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还没有受到彩虹诅咒的杀手R和首领27，有时间操作。
        ◎写得很屑的BE。

        没有脚步声。
        厚重的窗帘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昏暗的房间里静得只听闻最轻微的呼吸声。
        但先后几声枪械上膛声在人影出现的前一刻响接连响起，差不多所有人都已做好战斗的准备，但所有警惕的内心里都不可避免地染上了犹豫。
        抱着截然不同的心态再一次围在桌旁的七人几乎同步般咬牙切齿地看向了突然出现的来人——当然，对此早有预料的大空除外。
        “各位冷静……”面具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变化的冰冷表情，“这次叫诸位来，只是希望和在座的各位最后做一次交易。”
        “你觉得我们会再相信你吗？！”
        所有人都默认了这句话。
        “当然不会。我只是来告知诸位任务的需求和报酬，答不答应这次交易是诸位的自由。”
        没有人相信这一番言论中的任何一句话。
        也没有人不为接下来的条件所心动。
        西洋跳棋脸道：“……我这次给出的报酬，是解除各位的诅咒。”

以下正文:

        他早该料到的。
        “哟，废柴纲！”
        自己会因为区区角落里小学同学刺耳的笑声就在上台拿入学成绩的时候被桌角绊倒，在新的老师和同学面前出糗。
        而入学考试的成绩还飘到了别人的桌上。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分数，果真是废柴纲啊！”眼前幸灾乐祸的人一手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诶诶诶，几分啊？让我看看！”
        “——噗嗤，国文27分，英语13分，数学……5分!不是吧哈哈哈——”又是一个人抢过试卷，大声喊道。
        “啊呀……还给我!”奋力地扑上去，却见那人手一撑便翻过了一张桌子，随手把成绩单团成团，往后一丢——
        ——他早该料到自己注定躲不过“废柴纲”这个名号的。
        突然地，一只手有力地捏住了那人的手腕:“哈哈哈，你们这样不好吧——每个人都有发挥失常的时候啊。”
        “啊，谢谢！”那个高个子的同学向他笑了笑，他却费劲力气睁大眼睛也看不清那人的身影。
        “哈哈，没事。”
        教室里低声的交流却没有因此停下。
        “咦？怎么会……考得不都是小学的内容吗？”
        “所以说那家伙可真够废柴的啊……”
        真是的，我为什么还不习惯呢？
        纲吉环顾那些交头接耳的女同学，嘴唇颤抖着，似乎将有什么话打算从中磕磕绊绊地冲出来撞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安静！”刚刚走进教室的老师那严厉的目光扫过四周，随后看向了他，“沢田纲吉是吧，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干什么看我？”
        “……啊”他似是才回过神来，“不是的老师，我……”
        老师的目光落到那张揉皱的纸上，变得更加不悦了:“考出这样的成绩不觉得抱歉吗?快点去坐下！”
        “啊，好的……”声音在一刹那无力了下来，绕过几张课桌时，锈迹斑斑的桌角把他绊了个踉跄，偏偏窗户里透进的光晃着了他的眼睛，惹得他一闭眼，摔倒的同时额头在桌腿上又撞了一下。听着周围同学肆无忌惮的笑声，感受着地面的冰凉和磕碰后额角火辣辣的疼痛，他半天没能站起来……

        怎么又做这种梦……半夜醒过来的首领迷迷糊糊地想到。
        “啊啊啊怎么了巴吉尔……诶？！”骤然听见床边发出“滴滴”的急促响声，彭格列的首领几乎是下意识睁开了眼睛，细听发现门外隐隐传来警报声，彭格列的十代目原本还迟钝的大脑即刻清醒，身体一下地从床上弹起，右手一把抓过了自己手表的同时左手擦拭过额间的细汗。
        表盘上闪烁着红灯——作为首领，纲吉的表上如果收到的是最高级警戒，意味着彭格列内部专用的通讯器也会在同一时间通知所有人员。沢田纲吉在下一刻扑向通讯器，发现被入侵的是总部的东侧。
        “……糟了——”略显局促地敲敲自己的脑门，沢田纲吉一边催促自己快点想出应对的方法，一边毫不犹疑地扯掉睡衣睡裤，对此如此换装拥有丰富经验的十代目在三秒内换上西裤披上衬衫拿好通讯器冲出门外，飞奔的过程中一口吞下死气丸，掌心的火焰光芒盖过了走廊的警示灯，刺眼的灯光在首领经过的前一刻顺次亮起。
        “首领大人！”巴吉尔焦急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敌人在2:35爆破了总部正东，造成我们六人死亡，整个巡逻小队仅存重伤一人；就在刚才，从最近赶到的三个小队人员仅余两人——”
        “告诉我有多少人——他们已经突破了几道防线？”超死气模式正在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沢田纲吉并不一定认识巡逻的所有人，但巴吉尔传来的消息足以让他看到多少个家庭未来的惨剧，低沉的语气里仍然有着掩饰不住的急躁，“守护者们还没有赶到吗？！”
        “岚守大人已经赶到了!目前离东面最近的是晴守大人——”
        见鬼，纲吉皱眉，这几天山本先行飞去美国和当地黑手党沟通，云雀刚好回了日本，六道骸这几天才从复仇者监狱出来，状态并不好……
        “首领大人，敌人中应该有幻术强者，雾部有分部长已经赶到了，仍然看不穿敌人人数及具体位置！敌人应该有狙击手在东北方向的草坡……”
        “哟，沢田，这次的对手极限的可以啊！”
        “库洛姆到了没！”沢田纲吉接下了平发来的短讯，一边用通讯器拨向六道骸一边朝巴吉尔说道。
        “愚蠢的彭格列，这次的敌人可不是库洛姆一个人就能对付的……”不断有爆炸声从两只通讯器中传来，但纲吉仍然听出了那是六道骸的声音——
        “那你能解决吗骸——哪里来的爆炸？”
        “kufufufu，这种幻术想要瞒过我是不可能的。”
        “报告首领，是敌人与我们对峙的一个霰弹枪手……”
        六道骸和巴吉尔几乎是同时说到。
        “哦呀哦呀……”
        沢田纲吉紧皱眉头，加大了喷射的火焰:“怎么了，骸？”
        “似乎有杂鱼趁我刚才不注意溜进来了呢。”
        “该死！”纲吉极速停下飞行，转头重新加速，“骸你小心点！”——随后狠狠掐断了和六道骸的通讯转为拨给他的岚守:“狱寺君，库洛姆应该已经赶过来了，麻烦你暂时指挥前线，务必撑住！我必须去档案室看一下……”
        从东面不到五分钟就突破了已经有岚、雾两个守护者坐镇的防线……
        啧，目前能够派出这样在彭格列堪称肆意妄为的人马的家族绝对不存在于沢田纲吉熟知的家族中，就连迪诺所在的加百罗涅手下也没有这样的部队……莫非是那个新晋的杰索家族？
        可是好像又有点不对劲……
        “是，十代目！”狱寺沉稳的声音应答到，“请十代目放心，敌人的火力不强，人数并不多，我们很快就能解决的！”
        “真是的，战斗的时候可不能分心啊——”一阵爆炸声传来，狱寺C.A.I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随后通讯又被掐断了。
        “巴吉尔，也麻烦你了！”
        ……啧，人数不多，果然是了……
        “是，首领大人！”
        沢田纲吉两脚踩在墙上，用一蹬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入江君！帮我时刻关注档案室附近的任何监控!”
        “诶？档案室不在这个方向吧？”
        “是旧档案室！”
        “——好的。诶？啊等等……不行啊boss！”通讯器另一头小正的声音充分显现了他的焦头烂额，“档案室周围的监控直到你前面第三个岔口就被敌人入侵了……我现在正在夺回控制权……”
        “等等——你说，监控？”纲吉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大空的火焰在他手中被运用出了极限的速度。
        “是的，不光是监控，档案室的大门及档案室内一切的机器都无法调动……嘶……疼疼疼……”
        就连技术上都能够做到和彭格列技术部叫板——这可是十代目上任以来最为关注的部门之一。
        “小……”年轻的十代目正想安慰自己的技术人员两句，却听见小正“咦”了一声，“怎么了？”
        “噗……监……监控……档案室内的监控……”通讯器中传出小正的喷水声和逐渐颤抖的声音，“好了……但是……”
        “但是什么?”十代目没有降落就直接一脚“咚”地踹开了档案室的大门，档案室堆积多年的灰尘一下扬了起来。
        随着灰尘渐渐散开，露出其中站立人影的轮廓，从上任开始就渐渐变得不苟言笑的彭格列十世的眼睛却逐渐瞪大，手掌一时间不知所措地抚过衣领，最后在贴在腿边攥紧到微微颤抖。
        身着黑色西装，正笔直站立在大门正对位置的世界第一杀手，将目光缓缓移向他，冲他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初次见面，”黑洞洞的枪口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准沢田纲吉的面门，“chaos，年轻的彭格列十世。”
        又是这样。
        他早该料到的。
        这世上有谁以这种速度突破彭格列的防线？——有，“最强七人”阿尔克巴雷诺。而而谁派出的任务会由彩虹完成？彩虹中又有谁会只身在档案室迎战他——你说呢，“彭格列十世”沢田纲吉？
        ——他早该料到是川平来取回那封在他十四岁那年寄到他家的信，而世界第一杀手将在档案室借助他完成这个任务。

        眼前这位世界第一杀手早在十多年前就早已经名震西西里，杀手在现在这位彭格列十世刚上任时就接到过他会面的请求——还不止一次。当然，不论是普普通通的仰慕者或是想把他从这个位置拉下来的家伙对他而言都可有可无，而即使他和彭格列的九代目有过一点交情，也对新上任的这个小鬼没有任何意思——并非除了懦弱一无是处，只是要见他还不够格。
        至于今天的会面——完全只是出于任务需要，如今的彭格列在沢田纲吉手上还只是勉强维持，他不介意得罪这样的彭格列。
        同样，他也没有把和这样一个小鬼的战斗当回事——当然，前提是这个小鬼做好了打断他后迎接一弹匣枪子儿的准备。
        只不过……
        “虽然是你的选择，不过我认为有必要送你一句忠告——”
        里包恩压低自己的礼帽，将眼中分神沉思的神情收敛在阴影中。
        两人互相站立对峙。档案室在近几年几乎不被用到，天花板上的灯光因为灯泡的老旧已经变得昏黄，这样的光如同古老的窗纱，糅杂着很多不允许出口的记忆。
        不愧是真正的杀手，光是站在他对面，沢田纲吉就已经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那种冰冷的压迫感刺激着神经。他面无表情地咽了一口唾沫，心下飞速盘算着；而里包恩也只是维持着微笑，不慌不忙地举枪对着他。
        “嘶——”通讯器里传出小正紧张的呼吸声随后又像是被他自己捂住了嘴。这时纲吉先动了——他左手掐断了通讯。
        几乎是同时，十五发带着金黄火焰的子弹几乎没有间隔地飞来——沢田纲吉右手挥出一道大空火焰，下一秒略略俯身，火焰重新席卷他的掌心，彭格列十代目带着身后十五发齐齐转向他的子弹极速飞向单手退下弹匣的里包恩。
        “久仰大名。”
        黑西装的杀手一个侧身闪过飞来的一拳，将枪换到左手装上弹匣的同一刻右手袭向绕着他避开子弹的首领。子弹纷纷打在距离他们最近的书架上——这里是彭格列最古老的档案室，除了房间外装有坚固的合金墙体外内部是装着不能被录入数据库的档案的一排排书架。
        十代目同样以右手迎了上去，拳头打在杀手的掌根随即被滑开，里包恩的右手再次擒向沢田纲吉的脖子同时左手持枪用枪托击向其腰部，而纲吉向下闪身踢出右脚，又被杀手一跃闪过。
        “这可不应该是彭格列十代目的控制力。”杀手挑眉道。
        依靠火焰的加速闪过里包恩的侧踢和迎面又来的三发子弹，沢田纲吉再次手刀挥向杀手的面门却被抓住了破绽——腹部受了狠狠一击，撞在了身后的书架上。
        作为从九代开始就弃用的档案室，这里摆放的还是几米高的一排排书架。由于首领别有用意的忽视，这里除了木板的外部包上一层坚固的合金以及装备了销毁系统以外，其他都还是木质的设施。自彭格列建立以来几乎所有的档案都在这里有备份，杀手观察现任首领不在意书架的表情，排除了信在离门口最近的两排书架上的可能。
        “哗啦啦”厚薄不一的档案纷纷散落，地上再度扬起厚重的灰尘。
        杀手警惕地继续冲上，却见耀眼的光芒从尘埃中冲出。
        “纳兹——燃烧加速！”
        “哼。”
        里包恩闪身躲过纳兹的火焰，抬眼看向沢田纲吉。
        烟尘消散的时刻，彭格列十世的手套仍然在泛着光芒。
        “X burner！”
        四成威力的火焰卷挟燃烧过里包恩另一侧的空气，即使是世界第一杀手遇到这种境地也只能尽量减少右侧手臂的灼伤。
        “我也以为世界第一杀手可以毫发无伤。”超死气模式下，纲吉平静地回答道。
        里包恩一挑眉，再次跃起，全然不顾右臂第二次擦过还未散尽的热浪，以沢田纲吉刚刚来得及从文件堆中起身的速度在其站起的刹那挥腿——
        “咦——”连续两次火焰的爆发消耗了纲吉近半的体力，头上的火焰晃晃悠悠，超死气模式不稳定导致了这次废柴体质的发作——这下他被里包恩单手制服在地，背上被杀手的膝盖抵住，全然不能动弹。
        “那说明你对我的判断有误——”杀手的吐息刺激着纲吉的脖颈，“被我这样压在身下——说说你的想法？彭格列十世。”
        费力地转过头，沢田纲吉并没办法从善于洞察人心和隐藏心思的杀手脸上看出什么来，唯有超直感提醒他杀手现在的杀意并不强烈——等等？
        可恶……他必须打探清楚里包恩到底想干什么！
        他奋力抬起头看向里包恩，却一下被他的左手肘抵住了后脑勺。“清醒点，十世——你现在可是我的人质。”
        “……你接到的任务是什么？”沢田纲吉额头着地，他的表情完全隐没在阴影中，“是来档案室取走那封信？我不认为你知道它在哪儿。”
        “看起来彭格列的情报网不至于落后到不清楚我们的目的。”
       “彭格列的情报网”？！沢田纲吉瞪大了眼睛，那件东西绝不可能被传到任何情报网上！
        可恶，看来是他的判断有误那个人到底给他们派了什么任务……
        杀手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继续道，“那我想你已经知道该拿什么东西来换回你的命了，十世。”
        “我……”
        “滴——”请求通讯的声音突兀地扎进了耳朵，杀手挑眉，“你的部下还挺担心你的——”
        “……他们不是我的部下。”手套攥了攥又松开，之前全然不理会他的彭格列十代目皱着眉突兀地回应道。
        杀手露出了然的表情：“那么，你觉得我是否应该接起这则通讯呢？尊敬的彭格列十代目？”
        听着里包恩声音里满满的戏谑，纲吉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绝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肯定就打算逆着自己说的来。
       “世界第一杀手打算用哪一只手接通讯呢？”纲吉干脆冷漠道。
        下一秒就感觉抵在自己后脑勺的手肘挪开了，但又有什么东西抵了上来。而衬衫则被撩开，里包恩稍凉的手贴上了腰间。
        “你干什么？！”纲吉在被里包恩的右手碰到的一刻便浑身一颤，手欲动弹却被里包恩的左手紧摁。
        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嗒。”里包恩的右手在纲吉腰间一滑，看着身下人身体不知所措地颤抖，随即离开接下了通讯。
        “纲吉君！你千万不能恋战啊！世界第一杀手不好对付！——前门外顾问大人已经同意启动你要求的销毁档案室的程序了，还有一分钟档案室就要起火了啊！”通讯器接通的同时，小正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嘶——”第一次在斯库瓦罗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这种音量的沢田纲吉一时间居然没有在意档案室将要销毁，而是不合时宜地眯起了眼睛，他轻轻转头想看一眼里包恩的脸色，却对上了杀手的目光。
        而杀手就带笑地看着他——虽然微笑里蕴含的杀气得令人毛骨悚然，但纲吉还是能看出里包恩是在等他回话。
        “档案室就要被销毁了，但你看起来并不着急。”纲吉看起来也并不慌张，大抵是因为不想再被里包恩的节奏带动，他转头看着里包恩冷漠道。
        “你之前是不是还觉得我不行？现在知道我到底行不行了吗？”身上的人微微抬起身，刻意压低到了通讯器刚刚能听到的声音，笑得愈发不怀好意。
        “我*！”彭格列的首领咬唇，差点在外人面前坏了自己上任这么多年来苦苦维持的名誉，这人不用这种句式会死吗！绝对是故意的吧！
        “咦？！纲吉君你在和谁说话啊？！等等你们刚刚在干什么啊？！”小正的思维陷入了僵直。
        “不，绝对什么都没有……”纲吉咬牙抢答道，随后双手终于忍无可忍地搭到了杀手的小臂，“零地点突破·初代版本！”
        彭格列十代目本留着后手认为杀手不会这么轻易放开自己，而杀手偏偏在此刻跃开，西装的下摆略略拂起，露出了挂着的一个匣子。
        那个匣子明明是白色，却冒着淡淡的大空火焰。
        沢田纲吉从未见过这个匣子，但他光从其侧面的两个小字就能够猜到这个匣子的用途，怒气陡然升腾，戒指上的火焰以前所未有的规模释放。
        原来如此。

        真是奇怪，繁忙的工作让沢田纲吉少有休闲时间，加上他的空闲往往是去陪自己的守护者尤其是哄其中年龄最小的蓝波，他属实少有看见过西西里的风景，更没有见过——或者说听说过，西西里的广场和广场上的这样一个花坛。
        “十代目，我向您可以出去散散心。”自己左右手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下一刻，沢田纲吉就发觉自己在面对着花坛的边沿。一个衣服干净整洁的小女孩坐在上面，头低低的，盯着地面。
        说不出是这样一条石头的边缘还是小女孩，这样一幅场景在他看来无比的眼熟。
        沢田纲吉回头，朦朦胧胧地，他看不见狱寺隼人或是任何一个他的守护者——真奇怪，他们明明从不放心让自己一个人出来。即使是到彭格列的花园喝个下午茶甚至是歇一口气，他也不止一次地看见其他部门的下属或者干脆是守护者本人的身影从门口闪过。
        他慢慢地将视线转回小女孩的方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步伐是那样轻缓。他俯下身子，温和地注视着女孩。
        “怎么了？”
        话音落下，女孩抬起的面庞跟身边的花坛相比格外模糊，蓝色的眼睛却直直看进了他的内心。
        “我爸爸还没回来……”
        止住思绪的门终于被闪过大脑的雷电贯穿，平常被压制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一涌而出，水滴终于汇成浪花，打破了海面的平静。
        沢田纲吉，彭格列的现任首领，想起来了：这个女孩的父亲是彭格列派出到另一个家族的间谍，那位父亲的辞职信上已经批好首领的签名，而这样一位至死未曾叛变的家族成员却死在了剿灭那个家族的行动中。
        他也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这幅画面眼熟了：并非他亲眼见到过这样一个小女孩坐在某个公园或广场上低着头，时不时向路的尽头张望——而是当他小学的时候，在学校里遭受的嘲笑和冷眼让他再也不能继续忍耐，沢田纲吉才会在放学后回家前，一个人跑到家附近的公园，坐在冰冷的石阶，期望常年不在的父亲会从公园门口走过——爸爸一定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吧，像小时候那样，能把他举得很高，很高一样——那时候的他会想。
        可是坐到天黑，鼻子仍然在酸着，明明还在憋着眼泪，可是校服上、裤子上和身边的地上已经布满水渍。吸了吸鼻子，纲吉揉着眼睛，踉踉跄跄地跑进了雨后的水坑。
        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使是哭过也不会让妈妈担心了吧。

        “唉……”坐在堆起的公文桌后面，彭格列的首领慢慢抬起略显昏沉的脑袋，进来交报告的岚守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十代目，您已经连续四天没有休息好了，要不要把公文再分给其他守护者一些？”狱寺隼人注意到了自己首领精神不振的样子，替他到一旁倒了杯水。
        “没关系的狱寺君，这段时间忙一点等放假大家才有时间聚在一起嘛。”首领露出一个隐藏好疲惫的笑容道，如果是那些时不时窜进他脑海的画面，相比之下果然还是公文更加让他不会有负罪感。
        “十代目，您应该打算找一位门外顾问了，除了总部您还要管理CEDEF将近一半的事务，太忙了……”狱寺皱眉，认真道。
        “这不是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嘛——”纲吉打个哈哈想糊弄过去，谁知自己的岚守对此事格外执着——“您比我更清楚，没有人比巴吉尔更适合这个位置。”
        “狱寺君……”纲吉难得地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事我自有打算——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汇报吗？”
        岚守大人还是松口了：“……十代目，您三个月前让我们发给那个世界第一杀手的邀请函那家伙现在才回信……”从狱寺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的愤怒，“那个家伙居然这么不把您放在眼里！”
        “没关系啦狱寺君。”纲吉安慰道，“对了，那其他人有看见吗？”
        “有情报说有人在凡尔赛宫附近看见过那个Comsubin的教官，因此有传言说上次凡尔赛宫的动静是那几个人弄出来的——因为在之前有人说看见您说过的那几个人汇合，但那很大可能是传言。”狱寺如实汇报。
        “那位教官在凡尔赛宫期间，Comsubin有活动吗？ ”纲吉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问到。
        “没有。”狱寺回答。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纲吉的眼神认真了起来。
        “也是三个多月前。”
        “啊……”彭格列的首领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下来。
        “十代目？可恶，我应该提早一些就把消息送到的……”狱寺看着纲吉，懊恼道。
        “啊其实也不要紧的狱寺君……”首领勉强笑道，“那个，还麻烦你接下来继续帮我注意这个吧。”
        “是，十代目。”他的岚守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先离开了。
        办公室门关上的一刹那，纲吉向后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他也不过在几个月前上任，光是那么多应酬和公文就让他手忙脚乱了，唯一的一封邀请函也是于百忙之中抽空送的，本以为彩虹之子受诅咒的那一天还会更迟的……可恶！他随手将贵重的钢笔扔在一沓公文上，一拳狠狠砸在自己的手掌。

        他早该料到的。
        川平要他的信，同样要他的火焰——如此信上的火焰便可以回收，连带沢田纲吉的火焰一起，去支持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运转。
        至于这一次仍能指挥阿尔克巴雷诺只可能是川平许诺了会替彩虹之子解除诅咒——真是信口开河，自己能够点燃的火焰连世界运转都不见得能支持，何来这样多余的存在？
        不管怎样，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刚刚，里包恩一切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在试探他的底线，找到让他产生最坚定觉悟的方法。
        这并不该让他感到意外——毕竟眼前的人只是世界第一的杀手，与彭格列的交情也只限于九代目在世时，从来不是那个“沢田纲吉十四岁时遇到的家庭教师”，自己和他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过，今日的会面便是两人的第一次相见，杀手对这位首领的了解也只会限于自己情报网中收集的沢田纲吉上任以来的情报。
        两人对彼此而言都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世界第一杀手为了解除那样的诅咒，最后一次地接下川平的委托是完完全全合理的；为了拿到他的火焰来完成任务，杀手从一开始几个回合的交手，到在控制住自己后收敛了杀气，之后是通讯器接通后尝试用言语激怒自己，一切都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也是合理的。
        杀手的身体已经紧绷，他看出对面的人似乎从自己所携带的匣子上推测出了什么而被真正地激怒了——他推测得不错，这位看似年轻的首领心里一定藏着有关“彩虹”的秘密。
        而他的对面，年轻的首领竟已罕见地气得周身都迸发出了火焰，面无表情地挂掉了通讯，这虽然算是达到了杀手收集沢田纲吉释放的火焰的目的，却让他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看清你对面的年轻人是在为了什么点燃火焰。”
        从这句话中解读出的意思第一次让杀手先生感到疑惑——不过是愤怒，感到被戏耍后的愤怒而已——以他和露切的默契，他不认为“彩虹的首领”会对他的为人如此不了解——既然如此，这位年轻的首领身上隐藏了什么？
        “想不到世界最强七人联合起来大费周章地入侵彭格列，居然是为了区、区、我、的、火、焰……”彭格列十世在这场与第一杀手的对峙中第一次展现出了身为黑手党教父的威压，三年首领的经历让他在这时堪堪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但瞳孔深处跳动的火焰已经发出了“噼啪”的响声，“——真是让你们失望了，我的火焰可不够解除你们七个人的诅咒。”
        杀手的神色也控住不住地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周身的杀意从话音落下起愈发凌冽，黑色的双眼在沢田纲吉看来愈发深不见底。
        但越是这样，首领便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面对身经百战的对手，让怒意左右自己的身体只会让对方看出更多的破绽——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但这不意味着沢田纲吉能做到。
        哪怕眼前人只不过是在平行世界成为了自己的家庭教师，只不过是在平行世界带自己认识了那么多的伙伴、让自己意识到了想守护的事物，只不过是在平行世界陪伴自己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斗，只不过是在平时世界肯定他、告诉他他就是彭格列的首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错过了他本应那样的人生，像这样一举一动都在说明自己不觉得他有资格成为彭格列十世，像这样激发他的火焰也不是出于主动。
        ——而他明明早该料到这两个人并不是同一个人，他永远不是“里包恩”的学生。
        但他还是先动了。

        “滴。”
        “滴。”
        “滴。”
        档案室的大门已经被锁住了。小正紧张地盯住屏幕上的数字，这是他从档案室的销毁程序启动后开始计的时。纵然手上一刻不停，但处于对方狡猾地使用了最朴素的办法，即使自己全速动作，夺回档案室监控摄像头和销毁系统的控制权也还需要十多秒，他只能赶在倒计时结束后，销毁程序需要三秒来准备启动爆炸的时间打开大门，希望首领那时候已经做好了飞行的准备。小正的腹部一直在隐隐作痛，他只安慰自己这是紧张在作祟。
        “嘭！”
        烟尘中里包恩抬双手才堪堪接下沢田纲吉使了十二分了的拳头，隐藏在阴影中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这位首领全身，大脑全速运转。两人在十几秒内全然不顾档案室可能爆炸的威胁，竭尽全力地继续着这场战斗。
        “还有十秒。”火焰交错间，杀手突兀道。
        “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想必对接下来的爆炸早有预料……”蕴含了十成十力道的一拳再次与杀手错开，附带的火焰飘散进杀手身上的匣子。沢田纲吉咬牙切齿地挥出第二拳、第三拳……毫无技巧可言的攻击加持了他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但对杀手而言，没有了理智的进攻形同虚设。子弹刮擦过纲吉的脸颊，即使有着超直感，在杀手封锁死角的攻击中他也免不了受伤，明媚的血色顺着伤口滑落。
        杀手仍在陪他肉搏，时不时在纲吉攻击的空隙补枪。两个人脑海里都有着精准的时钟，由倒计时的秒数减少，心中早已有了定夺。
        “滴——”两个人心中和小正的屏幕上同时跳出最后的数字。
        “轰——”所有书架在刹那间燃起火，随着“轰隆”一声，十米外的北边的墙体缓缓上下分离，沢田纲吉手中的火焰喷射，飞速向大门飞去。
        “咔哒。”清脆的子弹上膛声在沢田纲吉背后响起，他没有回头，仅凭着直觉闪开了三枚附带金黄色火焰的子弹。
        “不对？！”刚才有足足四声枪响！下意识回头张望已经晚了，另一枚绕了一个大圈的子弹在他竭力闪避之后钻入他的小腹，剧烈的疼痛刺得他在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双手条件反射般护在身前。但里包恩早已看清了他的动作，一肘避过他的双臂砸在他的肩膀，很显然是为了让他在剩下的时间里不足以冲出火场——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沢田纲吉被这一肘击得在空中踉跄了好几下，擦过了周边的墙壁，双脚靠着这几年积累的战斗经验，总算是将他流血的身体固定在了墙上。
        还有一秒。
        档案室的销毁绝对不会是起火这么简单，也就是说……
        还有一秒，整个档案室就将彻底化为灰烬。在此之前冲出去受到的冲击力凭两人的本事应该不足致命，但此刻纲吉还勉强将自己支撑在隔了好几米外的墙上，里包恩却几乎到达了门口——谁占据了有利的位置不言而喻。
        杀手手里的枪内还有十一发子弹，如果他冲上要躲过这些子弹也必然会耗费时间和精力。他在刚才的战斗中火焰一直被那个匣子所吸收，加上腹部还在流血……彭格列的首领眸中的天真在这场战斗里一次次的碰撞和受伤中被磨碎，打散，星星点点地落在了书架上，然后被无情的火苗燃成灰烬。他一手将火焰按在自己的伤口上，另一手的手凝聚这彭格列首领的大空之火。
        这应该算是另一个世界的他的招式……真是感谢那个“沢田纲吉”了啊。
        那么就让这位看不起他的杀手先生瞧瞧，他最后的X—Burner。
        杀手离大门咫尺之间的时刻，门外新的合金墙壁突然开始以一种超乎基地内所有大门的速度飞快下降，杀手在同一刻对墙连续射击，令里世界闻风丧胆的“Chaos shot”却只打穿了这堵墙壁的一半。
        他回头，耀眼的光辉汇聚在彭格列十世的右手，在之前两人的战斗中，因为双方在高速移动上都毫不逊色于对方，沢田纲吉一直没有机会释放十成力量的“X—Burner”——而现在，在这一秒的最后一点时间，他们两人看来是都出不去了。
        真是有意思，彭格列不顾自家首领的安危也想坑害他吗？——当然，最令杀手气愤的并不是彭格列的计策和即将到来的死亡，亦或是这次任务的失败将他积攒的名誉毁于一旦，仅仅是因为那个西洋跳棋脸而已。
        先是设计将他们八人都变成了婴儿，又让他们恢复成年人的身体，派他们来彭格列——目睹了这位首领气场变化的全程，杀手先生早已看出这位首领明显早就与那家伙有过联络，不论如何，至少清楚所谓的“彩虹之子”是什么——越是想明白这一点，便越让里包恩有一种被那个西洋跳棋脸再次设计的感受。
        当然，这不意味着杀手先生会就这样束手就擒，一定还有方法……
        “滴。”
        时间到了。
        “可恶！”沢田纲吉的大脑已经不太清醒，他本来还想证明自己……但在仅剩的一秒中根本来不及蓄出他的十成力！
        “噼里啪啦……”火势在逐渐增大，预料中的爆炸却没有发生。两人都没有愣神多少时间，迅速思考起下一步对策。
        但在氧气燃烧完前，档案室的火几乎不可能被扑灭。沢田纲吉没有看见里包恩在战斗中用过列恩，想必是川平把列恩收走了，这意味着唯一可能的灭火方式也不存在了。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想办法打穿档案室的墙壁。
        杀手看向右手对着自己，左手撑在身后墙壁上的沢田纲吉：他的右手重新汇聚起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眼中的锐利对准了自己。
        杀手眯了眯眼，没有动弹。他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躲过这样的攻势，但这是唯一的转机。
        只有在墙壁被打破后一最快的速度冲出去，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被随时可能发生的爆炸波及——因此，他需要在沢田纲吉出手的刹那躲开再回到这个位置。
        当然，沢田纲吉也会在同一刻冲向这里，虽然他的体力应该已经消耗殆尽，但杀手即使言语上再轻蔑，行动上也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但出乎他的意料，沢田纲吉准备的姿势丝毫没有准备立刻高速移动的样子，而是稳扎稳打地跳到了地上，双脚稳稳固定在地板上。
        炙热的空气在空间内滚动，火焰肆虐，在一瞬间包围了沢田纲吉，但他不为所动。
        嘴唇被牙齿咬得发白，彭格列的首领此刻状态可谓差到了极点，他的上下牙齿狠狠碰撞在一起，挤出愤怒的低吼。
        “X—Burner！！！”
        同一时刻，十世周身的火焰再次膨胀，释放出的攻击是这个世界的他从未达到过的境地。汹涌的火柱轻而易举地破开前方燃断坠落的书架，直直冲向站在门前的杀手。
        “糟糕。”杀手皱眉。
        沢田纲吉在这一瞬间所爆发出的能量几乎涵盖了整面墙壁，唯一一处极小的缝隙就算是对他来说也颇有挑战性，这样在他的情报网中，或者说，甚至是在里世界的传闻中都从未有过的实力居然会在此刻展现，换做是别人，不知是不是该感慨其求生欲强烈。
        但直觉告诉杀手先生，这位首领火炎的来源不是其他，而是愤怒。
        没错，明明是那位九代目的儿子以愤怒之炎出名，新晋的十世在里世界的言论中一直是出了名的温和，以至于是软弱……里包恩心中有了猜测。
        彭格列的十世，即使放弃自己逃生的可能，也想拉着他陪葬。

        “咦？小猫？”在一个纲吉记不清日子的傍晚，放学回家的路上，经历一天的嘲笑的沢田纲吉看见一只黑色的小猫窜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他下意识往里看去，却感觉有人搭上了自己的肩。
        ——是班上经常嘲笑自己的那几个同学！
        “哟，废柴纲，听说你的零花钱不少啊？借哥几个点用用？”其中一个大力拍拍自己的肩，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就是——反正你拿着钱也是存着，还不如借给我们！”另一个人说到。
        “诶，怎么这样……”
        沢田纲吉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后脑却撞到了什么人，他回头看去——
        “啊——对、对不……”
        “哟呵——你这小崽子还敢撞我！赶紧把赔爷的医疗费交出来！”
        “啊？哪有这样的啊！”纲吉咬了咬嘴唇不服地想到，他看准了一个空隙，转头就想跑，左腿却不受使唤地绊上了自己的右脚。
        “碰！”整个人重重磕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废柴纲啊！”有人笑到。
        “怎么滴？还想溜——”刚刚那人扯着纲吉的领子把他揪了起来……

        “呼——”纲吉长长吐出一口气。
        彭格列的首领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尽力将双手保持平稳。
        真奇怪，沢田纲吉此刻怎么会生气呢？
        不——不是的，他当然没有生气，彭格列的首领、里世界的教父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与目前这位杀手先生冰冷的关系，他既没有在翻十四岁那年里包恩与自己错过后就在再也没有来找他的旧账，也绝不是为里包恩现在不顾他性命来取他火焰的举动——是的，沢田纲吉理应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过是在十四岁那年收到了川平给他的信，不过是通过信中的幻术领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自己的记忆——这与这个世界的一切没有任何关系；而杀手先生不过是同意了西洋跳棋脸的交易，打算通过他的火焰解除那可恶的诅咒——多么划算的生意……我们彭格列的首领、里世界的教父——就像他所清楚的那样，自己绝没有任何理由为此生气。
　　没错，纵使“里包恩”为他的学生由衷感到骄傲，“沢田纲吉”的老师是他的无翼天使，纵使沢田纲吉也希望能像平行世界的自己有着那样一位一直坚定不移地信任他、鼓励他、鞭挞他的老师，但这都是平行世界的事，与年方二十一的彭格列十世和世界第一杀手有有什么关系？
　　所以，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他当然都没有生气……沢田纲吉将原本虚虚靠在墙上支撑自己的左手掌根也贴住了墙壁，他的指尖仿佛没有意识地微微颤抖着，摁在墙上，合金凹陷，留下五道长短不一的曲折痕迹。

        档案室西墙几乎完全破碎，唯独左下的角落，里包恩以蹲伏的姿势险而又险地躲过了沢田纲吉的这一击。
        在火焰逼近的同时高速向左侧移动，并在最后一刻蹲伏做到完美卡进这一招的死角，这对杀手而言有足够的难度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他刚刚视角盲点附近确确实实掠过了一道黑影，但杀手从开始到现在没有感知到过任何其他人的存在。
        “滴——”
        刺耳的警报声在爆破过后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出，此时仍在室内的二人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声警报的含义——
        “轰——”
        火焰爆发的作响和爆炸轰鸣的声音重合，一脚已经踏在门外的里包恩感到身后的一阵冲击力——杀手的身躯难得地被拍到了墙上，砸穿了走廊另一端的墙壁，与此同时，整座档案室和四周的走廊尽数断裂和崩塌，火光从空隙中钻出，再远些的墙体纷纷扭曲弯折，狰狞地挺立着。
        杀手的嘴角溢出鲜血，他面无表情地用手撑着断裂墙体中斜斜戳出的钢筋，无视自己渗血的手掌，站了起来。
        刚刚击中他的不是什么爆炸的冲击波，而是沢田纲吉的匣兵器。
        他终究没有看清彭格列的十代目。
        杀手牵动自己半麻木的另一只手臂，托起那个一直挂在他腰间的匣子，看见火炎已经装满了。

        自己果然还是没狠下心来，拉着他一起赴死——软弱的首领想到。
        而是选择把里包恩送出火场，自己留在仍未熄灭的火海里。
        火焰“噼啪”地炙烤着空气，纲吉的意识在翻滚的热浪中模糊。
        体力在火焰释放的那一刻就被抽干了，幸好有纳兹在最后一刻把里包恩推出了爆炸范围。但他不后悔自己这次的选择——因为川平在当时答应过会给他一次公平交易的机会。
        这次，他摆出自己的性命，换来了一次实现自己当年愿望的机会。
        他的火焰不足以交换重来的机会，但他至少还可以改变另一个世界的未来。
        不过……过程这么狼狈，真是丢脸啊——可是他早该料到的。
        沢田纲吉如同灌了铅的手指一点点扒过西服的褶皱，摸索着伸进自己的外衣内侧，指尖颤抖地拨开胸口位置的口袋，触到了光滑而老旧的信封。
        没有了他的无翼天使，沢田纲吉不一定一事无成——
        往外渗着血的指尖紧紧攥住了信封的一角。
        但这样并非真正的自己只配得到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