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放大镜盯了半天，马尔科叹了口气，认命地重新拿起锉刀，继续打磨水晶的边角。
飞毯哆嗦了一下，马尔科柔声安慰它：“再坚持一下，就快修好了，是最后一块了。”
前几天一场雷暴劈坏了高塔供能的魔法球，马尔科飞去千里之外的矿山采了新的水晶，一回来就乘着飞毯，在灰扑扑的高塔屋顶之下修补魔法球。飞毯载着他和各种工具漂了这么久，一直闹着要罢工。这种时候马尔科就想起当初让说过的话：
“魔法这东西，虚无缥缈，毫无依据，不遵循可视可控的既定规则，哪有科技可靠？”
可是我的飞毯很乖啊，马尔科悄悄想，你的机器要坏掉了，你夸夸它，它就能继续工作吗？
“莴苣公主，快把你的长发放下来。”
是让的声音，被那个叫……电流？放大了的声音，从地面传上来。马尔科从飞毯边望下去，只能看到一个小点。他打了个响指，过了一会儿，让骑着扫把，晃晃悠悠地飞了上来。
大科学家还不习惯魔法驱动的交通工具，面如土色地就要跨上飞毯，然而飞毯嗖地飘远了一截。让的脸色好像吃了苍蝇。
马尔科轻轻拍了拍飞毯：“听话，今晚给你用提拉米苏味的清洗剂好不好？”
飞毯（马尔科猜测是）不情不愿地飘到让的身边，让跨上来坐在马尔科身边：“你真的不想我在这儿装个升降电梯？”
“我都习惯了。”马尔科笑着说，“你的鲸鱼修好了？”
让面无表情地纠正：“是直升机。”
“可是不像鸡啊，像鲸鱼。”
让噎了一下，最后挫败地低下头：“报废了，我要重新造一架飞行器了。”
前几天让驾驶着那头名叫直升机的鲸鱼，载着马尔科去了矿山。然而进山没多久，让就嚷着一些马尔科听不懂的话，什么GPS的，然后鲸鱼就坠下山崖。
在那里马尔科的魔法也失灵了，他猜是某种古老的魔法在保护着珍贵的矿山不受外来者侵略，而让说那是“磁场”。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结果是他们两个人在山谷里经历了惊魂72小时。受伤，饥饿，迷路，野兽……但是马尔科仍然会说那是他一生中最宝贵的回忆之一，因为在他和让以为自己的生命将要终结的时候，他们终于互相表白了心意，并且最后还从龙的守护下取得了水晶，安全地回来了。
想起这些，马尔科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让问他笑什么，然后恍然大悟道：“就算这阵子不能飞了我也不会要你的什么飞毯飞天扫把的！”
“不是啊。”他举起磨好的水晶，小心地嵌进屋顶的凹槽。从水晶里发出朦胧的白光，渐渐铺散开，灰扑扑的屋顶亮起来，变得晶莹剔透。月光洒下来，如同舞台上的追光一般照亮了飞毯上的两个人，闪烁的星光渗透进来，凝聚成萤火虫一般点点星尘漂浮在空中。
就连一直有气无力皱巴巴的飞毯都精神抖擞地舒展开，把两个人托得高高的。
马尔科叫飞毯降下去一截，拉着让躺下来，看着上方的璀璨星河。空气中亮晶晶的碎屑飞舞在他们身边，马尔科伸出手去轻轻地拨弄着它们。
让突然开口说：“科技学会……最近不太安生。老家伙们的研究出了岔子，恐怕又要找个理由赖在魔法派身上。你近期别回去了。”
“嗯……让我猜猜，是萨沙说的？”
“是。”
马尔科轻笑出声：“她当时吃饱了吗？”
让无语：“饱了吧。”
“那她的占卜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马尔科赞许地点头。
“喂，我说认真的呢。”让翻身面对着他。
“嗯嗯，我知道啦！反正我现在已经因为'与科技派高层过从甚密'被停职反省了，就算我要回去，联盟还怕我是卧底呢。”他轻快地说，然而声音越来越低。话音落下，他静静地凝望着星空。让没有打扰他，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马尔科再次开口时，语气是少见的低落：“当初加入魔法联盟时，还以为自己能做到很多事。原来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马尔科，你改变了我。”
马尔科转过头来，望进让的眼睛里。
“要是没有遇见你，我绝对不会躺在飞毯上，看着魔法星空，身边还有我最爱的人，魔法派的人。”让握紧他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你能做到比你想象的，更了不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