平时多点了一个奶油草莓蛋糕。
现在的五条悟仍然不喜欢,只不过他次次都会点,在走之前再往早已凉掉的咖啡里加上满满一罐的白糖和老板专门送来的一大把炼乳,像喝药一般眉头紧锁着一饮而尽。
因为夏油杰说过不能浪费。
笨蛋。
夏油杰责备地低语道,可惜他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一直以来夏油杰都坚信五条悟一个人也会过得很好,相比较来说还是夏油杰更容易依赖别人,所以他会有意地不去想到五条悟,被枷场菜菜子问起了关于五条悟的事时同样会自我洗脑般不断强调他是曾经的挚友,就好像不承认的话就不再会心存留念。
忙碌的时候这样的逃避很有效果,除了偶尔的脱口而出外,他尽可能地不去联想起和五条悟有关的一切。
明明是夏油杰主动选择离开五条悟,他切断了自己和五条悟的全部联系,将五条悟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上,到头来他还是没能彻底地抛开过去。
本以为会扭扭捏捏的人只有自己。
五条悟几乎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夏油杰,一来是没什么机会,二来是没什么必要。
他保留着不少习惯,比如吃甜点时点一杯夏油杰常喝的咖啡,比如玩游戏时准备好两个手柄,比如在钱包里常备着两人份的饮料零钱,比如调电视频道时会去寻找两人都会感兴趣的节目。
十年以来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举动早已融入了他的生活,他接受了夏油杰的离去,接受了夏油杰的死亡,却不接受夏油杰会从自己的人生中消失无踪。
正因为五条悟比谁都看得开,所以他比谁都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有时候夏油杰很想摸摸五条悟的脑袋,他伸出的手指穿过了上翘的柔软白发,天人永隔的残酷就像是世界对夏油杰的无情嘲讽,笑话他一次次的无能为力。
日子一天天的在过,因为任务而抽不开身的五条悟叫伏黑惠去帮忙两面宿傩的手指,谁知道遇到了意外的麻烦。
最终,两面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成为了五条悟的学生,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就仿佛是预示着混乱的开端。
反正是悟的话怎么样都能应付得过来。
抱着这样的信心,夏油杰一如既往地在五条悟身边无所事事地打转,直到活生生的“夏油杰”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的身体为什么会动?为什么还能和悟打招呼?我的手臂怎么回来了?我的额头为什么有缝痕????
夏油杰彻底陷入了混乱,比身旁骤然间瞪大眼睛的五条悟还要混乱。
毕竟五条悟还能怀疑一下,夏油杰直接就能跳过推理阶段。
不过是片刻的愣神,就让五条悟落入了危险的陷阱。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天灵盖被掀起来的夏油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差点气活,不过没等夏油杰撸起袖子想找自己的身体算账,动弹不得的五条悟就被困进了咒具之中,连带把夏油杰也一同吸了进去。
弥漫在眼前的黑暗让夏油杰有点慌张,他还没做好离开五条悟身边的打算,毕竟这样的五条悟实在让他安心不了。
宛如溺水的鱼般用尽全力地扑腾了几下后,夏油杰总算是发现了遥远的一个光点,好不容易靠近了些,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吸力将他扯了过去。
“哎呦。”夏油杰一头栽进了一个大洞里,额头避之不及地撞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他揉着脑门撑起身,刚抬头就撞上了五条悟见鬼般的怪异眼神。
虽然没被假的夏油杰骗到,但还是中了招的五条悟没想到自己随便想了想夏油杰就真能从天而降个夏油杰投怀送抱,他的六眼在狱门疆里失去了一部分的功效。
所以保险起见五条悟先一手揽住的这个夏油杰的后腰一手用力捏了把他的脸颊。
“嘶……你干嘛?”夏油杰条件反射地拍开五条悟的手,之后他马上就愣住了,因为无论是来自脸颊的痛楚还是碰触到五条悟的手都是实打实的真实。
这时,眼尖的五条悟已经看到夏油杰头顶悬浮着的光圈,他抬手一把握住光圈,摸起来有些冰凉的光圈被他很轻易地扯了下来,只不过他一松手又嗖得窜回了夏油杰的头顶。
看来这个是真的。
确认了自己猜想的五条悟很开心,即使是身陷狱门疆前途未卜,他照样很开心。
“杰,我想你了。”五条悟把夏油杰搂进怀里,未曾有机会说出口的话语脱口而出。
夏油杰冷静了下来,他不再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为什么,而是乖巧地趴在五条悟胸口,带着些无言的愧疚,耳边回响起来自五条悟胸腔的心跳声。
“悟。”半响,夏油杰讪讪地开口。
“嗯?”五条悟闷哼了声。
“我……好像变成了你的背后灵,所以没必要再做那些假装我还在的事情了。”夏油杰一口气说完就开始埋起脸当鸵鸟,他已经死了因此他不会脸红,他会感觉到脸颊发烫那纯粹就是来自五条悟体温的错。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对夏油杰的话都深信不疑的五条悟呆了一下,他白皙的脸庞上也多了一抹不起眼的红晕。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五条悟动作轻柔地挖起夏油杰的脸,小声地问。
表情略显尴尬的夏油杰支吾了一下,很快就打定主意地回答道:“一开始。”
“那以后呢?”
“我不知道。”选择了诚实的夏油杰摇摇头,即使出了狱门疆五条悟很大概率就不可能再见到自己。
“这样啊。”有点失落的五条悟半垂下眼帘,他收拢手臂,就像深怕夏油杰会随时消失那样,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
莫名的胸闷感让夏油杰抬手摸了摸五条悟的脑袋,柔软的发尖刮过他的掌心。
一个细长的红线顺着夏油杰抬高的手臂凭空跌落下来,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发现了端倪。
眼疾手快的五条悟一把握住了红线的底端,夏油杰试着再抬高点手,就看到没有结头的红线缠绕在他的小拇指根部,深深得嵌在他的皮肤里。
“悟,还不知道这个到底是什么所以你别——”夏油杰的警告晚了一步,五条悟摊开了自己刚握住了红线的手,那根奇异的红线一端彻底没进了他的掌心。
皱起眉头的夏油杰试着扯了一下,看起来很脆弱的红线却格外坚韧。
“笨蛋,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夏油杰指责地嘀咕道。
“才不会危险呢。”深怕夏油杰真把线头扯回来的五条悟连忙握起拳头,他满不在乎地抱起夏油杰蹭了蹭。
狱门疆内的时间流逝就宛如被凝固住,无数的骷髅白骨预示着这里是处于生与死的夹缝间,五条悟没能享受多久的重逢,徘徊在周围的咒力就有了些许变化的波动。
“这也太快了点吧。”五条悟不满地嘟嘟囔囔。
“看来又到你拯救世界的时候了。”上一个失败的大魔王夏油杰调侃地戳了戳五条悟的胸口。
“那看在我这么兢兢业业的份上,能不能要点奖励啊?”脑子转得飞快的五条悟想要得寸进尺,他笑眯眯地冲夏油杰撒起娇来,就好像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十七八岁。
“你要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的夏油杰没有多想,恍如隔世般的熟悉感让他麻痹大意,他条件反射般地反问道。
五条悟露出神秘一笑,他决定省略掉多余的解释一步到位,如同是他每一个无疾而终的梦境里所反复预演的场景那样,他用手托起一脸茫然的夏油杰下巴,扬起脑袋在那双单薄的唇畔上盖上一个浅尝而止的吻。
许多年以后,年迈的五条悟在自家的院子里悠然自得的晒太阳。
作为再一次拯救世界的代价,五条悟失去了一只眼睛,剩下的六眼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完全支撑他的咒力消耗,好处就是他能提前享受到退休生活。
“真是累死个人了,你理想中的新咒术界看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家入硝子每到周末就会来跑找五条悟唠叨,她的儿子没能继承自己的反转术式,以至于她这把年纪了还得继续充当高专校医,好在她的外孙女很争气。
长得和家入硝子有八分相像的小姑娘才刚上小学,距离能给咒术界打工还有不少时间。
“五条爷爷,你为什么一直都是一个人。”坐在五条悟腿上吃糖的小姑娘晃着脚丫子,天真无邪地问出自己的疑惑。
“我不是啊。”早就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问的五条悟当然不会生气,他乐呵呵地从口袋里又掏了颗糖果塞进小姑娘手里,而他的掌心有一根除了自己以外谁都看不见的红线连向了半空中。
“别给小家伙吃这么多糖,还有你也是。事先声明,你要是死在我前面我可不会帮你办葬礼。”已是白发苍苍的家入硝子皱了下眉头,抱走自己的宝贝外孙女顺带直言不讳道。
“放心吧,我要是太早去找杰的话他会生气。”给自己剥开了一颗糖果刚想丢进嘴里的五条悟发现红线连续抽动了两下,他了然地用糖纸把糖果重新包起来放回口袋。
外形样貌都没有半点变化的夏油杰头顶着淡金色的光圈,稳稳地坐在来回晃悠不停的摇椅扶手上面带微笑地着看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十年如一日的斗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