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新居】全站开放中
注册 / 登录
支持我们
浏览分区作品
原创 二创
登录
注册
Wid.1634515
【酒鱼】醉生梦死

作者 : Achen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王者荣耀 李白 , 庄周 , 周瑜 , 赵云 , 韩信

标签 酒鱼 李白 庄周 王者荣耀

状态 已完结

920 6 2021-5-16 16:42
《醉生梦死》                cp:李白×庄周(HE)

   “人生何须不尽欢?”          
  “此欢早逢梦恨短。”                                          ——楔子

「壹」庄周:“装逼成习惯,多半是早年惯的,打打就好了。”

他从背阴的树林里面走出来,晨间的露水连他的鞋背都打湿,肩膀上面也全是水渍。
说实在的,李白不喜欢潮湿的环境,尤其是草丛,但是他每一次醉酒,总会倒在草丛里面,似乎是因为习惯了要隐藏。
李白整理了一下衣服,想到再过前面的山坡,应该有一个湖,他也许可以去那里收拾一下自己。

那个湖没有名字,就叫做无名湖。李白到达无名湖的时候,湖边已经坐了一个人在钓鱼,穿着宽松的外衫,也不怕冷着。


那个人坐在石头上,盘着腿,正在打瞌睡。水里的鱼线毫无动静,也不知道对方已经垂钓了多久了。
李白轻轻地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说:“醒醒,你的鱼说不定已经跑了。”
那个人被他拍醒,睡眼惺忪,有些迷茫地将鱼竿从水里扯了起来。
这时李白才看见:那鱼竿是没有鱼钩的。
他暗自笑这人糊涂,居然学当年姜太公钓鱼,但面上仍旧如故。
那个人冲他道谢,腰弯得极深。
许久,李白终于问:“先生身上可有钱两——不,别误会,我只是迷了路,需要回去,待我回到目的地之后,自会归还。”
他现在才看清这个人是少年模样,瞳孔也漂亮得像月色下的深潭,清晰却深不见底。
这样的眼睛是使人看不清本人的想法的,和水雾一样。
少年从石头上起来,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腿,居然还真的掏出了钱袋。
李白看见了,连忙伸手去接,那锦囊模样的钱袋刚刚触及指尖,少年忽地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李白的脸,才带有一丝放下心来的神情:“阁下是李白,李太白吗?”
李白接过钱袋,点头。
又承诺了到了地方马上就还。
他开口询问对方的名字。

少年一笑,道:“我是子休,对,你可以唤我庄周。”
收了别人的钱,总归不能马上离开。他不由地拉开了嘴角的弧度,有些傲慢地说着:“庄周,你怎么认识我的?”庄周将目光转到湖面上,上面波光粼粼。“能让高力士脱靴,贵妃磨墨的人,怕是只有您了吧。”庄周淡淡说道。“我早些年便听闻了您的桀骜不驯,还有您的狂妄,”庄周将鱼竿随意地放在地上,蹲下来,将手浸在水里,“您——你知道这样会遭受什么吗?”“所以我才从长安离开,在这里遇见了你,真是好巧啊,也算是缘分吧,庄周。”他不提自己未完成的壮志,只是很平淡地在诉说自己的情况。从最繁华的长安离开,临行前,那个人也许是来送行,并且只是说:希望你能回来看看。世上的每一种事物都有他的代价,而他李白的骄傲代价就是离开长安。庄周听见后,并没什么动容。少年站起身,正视着李白的眼睛,说:“不巧,我在这里等了百年,终于等到你。”李白一愣,“噗嗤”一声笑出来,这真的是极为孩子气的安慰方式。他看了看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家伙,心生爱怜之心:“庄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四处游历啊?”庄周拍开他的手,他原本是想要摸摸对方脑袋的,这手背上的微微痛楚,让他的动作停滞下来。然后他听见庄周说:“鱼上钩了。”

脚下的大地顷刻间崩裂,他慌张躲开,却抵不住这填海移山的力量,一下跌坐在地上。四周的景物剧烈地摇晃着。可是庄周没有动,庄周看着湖面,表情很平静,在颤抖的一切里面少年仿佛是唯一的静止。他下意识地呼喊庄周的名字,少年闻声转过头,他清楚地看见对方眼中的不屑、自傲,以及疏离。天地都黑了。不是。是有什么东西从大地里面出来,遮挡了天,遮挡了太阳。那个东西之前就在湖底。李白抬头向上看,吃惊地看着这个造物。那只大鱼挣脱了束缚,在天空畅游,只有它的背部有光,其余的都被遮住了。李白想要说些什么,声音都被风声压住了,他除了向上看,去仰望,别的什么都做不到。背负青天,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那只鱼发出一声长啸,好像是在庆祝什么。然而庆祝什么?李白扭头看向庄周,对方含着笑,镇定自若甚至略带骄傲地看着天上的大鱼。鱼上钩了。等你百年。便是:等了你百年,今天鱼终于上钩了。谁是鱼?是我。是我李太白。

李白屏住呼吸,看见这鲲鹏越飞越高,直到将光明还给了天地。“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庄周拍拍他身上的尘土:“重新认识一下,李白,老子叫庄周,是你的祖爷爷辈的人。”庄周用何等“温和”的方法挫了他的锐气。对方骄傲地挺起胸脯,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模样。李白咽了咽口水:“庄周大人,现在装作不认识还来得及吗?”对方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你的傲气,给我收拢点。否则,我打到你喊爷爷。”庄周伸手一指已经干涸的无名湖,悠哉地不知道从何抽出一把伞撑开。远处的天空之中已经看得见彩虹,李白来不及问什么,只听见耳边“沙沙”的声音,继而身上被淋湿透了。李白苦笑着抬头,这竟然是无名湖的湖水,却被那只大鱼托到了天上,生生地坠落。雨水砸落的时候,发出烫伤般的尖叫。他一细念,去年春天离开长安,今时今日也已第二年夏季了。庄周往他这边靠了一步,将伞罩在他的头顶,“我来这里,是为了你早死早超生的。”少年这样说着,将伞举得更高些。

「贰」李白:“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我们认识多久了?”李白询问着对方,望着窗外愈发逼近铅色的天幕。“大概已经十多年了。”李白听见这个回答,面色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他举起酒杯,扬起脖子,饮下。一滴汗从耸动的喉结一直落到衣领里面。“一共是十五年四个月零七天,”杯子放下的那一刻,李白用低低的声音说着话,“狄大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男人抬起双手,像是在抚摸什么东西一样,在空气中画出一方轮廓:“当时我还在牢里坐着,要不是狄大人你来亲自取人,估计我早死啦。”十根手指向下,扣在桌子上,仿佛做成了牢笼的铁杆。狄仁杰叹了一口气,说:“太白,你醉了。”“我没有。”他摇头,将杯子碰倒在桌上,可是李白没管,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你在这个长安城呆了多久?”“从未离开。”“可我是后来者,现在这座城市已经不容我了。”他向后靠,倚在椅子上,他捂住了脸,胸腔里面发出一种类似于小兽的呜咽。狄仁杰将杯子放好:“李白,不是这座城市不容你,只是这里不适合你,你可以回来看看的。”

房间里没有点灯,狄仁杰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是感到很压抑的悲哀,这种感受他在无数要离开长安的人身上感受到过。那是见证长安一段繁华之后,被世俗逼到尘埃里的悲苦。李白在说些什么,言辞变得短促,继而浓缩成了某些只能包含着爆破音的单字。有些是诗,以前的,现在的,都蒸发在空气里,觅不得踪迹。末了,狄仁杰听见对面发出一阵笑声,越来越大声,然后猛然间以一句类似呼吸之中呜咽出的言语结束。李白说:“为何长安要收走我的人生?”原来对方已经知道了,狄仁杰不由得垂下了目光:“一旦决定在这里活着,就注定在这里死去。长安永远是座繁华的城,没有别的城市的衰败或是完结。它的代价,亦是高昂的……”

「叁」庄周:“人生天地间,不过百代过客,如是而已。”

夜宿秦淮河畔,河水波澜如鱼鳞震颤,在已经沉没的天地间悠悠地甩了尾巴,转了一个弯。李白被庄周请喝酒,被庄周带去买了新的衣裳,被庄周打了一顿。有一刻,李白已经自己被庄周看上了,至少在庄周打他之前,他是这样觉得的。然而庄爷爷打人没有理由,眼看着一只半人高的小鲲,一屁股压脸上来,庄周俯在鲲上也压着他,说:“我们去朝歌。”他呼吸不畅,痛苦不堪:“那是传说中的地方吧,我们去那里干吗?”“传说?”似乎这个字眼有点好笑,庄周笑容一下子绽开,然后又一下收回,“那我的鲲还是从传说中的北冥来的。”直直地看着他。他想,妈的,那双眼睛真的漂亮。李白点了点头,无意识地。庄周换了个姿势,手上拿着酒盏,手腕处一道伤口,倒像是割脉。“你的伤怎么回事?”李白问,指着那个伤口。庄周淡淡瞥了一眼,饮下酒盏里的酒,就着压倒李白的姿势说:“没什么,十多年前的旧伤了。”“怎么一直没好?”李白要抚摸那伤口的手被庄周一把拍下,庄周没回答他,反而脸上端着笑,将桌上另一个酒盏递给他。他艰难起身,庄周还坐在他的一只腿上,他推了对方一把。庄周懒得理他,侧身给他酒盏,酒盏里面的酒液无色,刚至杯口,没有洒出半分。李白长叹一声,心里感叹自己自从被庄周带着到处飞来飞去之后,叹气的次数也多了起来。酒液映着灯火。他在一瞬间想起以前应该也有人以这样的姿势将酒盏递给自己。但那个人又是谁呢?庄周离他很近,脖颈间有很凉薄的似高山松柏的气味。他喝下酒,喉咙辣得疼,抬头看见庄周看着窗外,这个家伙居然能喝这么烈的酒。“喂,”庄周突然说,“你少了十五年的人生,不难受吗?”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忘却了十五年,自身所有的荣誉都是别人告诉你的,别人只当你不慕名利,所以记不住。但是,你只是忘记了吧。你的十五年人生。”

他走的时候,正是春天。他闻到了只有春天才开的花的味道。城门在他的身后正在缓缓关闭,他的面前是广阔的天地。那个叫狄仁杰的人,他觉得对方和自己是好友。接着呢?狄仁杰说:那是长安。这样啊。自己之前在长安度过了这段人生呢。“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来不及回答,他看见城门关闭,那阴影落下,盖住了狄仁杰的眼睛。一个世界关闭了。

他一路上走过无数地方,每个地方的人都知道他。他的荣誉,他的诗文。他的了不起,他的骄傲。以及,他被逐出长安的原因。他得知了自己的人生,从千万人之口中,他的十五年被拼凑在一起,组成一个叫做“李白”的个体。

他听见自己对庄周说:“十五年很重要吗?”“不重要,因为对我而言,时间好长好长。”庄周替他再斟一杯酒,眼中有狐狸般的狡黠。

「肆」李白:“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朝歌:传说中可以找到失去的东西的古城。你得到了什么,他看见远处天边的熹微,你在朝歌得到了什么?他的询问落了空,庄周说带他看日出,于是他们来到黄山。庄周没有说话,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李白发现庄周会不定时睡着都是他们两个在喝酒的时候,庄周喝着喝着就趴下了,他只以为对方是醉了,但是一看才知道是睡着了,有时候吃饭也会。

他们站在崖边,庄周将话题转向他如何去往朝歌城。庄周问他:“你觉得朝歌是怎样的?”而庄周回答了自己的话:“朝歌是一座移动的城池,是机械的杰作,他永远都在行走,没有固定的方向。”你看远处的光,照亮了群山。“你果然去过那里!”“是,其实你也去过,只是你未曾明白你自己身处在那里。正如同这天地苍茫云海间,你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庄周早已明白自己会跟着他走,所以一直那样看着他。从未改变过的目光。山丘呈现黛青的朦胧,轮廓尖锐,削去阴影。就像有人在推动天地的轮盘,光——它照耀下来,推开了黑暗的一方,一层一层。山沟之中犹有影子。他们的黑夜已经尽退了。“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说你借钱要回长安?”庄周的口吻中有明确的嘲笑。当时李白只是说要去一个地方,如今庄周确切地道出这个名字。“是,因为我不甘心,”直到现在他才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他将这个想法对庄周全盘托出,“我不甘心,失去的记忆可以再找回来,我不甘的是为什么我会受到如此下场。”男人含住一根草,晃晃荡荡悠悠。“其实没什么感受啦,只是不舒服,有点被人强了似的。”李白说着说着,突然凑近庄周。“你身上什么气味,我第一次见你时就闻见了,怎么有点像雨水?”庄周拍开这颗脑袋,咧嘴笑笑,却不回答他,眸里的柔光猝然鲜活起来。“你狗鼻子真灵啊。”

“暂且不说这件事,你跟我去朝歌——我拿我想要的,你取回记忆,如何?”庄周见日光漫过山岗,于是匆匆向山下去。对方没有给自己余下回答的时间,他们的旅途本来就在朝着朝歌去的。他没有方向,可是是如此明确地知道着。李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想自己还是喜爱着对方的:以一个爱着美好事物的人的心态。那个背影很好,融入烟云。他在失去记忆之后,第一次感到想要写诗的欲望,冲击着肺腑,快要把自己碾碎。他爱这个背影,尤其是因为离他本人的嘴很远。你不知道那张嘴会说出什么话,或赞美或讥讽,那张嘴什么都可以说出来,使人被说得昏昏沉沉,不能反驳或是哑口无言!

「伍」庄周:“生有际涯,梦无边疆。”

他仰头所见的星河,延蔓至群山之上,天色沉郁,只有稀疏的几点落在了河流外面。“其实找到朝歌是看运气的事情,很多人有天上的入场券,可是穷其一生也不得果。”庄周看向李白,对方停下划桨的动作,颇有些疑惑地回望过来。“是血。魔种的血。”李白摸上自己的心口,顿了顿:“什么?”“血统,血脉,或者说是与生俱来的某种不为人所应有的天赋。”他知道“魔种”这个词的含义,是那种被遗弃的血脉。正如朝歌城一样,那种被神遗弃的血脉。他等着庄周继续说下去,他需要答案。庄周侧身看向水面,低身去舀了一捧水。“你看,这个就是人世,”然后那些水顺着指缝徐徐淌出,“这些流出来的就是我们。”水打湿了衣襟,深森之色。“我们本不该活着的。”庄周将水还回江河。“我曾经是个很厉害的人呀,李白。我从未比你逊色过本分。我本该可以留在历史里面,永远永远,甚至至今也该有人记得。可是没有。”“我周游这赤县神州,我可以与任何人争辩。国君听了我的话会开始安抚百姓,诸侯听了我的话会善待士大夫,人民听了我的话会安身而立本心。”他长叹一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魔种的力量。我的话——虽然确实饱含哲理,但是并不符合国情,他们听我的话,只是因为我的声音。”“我听说朝歌可以实现人的愿望,于是我去,途中误入北冥,遇到了鲲。”一条小鱼从他的袖子里面滚出来,在空气之中吐出泡泡。李白细看才发现那是只缩小版的鲲。“后来我去了,朝歌。”庄周抬眼看他,用手慢慢抚摸鲲背。“我向朝歌许下了愿望,我希望众生可以忘记我,这样我就可以真正做我自己,而不是什么魔种。我用了这种血脉的入场券,反而希望自己不是这种血脉。”李白明白代价是高昂的,那么庄周失去了什么呢?他看见庄周摇了摇头,将手抽离水面,有些冻红的手指放在膝上。“是我的清醒。我开始入眠,梦中的世界宽阔无垠,甚至可以和现实一模一样。众生都追求长生,独我一人追求醉生梦死。”“太久了,李白,我活得太久了。”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有些疲惫。李白伸出手,包住对方的手。然后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抱住了对方。

庄周醒的时候是常笑的,那些笑有许多种。对方有完全的人格,以及疏离人世的态度。他不知道为什么魔种的血可以将一个完全的人逼到人世外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庄周会找上自己。他知道的只是对方需要自己。这很好。李白低下头,蹭了蹭庄周的额头,鼻子相触的时候,两个人的呼吸相融,慢慢滑下去,他才明白自己确实是在亲吻着。从表面到内里。他看见庄周的眼睫闪了两下,而后对方闭上了眼睛。对方的手在他的背后,也是紧紧搂着的。

庄周先结束了亲吻,突然很小声地说:“对不起。”他对不起什么?李白茫然无措,只是看着对方无法接话。但是很快地,庄周又陷入了沉眠。梦中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啊?李白抱着他时,这样想。鲲落进水里,变得有些大了,顶着船往前走。鲲知道朝歌的方向,它是神物。他和庄周会抵达那个地方,在不久以后。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奔涌在胸腔里面,炽热的,甚至能听见亘古之前的咆哮。像是某种鸟的鸣叫。

「陆」李白:“行路难,行路难。”

他们是在赤壁边遇上周瑜的。鲲停下了推动小船的动作,欢快的打水声在提醒庄周,他们遇到熟人了。看见这个庞然大物后,年轻的都督嘴角的笑容并没有改变半分,反而用柔和的语调说:“是你啊,子休。”李白侧目,庄周仍在睡梦之中。但是周瑜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点了点头,远眺江河。“他听得见,即使是睡梦之中,他也听得见。也许他才是最清醒的人。”周瑜轻声说。仿佛是为了印证周瑜的话,下一秒,庄周就睁开眼睛,眯着眼,抖了一个哈欠。“不是啊,公瑾大人,你太吵了,所以我醒了。”庄周看向的地方和周瑜相反。“那个少年?”庄周努了努嘴。周瑜回头扫了一眼。“赵云。”“另一个呢?边上那个。”“韩信。”“哎。可怜。”青年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从鲲背上下来。“可怜可怜,又是这种事情。”他的目光从那抹红色上掠过。“什么?”李白迷糊了,他实在不懂他们两个之间的哑谜。“魔种喜欢上人类啦,不可能会被承认。因为,天道啊。”庄周轻描淡写地说。而青年舔了舔嘴角,忽而笑出声。“周瑜大人也是一样的吧。”都督闻言,身体僵直了一下,李白看出对方眼底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几近澎湃的悲伤。“闭嘴吧,子休,你还是这样烦人。”第一次,周瑜带了些感情说话,那些苦涩的东西泛出来,打湿了心口。李白看向庄周,对方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他突然有一个念头:庄周一直是这样过着的,一如既往。

“赤壁是你的劫数。”他看得见天命,这也是朝歌给他的。“你曾经说过,下一次你我再相见,我便是会死。我深信不疑。”周瑜扭头不再看向自己的军队,他在看那边的山河,它们因着黄昏而拥有了鲜红的轮廓。男人轻言生死,宛如言说昼夜更替一般自然。周瑜的眼中没有对死的看法,李白在那里面更多的看见了……解脱。庄周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李白。“你去过朝歌,你得到了什么?”李白心头一颤。周瑜摇摇头,并不及时作答。这话题被晾在半空,久久无人理会。

只听见远处江水滔滔,荒草凄迷,暮鸦回翔。

“我付出了我的力量,但是——我仍救不了祂。我连那个愿望都无法实现。”李白早些年便听闻周瑜和小乔的恩爱,可惜红颜薄命,小乔早已死去。他看着庄周的侧脸,对方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东西。即使这里会有一场战争,即使这里的河水会盛满鲜血。对方也没有动容过。有那一刻,李白觉得这样也好,这样的庄周就不会受伤。凡人都有私心,他也有。他垂下眼睫,想着如果有一日,庄周会死,那么自己也肯定会付出一切来救他,哪怕是血脉的力量。

“傻子,你没了那血脉,你怎么去长安。”将他的想法猜透的庄周,冷声说道。“长……长安?”这个名字一瞬间让他触痛了,他所被驱赶的地方。他的十五年时间。“长安和朝歌一样,是魔种才能去的地方。”周瑜解释道。“我就是那里出生的,我也是被驱逐的。”男人说这话时,左手无意地按着右手的手腕。庄周鼻子里爆出冷哼,颇为不屑。“今晚,我就看着你的劫数到吧。”李白被拉着走,男人回头时,看见周瑜仍在看江面,仿佛他们并没有出现过。也好像……对方不知道自己会死一样。周瑜的眉目温和,除了几丝解脱掺杂在其中,还有更多的哀愁。

那场大战在夜晚,火光照亮半边天空。庄周和他站在稍高的山上,看见那个为了挚爱而奉献出血脉的男人——陨落。英雄总像风,不自由,离开鸟翼就是死,但是那么伟大。他湿润了眼睛。“以前周瑜是跟我一起去朝歌的。”庄周突然说,“我知道他的愿望是什么。”“他说,他希望对方可以活得很好,在那种乱世之中。但是……他的愿望被朝歌拒绝了,因为同一个愿望只能在百年之内提一次。”“我希望护他周全,这个愿望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提出了,而那个人终究是,”庄周将那四个字念得极重,“魂飞魄散。”代价,这就是代价。李白看向河的对岸,周瑜已经倒在赵云的怀里,周瑜临终前交代了什么,将那代表将军的兵符递给了赵云。火焰与血,毒与刀,皆成为铜雀台的倒影。这个建筑已成为黑暗的一部分,在静静地等待着。些许时候,赵云站了起来,将周瑜轻轻放在地上。男人一步步走向血池般的铜雀台,越向高处,他身上的雷霆电光越明显。李白听见庄周的叹息,有些痛苦。“我们该走了。”庄周说,已经先转过身。等李白的目光再次转向铜雀台时,赵云已经在最高处,手握一柄长枪,对方狠狠将长枪往身下一插,便是顷刻间,铜雀台开始摇晃,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齿轮在摩擦。

它倒塌了。

“赵云的血脉?和我们一样?”“是。”庄周。“明明不会觉醒的,那为什么……?”“谁都渴望力量。”而铜雀台则是唤醒血脉的一种切口,它可以摧毁血脉,亦可以唤醒。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他看着庄周的侧脸,对方有薄情的唇,并不为一场壮丽的挽歌打动。他也是,他也在渴望可以保护这个人的力量。所以他必须要觉醒自己的血脉。在青丘。

越过这座山,他终于得以看见传说中青丘的入口。胸腔里面传来呼喊,是故乡,他如此确定着。李白冲庄周点了个头,循着血液给他的信息,沿着幽暗的小径扑入森林里。鲲打了个响鼻,顺着小径在前面开道,上面有毒的荆棘在遇到神兽的皮肤时,都像雪一样融化了。抵达一个石门前,李白看见上面的文字,他明明不懂,却把那些念了出来。魔种的血真是神奇,他自己都这样想。努力压低这种燥热。然而门后的天地,却是一汪湖泊,看不到边境。

旅途中,他曾经被庄周带进梦的世界,那里的色调和此处差不多,都是蓝得透明,令人目眩。当李白按着庄周的指示拿到青丘玉时,他抚摸这个玉石,里面的光点像鱼一样随着他的手指在动,多漂亮。里面是他曾经族人,他的家人的魂魄。“只要有我在,青丘狐族的魂灵就不会再游荡。”他轻声说,将额头抵在上面,感受到青丘玉发出的暖意。庄周没有打扰他,只是表情有一时的难受。对方什么都不知道,这对李白不公平。庄周握紧了拳头,但是他必须这么做。谁都想逃脱宿命,他也是。他必须要将对方带到朝歌去。

“李白,走吧,去最后的地方。你拿回记忆,我拿回我的东西。”不过须臾,他又变得和往常一样。

「柒」庄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李白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他痛爆了。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躺在地上吧现在,于是他开始试图从地上起来。睁开眼睛,可是什么都看不见。再使劲眨眨,好的,看见了。然而此处没人能看得见他眼底闪过的紫色,因为更多的便在瞬间被红色压倒了。李白自然不知道自己眼睛的变化,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多了,能看见了。他所在的这个地方空空荡荡,就是除了黑以外,没别的东西。他从地上起来,才摸到地上其实有一层苔藓。李白突然想起话本里面说的什么盗墓,这里确实很像,但这里……是朝歌啊。他暗自感叹了一下,这里的苔藓都跟外面的不一样,都不湿润,反而像是毛绒绒的毯子一样。他多蹭了几下。那光点开始聚集,一开始微乎其微,等到李白发现时,这苔藓自他的手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了光亮。“我靠?这玩意儿会发光!”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光度慢慢变强,最后稳定到一个不会让人感到过于强烈的地步。顺着这条光路向前走,下一个房间有两扇门,和一个笔直的通道,看了一眼门上诡异的花纹,李白感觉自己的脑袋炸了似的,他听见有声音喊他继续跑,不要停下,于是他跑去那条通路。庄周在哪儿呢?他一直在思考。他倒是未曾想到,这朝歌门口的传送阵竟能将人分到不同地方,一时间,李白感到孤立无援,而更多的,则是对庄周的担忧。李白在此见识了不少风景,此处不像那些死物般的城池,也不是完全的残垣断壁。当他将头抵在墙上,略做休整时,他常以为自己听见了这座失落之城的呼吸,那种庞大的森冷的呼吸。

四周都只有他的奔跑声,而通道仿佛无穷无尽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那道光终究抵达到他的眼中。他想起自己和庄周来到朝歌入口的时候,庄周只是将手按在那块石头上,一条狭窄的地下通道从石头下显露出来。说实在的,这与他心中所想的朝歌太不一样,他站在原地愣住,还指了指这个通道,他难以置信。要知道,之前在青丘的时候,他打开青丘玉在的地方的那扇门,那扇门上的文字还环绕了他,给了他一部分传承。但——“真是……朴素呢。”他感叹一句。扫扫周围,荒山杂草野岭。这个朝歌的入口如果只是掩人耳目的话,也未免太隐蔽了吧。庄周只是对他笑笑,好心地解释:“朝歌有很多入口,这个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庄周在前面走,他太高,还必须弯腰低头地走。当好不容易来到一处空地上,庄周就说:“拉紧我的手。N”他承认自己是他妈的有一瞬间的颤抖,等等,这剧情是不是发展太快?!在他反抗之前,庄周已经抓住他的手,纵身向后仰。强烈的失重感隔着那儿摆着,李白知道他们在坠落,看着庄周毫无任何表情波动的眼,他明白不会有危险。但是还是伸出手,用力地搂着对方。如果日夜在此刻颠倒,群星失去光芒,夏天的雨中混杂暴雪雷鸣。他依旧会这样做,这样用力地抱紧对方。在那一刻,他的胸膛贴近对方的时候,他们下坠的方向,闪现除了幽蓝的法阵,那光从庄周的背后来,他清楚地看见庄周眼中的挣扎和悲伤。“对不起。”他听见对方说。他想,你对不起什么呢?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呢?除了你有时那么任性,有时那么偏执,有时又像个孩子——即使如此,你仍是我所在爱着的——他想明白了这一点。然而强大的睡意袭来,他闭上眼睛,还感觉到法阵越来越强的光。庄周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听见那种熟悉的叹息。

再醒过来,就在这里了。他所见的那个通路最后的光,黯淡如星辰。必须仰头才可以看见这奇观,那是满天的星子,仿佛一床星河挂在了上面。他眨眨眼,突然摸了一下脸。“哎……?”他不知自己何时泪流满面。李白听见自己的身体里面有两种声音,一种是狐狸在山野之中的叫声,还有一种……好遥远,他听得不真切。这里就是朝歌呀。他真正明白了,所谓人类的毕生之作的史歌。这本身就是值得赞扬的。是历史破损的源头,是星辰坠落之地,是死物重生之门。

身旁的砖块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是太久没润滑的齿轮。接着,他看见了庄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一指那群星,他便看上去。

接着,他的世界都被群星填满了。

「捌」“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李白

他在那个时候还只是一颗蛋,什么都看不见。他随太白星的陨石一起砸到了九天,女娲将这颗蛋放在了梧桐树上。梧桐乃四大神木之一,作为承天的脊柱,他在上面吸收了宝贵的灵气。好久好久过去了,他睡了醒醒了睡,他不懂昼夜,不懂时间,更不懂何谓生,何谓死。他所在的地方建起宫殿,高高指向穹顶,那里有满天的星子,很美。他看得见,他透过蛋壳看见星子,看见凡世的烟火,看见九天之上的冷。不知过了多久啊,这个宫殿终于有人住了。是新飞升的仙人,叫南华。南华真人时常在树下念书,声音好听得打紧。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对方吵到了自己的睡眠,可是后来他逐渐清醒,逐渐明白道理——南华真人到底也是让人世受教,让国家免于灾祸的人啊。他日复一日地听,越来越感觉自己想要离开蛋壳的冲动。他开始挣扎。南华真人将他从树下取下来,辨别出这是个鸟蛋,本着爱护生命的想法,传递了些许灵力给他,让他能够继续活下去。所以,南华不止是他的导师,也不止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命。南华说:“你自太白星来,那就叫太白吧。”真人瞅了一眼梧桐边上的李子树,再看看这蛋微弱的生命力,和那棵小李子是一样的脆弱。真人怀着怜悯之心,唤他:“李太白。”

再过了很久。南华犯了错,只是因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对方要被处置到凡间去。那张嘴,他记得,每次念书的时候,都会张合的嘴,薄情的特征。他曾经偷偷亲吻,也曾轻轻描绘轮廓。

那也是南华真人第一次看见李太白的模样。那个少年取来自己酿的酒:醉生梦死。原来你的天赋是这个呀,南华想。但是当酒入愁肠,他才辨别出这是以他自己做的酒为蓝本,然后更加深层次地改造后的结果。原本自己以为那只是个不想让自己受苦的好心人,可是没想到,少年看见他,轻声喊他,痛苦地摇着头。于是他端起酒杯,明白对方是谁。“我跟你一起走,好不好?”少年问他。他看见对方猩红的双眸,接近透明的银白发丝,一瞬间就想起自己曾经有的一颗可怜的蛋,上面也有杏色的云纹。对,就是你啊。“李太白,”他说,他认出来,并且站起身,接过那酒坛,“你回去。”酒杯半洒出一些酒液,淌在白玉案上如同透明的阴影。他饮下那些酒,将杯盏递给对方。在很久以后,在那个人的记忆里面,也依旧记得这个动作,那么轻,像在抚平细纹一样。醉生梦死可以让仙睡上很久的,久到步入轮回,久到死在凡尘。但是他看着那个少年将残余的酒液尽数喝下,对方眯着眼睛,很用力地回视他。他没有阻止,甚至有些自私地想:有人会陪伴自己。

仙人想要去凡尘,除了从特定的通道,就只有渡死门的寒山崖。
那里只能是陨落,而不是前往。
少年自寒山崖坠落的时候,他依稀看见那是一只凤凰,有很美的白色羽毛。
他闭上眼睛,想着他也会追随去了。耳旁是如海潮般的轰响。

李太白自他先坠落,在那之前,曾经看了他好久好久。
南华也回望过去,看见那眼神只觉得心里抽痛。
那就是第一次错过。
南华抬起手,抚摸对方的头发。
“昔日我赐你骨肉,今日你陪我堕入凡尘。我们两清了。”南华轻声说。
李太白的眼神他永远也不会忘,那么炽热,那么悲伤。

五百年坠入凡尘,五百年陷入轮回。
今世今生再见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不记得他了。而且也没时间记得了。
他寻找对方花了很长的时间,最后还是在朝歌付出代价,才从天机重重遮掩下窥见对方的踪迹。
等到青丘的时候,那里已经血流成河。
是魔种杀了那些狐狸,他的少年也在其中。少年已经不是少年,已经是个男人的样子,多了狐狸的媚,眉间也多了凌厉。背影如寒刃,此时锋芒不隐。
来不及,就是……他去的时候,他看见对方的身体已经逐渐残破,神魂不死而融于青丘玉之中。
昔有梧桐于凤死而凝血泪,今名作玉珀,乃青丘玉矣。
这就是第二次错过。
他将青丘玉放置好,将那些游荡的魂灵引入玉中,将那里用北冥寒水安镇。
人死不过百年。
而妖的魂魄却无法入轮回。
他遇上了另一个可怜人,代替对方成为了朝歌的守门人,获得了另一个愿望。

那个时候,庄周抬头,说:“倘若朝歌真的能实现愿望,那我求这妖入轮回,远离因果。”

李白看见了。
那是满天的星子。
那是青丘玉中的灵魂。
那是朝歌的力量。
那是自己的回忆。
那是梧桐的树叶。那是蛋壳里所看见的星空。
那是南华的眼睛。
也是自己身为白狐临死之前,听见的呼喊。

上穷碧落下黄泉。
如今你终于找到我了,但是来不及了。

“李太白!”那个人这样喊他。
他本是无名的白狐,可是却明白了自己的意义。
他是李太白,从未变过。

「玖」庄周:“哀莫莫过于心死。”

“我第一次来朝歌,我求你的踪迹,代价是天地的神物。”
“你看见这些门了吗?”庄周示意他看向周围。
李白才刚从梦中醒来,此时抬头才看见自己被庄周搂着,对方已泪流满面,但是语调平稳,只是嘴唇微微颤动。
四周的门,那些通道上的门,一扇又一扇,像是棺材一样。
“这里的门可以通往不同的地方,也是朝歌的出入口,朝歌有许多的出入口。这里是迷宫。”

“不知昼夜年岁,我曾在此一遍遍地寻找一扇肯为我敞开的门。后来我才知道,打开门也需要代价。可是我一无所有,我只有我的口舌。”

似乎说到了痛处,庄周别开脸,李白只看见他颌下的泪珠。
“我从头开始,用我的口舌交换。通往北冥的门是最后一扇,当我打开它时,我已经说不出话来。我没有骗你——至少在这一点——我谋求到了安宁,安宁对我来说是一种自由。”
“我也曾经失去所有来找你。”

他在北冥,大雪纷飞并无终结的时日。天地无差别,只见枯草白原,寒冰刺骨。
直到他得到鲲鹏的回应,那一刹那,天地皆清。
他才在那里看见真正的蓝天,蓝如他的梦境。

“我第二次来朝歌,我求你的轮回。我成为守门人,我获得长生,我舍弃清醒。我耽于醉生梦死。”
“魔种一生只能去一次朝歌。”
“我随周瑜来,那个男人求为君上夺得天下,却不知早在十多年前,他被他的君上命为都督时,那个人已将守门之任交接给我,并许下此生唯一的愿望。”
“那个人不是魔种,可他仍以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不入轮回,魂飞魄散为代价,只为护他一次周全。”

庄周长叹一声:“那个人逝去,周瑜便无理由继续攻打这赤县神州,自然也会随之而去。若非东风,铜雀已败。”
李白抬起手,擦干净对方的泪水,他在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庄周握住那只手,突然笑起来,满心的欢喜。
他看着李白,就像千年前对方看他那么深。
“太好了,”他说,“我终于打破轮回。这是第三个愿望。”
李白心里没由来的慌乱,他一把扣紧对方的手指,大声问:“你换了什么?”
然而庄周并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朝歌是人造的产物,却有意识。一座城市无衰败,唯有繁华,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李白咀嚼这句话的含义,只觉得胸口作痛,舌根泛起苦涩,他念出那个拥有他过往十五年的地方:“长安。”
“当初孙权告诉我,朝歌就在长安地下时,我也吓一跳呢。”这时候,庄周的语气才活泼一些。“你换了什么?”李白再次问。

但是庄周拉起他,穿过此地的星光,走到一扇门前。
“它要你,李白,它要你的命格。”
庄周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陌生,和李白所见的南华一样,疏离冷漠。
“所以你说我是大鱼?所以你对我说抱歉?”李白压低了声音,身体颤抖,“那你之前苦苦找我两世又是为了什么呀……?”
“你身在朝歌,你注定会死。我打破了轮回,李白,节点在你。”
“南华!”他突然喊道,“庄周不过是你留在世间的情丝,你当初斩断他,只为飞升成就大道,如今又是为了什么——!!!”
“你太自私,至少留下他给我。”李白怒目面前这个人。
记忆的恢复是双向的,所以,当庄周从醉生梦死中醒来,那便是南华本身。
“怎么会,不过我们同身在这迷宫罢了。”

“不是。”他想起自己身为白凤时,对方无论怎样都无法打动。
他知道对方不喜欢人类,于是一直幻化为一颗蛋,连变成鸟都不敢。
他陪了对方好久好久。
“不是的,”他强调道,“子休不会害我,他爱我……这跟我爱他是一样的。”
他感到血脉被禁锢的力量伴随这句话开始涌动,随即破开封印,青丘玉从血中唤来。
玉光柔和,指向一扇门。
“子休给了我退路,你不知道的。”
在南华阻止之前,他的手拍在那扇门上,他转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南华。”
“如若无意外,我定可在这世结束之后,回到九天之上,做我的白凤。”李白喃喃道。

“倘若朝歌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我求——”
后面的声音被淹没在门开的声音之中,他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不再放开,他看见那个人的眼眸如同大海。
如果日夜在此刻颠倒,群星失去光芒,夏天的雨中混杂暴雪雷鸣。他依旧会这样做,这样用力地抱紧对方。
这是誓言。
凤凰涅磐重生,其鸣传九天之上。一棵梧桐仿佛有感应一般,抖动着树叶,树叶落下花去百千年,里面孕养了一个久违的生命。
他说,我用凤血换这扇门,换自由,换轮回相破。

“子休,这一次,太白不会再放手。”他不愿再错过。

                                                         
                                                      END   
                                               《醉生梦死》
收藏
文澜德Wland2.4.0 beta

Powered by kumame

hellowland.lofter.com

我们需要你的支持!
帮助中心
服务条款
公告栏
创作辅助工具
浏览器推荐
Keep Writing,Keep Thin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