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令人倦怠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安静的办公室内只剩下中央空调运转的声响与键盘鼠标时断时续的敲击，偶尔还夹杂着纸张被翻动的声音。
郭长城正在做捐献物品的统计。他做事虽然很磨蹭，但结果却总是连错别字都挑不出一个，因而参加的志愿活动里，这个项目几乎是半永久地落在了他身上。
然而，他这时却有些心猿意马，时不时地往旁边望一眼——因为办公室内还有另一个人。
楚恕之的办公桌与他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这位千年的僵尸在融入现代生活后格外热衷于炒股，即使同事们都提前下班了也能雷打不动地坐到股市收盘。
小孩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目光又不自觉地投到了那人身上，视线移过凌厉的眉目，对着那缺乏血色的薄唇走了神。
他们刚交往不久，上次也是第一次接吻还是在出勤回来的路上：郭长城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虚虚地揽着对方的脊背，闭紧了眼，记忆里只剩下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无意间被碰倒的笔在落针可闻的室内发出细微的坠落声，他才如梦初醒地从回忆中拔出来，脸还朝着楚恕之的方向。尽管这“罪恶”的偷窥行径没有被发现，郭长城还是瞬间用手捂住了自己涨红的脸，头朝下埋进了桌上未写完的报告里，“咚”的一声引得尸王抬头瞟了他一眼。
过了好一会，郭长城才觉得自己的脸不那么烫了。但是，突如其来的渴望就像生了根，顷刻占据了他的大脑。
今天祝红和林静都去出外勤了，赵处也被沈老师接走，大庆不知道溜去哪了，也还没到夜班人员上班的点，小米……小米不重要，反正它什么也不懂。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





“什么事？”楚恕之靠着椅背，偏头看向一旁低垂着脑袋的小孩。
郭长城走过来的脚步纠结得像在拖地，硬生生走出了被赶去刑场的架势。他本就是个不善表达诉求的人，又顶着对方如炬的目光，在心里默念过几十遍的话语又磕巴了起来：“那个，楚哥，我我我就是想，想……就，我们能不能，那个……要不，你你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楚恕之看他这样就来气，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郭长城不敢直视他，低着头，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那，就……楚哥，你能不能把眼睛闭上？”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也太欲盖弥彰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楚恕之只是有些古怪地盯了他两秒，就干脆地闭上了眼睛。
郭长城呆立了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对方本有的锋芒似乎也因这个举动敛去了几分，打消了些许他心中的忐忑。
他终于是试探着靠近了些，显得有些做贼心虚，一手撑着办公桌以俯低身体。郭长城觉得自己大概已经露馅了，楚哥肯定能听到他如雷的心跳与颤抖的呼吸。
唇瓣相触的时候，他差不多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脸上烧得要命，只能努力贴得更紧一点。
办公室的挂钟一刻不停地“嘀嗒”作响，无人看管的桌上纸页被风吹得翻了起来。





似乎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郭长城才感觉亲得有些太久了，忙想站起来。
但是嘴唇才刚抬离几寸，楚恕之就突然伸手从后面箍住了他的腰，把他拉了回来。郭长城连惊呼都被堵回了喉咙，慌忙间只能下意识搂住对方的脖颈。由于失去平衡，几乎是跪在人腿上。
楚恕之觉得小孩的说辞实在拙劣得要命，一眼就能看穿。不过他算是白期待了，这家伙的胆子还不如鹌鹑，接吻方式愚蠢得像某种小动物，还不如自己来。
于是，他轻而易举地撬开了郭长城的牙关，探进口腔，和他温热柔软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搅出了粘腻响亮的水声。
郭长城的大脑过载得像正在渲染建模的电子设备，甚至忘记了怎么呼吸，憋得有些缺氧，又不敢推开对方，只能发出些无意义的软哼。
客观的说，单身千年的僵尸吻技不见得怎么样，时不时磕到彼此的牙，硬是把亲吻亲出了个把人生吞活剥的架势。
但郭长城只觉得对方的唇与舌都柔软得不可思议，似乎连同他的思维一起，如棉花糖似的融化了，剩下粘稠蜜浆般的情绪，让他的心脏叫嚣着要冲出胸腔的桎梏，要爱欲像熟透果实的汁水一样从破口淌出去。
而现实中他只是环紧了楚恕之的肩，喘不过气得像脱水的鱼，顾不上那些叽叽喳喳窥檐的鸟啼，与羞于围观而从窗棂边缘溜走的太阳。



叫停这一切的是门闩被转动的声响，来者随即掩饰地又关上了门，但楚恕之还是止了动作，冷着脸扭过头，郭长城本能地跟着望过去。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近十秒，那人才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还边碎碎念着：“善哉善哉，贫僧可什么都没有看见……”
郭长城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采取了鸵鸟一般的行为——捂住了脸。
林静不过是外勤过程中发现少了份材料才回来取，哪知道一开门就撞破人家隐私。
他在嘴贱八卦和挨打之间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选择装透明人似的挪到了工位上拿了东西就开跑。但临走前还是没忍住提了一句：“哎，二位施主，咱这办公室有装监控的。”
“所以呢？办公室内又没说禁止接吻。”
话虽这么说，但他俩这会的姿势对于“只是接吻”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林静直呼阿弥陀佛，寻思自己再待下去对本就近视的眼睛十分不好，相当识相地溜了。
至于这件事从假和尚嘴里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变得让赵云澜在刑侦科门上贴“不准在工作场所谈恋爱”的告示——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给两人安排了一个月的党课，那就都是后话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郭长城才听见楚恕之说：“下来，你不会真打算在这里做吧？”
他后知后觉地脸红到了脖子根，忙从对方身上爬下来，因为腿都麻了，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郭长城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却看见他楚哥似乎心情很好地望着自己，慢悠悠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染上些血色的嘴唇：“怎么样，最好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