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1797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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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禅院家大少爷和虎杖家哥哥们的爱恨情仇(不是)
*放松解压写的,试一下新的文体
*原著背景,哉虎二人有十年以上年龄差,也可以看做养成文?
-初见(1)-
六月的蝉鸣此起彼伏,像是一场浩浩荡荡的洪流冲刷至人的耳边。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地仰天躺在地上,不是他不想体面,也不是他有什么特别爱好,这位长相漂亮,平日衣裳洁净,傲慢又不讨人喜欢的大少爷……纯属于人生触礁,被人暗算了。
要说起这种无聊的话题,可能就跟你讲起那大院里的尔虞我诈一样烦心,至少禅院直哉在那之前是觉得那都是白痴在扎堆玩的游戏,他位置超然,能力出众,根本不屑玩弄那些权术,他看那些人的目光就跟看地上随地可以踩死的蝼蚁没什么区别,然后这一天他这看不上的蝼蚁就狠狠地咬了他——
用三只以上的一级咒灵加上杂七杂八的闹心玩意再加几个可恨的诅咒师。
于是出生以来顺风顺水的禅院家少爷就遭了个狠的跟头,眼下属于没人带他回去他可能曝尸荒野的程度。
“……妈的。”
十几岁,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幼稚的男生发出第一声咒骂。
“我要把那群垃圾全部切碎,喂狗。”
紧接着,属于恶毒诅咒的话语从这个漂亮矜持的男生嘴巴里发出。
“一个两个,全部,绝对,不放过你们。”
仇恨几乎把男生的面容扭曲,金绿的眼瞳里蒙上戾气,禅院直哉攥住唯一还能活动的手。
“杀光你们。”
禅院直哉诅咒道,也是誓言道。
那么这个时候,到底是上演呼啸山庄的戏码,还是瓶中魔鬼的寓言故事正要发生?
都不是。
发现了在垂死边缘的禅院直哉的,不是美丽善良的女主角,也不是好心肠的农夫,更不是什么趁火打劫的大凶大恶之人。
而是一个小孩。
备注,性别为男。
“大哥哥,你在干什么啊?”
禅院直哉呼吸一滞。
看起来才四五岁的男孩从树丛里钻出来,叶子还沾在身上,脖子上挂着草帽,穿的是背心短裤,手里拿着捕虫网,好奇地对他歪着头问。
“生病了吗?摔跤了吗?”不等禅院直哉在思考为什么荒郊野外会冒出个小豆丁,这个小豆丁就对他发起了猛烈的名为孩子天真童趣的提问攻击,“还是你要睡觉,我打扰到你了啊?”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奇怪孩子,这里不是那什么宁静祥和的乡下后山,除了夏日的蝉鸣,禅院直哉肉眼可见的还有无处不在的黑色粘稠的怨气,那些细碎的呢喃蜷缩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小孩钻出来,那些呢喃化作细长的影子想要缠住活人的手脚,禅院直哉就这样冷眼旁观着,他既没有那救世的欲望,也没有友善待人的概念。不如说可能曾经还有点,但是因为遭遇了这次事故,他就不可能再有了。
小孩原地转了个圈,有些东西缠上了他的脚踝,但是他看不到,只是懵懂地低头:“怎么好像是怪怪的?”
禅院直哉盘算这个小孩估计很快就要被想吞掉活人的诅咒给弄没。
要救吗?禅院直哉动了一下手指,咒力基本是涣散的,他撑着一口气祓除了咒灵,又从诅咒师的围攻里逃脱还还了他们一记狠的,自己自身难保,只是身上死去咒灵残留的气息还威慑着不懂思考本能畏惧的诅咒,等到它们醒悟过来禅院直哉不过是个空壳子,就离禅院直哉死亡不远了。
一想到自己的死可能是被这些平日里自己根本看不上,随便就能消灭的东西一点点像是分食般啃噬而死,禅院直哉就心生怨恨,他恼怒那些居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的垃圾,也怨愤这个世界不公,他在那之前对那些人做什么了吗?凭什么就要遭遇这些?
禅院直哉陷入自己的思绪,更无暇去管那个素味平生的小孩。
那个小孩怎么跑到这种荒郊野外的也不是没有答案,可能是愚昧的家长不知道危险,把小孩带了过来,以为自己是找到了世外桃源,其实是落入了魔窟。
但那又和禅院直哉有什么关系?
他要死了。
禅院直哉眼底满是阴霾。
就算再不甘心,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还能指望普通人可以救他吗?
对着死亡,就算是心高气傲的他也感到了恐惧,而他却不愿意把恐惧表现出来。
“……大哥哥?大哥哥!”
聒噪尖利的孩子声音硬生生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禅院直哉勉强看了眼那个小孩,眉头微皱,他发现这个小孩除了刚开始被东西缠上外,后续都没有东西缠住了,脚踝上还留着浅浅的黑印,身体却很干净,没有一丝被污秽缠上的迹象。
这个小鬼……
“大哥哥!”孩子用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吼得禅院直哉脑膜都疼。
禅院直哉:“……”
孩子蹲在他一边:“大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说话吗?”
禅院直哉:“……”
孩子脸上出现糟糕了的表情,用同情的眼神看他:“那是不是连我的话也听不懂啊?”
就差没说好可怜你是个傻子。
“闭嘴。”禅院直哉冷着脸说道。
“大哥哥你可以说话啊!”完全不在意他冷脸的孩子听到他开口又兴致盎然了,“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家里人呢?和朋友过来的吗?还是自己过来爬山啊?”
“……”禅院直哉诚恳地问道,“你是白痴吗?看不到我衣服上的血吗?”
禅院直哉现在的模样可谓是凄惨,伤口深可见骨,一个咒灵的爪子抓下来差点没把他开膛破肚,如果不是术式上占了先机,他以速度见快,那现在禅院直哉就是剩下一口气的份了。衣服也不是灰尘就是血,禅院直哉是没力气了也是真的撑不住才倒下来,不然他回去不好吗?
孩子歪头,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摘下了挂在后背的草帽,伸过来给禅院直哉挡了太阳。
禅院直哉:“……”
这小孩怎么回事?反应呢?
“大哥哥脾气好差哦,”孩子半响才说,差点把禅院直哉气个半死,“我是逗你啦,看你脸色那么白地躺在这里,哥哥说如果别人不说求助就擅自帮忙也是很失礼的,特别我是小孩子,大人有大人的自尊心,大哥哥刚刚也是觉得我是小孩子不想开口求助吧?”
禅院直哉抿唇,这个孩子忽然就展现出跟刚刚不一样的异样成熟,低下头,孩子的肤色是被太阳晒过的健康小麦色,眼瞳像是小小的晶莹剔透的金平糖盛在眼里,笑容甜软。
“大哥哥很疼吗?”
“……”
“大哥哥,你总是不说话,不是会更加注意自己很疼这件事了吗?”
“……说了又有什么用?”禅院直哉满是戾气,也是嘲讽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哥哥带我来玩啊,”孩子天真地说,“但是我想自己一个玩,就跑开了。”
禅院直哉翻个白眼,不想和孩子进行耗费精力的对话,选择把眼镜闭上,分明先前还很吵闹的孩子就没有声音了,安静得禅院直哉以为孩子走了。禅院直哉闭着眼一会,可能很久,也可能没多久,他又忍不住睁开眼,那个孩子就蹲在他旁边,目光被树上的独角仙吸引了,黑亮的虫子攀附在树干,用口器吮吸着树干的汁液,那对有力的顶角在一动一动地。孩子看起来蠢蠢欲动,但是他也只是看了会,就重新看回禅院直哉,禅院直哉一时没躲避好,正对上孩子的目光,孩子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变冷了,”孩子轻声说,好像禅院直哉此时变成了什么易碎的东西,蜜金色的眼瞳里摇晃着盛夏的白色日光,“大哥哥你还好吗?”
禅院直哉皱眉,他因为孩子那唐突的触摸而不虞,也不习惯,他没说话,那孩子眉眼里有了一种相当于忧郁的情绪,对孩子的年纪来说,是很罕见的。
“哥哥怎么还不过来?”孩子问。
“我怎么知道你哥哥怎么回事?”禅院直哉说。
孩子眼神讶异,然后小小地笑了一下。
禅院直哉躺了一会,虽然感觉自己还是半死不活的,而且并没有自己可以得救的预感,这个陌生的孩子出现得古怪而神秘,他出于警惕,始终没有放下心来试图从孩子身上得到帮助。
但是如果真的死了才是什么也没有了。
禅院直哉问:“你哥哥是什么人?”
孩子愣了愣:“哥哥就是哥哥啊。”
配合除了头顶的太阳和周边虫鸣外就阴气森森的森林,禅院直哉很怀疑不会自己落入了什么不好惹东西的地盘。
别不会是山神之类的玩意吧?
禅院直哉不确定地想到。
失血带来的还有晕眩和口渴,禅院直哉脸色很不好,孩子察觉到了,主动问道:“大哥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都不可能舒服吧?”禅院直哉口气生硬。
脸又被抚摸了,还有喉咙。禅院直哉敏感地发现孩子是在摸他的脉搏。接着孩子又低下头,用额头探了探他的温度。
“……不行,”孩子有点沮丧,“你还发烧了。”
禅院直哉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反应到底是想干什么。
蝉鸣还在拼了命地嘶叫,禅院直哉手指抽动,一丝咒力被他运转起来。
禅院直哉仰起头闭眼,说道:“走到我手的旁边。”
“欸?”
禅院直哉不说话了,他听到了孩子动起来的声响,没过一会就听到孩子乖乖地回答:“大哥哥。”
禅院直哉睁开眼,他面上不显,实际冷汗浸湿了衣领,他用尽全部力气把手握住孩子的脚踝上,咒力覆上去,残留孩子脚踝的黑印全部消除。
光是做这样简单的动作,禅院直哉也觉得自己呼吸变得困难了许多,他强撑着没有露出孱弱,就这样放回手。
“滚吧。”他对孩子说。
禅院直哉也算是赌一把,在这不见人烟的地方,能把一个小孩无伤带过来的大人可能是可以救他的,他拉不下脸,也是始终不够信任孩子,如果,他是说如果,那个大人看到他的咒力痕迹,至少会问一句他在哪里,对孩子做过什么。
……其实这样做更像是自欺欺人。
禅院直哉泄气地看着头顶从树冠中漏下来的阳光,他哪里想到那么周到?从某程度来说,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做了。这点咒力还不如留着让他在这群诅咒里活久点呢。
孩子传来声响,没过几秒禅院直哉就听到孩子跑开,钻去树丛那边的声音了。
“……妈的。”
禅院直哉感受着孩子走后,那些诅咒就像是知道禅院直哉强攻之末,默不作声地围拢过来。
禅院直哉闭上眼,想尽可能放缓呼吸。
……做不到。
禅院直哉的眼睫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手指带着手臂隐忍地发抖。
他妈的,为什么是他?他本来可以有很好的未来,他是禅院家这代家主最出色的孩子,他原可以继承禅院家,他意气风发,他高高在上。妈的。妈的。为什么他就要死在这里?死在那些垃圾的肮脏计策里?
凭什么是他要死?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漆黑的雾气轻柔而湿黏地想缠绕上地上无力反抗的男生身躯。
“——大哥哥!”
活泼朝气的孩子声音打破黑雾的动作,那些黑雾就像是畏惧这个孩子身上的纯真,又纷纷退后了些。
禅院直哉睁开眼,看到孩子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个水壶回来,孩子看到他看过来,对他露出稚气的笑容:“我想起来我把哥哥给我的水壶丢在那边了,我刚去拿回来。”
“……你不是找你哥哥吗?”禅院直哉说。
“我不知道哥哥在哪啊?”孩子坦然说,“都是哥哥找到我的。”
禅院直哉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他现在觉得十几分钟前的自己是个白痴,居然抱了一丝希望这小子可以找大人来救他。
孩子跑过来,小心地把水壶放在他旁边,再把他的头轻轻搬到自己腿上:“大哥哥,喝水吧。”
禅院直哉没好气:“不要。”
但是他忘了,他现在就是任人宰割的状态,那孩子哪里管他的拒绝?水壶拧开就怼上他的脸倒下来,差点把禅院直哉呛到。
“咳、咳、靠、你——”
禅院直哉以为自己今天已经是很狼狈了,没想到孩子让他更狼狈,水从唇角一路流到下巴流进衣服里,还好,孩子知道自己第一下倒得太猛了,后面停下来调整,总算让禅院直哉没被呛死。
没能死在诅咒里,却差点被一个孩子喂水呛死,简直是奇耻大辱。
禅院直哉别过脸,孩子会意地停下来,他还在平息那一下被呛到的咳嗽声,孩子就很急切地问他:“大哥哥,你有没有刀子之类的东西啊?”
“……你干嘛?”禅院直哉警惕道。
“就是有咯。”孩子放下水壶,自来熟地摸到他身上,“在哪啊,大哥哥?”
“操,别碰我!”禅院直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孩子根本就是自说自话,上手摸起来就不管他,在禅院直哉快爆发之前孩子顺利从他衣服里摸出来平日以防万一的小刀。
“找到了!”
禅院直哉气得眼前发黑:“你有病啊!?”
被一个小孩子上下其手而没有反抗能力,无疑让禅院直哉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又加了把火,禅院直哉要是可以动,绝对要揍一顿这个没眼色,还不懂尊重人的死小孩!
“大哥哥,你等等哦,我叫哥哥来救你。”孩子只这样说。
禅院直哉眼瞳一紧:“喂!”
孩子生涩地拔出刀刃,对准自己掌心划下去,鲜红的血液吧嗒吧嗒滴到地面,渗入泥土里。
你在做什么,禅院直哉想要这样问。与其是被孩子的举动惊讶到,想阻止孩子的自残,不如说那一刻他的直觉变成了冰冷的刀刃刮在骨髓深处,几乎是一瞬间他毛骨悚然。
风声和虫鸣停止了一个瞬息。
而后,风声猛然变大,树冠发出窸窸窣窣的被狂风摧折的声音,虫鸣尖利,那些围在活人身边的诅咒絮语都短暂消失,像是遇到了天敌,它们无声无息地贴合着地面想钻到地面去。
“悠仁!”
禅院直哉睁大眼,周围的一切似乎又变回了寻常,一个男人大步从另一边树丛里跑过来,看起来很紧张地问道:“悠仁,你是不是受伤了?!”
埋在禅院直哉骨髓深处的阴冷预感并没有随着周围的平静而消散,禅院直哉身体紧绷起来,他视线看清了那个出现的男人,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看上去比他年长,发型很奇怪,令人在意的是横过鼻梁的一条深色刺青。
那个男人根本无视了地上的禅院直哉,直接伸手要把他身边的孩子抱起来:“让我看看,悠仁,不是说了不要伤害自己吗?”
男人表现得就像是极端宠溺孩子的家长,而且毫无原则。
“哥哥,哥哥!”孩子却不愿意被他抱起来,而是用受伤那只手扯着男人的手指着地上的禅院直哉,“救救这个大哥哥。”
禅院直哉终于被男人看了一眼,那一眼,禅院直哉差点气炸,那是明显的漠视,而且禅院直哉能够感受到男人那种把他当害虫一样的眼神。
这家伙……!禅院直哉默默握紧拳头。
“……悠仁,我们不是说过了吗?”男人转过脸,就像是从没见过禅院直哉,很温柔和蔼地对孩子说道,“不是紧急的情况,我们不要用这种方法联络,这样会暴露你的不寻常的,人类都是很狡猾的虫子,被虫子缠上很麻烦哦。”
“哥哥……”孩子声音有点心虚。
“知道错就好,”男人对孩子露出笑容,“我们回家吧,这里不能待了,来,我抱你回家。”
“不行,”孩子摇着头,他伸出手抓住了禅院直哉的肩膀,禅院直哉心头微微一动,“哥哥,我们救救他吧。”
“……”男人看禅院直哉的眼神很冰冷,但是对着孩子又是另一副面孔,“悠仁,我们救不了他的,他有他的命。”
“哥哥!”
男人像是很烦恼:“悠仁,你看,他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又受了重伤,明显就是我们跟你讲过最麻烦的那种虫子,会危害到我们家人的健康,悠仁,你也不想因为一个虫子而以后都惹上麻烦吧?”
虫子虫子的,禅院直哉想开口,他眼瞳收缩,一股沉重晦冷的气息压住他的口鼻,空气被阻断,声带也无法发出声音,禅院直哉眼睛睁大,这个家伙是要杀了他……!!!!窒息迅速让禅院直哉感到肺部的灼烧感,喉咙像是被硬吞下冰块,他连手指都动弹不得,更别说提示现在可能唯一可以救他的孩子了。禅院直哉艰难地想喘气,但是那股咒力蛮横,他只感觉自己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压到海里去——
“哥哥!”孩子叫起来,“你是不是做坏事了!?”
那股咒力骤然撤去,禅院直哉睁开眼,眼睫上还有生理性泪水,他劫后余生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到肺部抽疼,喉咙也火辣辣的,孩子的手摸着他的脸,给他擦去脸上的冷汗和泪水。
“哥哥……我最讨厌哥哥了!”孩子哭喊道。
“……!”男人发出了很不像样的悲鸣,“等等,悠仁,我可以解释。”
“哥哥是坏人!”孩子哭着喊,转过身来抱着禅院直哉,手上的伤口未愈合,鲜血糊到禅院直哉的喉咙,又黏又热,禅院直哉却顾不上那些,那个咒力的压迫加速了他身体的恶化,他的呼吸越发困难,眼前也出现了黑斑,那个孩子抱着他哭得伤心,“不准伤害他!!!”
男人好像天都塌了下来:“悠、悠仁……”
孩子抱着禅院直哉哭,禅院直哉辛苦地喘气,还看着孩子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大颗大颗难过的泪水掉下来砸到他脸上。
“救救他——”
“好好好,”男人慌了,“悠仁,我听你的,我救他,可以了吗?”
孩子这才抽噎着抹掉脸上的泪水,吸着鼻子对男人伸出手指:“打勾哦。”
男人无奈:“好。”
禅院直哉被男人看,男人的眼神里跟看一个死人差不多,但是男人只要对禅院直哉表现出一丝恶意,孩子就会敏锐地发现大吵大闹,男人迫不得已只能点头说会救禅院直哉。
说是会救,那要怎么救?
禅院直哉现在的状态除非是反转术式,或者高水平的医疗技术,否则能不能吊着一口气还是问题。
禅院直哉话都说不出来,看着男人脸色冰凉地在他面前伸出手臂,指尖从手臂内侧划过,一道漆黑的道口在男人手臂上裂开,浓稠的黑红的血液流淌下来,富有生命力地蠕动。
“别抵抗,”男人对他说话很冷漠,“我暂时回溯你身体的血液情况,等到我们家再进一步处理。”
男人的血液宛若带着生命力的生物,活动着来到禅院直哉面前,禅院直哉生理性反胃地闭上眼,在血腥味中,他感到身体渐渐温暖起来,流失的血液似乎按下了逆时针充盈回体内。大约是一刻钟,禅院直哉满头冷汗地被孩子扶起来,他能动了,虽然还是无法运用咒力。
能够运用血液的术式,在禅院直哉的印象里是只有御三家的加茂家才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身上?而且术式的运用效果有了很大差别。
还有,男人真的是人类吗?
禅院直哉脊椎里还有着冷意,男人出现后,他的危险预感就没有停下来过。
到头来值得信任的还是这个小豆丁吗?禅院直哉面色晦冷地看了眼努力把他扶起来的孩子身上。
“……不要忘了是悠仁想救你,你才能活下来,”男人声音平淡,和他对着孩子那无底线的宠溺有所区别,“你要是再用那种眼神看悠仁。”
接下来的声音男人只让禅院直哉听到了。
“我不仅挖掉你的眼睛,我还会让你比之前更惨地死去。”
“……”禅院直哉脸色难看。
孩子看了看他,又看向自己哥哥:“哥哥,你和大哥哥说什么了吗?”
男人的脸色一下像是冰雪消融:“没有,悠仁,你还太小了,让我抱着你回去吧,他自己可以跟着我们走。”
孩子摇了摇头,在禅院直哉咬牙摇晃着站起来后,坚持站在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给他一点支撑:“我跟大哥哥一起走。”
禅院直哉被男人毫无温度地刮了一眼。
禅院直哉脑子已经转过来了,他对男人挑衅一笑,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发,不得不说,手感还行,孩子茫然地抬头看他,男人的杀气几乎要刺穿他的皮肤。
那又怎么样?禅院直哉被救了也是被威胁了,肚子里窝着火,但是他清楚了,男人的弱点就是孩子,而这个孩子坚持要救他,那这个男人就没办法对他下手。
“悠仁,”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叫对,但是从孩子抬头嗯地一声来看没叫错,男人的目光更冷了,禅院直哉脸色苍白,还是扬起轻佻的笑容,“你要好好看着我啊。”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孩子很单纯,很乖地点头:“好的,大哥哥。”
“……走吧。”男人收拾好自己情绪,表情变得很平淡,转身在前面带路。
禅院直哉手心里其实都是汗,虽然是挑衅了,那更接近他本能,他没把握男人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他的保命符变成了手边的孩子。
孩子忽然轻轻拽了一下他的手。
“别怕,”禅院直哉怔然,低头,看到孩子正对他笑,“你会没事的。”
“……那是最好。”禅院直哉说。
算了,他已经从生死边缘挣扎过来了,剩下的,他就不信只有死路。他禅院直哉不会死,会活着回去,让那些人都知道后悔和恐惧。
但是禅院直哉很快就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他跟着男人一路走,孩子后来改牵住他走,心情很愉快般哼着小歌,等到禅院直哉走到他们口中所谓的家时候,他呼吸停滞了几秒。
在茂密的森林里,一栋民宅就那样平静安详地伫立,门口的红色信箱还塞着报纸,像是邮局工作人员刚刚路过,墙壁上还有种植的花探出头来。
但是森林里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地方呢?
他以为是跟着他们去坐交通工具之类的,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直接到达了目的地。
而且灰色砖墙上写着“虎杖”二字。
虎杖……虎杖……禅院直哉总觉得在哪听过。
等到愣神的他被孩子牵着往前,看到了民宅的地面时候,他才一下醒悟,冷汗打湿了他的后背。
普通的民宅地面上有一圈浅淡的像是油墨般的光晕,明显是泊油路的地面经由光晕连接到了森林的地面,光晕之外还有一层起伏的黑色淤泥状物质,整个民宅像是被从淤泥里拔出来,安在这里。
禅院直哉想起来虎杖这个姓氏在哪见过了。
【时间记录:200X年X月X日
地点记录:仙台
事件记录:由窗报告,一座民宅发生异变,探测周边陷入庞大的术式波动中,初步怀疑有特级诅咒盘踞,形成领域,请遣散周边居民,将派遣……
…………
…………
民宅已消失,无法探查反应,现场也无残秽,请各位咒术师警戒。
…………
民宅名为“虎杖”。】
禅院直哉在太阳底下觉得了凉意。
“大哥哥?”孩子不解地扯了扯他,“不走吗?”
禅院直哉看向这个虎杖家,很明显,这是一个特殊的领域。
-悠仁的日常(1)-
四岁的悠仁有很多哥哥。
不过多数的哥哥都只能睡着,他是由大哥,二哥和三哥照料的。
关于哥哥们的记忆他很模糊,只记得某一天,他就和哥哥们生活在一起了。四岁的孩子没什么特别的意识,只觉得自己有家人,家人对自己很好,那就一起生活了。
再然后,他又多了一个哥哥,只是这个哥哥不是照顾他的,是他照顾这个哥哥。这个哥哥年纪最小,但是脾气很坏,和其他哥哥关系也不好,也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偶尔悠仁问起哥哥在哪了,温柔的大哥就会带他去找那个哥哥玩。
只是那个哥哥每次看到他们脸色都会很差,悠仁会有点伤心,但是他懂事地不表现出来,因为大哥很温柔,看到他伤心就会更伤心。
“哥哥,哥哥。”
悠仁站在沙发边上喊。
“……”
半大的少年坐没坐型地半躺在沙发上,对着手机打字。
悠仁扯了扯少年的裤子,少年也没反应。
“哥哥,你理理我嘛。”悠仁委屈道。
少年从手机上移开目光看了眼他,又沉默地转回去了。
悠仁没办法,只能抓着少年的小腿往沙发上爬,一路爬到少年的怀里:“哥哥!”
他从少年的双手里爬出来,挡住了少年看手机的视线。
“……”少年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下去。”
少年用食指推着他的额头:“别来吵我。”
悠仁呜咽一声,少年的手停顿住,他马上得逞地抱住少年,把头埋在少年胸口。
虽然他每个哥哥都很喜欢,但是少年还是不太一样的,因为悠仁清楚知道,是他要让少年,而且要看着少年不能乱发脾气。还有就是少年和他的其他哥哥不太一样,抱起来的时候,会有种他自己也不理解的很亲近的温暖。
少年除了第一次他们会面很狼狈外,其余时候都很干净整洁,悠仁埋在少年怀里,还能闻到少年衣服上的皂香。
少年看不了手机,摊开了手,一只手犯懒似地搭在他后背:“你想干嘛?”
悠仁在他怀里拱了拱,遭到了少年嫌弃的目光,少年很不喜欢他弄乱自己衣服,但是悠仁很喜欢在哥哥们怀里撒娇,少年拒绝了几次也没能阻止他,现在是自暴自弃了。
“哥哥,你是不是在上高中啊?”
“关你……”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少年对上他殷切的目光,把话吞回半截,“你问来干什么?”
“我在幼儿园听说我们以后还要上很多学,”悠仁说,“那哥哥的年纪不是高中生吗?哥哥平时在学校做什么?怎么交朋友啊?会有人接受你的脾气吗?”
少年手背冒出青筋,掐住他的脸颊,他哀声叫起来:“什么叫做‘会有人接受我的脾气’?你说清楚,虎杖悠仁?是我在忍你好吗?”
悠仁呜呜地叫着蹭少年的手,少年掐着不放:“你问来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哥哥的事情嘛,”悠仁郁闷地鼓起脸颊,“哥哥在学校做什么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妈的闭嘴,”少年暴躁道,“我丢你出去啊!”
“你才舍不得丢我呢,”悠仁理直气壮,“哥哥你最喜欢我了。”
“……你从哪里得来的结论?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少年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因为真的不喜欢他,才不会让他抱着不放啊。悠仁心里想。但是他知道自己年纪最小的哥哥脸皮很薄,话不能说得直白。
“我不管嘛,哥哥,哥哥在上高中吧?哥哥平时在做什么?”
“……”少年沉默了比之前更久的时间。
“哥哥?”
“……没什么事干。”少年干巴巴地回答。
“哦,哥哥每天上课多久啊?为什么我有时候觉得哥哥就是一直很有空的样子?”
“……”少年深呼吸,“你最近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哥哥陪我去游乐园!”
“下一个。”
“那哥哥要来接我!”
“啊?”
“来幼儿园接我,带我去玩!”悠仁眼睛发亮,“哥哥还没来接过我呢,我和大家都说了哥哥了,可是哥哥一直都不出现,他们要不相信我了。”
“……这才是你目的吧?”
“什么?”
“还装。”
悠仁的脸颊又被掐住,这次两边都掐住了,他觉得疼,呜哇地叫,可是少年不像是其他的哥哥,总是怕他受伤或者难过,少年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某种程度上,悠仁在少年面前才是那个随便做什么都可以的孩子。
少年掐了他一会才松手,悠仁不高兴地窝着少年怀里:“去嘛,去嘛。”
少年仰头看着天花板,骂了几句脏话,大意就是他怎么那么麻烦:“我去行了吧!你给我下去!”
“我想睡觉了,哥哥抱着我睡觉。”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沉?你找死吧?”
“……”
“……我操,虎杖悠仁,你他妈就这样睡着了?”
“……”
“……”
“我真是……”
禅院直哉烦得要死,怀里的孩子睡相酣甜,他看了一会天花板,干脆也抱着孩子睡了。
——待续——
*初见基本是主线?还有点小虎怎么把直哉攻略的事情
*本来是想写段子的,但是家人们,他快一万字了啊(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