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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学】苦难之心

作者 : 一般通过倒立法师

01
少年
  
  这是哪里?
  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交叠的、朦胧的重影。半是清醒、半是混沌当中,纷乱的记忆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般,将学者的意识绞作一团。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学者本能地搜索着那些纷杂的记忆碎片,试图从中找到哪怕一点线索,但很难。浮上眼前的首先是一些景色,那其中似乎带着一丝令人怀念的海的腥咸;然后是一些人,他们的容貌是那么熟悉,但他叫不上名字;接着是……
  ……怪物。那些无口也无鼻,泛着腥臭粘液的、可悲的绿色怪物。它们脸上仅剩的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似乎还在向他悲切地诉说着什么。他们说——
  “我们还在等你回来。”
  这个念头使一股冷颤爬上学者的脊背,也因此使他更加清醒了一些。他的感知随之恢复了一部分,但他很快为此感到后悔——自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差点使他再度晕厥过去,他只有用早已失声的喉头发出一串喑哑的呻吟。
  血。他能感觉自己的血正顺着身体流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池血泊,发出宝石一般殷红的光芒。
  宝石。他想,一颗拳头大小的血红色宝石……不,不是宝石,那是一颗心,是白魔法之心、无限城之心,却也是他的、学者的希望之心。他为此而来,跨越了诸多苦难,但终于,还是没能将这最后的希望握在手里……
  随着几乎要使他丧失心智的痛楚,最后划过学者眼前的,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那是导致他陷入如此处境的开端,却也将是这一切的终结。
  是了。学者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的处境。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一片漆黑,但渐渐有光照进来。然而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在这里,黑夜与白天早已失去意义。黑夜与白天。黑与白。白……
  他咬紧槽牙,抬起头来。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在他的面前,白魔法师依然用那神圣却又冷酷、似乎还带着一点悲悯的神情注视着他,如同一尊正在下达裁决的天使像一般。
  



  “今天也还没醒过来吗……”
  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嗓音,语调柔和,带着一声轻柔的叹息,如同一阵吹过森林上空的风。
  学者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眼前是洁白的石质天花板,上面悬挂着一串串晒干的药草,从中散发出一种令人安心的清香味。他发现自己躺在干燥而舒适的被褥里,周身的伤痛已然消解,这才缓缓偏过头去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人正在他的床边坐着,低着头,细心地将碗里的药汤吹凉。柔软的银白色长发披散在他的肩头,阳光穿透窗棂,照在他的侧脸。学者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身上红白相间的法袍无疑彰显着他的身份——
  一名无限城的白魔法师。
  成了。学者不由得暗自握紧了藏在被单当中的拳头。为了这一刻,他已历经了太多坎坷。
  他曾风餐露宿、穿越战火纷飞的大地;他曾被流弹所伤,却特意不用引以为傲的军事魔法治疗自己;他眼看着身上的伤一点点发炎、溃烂,甚至将自己逼入生死境地……这一切,都只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这是……哪里?”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那名白魔法师怔了一下,随即连忙转过身来。在他那双柔和的蓝眼睛与学者目光交汇的时候,他似乎松了口气,冲学者笑了笑。
  “你终于醒了。自从你倒在我家门口,已经昏迷三天了。”他说,“你现在……在我的家里。”
  学者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困惑。然而,下一秒,他又像回想起了什么般惊慌地低声叫道:
  “那、那些玛哈人呢?他们走了吗?”
  白魔见状,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紧张:“别担心,这里是古都无限城,是由我等白魔法师守护的、世上最坚固的城池。玛哈人绝无可能攻进这里,也就是说,你已经安全了。”
  “是您……救了我?”
  白魔没有回答,只是舀起一勺药汤,送到学者的嘴边。
  “来,别着急。先把这碗药喝了吧。”
  学者顺从地喝了下去。药的味道有些苦涩,是混合着很多种药草的陌生味道。白魔特意在里面添加了甘甜的蜂蜜,令它变得不那么难以入口。
  待学者喝完了药,白魔和蔼地询问道:
  “你也是逃难来的吧?最近到处都是逃难来的人——你的故乡是哪里?”
  尼姆,那个你们一向瞧不起的充满老鼠和疫病的小城邦——学者想着,在心底里冷笑了一声。但他口中吐出的却是无限城管辖下一个刚刚毁于战火的村庄的名字。
  听到这个地名,白魔的脸上顿时生出了有些悲哀的神色。
  “很不幸,”他说,“我们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玛哈人付之一炬了。诺菲卡保佑,想必你经历了很多可怕的事……不过现在先不必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吧。毕竟——”
  他冲学者温和地一笑,说道:
  “战争就快结束了。请相信,无限城一定会拯救所有人。”
  是吗——学者颇有些讽刺地暗想,你们想拯救的究竟是人,还是你们城邦之首的地位呢?但他精妙地掩饰起自己的厌恶,在脸上粉饰出发自肺腑般的感谢之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不,”白魔说,“请不必在意,这是我的使命。”
  说着,他端起空药碗,向学者点了点头,起身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这一刻,学者忽然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牢牢地握住了白魔的手。木质的药碗从白魔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白魔有些讶异地转过头来看着病床上的青年,只见对方那双明亮的绿眼睛里充满了希冀。
  “伟大的白魔法师,请您一定……要于这场苦难中拯救我们。”
  学者喃喃地说。
  
  
  没错,学者心中暗道。你会拯救我们,但不是如你所想那样。
  你将成为这座坚不可摧的城邦的一道裂缝,成为解读白魔法无尽奥秘的一道突破口。你绝对想不到你好心收治、此刻正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患者,其实是一个前来窃取机密的贼。你的善良、或者说,自以为是的伪善,最终会出卖你和你的城邦。
  这做法卑鄙吗?学者看着白魔,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抽离,低头收拾起空药碗。也许是吧,但比起无限城所做之事,以及尼姆目前面临的危机,这点欺人耳目的小伎俩实在算不上什么。
  战争已经持续了上百年。这场大战的主角——来自玛哈的黑魔法师以及来自无限城的白魔法师穷尽数代积累的魔法研究,争相创造出更为强大的魔法,只为让对方的势力灰飞烟灭,不惜连带着整片大陆都化为焦土。而在这场战争当中,其余的小城邦对这两个大国而言不过是用之即弃的棋子罢了。
  因此,当海上城邦尼姆被不知来由的瘟疫席卷、几近绝望,不得不向自称“城邦长老”的古都无限城请求援助时,等来的却是歧视、封锁,甚至是落井下石。
  尼姆不得已派出间谍前往无限城,想要刺探出擅长治愈的白魔法的情报,但所有间谍一经派出,就再杳无音讯。人们都猜测,他们已经被无限城的白魔法师残忍杀害了。
  学者的老师就是其中之一。
  那是一位学识丰富又为人高尚的尼姆军人,正是因为他,家境贫寒的学者才得以走上今天的道路。然而,就连这位老师的女儿都感染了那种诡异的瘟疫,变为了令人望而却步的非人之物。在用于隔离病患的阴森古殿中,她和无数其他患者一样,还在盼望着父亲归来,带回来自异国的希望。
  但他终究没有回来,于是这份重任落到了他年轻的学生身上。
  学者闭上眼,开始思考未来的行动。为了达成他的目的,他需要尽可能地利用眼前这名白魔法师,从他身上挖掘出白魔法的秘密。
  为了恩师和尼姆的人民,他必须这样做。
  
  
  白魔总是很忙。
  他每天定时来到学者的房间,诊察他的恢复状况,简单关照,然后送来药和饭食。其余时间他都留学者一人卧床休息,然后自己回到书房埋头进行某些研究。他很少出门,就算出门时间也并不长,回来时只是提着一篮子新鲜蔬果。
  于此相对的是,总有许多人来登门拜访。有时是其他的白魔法师,其中不少看上去身居高位,白魔礼貌地将他们请入书房,进行长达数星时的秘密谈话;其他时候则是一些前来求医问药的一般市民,白魔给他们进行治疗、分发药物,并不收取任何费用。
  难得有空闲,他又马不停蹄地研究菜谱,然后当晚学者的病号餐里便会出现美味又营养的新菜式。
  有限的交流令学者无法找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他也曾趁白魔短暂外出时悄悄去那间神秘的书房门前看过,但门锁上果不其然施有精密的术式。
  学者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
  世上一切皆有两面性。白魔的忙碌说明他缺乏一名得力的助手,而他的善良导致他容易情感用事。若能博得他的信任、利用他的弱点,进而得以留在他的身边,从他口中套出白魔法的情报就当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从学者刚刚能够下床自如活动开始,他便时不时地去给白魔帮上些忙。从打扫卫生到收洗衣物、处理食材,一切家务事学者总是抢着帮忙完成。白魔一开始总是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但学者摇了摇头:
  “您救了我的命,我却无以为报。请至少让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没有关系的,快回去休息吧。你能康复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报答了……”
  “我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每天只是躺在床上看您忙前忙后,实在是过意不去。”学者态度坚决,一脸认真地注视着白魔,“我不能在您这儿白吃白住。如果您不让我干,那我现在就走。”
  说着,他将手里的扫帚往边上一撂,真的就要出门离去。白魔急忙阻拦,松口答应让他时不时帮自己一点小忙。
  就这样,学者的存在渐渐融入了白魔的生活。白魔似乎习惯了每天清晨都有人早早点起起居室的炉火,向他道一声早安,也习惯了傍晚的餐桌前多一个和自己共用晚餐的人。学者将白魔的家打理得妥妥帖帖、一丝不苟,包括庭院里那些娇嫩而名贵的花他也能想办法让它们开得更好一些——当然这少不了他对于白魔家中那些园艺书籍的认真研究。
  只是在做饭这件事上,白魔的立场非常坚定。在吃了一回学者做的饭之后,第二天再见到学者抄起菜刀两眼放光、如同一只发狂的冬贝利般面对着案板上的食材时,白魔急忙冲上前去,以母鸡保护小鸡的姿势挡在了食材们前面。
  “还是我来吧,我挺喜欢做饭的……”
  学者举着菜刀,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不,不用麻烦您,我明白您的工作对这座城邦而言无疑非常重要……”
  “——我想,我们都需要时不时休息一下。”白魔打断了他,随即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刚泡了茶,去喝上一点儿吧。你刚恢复没多久,如果再倒下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真是难办。学者嘬着杯中有些苦涩的药草茶看向白魔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白魔与学者想象中那些傲慢而虚伪、凡事不愿亲力亲为的大魔法师并不太一样,这让学者有些苦恼——他事先准备好的一些策略也许用不上了。
  但是没关系,他迟早会让白魔对他施以信任。
  总会有机会的。
  
  
  在白魔法师统治的这座城邦,人们对学习白魔法的人大多都怀着一种崇敬的心情。住在附近、常受白魔帮助的居民们更是将他尊称作“白魔法师大人”。
  然而,时不时也会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前来找茬。
  比方说这天来到白魔家的这个壮汉。一进门,他就一把推开给他开门的学者,气势汹汹地直接来到白魔面前,揪起他的领子嚷嚷道:
  “喂!你这庸医,你他妈的倒是瞧瞧你把老子的胳膊给治成什么鬼样了?!”
  说着,他撩起袖子,露出青黑一片的左臂在白魔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拽着他的领子把他甩到了一边。
  “说吧,你拿什么赔!”
  白魔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抬起手稍稍整理了一下衣领,接着用温和的口气询问道:
  “能详细说说您现在是什么症状吗?”
  “还能有什么症状?!”壮汉完好的那只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就连地板似乎都跟着抖了抖,“老子的胳膊废了!”
  “您冷静一下,能把手伸过来吗?我再给您仔细看看……”
  “都这样了,还看个屁!”
  忽然,壮汉听见身后似乎传来一声冷笑。他转过头去,看见学者正抱着臂站在后面。
  “我觉得您看起来倒是很健康。”他不咸不淡地说。
  “搁这儿阴阳谁呢?你懂个鬼!小喽啰给我滚一边去!”壮汉满脸涨得通红,随手抄起桌上放着的一本书向他扔过去。学者偏过头躲开飞来的书,猛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壮汉号称受伤的那只胳膊。
  壮汉慌忙把他甩开,正欲破口大骂,学者抬起手来——他的手心也变成了一片青黑。
  “这么低级的骗术就不要拿来糊弄魔法师了。”他盯着壮汉低声说,一双绿眼睛里似乎冒着火,“你是自己滚出去还是想被轰出去?”
  壮汉恶狠狠地瞪着学者,举起拳头就要向他的面门挥去,但看了眼将手放到幻杖上的白魔,只得放下手,气急败坏地大嚷道:
  “你们这些魔法师仗着自己会魔法,就不把人当人看!还好意思在那摆出一副慈善的嘴脸,知道你们害了多少人吗?就是因为你们这帮混账,到处才会变得一团糟!”
  说完,壮汉夺门而出。
  “你没事吧?”
  学者回过头,看见白魔手里握着幻杖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点了点头,白魔松了口气,将幻杖放了回去。
  “以后这种人就交给我来处理,你贸然上前很容易受伤……”
  “您不用对这种人这么客气的。您平时对他们那么好,他们却用这种方式回报您,”学者一脸忿忿不平地说,“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白魔愣愣地看了他半晌,轻声道:
  “其实,这些人大多是从离无限城很远的边境地区逃难来的,他们因为战火失去了家园,对我们有些怨气也很正常,你不用在意。”
  接着,他目光柔和的蓝眼睛中露出了笑意,
  “还有……谢谢你替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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