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新居】全站开放中
注册 / 登录
支持我们
浏览分区作品
原创 二创
登录
注册
Wid.1508069
《复生地狱之光明深渊》

作者 : 仍冶

分级 少年 多元

警示 人外生物

原型 进击的巨人 hades 艾伦耶格尔 , 让基尔希斯坦 , 扎格列欧斯

标签 aot , hades , 进击的巨人 , 艾让 , 巨人 , 艾伦 ,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复生地狱》系列

219 1 2023-2-14 10:14
导读
预警:

本文是《进击的巨人》与《hades》的联动,因为字数太多不得不成为一个系列,光明深渊为此系列的第一篇。

本文清水,其中艾让之间是1v1,但是hades中的角色存在一些其他关系,没有玩过hades不影响看文
斯蒂克斯河的中部流域已然冰封,卡戎以长桨横扫,桨身拖出亮紫色的光缎。浮冰无声碎裂为雪屑,似初积的雪堆,柔柔融化入河水中。
小船稳稳地行进,即便卡戎伫立在船头的枯骨之上也丝毫不影响船内两人的熟睡。
终于,让睁开眼睛,他无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墨绿披风。身体僵硬,后背被船体硌着的不适混杂于麻木之中,他张了张口,稀薄雾气飘散眼前。
艾伦被歌声唤醒,金铃般的声音从远方杳杳传来。他的左侧手臂与小腿冻得发青,忙缩了身子,身体一转,视野中便出现一双熟悉的长靴,他猛地抬头,见到的是让那双疲倦的眼。
让扯了一下嘴角,道:“你现在该知道我说的才是对的了吧。”他环抱手臂,倚靠船缘与船尾的夹角中,双腿曲起,遮挡住腹部。
那时小队全员的气体几乎用尽,绝望之中,他跟随者三笠的方向前往补给点,毫不意外的被巨人捉住小腿……
他咬住下唇,强忍喉中呕吐的欲望。
“可恶!”艾伦重拳锤击船底,眼泪积在眼睑,叫冷风吹过便凝成冰碴,皮肤刺痛。
仇恨、誓言、梦想,壮丽的图景建筑于沙盘之上,顷刻崩塌。
从前的船逆流而上,匆匆地将他与故土亲人分离。时光的脚步给他喘息之机,又猛然将他远远抛下。
爱尔敏,你一定……
“快过来。”让的声音很轻,唇边升起稀薄的雾气,他带上兜帽,侧身让出一小块地方,“再哭就该死第二次了。”
他伸长腿,以脚尖点点艾伦支撑身体的手臂。那人不知是冻得还是恨得,颤抖哀鸣,滴泪成冰。
让再次望向船头那人,他宽大的帽檐遮住肩背,衣摆无风自飘。手臂灰白,被纯黑的披风长袍称得格外诡异。
他咬牙,躬身过去把艾伦拖至船尾,自己再次缩成一团,此时身下的木板回归冰凉,激的他打了个哆嗦。
两人挤在一起,体温慢慢回升,艾伦感到四肢微暖,双眼终于对了焦。
艾伦开口,“那个人是谁?”眼前略过一栋栋深色砖石建筑,墙体台柱上绘制着金色纹样,时而出现簇簇石碑,头骨眼窝中红光明亮。

歌声乍停,四周光景陡然变换。
船体侧面黄金波纹上的冰霜褪去,河流的暗红正如鲜血一般。岸边石柱上荧光绿的火焰在天光下显得万分微弱。
石栏内外皆有人形物体,只是那浅淡的绿色几乎透明,看不清晰。
让瞥见某处数只巨手状若无骨,花草般起伏摇曳,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两人探望的脖子同时缩回,脑袋挨在一起时才忽觉怪异,忙起身分开。
“我去问问。”让直起身子,双手从披风中探出,略作整理。
艾伦这才发现他的衣物在腹部处有破损。一道横向的撕裂贯穿他的腰际,露出的皮肤则是完好无损,肌肉线条干净分明。

“请问……”自醒转以来所见所闻皆昭示着自己已经身死,只是他没想到真的有灵魂的存在,如今去往的也不过是地狱罢了,没想到城墙教的那帮神棍还真不是混饭吃……脑中思绪万千,他站在船头,望着船夫背影,却不知该问些什么,一切似乎都已经有了答案。
那船夫回首,面部是一个骷髅,眼中紫色光芒闪耀,他张开牙齿发出“额额”的呻吟,有道紫烟从口中飘出。
鸡皮疙瘩起了满身,让脑后过电,直打了个哆嗦。他身后的艾伦也跨过船内隔舱板跟来,见到船夫的面容也深深皱起眉来。

扎格列欧斯王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睡觉的,他手臂间夹着个枕头,视线呆呆落在波动跃溅不停的占卜池水中。
睡前他刚刚重返冥王圣殿,在人间昏厥也不算头一遭,只是这次异常疲累,也顾不得与谁打招呼,垂头进入房间,一个扑倒就失去意识。
掀开软被,他甫一下床,腿脚还有些僵硬,踱步走出房间,冥府大厅石柱上的烛火熄灭大半,辉煌的圣殿此时冷清晦暗。
倪克斯或许有事要忙。如此思量后,他又探向休息室。商人与大厨不知去向,壁炉中的炭火仅存几星光点。他借着反光球的炫光扫视一圈,屋内确是空空如也。
正欲走向正殿,刻尔柏洛斯的六耳转动,嗷呜嗷呜的环绕立体声便朝他汹涌而来。恍然间如同在地表雪被上战斗的场景一般。王子一边念着“乖乖”,双手抚摸三只大脑袋却显然不够用。
他一边走,刻尔柏洛斯一边迈着小碎步,一个头舔他的脑袋,一个头“呜呜”娇鸣,还有一个头看路,以免踩到主人。
王子叛逆父亲的王座孤独的坐落在壁画前,此处唯有俄尔甫斯的音乐律动。那睡神修谱诺斯竟是以锦袍将身体裹成了一个球,睡得天昏地暗,任由王子叫喊拍打也没个动静。
眼看着刻尔柏洛斯要用嘴去咬,“乖狗狗,我们去找塔纳。”手臂揽住某个脖颈,将它缓慢拖走。

小舟的行驶速度渐渐放缓,两人见一座巨大的圆拱形门,石柱上雕刻着严肃人脸,胡须粗长纠结,细长双眼内似是镶嵌了绿宝石。
让想起一路上的怪物怪手,内心发毛,这主人的审美真是诡异,连船夫都要长成那种样子。
艾伦则侧耳细听,见一点动静没有,坐姿更放松了些。
船夫卡戎将船停靠在岸边,轻提船桨,斜斜指向门内。斯蒂克斯下游水质粘稠,河水挂在桨面上,滴滴下落,响起一声两声,又是一声两声。
虽是岸边,两人站在船内,看不清层层矮阶在流水之中的深度。踌躇之间,卡戎再次开口,“额额”枯响回荡在殿内,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让抬起一臂,示意艾伦下水探探虚实。
“没过上舒服日子,死后还成了个胆小鬼。”艾伦啪地拍抓住让的手掌,想着若是水深就把他拽下来,弄他个落汤鸡。
“哈?”让状似袖子烧着了,疯狂抖动手臂,“我忘了,你是赶着去死的,也不怕再死一次。”
两人就扭搅着僵持在一起,然而河水仅仅没过脚脖子罢了。对视半晌,感觉这样的争吵实在没意思,松了手劲分开站定。
两人下船之后,卡戎调转船头,悠悠离开。
这血水的温度与体温相近,艾伦光着左脚,那触感似在巨人腹中一般,顿时感伤不已。

阶梯尽头就是长廊,艾伦比让前一个身位,仔细辨认视野正前方的碑状物体。
正殿侧壁美轮美奂,深蓝叶片郁郁垂下,双面斧面上跳动着团团火光,巨大的壁炉中积满灰尘,其上骷髅红润的双眼代替了其中的烈焰。
让借着两侧火炬观察建筑形貌,那种细密的花纹与材质从未见过,很是新鲜,也瞟着艾伦背影,防止踏错。

行至长廊尽头,二人蓦地听见声响,似是厚重的门被关上。
“母亲也不在,好吧刻尔柏洛斯,我该离开这里,不管是墨纪还是父亲都一定能见得到。”扎格感到身后没有了毛茸茸的依靠。
那只巨大的地狱三头犬吐着舌头朝正厅颠去。

此时两人已经背靠石壁,尽力将气息降到最低。脑中只有“巨人”二字。
让的位置更靠近转角边缘,艾伦几乎与他手臂相贴,两人对视一眼,皆情绪充沛,一个怕一个徒手搏斗,一个怕一个举手投降。
“当心一口吃了你。”
“它八成听不懂人话。”
相似气质的少年连眼神示意也颇有默契,只是谁也不明白谁的意思罢了。

整个正殿被刻尔柏洛斯的脚步震得地动山摇,火光乱飞。
浓重的喘息声已经近在咫尺,此时只有一个转角的距离。艾伦咬牙摸索,让也冷汗直冒。
前方一堵墙上绘制着什么壁画,身后来处也是死路,右边转角晦暗,想来也有怪物镇守。他的视线落在脚边沙发上的那个红球,它似乎在微微起伏,如果……

刻尔柏洛斯的粉橘色舌头先一步露出,两人不约而同,一个砸出骷髅脑袋,另一个则甩腿飞踢,无辜的修普诺斯沿着倾斜的靠背斜飞出去。
狗狗兴奋地一头咬住一个球,三双清透白眼注视着两人。

让下盘稳健,右脚落地后被艾伦揪着手臂朝右侧奔逃,“解下披风,不然太慢了!”艾伦右手解开扣子,将披风随意团绕在手臂上。
昏暗之中,两人以为有三头巨犬,心脏狂跳,担心被包抄。“艾伦!分头跑!”让借着对话发泄了一部分惊惧。只听身后带有磁性的人声道:“回来!刻尔柏洛斯!”
大殿停止颤动,刻尔柏洛斯那一只空着的嘴呼哧呼哧喘气,乖乖将两只球放在王子身前。
巨犬长尾摇摆,卷起飓风,沿着长廊吹灭了火炬之光,二人想借此机会悄悄溜走,又闻“两位,这是我的爱犬,有我在,它不会伤人。我是扎格列欧斯,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
王子对黑暗已然习惯,他并未在意那颗装饰用的头骨,见两人驻足,他摊开两手,以示没有恶意。
睡神修普诺斯并未受到丝毫打扰,纤细的四肢从锦袍中伸出。
他双臂揽过修普诺斯,皮肤上满是津液,将其公主抱起,稳稳置于榻上。

扎格列欧斯的双脚燃烧着不灭的火焰,脚尖最为灼烫,那明黄的光彩至脚跟转变为粉橘色,两人在东殿入口的转角处瞧着那双脚,以及精致的青蓝色护腿。
艾伦想看看让的意思,只是光线太暗,眼睛鼻子一团乱,看也看不出什么。“也只能先与他谈谈了。”让手臂伸来,乱摸一捅,终于正确地搭在艾伦的肩膀头上,微微低头与他耳语。
轻细的声调混着气息,令他打了个哆嗦,艾伦朗声道:“我是艾伦,与……友人乘船来此,并无恶意。”
“不必客气。”王子带着刻尔柏洛斯缓慢靠近,“前方右转就是休息室,跟我来吧。”

昏暗中的人影轮廓逐渐清晰,那确实是个正儿八经的人形,身材甚至可以用高挑健美来形容,只是他上身半披着鲜红衣袍,露出右侧肩膀与胸部,更为怪异的是他的双目,左绿右红。

王子最先注意到二人的双脚,褐色长靴看起来十分耐用。让与艾伦虽是分开站立,却面朝自己摆出“八”字。身上的服装十分修身,皮带紧紧包裹,只是衣物都有破损,露出肉色的皮肤。年龄看起来不大,或许是在狩猎中遇难的。
扎格列欧斯向两人友好微笑,先一步在前方带路。

“啊!”后腰处被一条长舌乱舔几下,让失声叫出,那巨犬长舌扫过,还推得他一个趔趄,衬衫也温热湿润起来。
艾伦肩头也被逆向舔舐过,只是兵团制服防水,倒没什么异样感觉,“它还真是热情。”
“它少有这样与别人亲近。”王子很是熟络地左右揽过二人,艾伦被他带得一偏,让的肩膀被拍了数下。
进入休息室后,王子择了灯下的圆桌站定,让则坐在远端的位置。身后巨犬迫近,他拉开凳子,微微偏向让一侧。

“巨人啊……真是了不起!我的父辈们也与泰坦有过一场恶战。”王子抚摸着脚下的刻尔柏洛斯,手掌埋进它火红的毛发内,“所以你们借助那种机械,就可以在天空中飞,我还想到一个故事,是一对父子通过飞翔逃出迷宫的。”
三人以等边三角形的状态围坐圆桌边。让与艾伦瞧着那巨犬,纵然低伏半寐也透着威严,身形起伏似小丘一般,直立的状态比二十米级的巨人更加具有压迫感。只有它的主人才能理解它的可爱之处吧。
“扎格,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让一手撑在脸侧,身躯微微偏转远离地狱三头犬。
他们已经互相有了初步的了解,这位冥界的王子非常不客套的带他们看过休息室内的布告栏,那上面露出一排白牙的优秀员工照片显然就是他没错。
王子随意以指描画桌面盘虬巨蛇的身躯,道:“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我的工作就是检查冥界的安保是否合格,所以,你们要不要跟我走?”
艾伦与让对视一眼,又转移了视线。
“但是,你这样做,不会被冥王惩罚吗?”
扎格列欧斯微笑,“我父亲是个凡事循规蹈矩的人,面对你们,他无可奈何的。”王子神秘的眨眨眼:“如果我说你们可能没死呢?”
让坐直身体,缓缓放下手臂,“这是什么意思?”
王子欣赏般地看他们身上修身的制服,又将视线落在不知何时滑落在地的披风,道:“我时常不在冥王圣殿,但我敢肯定,从来没有任何‘暗灵’穿着你们这样精巧的衣服,它们都是奶绿色半透明的,有点像披着你们那件绿色带翅膀的披风。”
听到那敏感的字眼,艾伦顺着王子的视线看去。铺张在地的,竟是调查兵团的披风。
他起身拾起,又翻看了另一件,果然两件披风的图案都印着自由之翼。让仍旧坐在原地,望着艾伦的背影,他后背与臂章却仍是训练兵团的图样。

世界,出了大乱子了。

王子的卧室没有大门,正对着的“阳台”走廊有一片暗淡的嫩绿柔光。让小幅偏头观察屋内陈设,杂乱中透露出一些意趣,倒是与自己很相似。墙上贴着几张海报,他正想欣赏谈论,却没想到最右的那张画的竟是赤裸的美人。连忙撇开视线。
艾伦注意到左侧有一面巨大镜子,几乎占据一半墙面,但并不能清晰的映照出人形。
“那是母亲送给我的镜子。一会说不定就能用到了。”王子停下脚步为二人解答。
艾伦的脑袋却探至让的面前,“你脸怎么这么红啊?”对方却皱眉挪开一步,“少乱问。”
王子了然,也不调侃,边走边嘱咐:“一会或许会见到骨头老兄,真希望他没消失。”

果然,这阳台的中心站着一个秃顶骷髅人,见到王子后他大跳一下,张开双臂做迎接状,“兄弟你来了!我……”他的声音有些滑稽,似是喜剧艺人,看见王子身后的两人十分惊讶。
“这是什么人,我的兄弟?怎样都好,你们三个人一起来打我!怎么样!快点!我忍不住了!哈哈!”骨头此话一出,让与艾伦皆是满腹疑惑。
扎格列欧斯无奈摇头,解释道:“不是那样,我没有这种爱好……”两道视线中的疑问又增加许多。
“我们配合的很好!对吧扎格老弟?他疯狂地打我,这样才能磨练出好的技术!哦哦哦!”王子小声念了“血与黑暗”四字,扬手甩出一面盾牌,那盾牌缓缓地笔直飞向骨头,将骨头绞得分崩离析,最后在一团黑雾中化为灰烬。

这种武器与力量实在帅气,艾伦内心又不免有些紧张,“扎格,你杀了他吗?”
王子摇头,召回盾牌:“他不该总是插嘴,如果他还想要挨打的话。”
“那是……”艾伦见场地中心显现出光阵,黑影缠绕后,那骨头又复活了。
骨头手臂飞扬,脚下踩着碎步,华丽转身后朝两人鞠了一躬。
“你们看,那边就是我出逃时会选择的六种武器。”王子指向场地边缘的位置,除却一个是灰暗的,其他五样武器简直不能再华丽了。
正对着二人的就是狮鹫坚炮。它通身金白相间,正前方有一个圣洁的人脸塑像,以红宝石镶嵌额前,两侧装饰着大小两片翼型薄片,头顶金环。让朝它走进,好似看到了柔和的圣光。
见到让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自己,扎格点头示意。
手指轻触炮的把手,接触的那一刻,这死物仿佛有着生命,微微震颤,还发出金铁鸣声。
酥麻的触感顺着指尖传递到小臂。他感觉到艾伦正在观望,浅吸慢呼,猛地将炮端起。
“真是太好了,看来你们可以使用我的武器!”扎格只觉得有趣,一个人的逃脱旅程已经进行千万次了,如今有了两位兄弟陪伴,一定能把冥界搅得天翻地覆。
“骨头,现在到你上场了。”随着王子一声令下,骨头开始了他的第二次武器教学。
当伊甸之火如同光柱般打在骨头身上时,让立即松开扳机,“你没事吧?”明明只是一具骷髅,已经见过他复活的样子了,却总觉得这样还是在杀人,他心中那关仍是有些难过。
“什么啊!还不够挠痒痒呢!这路西法形态的炮在你手里算是明珠暗投了。”骨头扭着腰不停拱火,叫他朝天发射地狱烈焰不要磨叽。
地狱烈焰是一团巨大光球,其中火焰像被包裹在透明圆球中,它不断向外辐射热量,红色火线如同沙漠尘烟一般闪现。
当伊甸之火射向地狱烈焰中心时,那团火球瞬间爆炸,骨头也化为灰烬。
艾伦放下遮挡面部的手臂,问扎格,“用刚才那一招,就可以一次剿灭许多敌人了?”
“没错,而且我非常建议让使用这一形态。”王子抱臂,向让投出赞许的眼神。
让会意道:“没错,如果路上也像圣殿里那样黑暗,至少它的火光能够为我们照明。”
扎格列欧斯伸手一指,“艾伦,你选哪一件?双子之拳怎么样?”
一只拳套就在炮的旁边缓慢旋转,手掌的位置环绕着五色彩带,指尖却有锋利的指甲,手指手心还长着厚厚的肉垫。
“如果这里的敌人都是小体型的怪物,那么近战与远程搭配应该就是最好的阵型了。”让侧头看他,嘴角还挂着微笑,艾伦总觉得有些奇怪,大概是不适应和他好好说话吧……
除去扎格与让手中的盾与炮,余下的剑、长矛与弓箭,显然是拳套更加顺手,训练兵时期的与人作战练的就是这个。
艾伦将拳套取下,戴在双手,那毛茸茸的兽爪便如同长在手上一样,虽然宽大,却不笨重,五指活动起来灵巧分明。
骨头又开始了他的教学,欢呼声混杂着惨叫,细瘦的骨架在巨掌之间东倒西歪,又被升龙拳打散脑袋。艾伦左右连击,又叫他重生再来。

“这拳套果真适合你啊,艾伦。”让单臂挎着炮走进他身边,“与敌人面对面的互殴,没你这份粗莽肯定做不到。”右手拂过拳套表面的细软绒毛,按在爪垫上,“野猪变狂犬,战力可不能降级啊。”
爪垫表皮虽然粗糙,却十分敏感,几根手指抓抓挠挠又反复揉捏,紧接着就钻进指缝中把玩。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手套,那当然没有问题。
艾伦被十指相扣的感觉冲得脑门嗡嗡作响,手指不听使唤了!他曲着手臂,尽量大张手指想将手掌撤下。

外人看我与墨纪大概也感觉这样好笑吧。王子上前,也握住了艾伦的另一只手掌。
不是吧!你也要来?艾伦下巴一松,眼神震惊。
“别误会,我可没有要介入你们。”这话暧昧,让感觉不对劲,扭着手腕收回手掌,瞥了一眼艾伦。
艾伦听见后生气似的猛吸一口气,“我们只是同期罢了!”他似乎急于撇清关系,“他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我怎么可能和他有关系。”王子并不松手,视线从艾伦泛红的耳尖转移至让的脸上。
让单侧眉毛挑起,闭眼片刻,嘟哝出“笨蛋”二字,之前还说是友人,现在成同期了,这不成骗子了?他实在无语,双手环抱,谁也不搭理了。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会被对方伤害是很麻烦的。”王子的手掌抵住艾伦的利爪,“试试吧。”
“我知道了。”艾伦大臂发力,试图将爪尖楔进扎格列欧斯的掌心。
让蹙眉注视,却发现在艾伦攻击的顷刻,王子周身出现透明的保护罩。
“哈……这样就没问题了,现在我们来尝试一个组合技。”扎格叉腰,异色双瞳之中闪现出兴奋的火焰。
“让。”让下意识的端好炮筒,“你朝骨头发射地狱烈焰!”
让照他说的做,“扎格,我们把它叫火球吧,地狱烈焰什么的……有点太拗口了。”其实是非常羞耻!
“怎么会,我觉得很酷啊!”艾伦语毕,便被伊甸之火无间断攻击,屏障被撞得哐哐作响,直到“子弹”打完让才罢休。
王子点头,“没错,不能亵渎路西法的意志。艾伦!”
被点到名字,艾伦对着双拳撞击两下,“你去攻击地狱烈焰。”
“原来如此。”只需一击,地狱烈焰在眼前轰然炸裂,这种组合技能十分巧妙,在多种场合都有利用价值。
试过武器后,三人重新回到夜之圣镜前。
“这是?”镜面上的符号看起来简明规整,符号间距略宽。
看着两人疑惑的表情,王子说:“我们的文字想必不同……这行的含义是对没有受伤的敌人造成更大伤害,而另一个选择是从后背袭击敌人时伤害更高。以下各项也都是,两者选其一。”
艾伦与让不约而同表达了选后者的意愿。
“这一条非常重要,三次复活机会,或每场战斗都复活一次。但,目前我们不能确定这些助力对你们也有用。”王子手指在镜面上轻划,文字滚动的声音似短促飓风。
“既然如此,就先按照扎格你的习惯选吧。你先为我们介绍一下你以往的选择,战斗时我们也好随机应变。”让带着微笑,如此宽慰道。
艾伦攥起老大的拳头,“毕竟我们能有第二次战斗的机会就已经是万幸了。”
两人的态度倒比自己乐观不少,王子也笑到:“放心吧,我一个人逃离无数次了。有你们作伴,定然会所向披靡!”
“……这条是血石个数,血石可以看做暗器,我通常会拿三个……我奥林匹斯的亲人们会给我祝福,祝福越稀有,就越有利……”王子缓缓叙述。
“等一下!”让伸出一臂,询问道:“那个血石可以让我们试一试,如果是有效攻击,那应该就可以用了吧?”
神界的装饰华美,镜子两旁镶嵌着巨大的紫水晶,光华映进他的眼中,点亮一片神采。
笑什么啊……艾伦转头,正巧扎格开口:“不错!这就是血石,正好我们一人一块。”
王子手掌一摊,三块红色八面体晶石稳稳躺在手中,血石中心有一点橙黄光亮,如脉搏般微微跳动,显然也蕴含着强大力量。
让掂起一块,左右微转,血石相邻两面便瞬间互换明暗。
艾伦弯曲手指,以“OK”状捏住血石,虽说稳当,看起来却十分笨拙。

王子演示着投出血石。血石在空中划出十分和缓的抛物线,轨迹周围散开圆弧状的红黑色气雾,旋转萦绕。而血石触碰到骨头之后,竟是消失了。
“这血石只能用一次?”
“血石打中之后会埋入敌人体内,过一段时间自己会掉出来,捡来再用就是了。”扎格列欧斯看着两人也练过投掷之后,向二人介绍最后一种道具。

“这些是父母亲友们给我的信物,每种作用都不同,一次只能佩戴一种。”王子拿出自己怀中的小鼠莫特以及一朵石榴花,“你们选一个试试吧,虽说不一定能够起作用。”
陈列架上的信物有二十九个,每样都精致华美,最下层的玩偶也憨态可掬。两个脑袋贴在柜门上,就像橱窗前挑选生日礼物的兄弟一样。
“这里面装的是血吗?”让捏着短试管状的药瓶左右摇晃。“这个有点像心脏。”艾伦轻轻捏起海螺,看着它内外蓝粉异色,便凑近了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模样。细微的碰撞沙沙声与回声从孔洞里传来,艾伦将耳朵贴上去,那声音震得耳朵酥酥麻麻,身体也打了个颤。
“听什么呢?它还会说话不成?”让把住艾伦的肩膀向外拉扯。
“哎……真的有声音,你听。”艾伦将海螺递过去,让左右手握着信物,便以小臂抬了一下艾伦的胳膊,就这他的爪听了起来。
让歪头靠在爪上,双眼偏向一侧,屏息静听。艾伦的肉垫紧贴着他的腮。
不过须臾,让抬头询问:“扎格!这里面怎么会有声音?是神的留言吗?”扎格见到艾伦举着海螺,便解释道:“这是波塞冬叔叔给我的海螺壳,海螺你不知道吗?”
让正在嗅闻永恒玫瑰的幽微香气,他手臂微微下沉,问:“海螺?是什么?”
“在人间有一片巨大的海洋,是所有河流的终点,海中有无数的宝藏,不仅数量众多,还十分庞大,这海螺就来自于大海,它能够记录海洋深处的声音。”
“是大海!真的有大海!”艾伦复将海螺贴在耳边,心跳随着其中荡涤的律动更加猛烈地狂跳。
“你们竟然没见过……也好,等最终与父亲战斗结束后,就可以看到海,从山腰俯视也看不到尽头。”王子抬高手臂,在空中虚虚划过:“如果时机恰好,还能看到太阳从海平线上生升起。”
说到这里,王子眼神柔和,似乎真的沐浴在阳光之下一般。让又扭头去看艾伦,他还在听海的声音,双眼望着地面某处,一动也不动。
果真有海就好了,爱尔敏的愿望不会落空。
“对了,你刚才说与你父亲战斗?”让再次发问。
王子转身朝房间右侧的大门走去,“我们该出发了,具体的战斗我们边走边说。”
让以手肘轻撞艾伦肋下。艾伦吃痛,海螺差点掉在地下,他两手揽住,跟着让走向大门。
那门上有幅卷轴,待扎格走近后便“锵”地展开。文字橙橙黄黄,迸发出打铁似的火花。
让与艾伦如今也仅是对突然的响动敏感,对那晶石状的骷髅头见怪不怪了。
大门两侧是相同的跪像,宽大长袍从头顶盖住身体,一对枯瘦手臂仰天举起火盆。
“这个,不会是‘生死契’吧?”想到曾经与爱尔敏的对话,他说过有些赌场黑市甚至王庭都会以这种形式获利,并规避责任。
让心里念叨两边,大概也能猜到其中含义。
“生死契,这个名字不错。这是我父亲命人制定的,他将其命名为‘惩罚契约’。”王子见两人脸上都写着“又是你父亲”,轻咳一声笑了出来,“为了让我没那么容易逃出去。如果你将他看做分数,那么条件越严苛,分数就越多,只不过兑换的奖励没什么变化就是了。”
他侧身指着门边的三个雕塑,最边上的还蒙着红布,“我目前还差这最后一个,要三十二分。”
之前两人都没有在意,此处装潢华丽,有几个雕塑再正常不过了。
“这不是……”艾伦一听,也反应过来,接了下半句“骨头!”
两人回头,见那骨肉正摆出与雕塑一般的妖娆姿势,朝二人抛出眉眼,嘴却一直紧闭,不敢多言。

“扎格,三十二分的任务你还没来得及挑战吗?”让有些嫌弃的闭眼,转而面向王子。
扎格列欧斯轻微摇头:“不,限制太多,难度成倍增长了。”
让嘴唇微张,一口凉气吸入,“带着我和艾伦,你会更加分心吧?”
见到让轻蔑的一瞥,无辜愤懑噌地冒出来,“扎格,你放心吧。虽然我们都是死在战场上,但我从未丧失战意,不会只顾着保命。”
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再看艾伦一眼,此时让死咬后槽牙,暗骂自己真是失了理智,“你没有再复活一次的机会了,艾伦!训练三年的结局是死亡!你以为这一次会出现奇迹?”
让深深呼吸,将头低下:“你成了烈士英雄,活着的人呢?你要扎格看着我们命丧怪物之手?”
在这样的世界之中,活着才是最痛的。两颗心被回忆与预见反复穿刺,陷入同一条河流。
“不对!让你听到可能会有危险就怕了对吧?你已经想留在这里过舒服的日子了!”艾伦愤怒上前一步,手中紧握着那只海螺,“你要是想留着一口气,就待在这里吧,我会与扎格一起战斗的!但是你就算躲在这里又能躲多久?你以什么身份留在神的领域?”
“你真的是不知悔改!扎格无数次出逃的经验都没能成功,你只能带着你的热血和嗓门去死!”
两人情绪愈发激动,此次却再不能像食堂里那样争吵扭打,身体靠近后出现的两篇屏障相撞,嘭嘭的撞击声混在激烈的言语之中。

信念冲突、固守偏见、冲动暴躁,在二人身上,扎格仿佛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个与父亲斗嘴,毁坏冥界建筑,劫掠财宝的幼稚小王子。
母亲、塔纳、师父他们也是这样看待自己与父亲的吧。
在这两个年轻的士兵面前,扎格列欧斯终于也可以做一回兄长,与他们语重心长的讲些道理了。
王子双手在身前攥拳,一副很放心的模样“不错嘛,艾伦你刚才说‘只是同期’我还有些担心呢!没想到你们这么了解对方。”他环抱手臂,赞许地点点头。
两人顿时僵住,身前的屏障瞬间消失后,四周的空气便显得十分静寂。
让手臂微曲,攥起的拳头发抖。
可笑,我了解他?我要是知道他那还不如是空壳的脑袋里装着什么东西就好了!笨蛋!混蛋!你惩什么能!这王子要是真的一时兴起要签那什么生死契,你就别想报仇了!
艾伦呼哧呼哧喘气。
胡扯!我才不会了解这种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胆小鬼!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只知苟活?真是不知廉耻!
“扎格,就算他一腔热血肝脑涂地,可最后……他有动机也罢,有胆气也罢,这些都不能说明他有足以与你并肩作战的能力。当然,我也一样。”让回忆起休息室中艾伦的自述,挑挑拣拣凑了些论据。
王子沉默倾听,瞧他神态中带着一丝试探,又微微偏头去看艾伦的方向。
艾伦一对大掌叉腰,虽面朝着扎格,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向另一侧瞥去。
“他不一样。”艾伦上前几步,“他根本不想战斗……”说到这里,艾伦微微犹豫,心中的火气不再向上腾冲,语气渐弱下来,“你曾经能选择宪兵团,那现在,你难道还有的选吗?”他猛地转身,好像真的想知道答案一样。
让咬住下唇,仿佛又回到那个屋顶,天空阴霾,小队的所有人一筹莫展,穷途末路,那时三笠说她很强,比所有人都强……你们还真是好朋友啊,艾伦,你比所有人都莽。
在这沉默的片刻之中,艾伦望着让憋闷的表情,他突然真的想要知道让在想什么了。如果我真的不了解你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让坐在休息室的矮凳上,手肘支在盘虬巨蛇图案的桌面,当他谈到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时,他十指交握,微微低下头去。
那是自己死后的事了,艾伦听得很认真,虽然让不是在专门给自己讲这段经历,但他能感受到,那些并非扎格列欧斯在意的细节,就是让说给自己听的。
他竟然会为了保护同伴挺身而出?艾伦无法从他迷茫的表情中得出他只是吹牛的线索。三笠与爱尔敏他们怎么样了,他也一样很想知道。

“很好,那么让,你有什么想问艾伦的问题吗?或者问我?”扎格列欧斯打了个响指,僵持的氛围被他轻松的语气稀释不少。
让的下唇从齿间弹出,他以舌背微微擦过干燥的唇中。
从那双可恶的大眼睛中脱身之后,让迅速整理思绪,“扎格,你说我们或许没有死,我相信你。因此,我必须活着离开这里。这是我的动力,也是我能付出的程度。”什么选择不选择的,什么时候轮到过我,一切的行动都只为在或明或暗的规则中攀上一节浮木罢了。人间有长官王权,死后仍有神明意志,让怀抱着狮鹫坚炮,其上的天使光环抵在心间。

艾伦的目光落在扎格列欧斯身上,他知道,这个选择的权利也交给了自己。王子迈着赤足走近两人,“很好啊。你们都还活着呢!如果相互了解就能默契配合,如果不了解,就有努力的方向。”他双手搭在两人肩上,“而且,艾伦可以战斗,让也能舒舒服服的过关,干嘛搞得势不两立一样。”
扎格列欧斯从两人之间走过,“我们能并肩作战当然是好事,但冥界异象的缘由尚且不明,塔尔塔罗斯镇压的恶灵也不是没有异变逃窜的可能性,这种时候最需要的是信任。”王子身负混沌之盾,美杜莎的金色双眼永远正视前方。
让的肩膀被扎格揽住:“现在,我真诚的邀请与我志同道合的两位勇士,向人间进发。”
异色双眼直视着让,他身子一僵,也感觉得到那手臂搭在身上的重量,真诚二字,他不可辜负。
艾伦握住王子伸来的手掌,神明的世间,亦有不信命运的斗士。

惩罚契约空空面向骨头,三人排成一个“众”字,让与艾伦的一只手搭在王子肩上,眼前粉红光雾柔柔扑来,再次睁眼,脚下已是一块碎裂的石砖。

扎格列欧斯皱眉,塔尔塔罗斯是冥界最底层,怎么会如此明亮,道旁火炬的荧绿火焰都显得微弱起来。
当初乘船而来就遥遥见过怪人与怪手,没想到在这里等着。“扎格,怎么有这么多?”让端起狮鹫坚炮,伊甸之火射中的暗灵化作闪亮金粉蓦地消失了。
“不,这些暗灵并不是敌人。”扎格导游般向前走,还顺手拍了拍道旁跪坐的石像。
“这个光球是什么?”艾伦跟上王子的脚步,三人围着大道上的一个直向天空射出光线的紫黄光球。
那光球中心有一个同心圆,周围还贴着四个小圆,王子微笑,“太好了,这是我表姐雅典娜的祝福。艾伦,你试试能不能得到它?”说罢凑近,与艾伦耳语。
只见艾伦长呼一口气,冲那光球道:“以哈迪斯之名!奥林匹斯山,我收到了这条消息。”
话音甫落,三人便被广大的彩虹光华笼罩。
让与艾伦倒不紧张,看着光球微微震动,泠泠作响。
一个略显急切的声音传来:“兄弟,世界似乎发生异动,我没时间多说。我留下了许多祝福,希望你尽快从那悲惨之地脱身,来与家人们并肩作战。”
“尊敬的雅典娜女士?人间发生了什么?”扎格暂且忽略了那展开的祝福列表,却并未等来回音。
让看看艾伦,艾伦同样疑惑,如果是巨人突袭,那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位雅典娜不该这样慌乱才对。
三人面面相觑,表情中的茫然已经表明了他们现在毫无头绪。
“扎格,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让手指那展开的列表,等待下一步指示。
扎格点头,他没有签下任何契约,又有两位兄弟助力,逃脱之路显然顺利无比,心中也只略微多了一些焦急罢了。
“这三条祝福可以任选一个。”二人不懂文字,且作战最需要配合,他详细解释道:“每一位神的祝福都有特点,雅典娜女士的关键词是‘反弹’,顾名思义就是将敌人的攻击反弹回去。普通攻击、特殊攻击和冲刺的反弹,我建议选择冲刺,你近战时冲刺是必要的,并且它被动触发,省得你分心。”
以往作战都是小队协作,如今二人也十分自然地将扎格列欧斯视作班长,听他条分缕析,深谋远虑,愈发信任这位王子了。
面板消失后,让探头将艾伦从头到脚扫过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变化。艾伦也摸摸身上,胳膊还是胳膊,腿也还是腿。
远处那通体橘红的怪物名为暴徒残魂,双手腕上扣着对粗黑手铐。
王子皱眉看着它朝这里缓慢靠近,总觉得奇怪,只听身边两人笑道:“那就是敌人了吧?肌肉男强壮却没了腿,肯定是只顾着练上半身了。”“你看他穿着的是不是短裙,头发还睡成卷的了。”
这两个小鬼头看什么都新鲜,王子跟着笑笑,“第一个房间只有这一个怪物,就先练习一下你们的组合技吧。”
窄长场地周围没有围栏,像一座中间挖出方孔的石桥,方孔处则生出丛丛怪手。
让将地狱烈焰发射至暴徒残魂路线前方,那怪物闻声探看,当地狱烈焰坠落至它身前时,它好似恐惧这能量的波动一般略微绕开。
艾伦疾跑朝它靠近,双子之拳尖端的利爪扰乱了地狱烈焰的能量状态,它瞬间爆裂。艾伦眼见白光闪过,暴徒残魂身体后仰,他趁机补上一招升龙拳,而与此同时,让的伊甸之火也击中它的身体。
王子站在原地看暴徒残魂嘭地一声消散无形,地面上当啷堆出小堆金币,心中不安。他迎着两道视线走向两人身边,“这样敌人就死了,以后的房间可能会有几波怪物,要注意地面上的有没有光阵,还有门上水晶球中是否显示图案,例如刚才雅典娜的标志,有时候是别的东西,如果有,那就说明遭遇战结束了。”
三人经过根根巨蛇缠绕的圆柱,道旁还伫立着方柱,其上阳刻着斗篷黑面,最高处的人面像或怒或悲,以往的塔尔塔罗斯阴暗朦胧,王子还是头一次能将他父亲的领地看得如此清晰。
艾伦瞧着水晶球中有一绿色箭头朝上指着,中间还有一横,“这也是神明的标志吗?”
王子点头:“这是表姐阿尔特弥斯的标志,她很强。”
让看着王子,总觉得他没有在圣殿时那样轻松,不过,这或许是因为他和艾伦那家伙一样都对战斗非常热衷吧,况且他的亲人们似乎也遇到了什么困难。他关心道:“那就开门吧。”
“你们一定要小心。”王子将混沌之盾佩在手臂上,“之后的怪物还有很多种类,他们的能力各有不同。”
使用拳套的艾伦比让更有手感,与巨人作战九死一生,这些小怪物何足挂齿,“放心吧。”
见两人都蓄势待发,王子开门。门上的水晶球破碎落地,三人进入了狭长的通道。
隔着铁艺大门,王子小声道:“那个橘黄圆球是呆子残魂,它动作很慢,但发现我们之后就会直线冲刺,观察到它身体后仰就向侧面避让。那个尖脑袋是巫女残魂,攻击时会发射一颗紫色光球,速度也不算快,躲开就是了。”
王子手指向地面,“你们看那块凸起的狮头地砖,踩上去之后,左右两边的狮子雕塑会发射子弹……”
让边听边看,铁门两侧的女人石像雕刻细致,只是头发竟然全是蛇的模样,又见狮子卧像的底座金光闪闪,直呼可惜。
铁门的栏杆是斜Z状扭曲的,中间空了老大一块,让将手中炮筒架在叉型的两根铁杆之间,朝那圆球发射伊甸之火。
“这!”王子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战斗方式。艾伦看那呆子残魂本就像个圆球,被火柱连续攻击后,更是扬起手臂不停旋转,“哈哈,亏你想的出来!”
让正打的兴起,却没了子弹,脖颈一紧,被拽离门边。
尖脑袋闻声飘来,停在让架炮的位置,一颗又一颗地发射魔法球。
“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王子挥手甩出盾牌,混沌之盾表面朝上,缓缓飘向大门,将魔法球拦腰斩断。
让重新填弹,以地狱之火消灭了那两缕残魂。他眼神无辜,好像在说,你看,这不是很轻松吗?
第一次体会到父亲的心情,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听话的熊孩子啊!
“塔尔塔罗斯的前几个房间是实战的最好机会,你以这种方式躲得过一时,之后的硫磺水晶、邪恶伏击者你要怎么办?”扎格列欧斯比让高出许多,他低垂下眼眸,嘴唇也没有弧度,“血与黑暗啊!你再执迷不悟,一定会为你的无知付出代价。”他想象着自己那臭脾气老爹,哈迪斯眉间的深刻纹路总是给他一种压抑沉重的感觉,而年轻的扎格列欧斯只能重重凝眉。他心里其实还在打鼓呢。嘴巴这样可以吗?要是父亲没有胡子就好了。
扎格列欧斯没有再说下去,让的脸皮薄,再说两句该爆炸了。他看见让的眼神中有不甘、不认、不敢言。点到即止,王子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放下,不再扮演哈迪斯。
“扎格!你看!”艾伦原本站在一旁不好插嘴,但眼看着一堆骷髅头张合着尖利牙齿挤在栏杆处,宽敞的大门竟让他们给挤满了。门里时不时抛出闪着暗淡红光的六角物体来,落在地上毫无反应。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扎格召回盾牌,发号施令,“艾伦小心,地上的地雷进入到它的范围就会被触发。”他再次抬手,混沌之盾悠悠飞向铁门,“快把门口的骷髅头全部炸掉。艾伦,你借着盾牌掩护,尽快冲刺撞开铁门。”
地狱烈焰虽然消灭了门口聚集的骷髅头,但场地内游荡与新生的骷髅头被吸引过来,又围在了栏杆边,简直就是铁门铁窗铁锁链的场面。
艾伦疾跑向前,通道处的地雷闪烁红光,地面上出现以地雷为圆心的红圈。
“冲刺啊!”王子心中有一个不祥的预感,他们是不是忘记练习冲刺攻击了?
艾伦咬牙以肩膀冲撞,“我!已经在!全力冲刺了啊!”
让盯着地面,地雷的光芒由黄至红反复变换,一圈圈重叠在一起。
只听哐啷一声,艾伦闷哼,那大门却纹丝不动,随后炸弹依次炸裂,一团团黑烟将让与扎格的视线阻隔在外。
爆炸的力量并未摧毁他的躯体外表,但这种疼痛比被咬断手脚还要剧烈。
身体好似按照毛细血管的纹路炸裂,每一块碎肉却受神秘力量的牵引,令其保持原状。他的身躯内两股能量对撞,一波一波的感受传递,大脑却无力分辨。疼痛、灼烧、撕扯、挤压、他像一个人偶沙袋,无数痛苦将他击碎,但他不会有任何反应。
血液从他的身体里喷涌而出,如彻底绽开的雏菊花瓣,仅带着些许弧度。
当他再次清醒时,他见到让跪坐在地,脸侧挂着几滴冷汗。
“你怎么样?那里疼吗?”让一手支撑身体,另一手在艾伦的肩侧胸口腹部都摸了一遍。
艾伦身上怪痒的,连忙说没事,手臂脖颈都缩了起来,此时发现他身后靠着一个结实的身躯。艾伦坐起身,活动一下,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刚才的体验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我不是有神的祝福吗?你们看,我好好的。”听到艾伦这样说,让松了口气,他缓缓开口:“抱歉,我只是想尝试一下,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门口再次堆满骷髅头,地面上也落下了密集的炸弹。
“反正我也没事。你下次要听扎格的指令。”艾伦绝口不提那个噩梦瞬间,他见扎格列欧斯一直没有开口,便抬头瞧他,却见他脸上也有一丝懊悔神色。
“不,受伤后不会一点感觉也没有。艾伦你有没有一点头昏或无力?”扎格的神情可以说是相当凝重。
让闻言也撞了下他的手臂,心想,这家伙不会是为了不让我太过难堪而强忍着吧。他小声道:“难受就说,在负伤休息又不丢人。”
艾伦心里吐槽,放在以往你绝对不会这么说。他点点头,却在看到扎格的表情后有些后悔。
“这下麻烦了。”这一句话引得两人悬起心脏,“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听哪个?”扎格并未真的卖关子,他紧接着说:“艾伦可能已经‘死里逃生’一次了。”
“就是那个复活?”让短平的指甲刺入手心,没想到那个眼睁睁看着艾伦去死的情境居然是自己造成的。
“这样看来,夜之圣镜的其他力量对你们也是有效的。不过,的确,不仅我们在变,敌人也在变。”他看向大门。骨灰精灵怎么会如此精确的将每一刻炸弹都投放在这条窄小的通道上?为什么暴徒残魂会躲避地狱烈焰?塔尔塔罗斯怎么会一片光明?“世界果真出现了巨变。”
艾伦静等扎格给出一个合理的推论,毕竟谁也不会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家和战场。“这下你说的才是对的了。”艾伦以微扎的毛手套碰碰让的手背,又低下头,偏过去看让的表情,“还有两次呢。”
看看看!睁着你那俩大眼睛看什么看!让的牙齿快要咬碎了。混蛋!神经病!断手断脚还不够吗?你要死多少次才罢休?
让猛地仰起头,躲开艾伦的视线,那双碧绿眼瞳中的无畏令他心中那一点点羡慕与妒忌无所遁形。他不是想耍帅给谁看,不是为了赢得众人的钦佩敬仰,而是因为他就是这样的,天生与众不同。
爱尔敏那个小个子,弱质胆怯难当大任也就算了,而我……他怎么会因为我而丧命?
他内心的独白也在尽力忽略那最令他不安的情绪。
那究竟是什么?
那张可恶的脸上做出的混蛋表情。让无法控制自己去回忆。
艾伦微微抬眉,一侧脸颊因重力而稍显变形,他的嘴唇微微抿起。眼睛……竹绿色的虹膜似虚焦的玉镯,融散在透光的池水中。池中的光线又如同片晶多角,生发出纤毫,遮蔽在玉镯之上,将边界彻底迷乱。
每一道微光都好像从他的心里,照进我的心里。让口中挤出几个字:“一条命罢了,下次还你。”
艾伦表情一僵,只觉得明月照沟渠,实在没劲。也站直身子,不再多言。
“艾伦,那门撞不开吗?”扎格列欧斯观察片刻,回过神来与二人细说。艾伦直到那铁门被撞后纹丝不动。
王子点头,郑重道来:“好,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两人也没想到自己竖起耳朵听见的竟是这样一个办法,“翻过去。”
“那玩意儿不断扔地雷呢!”“门上有铁刺,而且敌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没错。你们有所不知,从前的怪物只会一味攻击,即便躲避也是随机的。而现在的骨灰精灵却能够将炸弹全部投掷在我们前方。”看着两人表情也逐渐凝重,王子继续分析:“按照以往我的经验,炸弹的威力不至于令没有受伤的艾伦彻底死亡。可能他们的攻击力增强了,也可能……你们肉体凡胎,受伤状况会更重一些。等到我受伤时就能知道结果了。”
天神只能给予他们一些改命的机会罢了。
让再次回头看向地面的炸弹,艾伦则很快恢复斗志,“那么,具体要怎么做?你一定想到了对吧?”
“扎格,炸弹能不能给它们扔回去?”让的思路被扎格列欧斯否决。
王子抬起手臂:“我想试试这个。在你们掌握冲刺之前,先用这个吧。”
正在两人以为这面盾牌还有什么神奇功效的时候,他说:“一个人蹲在这面盾牌上,被它凌空驮过去,再抓住那边的蛇发女妖塑像,用狮鹫坚炮先杀死骨灰精灵再说。”
“不……这样脑浆都会被摇匀吧。”“武器可以换啊……那扎格你可不可以用炮和冲刺试试?”

片刻寂静过后,让捧着混沌之盾,与艾伦站在通道最边缘处,看着炮火与黑烟连成一片,一晃的功夫,他已然攀上塑像,一脚踩于女妖手臂,另一腿曲起,蹲踞在塑像头顶。
场内状况令他有些恶心,怪物密密麻麻实在太倒胃口。远端有两座骷髅堆,不时从中钻出一颗骷髅头来。那骨灰精灵改换站位,朝着塑像脚边投掷炸弹的同时,也朝门外丢几个过去。
铁门边的骷髅头一走,两人便能遥遥望见场内情况。
伊甸之火的射程够不到骨灰精灵,他只得先处理了脚边的骷髅群再说。

让瞧着那些抛过来的炸弹只有零散几个,分布密集,靠近铁门边。
“你等着,我去看看。”他微抬手臂至艾伦身侧,拦住他紧跟的势头,“你已经……”
“我已经少了条命了。”艾伦的语气就好像他烦老妈唠叨一般,“那你就不能再冒险了。”大掌扣在他的小臂上,几乎就是全然包裹住了,完全无法挣脱。
“你!”他气这保护屏障为何此时装死,左手握住盾牌便用力乱打,敲得保护屏障砰砰作响。
“你这个混蛋!”“砰砰”“扎格一个人!”“砰砰”“我去看看炸弹!”“砰砰”“有没有可能被破解!”
或许是双子之拳的威力,艾伦身体的力量被极大增强,他双爪将让的双臂控制在身后。这姿势看起来好似环着他的腰一样。
艾伦抬头分辩:“扎格既然自己去了,一定有把握。他不是叫你听从指挥吗?不要忘记纪律!”
盾牌掉落在地,让一对手臂以v形收拢,胸膛便自然的挺起。以往驾驶立体机动,必须防止衣料卷入机械,因此衬衫扎得十分紧绷,从破碎衣料中露出的肌肉与艾伦腹部相抵,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两人身高仅仅差距五厘米,这样拥着就差脸贴着脸了。
艾伦倒没有意识到不妥,满脑子都是让在训练兵团投机取巧的画面。况且方才被蒙在保护罩中砰砰挨打,此时说话嗓音更大了。
让全身紧绷,双拳颤抖,头偏向一侧高高扬起。被拢在怀中的身躯左右扭动,腹部的那块皮肤持续摩擦着艾伦的身体。
五个字从他颤抖的嘴唇中蹦出,“我要杀了你。”他憋得满脸通红,抬起一脚狠踩艾伦的裸足。他顾不上拾起盾牌,转身跑向大门。

扎格对此地形与怪物再熟悉不过了,虽说他被两个臭小鬼逼得爬上爬下,但这种程度还不足以令他头疼。
他的红色衣袍宽松地挂在肩上,露出右侧健美的手臂与肩背,他将三发地狱烈焰排成一个顶角最靠近雕塑的三角形,骷髅头群感知到地狱烈焰的能量,有些害怕地后退,以鲜红的圆珠状眼球相互对视,不敢动作。
此时地面上便只有均匀排布的地雷了。
那骨灰精灵见扎格有所动作已经摇晃着矮小的身子跑远,一路辐射状洒下零星地雷。
扎格估算以目前的冲刺举例是躲不开地雷阵的,干脆击中距离最近的那枚地狱烈焰,他仔细辨认,待到第一声地雷炸裂响起后,他便反射环抱雕塑,滑下落地。在一片黑烟之中,他左右狂扫伊甸之火以开路,身后爆炸阵阵,烟尘吹动他发间的桂冠,他却不回头,直冲向两座骷髅堆。

让鞋尖轻点,脚下出现大片闪烁光晕,并且还出现连锁反应,他退出爆炸范围。果然,刺鼻的烟雾弥漫在眼前,他的额发叫气流吹得立起,鼻腔内似乎也覆盖着一层燃烧后的灰粒,呼吸之间都有微辣的刺痛感,他双眸被熏得有些泛红,眨眼时便会沁出泪来。

艾伦吃痛,一时间没搞懂为什么这次攻击没被挡住。曲起膝盖查看,脚背上钉着通红的鞋跟印子。
他心中憋闷,直道再也不管让的闲事了,便弯下身去捡拾混沌之盾。
那双拳套手指很粗,显得长度略短,他两手抠着盾牌上的翼状装饰,笨拙地拿起盾牌后,再抬头,便看见让已经攀上了雕塑的头顶。

让半蹲在雕塑头顶,望着扎格。他疾跑时身后拖出红色幻影,身形灵巧地躲避地雷,有时他好似预先计算过地稳稳踏在圆不相交的安全区域,最后掷出投弹,以伊甸之火辅助,顷刻间消灭了那个小罐子。
他见门上的水晶球已经出现图样,便稳稳落地,与扎格汇合。
“艾伦呢?”扎格列欧斯冲刺至让的身边,看着他微笑,让却摊出一只手:“他死了。”
王子挠头,怎么这家伙是火焰战车吗,一碰就会死掉?他余光瞟见铁门外站着的人正是艾伦。
他大掌夹着盾牌的中心,呆呆立在门口看着两人。
让瞥见他的模样活像一只敲锣的狗熊,他笑声未出,艾伦倒是笑起来。
扎格列欧斯噙笑,脸颊露出一颗小酒窝,走近让的身边,拨弄几下他的头发。

阿尔特弥斯的祝福中竟然出现了火力支援,此项祝福分明只会在有几项基础祝福的前提下出现。
方才扎格列欧斯解释,阿尔特弥斯的关键词为“暴击”而让的攻击较为连贯,便由让来领取这样祝福。
“那不是很好吗?有‘跟踪箭’的辅助,杀敌更快吧?”“难道必须有前置的配合?”
王子并未太过纠结,他道出自己的猜想:“这一次逃脱出现太多异样,我担心‘双重祝福’不会出现。”说罢,他挥挥手,“先不谈这些。让,你就选这样吧。”

冲刺的技能无论如何要尽快学会,扎格列欧斯竟然忽略了测试这一点,他心中略微懊恼,瞧着两人在空旷的场地之内飞速狂奔却毫无进展,他挠了挠黑色的短发。
“冲刺的感觉……就是……非常迫切的想要去你前方的那个方向,尝试集中注意力,紧盯着目的地,不管用什么方式,加强心中要抵达的愿望。”王子来回冲刺几道,也在尽力回想自己是如何达成冲刺这一条件的,虽然他似乎天生就会。
他将自己当做自己的老师阿喀琉斯,“算了,这样跑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我们还是在战斗中练习战斗吧。”扎格列欧斯给停下的喘息少年擦擦汗。

通过几个房间,王子仍是平头整脸,让的衣袖边缘尽是被陷阱划破的痕迹,艾伦满场追着敌人打,一个不注意便会触发脚下陷阱,有时躲闪不及,差点在脚上开出个血洞来。
扎格列欧斯在攻击的同时不忘时刻提点两个小徒弟,“记住我说的,尽量去找冲刺的感觉!”
在第二间房间通关后,他们反复练习无果,王子搜肠刮肚寻摸了各种形容,“冲刺,就是要紧盯目的地。”“你得有迫切要去前方那个地方的愿望!”“身体必须配合,要那种狠狠蹬地,把腿蹬飞的感觉!”只是越说越玄乎,两人更歇菜,除了一身汗之后,还是决定在战斗中学习战斗技巧。
“要是机关抬得再低一些裤子都提不上了。”让抱臂站在扎格的左侧,艾伦则居于右侧,瞧着扎格的干净衣袍,又问:“扎格,这门上的标志是什么意思?”
下一个房间的奖励是迪奥尼索斯的祝福,水晶球前有一骷髅标志,看起来就一定有古怪。
“这是Boss战的标志,我们可能会遇到邪恶伏击者、末日巨岩或炼狱火药僵尸。”扎格简单介绍了一下三种Boss的攻击方式,“Boss大概也会有意识,末日巨岩的攻击最密集,必要时就躲到我的盾后面吧。而邪恶伏击者则会背刺,所以要小心背后。”
让与艾伦在脑中做出大概设想,稍作整顿之后,第一场小Boss战拉开序幕。

房间大致呈现缺了一角方块的方形,方柱与方洞均匀分布在场地内。扎格瞧着右前方一个不大的光阵逐渐画满,“是邪恶伏击者!小心背后!”
光阵上漂浮着一个尖脑袋的怪物,似是带着明亮的黄色巫师帽,身子围着橙黄色长裙,两臂则似虾蟹,前粗后细,末端生着尖刺。它仍旧是个人形,却无脸无腿。
邪恶伏击者兜帽下黑洞洞的脸看向门口的方向,然后似水母上浮般收缩身体变为透明,周身漾出如同水波状的光纹,下方则落下红色光束倒影。

就在扎格下令的瞬间,二人已是朝左右两个方向疾跑而去。
“艾伦!”让的地狱烈焰旋转射出,恰好落在艾伦身前,他却因后坐力而侧身跌倒。
来不及庆幸这房间内没有陷阱,让咬牙忍耐手臂的刺痛,翻滚至仰卧位将另一发地狱烈焰投射至扎格列欧斯附近。

邪恶伏击者行动迅速,它注意到艾伦的目光投向让,便闪现在艾伦身后,却不料艾伦的反应敏捷,挥手将地狱烈焰炸开。
地狱烈焰中凝聚的巨大能量将它向后掀倒,身侧又幽幽飘来一面高速旋转的盾牌,邪恶伏击者再次消失。
“你快起来!”艾伦大喊,他不敢靠近,却十分清楚,下一个受到攻击的八成是尚未起身的让。

在将第二发地狱烈焰投射给扎格列欧斯之后,让朝天竖直发射,欲借爆炸阻隔它的视线,拖延时间。他以伊甸之火破开地狱烈焰,在光华四散的瞬间以肘撑地,余光中却有亮紫色光刃直线射来。
那速度极快,让双臂拥抱狮鹫坚炮,翻滚躲避。
光刃斜斜射来,前几个触地消散,但最后两个连续扎在他的肩背上。
场地有限,他已然靠墙。后背的刺痛似乎在向内钻,带着阵阵余波向外扩散。
王子脑中飞速闪过对策,如果三人后背向抵,邪恶伏击者必然只会远程攻击,而各自为战,只怕他们两人难以躲避背刺……携带宙斯形态的埃癸斯真是失策啊……
扎格冲刺至让的身边,一手绕过让的腋下,将他揽起。
邪恶伏击者见两人贴近,便于扎格背后突现,尖利的掌刺猛地戳向他的后背。
扎格早有预料,携着让向前方冲刺,又向后甩出埃癸斯,并投出血石。
血石钉入邪恶伏击者的体内,它见面前那盾幽幽而来,欲退避后发射光刃,却不料艾伦鬼魅般地黄雀在后,双子之拳的利爪深刻地在它的身体上耕过,交叉出横竖两排血痕。
击打的实感不仅没能抚平艾伦的愤恨,反而令压抑于心中复仇的烈焰燃烧地更加猛烈,他使出升龙拳,致残的标记出现的瞬间,邪恶伏击者也立即隐身。

“为什么不先给自己身边留一颗?”扎格列欧斯扶稳让,使他稳妥站立,并召回了滞空的埃癸斯。
让摇头不语,开战至此时也不过须臾,被自己撂倒实在丢脸,方才邪恶伏击者连受三种攻击,护甲已然破损,周身的黄色光晕变淡许多,大概只需一击就能将护甲彻底击溃。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想要设计一个万全的计策并不容易,三人游击般地保持移动,时刻准备反身攻击。
突然,扎格的那枚血石凭空掉落,让下意识地将地狱烈焰发射至那处,又将其引爆。
与此同时,邪恶伏击者骤然现身,堪堪射出两发光刃便被打断了攻击,周身黄色光晕彻底消失。
“干它!”让也立即补上一枚血石,地狱烈焰的能量带着脉冲般的震动直击邪恶伏击者的核心部位,他的身后窜出数根明亮的绿色箭头,流畅地射入它的体内,“艾伦!你的血石!”
子弹隐匿于光柱之中没有实感,当伊甸之火消失,让空打几发后才重新装弹。
艾伦以为让要他的血石有用,便疾跑过去递给他。粗大的手指间捏着血石,显得血石小巧玲珑。
让却不愿与他接触,摊开手掌,静等片刻,又勾勾手指。
艾伦的表情垮了下来,要将血石放在他手心,没想到让却将手掌一沉,两人并未接触,那血石掉落在让掌中。
让在那瞬间收回手臂,血石牢牢嵌在手里,带着艾伦怀中熨帖的温度。
在这两人闹别扭的功夫里,扎格列欧斯早就以埃癸斯控制住了邪恶伏击者,又近身赏它一套连招。
不得不说,埃癸斯凌空停滞的特性在敌人无脑的时期真的可以当半个盟友使用。

耳边柔和的神启之声响起,艾伦与让都在等王子的指派。
三人在之前的房间中获得了雅典娜、阿尔特弥斯的祝福,还有一些钱币,以及升级用的石榴,增加生命的半人马之心。这次迪奥尼索斯的祝福理应由扎格列欧斯领取。他选择的是致幻射击,投弹会转换为迷雾。
“你们又怎么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扎格列欧斯掷出血石给两个徒弟演示效果,他早就感觉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对,相互之间冷淡疏离,但眼神碰上就会火花四溅。
“放心吧扎格。”艾伦道,“我们不会把个人感情代入战斗的。”
让明明听见艾伦在说什么,却一副没听见一般接着他的话说:“一个合格的士兵,这是最起码的要求。”
谁信啊!扎格列欧斯心里默默摇头,但这两人的确没有耽误作战,甚至相互配合。他抬头一看,知道有机会了,“啊!是西西弗斯。”扎格列欧斯长呼出一口气,“这下好了,至少可以补充一下体力。”
让看见水晶球中呈现着一个镶嵌着异色球石的圆盘,上面有白色的感叹号。
“是你的朋友吗?扎格。”艾伦问道,他还没听见回答,就被扎格揽着进入通道。

这间房间空旷平坦,左边的石阶似乎受了什么压力而破碎龟裂,又仿佛石阶下有种子生发,而将台阶连接处顶破,露出土壤。
石阶中央极为宽大的一片被破坏的极为彻底,碎石已经埋入土壤,仅露出一些被磨圆钝的边角。而双臂交叠枕于脑后的人,下半身竟与那些暗灵一样,皆是透明的。
这名叫西西弗斯的男人身着葱绿色衣袍,腰部未系腰带,而是被一粗粝的巨大枷锁箍住,这枷锁以铁链连接着两侧手腕脚腕上的锁拷。那件绿色衣袍的边缘已然破损,与让和艾伦服饰上被攻击而撕裂的部分十分相似,而他黄褐色的头发却梳理得十分整齐,以一条纤细的金色丝绦从额前穿过,固定在脑后。

听见杂乱的脚步声,那魁梧的男子懵然抬起一只眼皮,身下的泥土有些微的柔软,数年后再度与阳光重逢,他实在难以确认什么是真,什么是梦了。

“西西弗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扎格冲刺至西西弗斯身前,弯着身子瞧他的睡颜。
那人敏感的察觉身上减少了阳光的温度,抬起微麻的手臂伸了个懒腰,迷蒙的视线与那对异色双瞳对上之后猛地起身,掸去身上可能沾染的灰土,道:“扎格王子,你终于来了。”
艾伦瞧着那西西弗斯做出一种谦卑姿态,总觉得古怪,便一直盯着他看。
只听他继续说:“那一次我推着石头上山,好像力气忽然增长了十倍,我带着石头一路前进,到了山顶,我用肩膀顶着它,捡了一块碎砖将它固定在山上了。”
让随意踏上几块石阶,因着高度不均还差点绊倒,顺着楼梯方向望去,这缓坡实在遥远,根本看不到尽头。
“血与黑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你之后该做什么?”扎格列欧斯学着西西弗斯之前那样靠坐在土坡上,见他黑亮的眼扫过左右两个年轻人。
“这是艾伦,那是让,我的好兄弟。”扎格好像炫耀自己得到的宝藏一样,以往他总是单枪匹马闯来此地,见西西弗斯与石头亲密的等待在这里,如今倒是掉了个个。
艾伦一侧手臂与小腿裸露在外,修身的衣衫也多处破损,沾染着褐色血迹。或许是那双眼睛太大,他很容易看出艾伦的想法,而另一侧的让比艾伦稍显世故,从层层台阶上跃下,与他打招呼。
“真是为你开心,王子。你不用再像曾经孤军奋战了。这样一支同心协力的小队一定能所向披靡。”他缓缓坐在扎格列欧斯的旁边。
艾伦觉得这西西弗斯真是油嘴滑舌,那只眼睛看出来“同心”这回事了。他坐在最末的石阶上,大掌中盛着那只海螺。
让则与艾伦门神似的一致。他将狮鹫坚炮轻放在身边,翘起二郎腿,也闭目晒起太阳来。

扎格列欧斯朝那狡猾的国王缓缓眨眼,语气轻松:“先生,你从冥界回到人间不止一次,作为国王的你,在人生中,有什么是最重要的?”
西西弗斯听到这话,长叹一声,眼球滴溜溜转:“人生啊……是的……漫长的人生,我啊……站在过人间的顶点,甚至欺骗过神明……”
艾伦微微坐起身,抚摸海螺的手指停顿下来。让轻晃的脚尖也减缓频率。
那曾经的国王仍是语速缓慢,他不经意似的与扎格列欧斯对视:“荣华富贵……全部都是过眼云烟,如今朴素的我还不能说明这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吗?权势名位——更是转瞬即逝,人的贪心不仅对自己有害,更会转为嫉妒,令所有人都饱尝苦难啊。爱情嘛……”
扎格列欧斯微微低下头。
“爱情!”西西弗斯的调门微微抬高,“忠贞不渝、可歌可泣的爱情。”有了个方向,这狗头国王便可以放心的发挥:“王子,你有所不知,我第一次濒临死亡时,并未惧怕塔纳托斯的镰刀与短剑,也不会为冥王圣殿的尸骨阴森所吓倒,更不在乎冥王的威名,他凌厉的眼神也不能刺进我的心脏。因为我的心脏是因为我的王后而跳动,即便我已经变成魂灵,但她仍旧在我的脑海中,好像我与她一同活着。”
艾伦坐在倾斜后仰的石阶上,身后楼梯以一种倒塌的姿态伏卧。这不同于山峦自然的起伏变换,而是被挤压在破败墙体之间,颓废的暴露着泥土。
阳光铺射在层层阶梯表面,也包裹着艾伦的后背,发丝也被照得烫了起来。
没有石头滚动的石坡就是废墟。西西弗斯在废墟上不会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的。
一束天光也落进艾伦心中的深井,黑暗被暖黄的光晕驱散。
“可是,在塔尔塔罗斯的深渊,我竟然要带着人间的记忆永恒的孤独下去。可惜我好手好脚却不能再拥抱她一回……”西西弗斯说的越来越流畅,他闭上双眼,手指交叠窝在胸前,陶醉地摇了摇头。
让的耳朵微动,似听见了什么声音,他放下翘起的腿,倾身向侧面看去。
艾伦垂首,双臂收在胸前,明明外套绷得很紧,小腿却伸展出去,无力的搭在地面上。
他好像看见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啪嗒。
扎格列欧斯猛地伸手拍在西西弗斯结实的手臂肌肉上。后者嗷呜惨叫一声。王子瞧着艾伦分明是哭了,好像好心办了坏事了,听见西西弗斯呼痛的声音,又连忙胡乱帮他揉一揉。
让已经站在扎格列欧斯身前了。
快去看看。王子挤着眼睛朝艾伦那边偏头。
再向前迈了两小步,让也不弯腰,只以手背碰碰艾伦的肩膀,“别伤心了。”他实在尴尬,本来就与艾伦不相熟,这下怎么安慰?
让想到在休息室中,艾伦简略提到他母亲的事,人生之苦莫过于此,与亲人分离必定心如刀绞,也不知如今老妈老爸知不知道他已经死掉的事情?他们连尸体也看不到的话……
艾伦咬牙抑制,把后背弯的更低,呼吸之间却有明显的湿润声音。
让蹙起的眉头暴露出内心中汹涌的情感,那种像气泡破裂,带着细微声响,滚烫液滴肆意飞溅在心脏的诡异感觉实在令人窒息。
西西弗斯想抬手挠头,可手臂一动,铁链就叮当作响,他不想引起注意,便默默等在一边。
王子主动靠近,揽过艾伦的肩膀。又与让牵着手,攥了又攥。此时没有任何言语足够安慰两个历尽磨难的少年。
那一天的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每当艾伦穿上兵团制服的时候,他都会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获得了力量,有没有资格去复仇。妈妈在面前,爱尔敏也在面前,他望着一双眼睛,却身不由己,要托付的东西太多,根本来不及。
扎格列欧斯臂中艾伦的身形显得十分娇小,这是人类生命的脆弱。王子拍了拍他的肩,仍旧没有任何话能说得出口。
艾伦抬起头,以手背擦脸,被略短的硬毛剐蹭得有些刺痛。
他哭得很克制,眼白被微微染成粉色,鼻尖发红,一些眼泪缓缓聚集在眼眶。艾伦仰头欲将其逼回,却见让猛地转过身去,他的眼中也闪烁着清透的光亮。

沉默片刻后,扎格列欧斯终于有所动作。
眼见着王子要对他说什么,西西弗斯先开了口:“扎格王子,说老实话,我并不确定我之后是否还会在这里与你相遇,所以,你需要的这些物资,今天就全都拿去吧。”
他双手托着一颗心状的光滑晶石,暗蓝色透明度略低的底称得内部猩红的交叉纹样十分鲜亮。这正是半人马之心。
西西弗斯腼腆似的道:“这件宝贝是我之前交易所得,它是我的熟人,所以没花太多钱。”他微微将指尖下压,天赐的光便从半人马之心的表面流过,“我听说厄里倪厄斯最近很暴躁,你们要小心啊。”
王子将紫色水滴状晶石收纳起来,那是之前为二人介绍过的“货币”之一,他又将清点过的金币放在另一个口袋中。最后,那件或许可以保命的半人马之心被王子塞给只能近战的艾伦。


这间房间场地看似是个正方形,正中有个机关踏板,四角延长线处均有一座机关狮卧像。
这样石柱林立的宽敞房间最适合埋伏,让以伊甸之火令一个呆子残魂在旋转中殒命的同时,硫磺水晶的激光正点在让的后背。
那种麻木与灼烧的交替感使他立即朝侧方躲避,但他与硫磺水晶距离太远,它只需微微转动便可以跟上让的步调。
扎格列欧斯略过那机关踏板冲至让的身前,将埃癸斯撑起。“没事吧?”让的血量损失已经很大,此时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微颤。
“嗯。”让咬牙控制声音,双手却已经搭在王子的肩背,那虚实交替的压感令王子感觉不妙。
艾伦那次死得太快,他竟没料到他们失血之后的不适这样强烈,没有参照,也就无法估计能否再次承受一击。
“艾伦攻势很猛,我看他好像要扑到暴徒残魂身上一样。”那硫磺水晶躲到现在可谓鸡贼,它且战且退,挪动着位置专盯着让的位置发射。
激光打在盾牌上亦是砰砰作响。让顺着“呼哈”的喊杀声望去,那残魂死在艾伦掌下,惊得另一只暴徒残魂转身逃窜。
“哪里逃?”艾伦脚下猛蹬,身体倾斜的十分夸张,真的似猎豹一般扑抓上去。即使相隔数米,让也仿佛能看见他眼中淬炼后凝聚出的精钢般的光芒。
艾伦怒目中映出那残魂转身,将手中圆钝的狼牙棒投掷而来,似是想打断他的冲势。竟然这样缴械投降,艾伦眨眨眼,随手拍飞那根可怜的小东西,以利爪无情地撕扯着残魂缥缈的身躯。
扎格列欧斯背起让,与艾伦迅速结束战斗,好在下一间房间是卡戎的商店。

“卡戎竟然不在。”商店货物边竟然没有看到那带着斗笠状帽子的冥河船夫,河岸边也不见那只精巧华美的小舟。
让膝盖微屈,狮鹫坚炮的炮筒搭在他的臂弯内,他的手拢在泛出瓷质光泽的炮托上,四指可见地颤抖,料峭寒风中的花枝似的。
“你……”艾伦欲支扶住让的手肘,那面色发白的家伙却微微缩拢身体。
扎格列欧斯拿着一枚半人马之心走来,瞧着艾伦的垮脸,他好心解围,“没关系,战友之间就是相互依靠的。”他将半人马之心放在让的掌心,叫他先补充体力。
这间商店恐怕是为这位匆匆来去的王子而开设。卡戎老板同他一样,在斯蒂克斯的起点与终点兜转往返。
木桶样的货运箱随意的陈列在盛装白骨的双耳花瓶石柱四周。而仓库仅仅以略矮的四方格铁栅栏围成。商店墙壁上镂空的洞窟里间隔坐着双手扶额的骷髅,衣袍略微垂下,似灰色的绒布,但从那灰暗的模样分析,真实的布不会留存这么久。那些或并排或交叠的纹路有些杂乱,粗细的变化实在找不出规律,或许是人长长的骨头被填料封在里面,时间久了,边缘也就模糊了。

“他不在,那就不用打架了吧。”王子笑着凑近那漂浮着的钱袋,原本凌空高悬的黄铜色袋子只及腰部,密扎的紫色封口绳也松散地绕在开口下方。扎格列欧斯捏捏钱袋底部,里面一个金币也没有,便转头向两人问道:“他或许是想让我把钱放在袋子里,但是……”王子咧开嘴,“反正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就先不给了吧?”
他总结似的打了个响指,回声的波纹正巧与二人的思绪重叠。
间隔排列的微微凸起的台子用黄金包了角,说是台子,称为一块凸起的石砖也不为过,这货架已经空了一个。余下的两个,其一是熟悉的阿尔特弥斯女士送来的祝福,在它右侧,则是一红柄锤子。
这一路上,王子边走边普及战斗技巧,也说过他的奥林匹斯亲人们的轶事,这其中便有关于祝福的重要知识。
“选择不同神灵的祝福就有可能得到‘双重祝福’,它在攻击或是其他方面都更强。”艾伦记得扎格列欧斯曾这样解释。
这一次的三条祝福比较而言,王子建议艾伦选择拔剑留疮,“与她们三姐妹作战,你更容易受伤,我们将投弹全交给你,你也好随机应变。”
“狄德勒斯之锤。”王子示意让拿好了,“之后我们要去的地方也离不开狄德勒斯的手艺。”
与祝福相似,这位伟大的工匠也要赐福给狮鹫坚炮。
“这条无处藏身算是辅助,在地狱烈焰瞄准的时候减速,受到一些皮外伤。这条能令伊甸之火穿透敌人,带护甲的敌人受伤更多些。”王子撇撇嘴,心想如果当初选了铜唇铁舌就能换掉这些无用的赐福了,“最后一条是增加地狱烈焰攻击范围的,伤害翻三倍……却会令自身受伤。”
“可这毕竟是远程武器。”艾伦试图寻找到坏事的反面:“除非……”
让最为纠结,这条“人肉炸弹”威力无匹,但会有副作用,“除非‘我自己’也包括你们。”
三人围在三条祝福前进行讨论,从敌人的技能分析到每一条祝福的战斗效果再到战斗的策略配合,将脑中所有可能的想法搜刮干净之后,让深深呼吸一下,选定了那条被寄予期望的祝福。

相比起那忠贞而漫不经心的老板,厄里倪厄斯的猎场呈方正的长方形。冥王圣殿的长廊恢弘富丽,但道旁描金刻玉雕梁画栋实在拥挤,不如此地开阔平坦。
猎场四角立着一对立像,三位女神拔地而起,蝙蝠样的单翼扬起,翅面柔和地折出一个弧度,以天幕为背景,翼尾的尖便更尖。
人像的身体手臂皆被长蛇缠绕,其末端向内勾出一个卷儿,三人右手提着一模一样的头颅,头发似乎被割去,余留干枯的卷发随意缠绕成一坨一坨的模样,那头颅好似干瘪却保留一丝肉感,两颊凹陷,眼眶则乘方形,下颌下坠,张口呻吟一般。眼睛与嘴中透着暗紫色的光。
这三姐妹的审美倒是特别,另一条对角线的两端则是以火炬盆为装饰,同样区别与塔尔塔罗斯的绿色,只是同样暗淡罢了。

场内站着一红衣绿翼的怪人。让正在心里吐槽她“绿豆蝇”的时候,那人便压低身子,以手撑地。
“阿勒克图?”王子挥手示意让与艾伦尽快确认,他将埃癸斯甩出,正与那人将行进的轨迹重叠大半。他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阿勒克图左右斜后方的光阵会出现怎样的敌人。
艾伦双拳攥紧,“扎格?”他分明看见阿勒克图左边的地面上光阵即刻将要成型,而另一边也快要过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阿勒克图本就一副朋克打扮,鲨鱼般的尖牙用力地咬合,嘴唇黑亮反光,她的虹膜虽小,但其中的红如同烈焰,完全不见扎格列欧斯叙述中的那种轻蔑与高傲,这种纯粹的仇恨,艾伦再清楚不过了。“原来是蛇鼠一窝啊,流红血的带着流红血的。”
让见她伏低身体单手撑地,心中默数。
“送你们一起滚回去!”竟然只有两秒?那声音由远及近,似隆隆马车行驶在石子路上。
她似迅猛的鹰隼,展开单翅从地面掠过,身后的细尘不是灰土,而是鞋尖划过地面砖石的碎屑。阿勒克图几乎是瞬间便移动至两人身前。
“躲!”让扣下扳机,伊甸之火便打在她的身上。他的血量仍旧有限,虽不至于失去战斗力,但身体不比从前灵敏。他斜跨一步,勉强躲过这次挥砍。
怎么会这么快?艾伦能感受到这目光中的浓烈情绪与那条蝮蛇绿鞭甩下的光刺一样。他后撤数步,双拳交叠防护在身前,“扎格!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他们从未想过和平通关,但也不至于一声招呼都不打。冥界的异象究竟影响了多少东西?

又来了。扎格列欧斯召回埃癸斯,而此时的传送阵中昂首而来的正是那无法沟通的提西福涅。她的口中念着“杀”字,这声音像永不停歇的马匹颈上挂着的铜铃,以恒定的节奏在猎场内回荡,也似巨瓮中关押的无数魂灵受业火炙烤而流露的混沌闷响。
她的眼眶中漆黑一片,即便在这塔尔塔罗斯最明媚的一天也没有任何一束光能够照进她的眼瞳。
提西福涅虹膜中的黄明亮而纯粹,当眼球转动时,就如同月相变换。此时她全力奔袭,浪花般卷曲的长发瞬间拉直,身后排排星屑样的光弹与她共呈雁字。

“躲!”扎格来不及回头,以右臂的另一面盾牌扫开光弹,靠近最后的光阵,那最后上阵的必然是墨纪拉。
迟来的情人以拔剑状抻开荧光粉的蝮蛇长鞭,那鞭子与她的口红美甲同色,该是黑暗中的一抹明艳。
这位冥王圣殿的主管所着护甲最为华丽,靴甲肩甲皆披金色,发饰与肩甲上的尖刺直指苍天。她金色的眼瞳中情绪复杂,越过悠悠而来的埃癸斯望向扎格列欧斯。
“墨纪,她们怎么也来了?冥界发生了什么?”扎格冲刺上前,直至与墨纪拉鼻息相接处,以右臂盾牌猛击。
她瞥向右前方不远处的位置,荧绿的单翼鱼尾似的拖在阿勒克图的足外,随着她仰翻的姿势而动。眉毛与眼皮狠狠挤在一起,身体难以控制的紧绷。
见她眼中神情不善,王子不甚在意,心想她八成又与阿勒克图吵架了。
墨纪拉凌空旋转,单翼下垂收拢。她俯身挥鞭,扫出一片绚烂光痕的弧线。印刻在身体中的本能难以克制,蛇鞭的轨迹显得有些漂浮,“你竟然也有遵守规矩的一天。”

这一次王子没有躲避,他左手擒住笼罩般环绕的蛇鞭,“快告诉我,墨纪。”长鞭与其余武器并没有区别,它们都附着神明的力量,王子红色的血液顺着它编织形成的凹槽徐徐渗出。
墨纪拉缓缓落地,两人僵硬的身躯之间绷着那根蛇鞭。

阿勒克图双臂扩展向后,胸膛仰天,以身体为中心向十个方向发射光弹。一时间红绿交错,若非二人曾驾驶过立体机动,定会在颗颗交错行进的光弹与黑烟尾迹中受伤。
手掌扫过身前一片,艾伦在光弹的空隙之间全力出击。
王子口中所说的提西福涅果真像个杀人机器。让退后几步装弹,准备送她几发地狱烈焰。
她口中不知在念什么,身体凌空,绷直的手臂在背后将蛇鞭甩出呼呼风声。
巨人的眼神都要比她有生气一些。
“退!”地狱烈焰的范围恰好覆盖两个敌人,在爆裂的浓浓烟雾之中,一道剑型绿光射出,直指艾伦方向。

这些“守门人”与曾经的任何敌人都不同。提西福涅的鞭子刺出的剑气带动他鬓边的碎发。
血债血偿。艾伦的眼神扫过提西福涅,她的脸从灰烟中逐渐清晰,那种充满着正义感的表情充满了压迫,就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艾伦绝不承认。

“地狱的守卫加强了。你不如先担心一下那两个罪人。”墨纪拉眼中的情绪似是寒冬的河水,面上封着一层冰,“我先送你回家。”
扎格列欧斯松手,那蛇鞭弹簧似的瞬间抽离。
王子见她再次腾空,便接连抛出血石与埃癸斯,“他们只是我的小兄弟罢了,不要拿他们撒气。”幸亏来时在卡戎之井买了块普罗米修斯之石,权当血石来用。
扎格列欧斯冲刺后撤时轻攥左手,指尖触到伤口,那血液微微发粘,似乎没有愈合的趋势。
“你不该与那种罪人混迹在一起。”还让他们使用马尔封与狮鹫坚炮,墨纪拉甚至感受到他们身上有模糊的黑暗,像至福乐土河流中的烟波,绝不是扎格列欧斯那种名牌一样挂在身上的感觉。
她的长鞭再次打空,却不见半分气恼。只见墨纪拉躲开埃癸斯的攻击范围,侧蹲于欢庆迷雾之中,朦胧的紫烟掩盖了光弹的一段路径,“莫非他与你一样弑父,所以惺惺相惜不成。”
那种轻薄的语调如图暗流压抑在伪装出的冷酷下,听惯父亲叱责的王子轻易便感受到墨纪拉并非真心,甚至其中还夹杂着对“胡闹的地主家不愿长大的傻儿子”的无奈。
“弑父?”埃癸斯徐徐回撤,扎格列欧斯闪避之间靠近那光弹的源头,“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们只不
过是可怜的少年士兵罢了,你知道巨人吗?不是泰坦。”

之前面容冷峻的阿勒克图站直后猛地露出笑容,漆黑唇色,森森白牙,眉尾处密密的眉环扬起,那双眼的动作该用“定位”形容,瞬间钉死在让的脸上。
她语气中不含笑意,气声道:“你知道他杀过人吗?”
提西福涅身躯蜷缩,凌空高速旋转,一道相互交叠的绿边黑圆便出现在让与艾伦脚下。
王子早已讲过,这是攻击的预兆。二人挪动躲避。
让也扬起右眉,“人?”地狱烈焰落在两个女神之间。
休息室内扎格列欧斯曾为他解惑,居于天地之外的神明法力高强、通晓人间事。少年瞧着她青白的皮肤,心想这家伙生前不会是憋死的吧,肯定将脑袋憋坏了,“你是说那些家伙?别犯病了,他们只是长着人样儿罢了,说是畜生还差不多。”让希望这一炸能令这马尾刺猬头清醒一些,待在地底下见不得光,眼睛就这样瞎了,真是可怜。

地面上每一个黑色圆圈内喷泉似的接连刺出绿色光柱,这猎场内充满打斗的声响,一遍不够,还有无数回声。但让尾音含笑的这句话,与地狱烈焰一同炸开。
阿勒克图此时缓缓收回视线,眉梢与唇角一同回到最原始的位置。
让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是熟悉的嘲讽。原来真的只要站在同一边,感觉就会天差地别……

不对……伊甸之火猛地一抖,偏离了方向后熄灭。后背如同被重锤锤打,身体震颤过后,临近受伤部位的环形区域发凉发涩。
“啊……”让眼见艾伦胸前膝盖处横过两道金色粗链,他仰头张口,却难以呼吸,提西福涅的光弹已经打在他的身上,下一波弹幕紧接着向前推进。此时,艾伦脚下又显出一个红边黑圆来。

欢庆迷雾徐徐散去,墨纪拉的面容已然恢复平静,她收回长鞭,起身,睁开双眼。
埃癸斯又在身侧旋转不停,而眼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人,也好似永远燃烧着,要向上,要蹿的更高,去到最好谁也无法触及到的边界。
他像寻遍八方只为踩一脚积累整夜后的平整雪被的孩子。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大步上前,凌空旋转,身躯横转,长鞭在外侧包裹身体。
就在她蓄力的功夫,扎格列欧斯与埃癸斯相对而行,并捡回血石。

只有两次了。
那一个瞬间,背后的疼痛感被隔绝忽略,他看见艾伦的双脚离开地面,没有支点接力,只好乱蹬乱寻。橙色巨手仍在不断施力,要借阿勒克图的力量将艾伦彻底击杀。
他疾跑向前,只觉得双腿重似千钧,战场之中得失就在一瞬间,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让的双腿狠狠蹬踹地面,他像期望有人来救下自己一般期望救得下艾伦。
艾伦勉力抬头,他的面部红涨,眼神却不惊不忙,他只望向让,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可以的,只要战斗。
怒火灼烧尽心头的刺痛,让额头发烫,大骂阿勒克图是卑鄙小人。此时身体骤然轻盈,一跃十步,让抖开右臂,将艾伦揽在大臂弯内,他身后的碾碎者却被甩来的狮鹫坚炮狠狠砸去半条命。“至少还有一个女巫残魂。”他的唇靠近艾伦耳边,声音很用力,像是怕艾伦听不见。
就像扎格列欧斯从地雷阵中捞出艾伦一样,让此次冲刺携着全部力量,手臂扫着艾伦与碾碎者脱离了红边黑圆的范围。
身后突刺声响起,艾伦感到身上金索松弛,他双膝微屈,身体滑落,踏上地面,稳住身形,反身以利爪对碾碎者挥拳撕扯。
让欲以伊甸之火辅助,但右臂只要微微活动,肩部便会疼痛难忍。他回头观望,阿勒克图旋转的身体又偏向他们此时站定的方向。
“躲。”让冲刺靠近阿勒克图,试图吸引注意,给艾伦持续攻击的机会。
而那红边黑圆仍旧显现与艾伦脚下,碾碎者怯懦阴险,趁艾伦躲避地刺突击时向远方逃窜,却被艾伦三发血石了结了性命。

在阿勒克图以地刺追踪时,两人以游击的形式作战,心中憋闷着太多情绪,二人一致决定主攻那狡诈无耻的阿勒克图。
这狂妄的女神见两人衣衫破烂,身负伤痕的模样,兴致大好,扬起蛇鞭,享受起追逐猎物的乐趣,“是吗……”光刺闪现,拦住艾伦上前的步伐,她又将目光转向让,“扬着可爱的小脸儿连杀两人。”阿勒克图冲刺而来,身体抵在伊甸之火上,光柱顷刻变短。
她微扬下颚,猩红双眼与让对视,黑唇咧开,舌尖轻轻摩擦着齿尖,“可是一点都没有害怕过。”这声音似低吼的野兽,让偏开头,再次冲刺闪避,抵御着魔音入耳。
绿色弹幕密密向外推进,艾伦在其间游蹿攻击,见阿勒克图凌空仰天的动作,便将血石头像提西福涅,向让发了信号,匆匆赶去。
艾伦的胸膛受到挤压,呼吸时仍旧感到疼痛,他便尽量憋气,不得已时才张口缓缓换气。让换弹之后冲刺至艾伦身边,“你别靠近她。”那家伙是个变态。
他完全曲解了阿勒克图的本意,毕竟复仇女神什么时候需要控制自己的表情了?让只以为她是喜欢看别人身上紧缚皮带,又被鲜血溅满的模样。想到那句“可爱”他都要吐出来了。
“放心。”这一刻艾伦感觉自己拥有了让的信任,还来不及评估这份信任的价值,他就已经觉得无法割舍了。那可能不算什么好东西,枯枝烂泥,纸屑杂草,在人间他一定弃之如敝的东西,如今视若珍宝。
人类不需要那些垃圾,可是雏鸟呢?
无论是谁,都不能再毁掉我的家。

原本在角落缠斗的扎格列欧斯与墨纪拉二神也逐渐靠近场地中央。原本伫立在场中的方柱已经碎裂成石块,让引爆地狱烈焰后短暂一瞥,王子的战斗技巧果真纯熟,此时墨纪拉凌空漂浮,已然被保护罩所包裹。
他向艾伦示意,墨纪拉已经进入下一阶段。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弹幕与突刺会更为密集。按照从前的作战计划,应该尽量将敌人围拢在三人的视线之内,但厄里尼厄斯恐怕不会让他们如愿。
让学会冲刺后,便不会因为步伐沉重而难以躲避,心态放松一些后,便尝试分析战场局势。
提西福涅似乎认准了艾伦,即便自己偶尔将后背暴露给她也不会被剑气攻击,她口中的“杀”也从未停下。
而阿勒克图似乎是想逐个击破,频繁地以挥砍攻击自己。
“啧啧,反正你们就算是逃出这里也会死。”她的语言像触角一般在让的心门四处乱敲,试图找到一个薄弱点,欲趁虚而入,将他的内心挖空,“小雀斑,毒舌妇,傻大个,暴食鬼,娘娘腔,哦对了,还有那个杀人犯,当然,也包括你。”
这些代号的指向似乎很明确,让连发数枚地狱烈焰,试图用爆炸声遮掩掉那些出现在脑海中的人脸。让的肩头疼痛火辣,额前的细汗越过眉毛流入眼睛,他的眼皮不自觉的紧闭一瞬,泪液涌出眼眶才缓解些许,而最后那枚便没能瞄准。
她这次说话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她偷偷放了圆锯?不可能,圆锯是第三阶段才会有的,第二阶段明明是……第二阶段……
“艾伦!住手!”让好像被大浪拍过,身上猛地一激,他全力冲刺,横臂拦在艾伦身前。
提西福涅疾跑而来,长鞭横扫,让反身带着艾伦冲刺撤离,动作之间便见阿勒克图不疾不徐,折叠的蛇鞭前稍轻轻扫过地狱烈焰。她的笑容张扬而自信,狂放的笑声被爆炸声淹没。
完蛋了。

墨纪拉皱眉瞥去,见两个女神周身也被保护罩所包裹,心中暗惊,这两个罪人竟然真的能驾驭神兵,还突破了阿勒克图与提西福涅的第一阶段。
明亮的天光似被倪克斯缓缓遮蔽。
即便扎格列欧斯提到过这段时间是安全的,即便彻底的黑暗与静谧只是短暂的一瞬。
那些卑鄙的家伙一定会偷袭吧?
她们能够夜视吧?
艾伦脚下微微挪动几下,尽量不发出声音,摆着架势,至少要做到瞬时反击。
让频繁扣动扳机,不知是伊甸之火的光亮被黑暗尽数吸收,还是它暂时失灵,肩上的痛感愈加明显,他微微侧身,以指尖抚摸几下。
那瞬间有衣料摩擦的声音,革质外套接触的声音十分熟悉。
“艾伦?”“让?”
后背轻轻相抵,二人的呼吸也平静许多。
黑暗褪去之后,炮筒才发射出伊甸之火,这片场地的形貌也展现眼前。
场地呈“甲”字形,四周围绕着低矮护栏,远眺时可见塔尔塔罗斯的不同建筑,说这里是个屋顶天台非常恰当。见怪不怪的是,“甲”字两角各有一处陷阱尖刺。
扎格列欧斯随意地活动手腕肩背,肩上的狗头装饰与关节一同咔咔作响。
他并不回头,脖颈向两侧歪歪,冲着面前三位女神道:“加油兄弟们,跟我来!”

阿勒克图冷眼看着三个流红血的以王子为首,朝着墨纪拉奔去,她道:“要不要我帮忙啊?你疲于应付的时候可一定要告诉我。”她身体腾空,蝮蛇长鞭却折叠在手中,荧绿单翼收拢于后背,在场地低矮护栏外观战。
墨纪拉压低身体,欲以冲刺分散开三人的阵型,“扎格列欧斯,不如让那两个所谓的兄弟滚开,我与你公平竞技。他们就让提西福涅送回去,你晚些与他们见面,如果你还找得到他们的话。”
不敬神明的人类,将会在地底最深处的塔尔塔罗斯承受永恒的刑罚。
扎格列欧斯抛出埃癸斯,侧身绕后连击,他伸出左手遮在眉前:“我想你或许不该这样直白,我们并不想在太过狭小的地方战斗,墨纪。你一定记得人肉炸弹。”
被提到的提西福涅是最先开始的攻击的女神,她从不会在乎这些漂浮的语言,她只有仇恨。

“艾伦,这枚血石你过会捡去。”趁着墨纪拉滞空旋转时,扎格列欧斯立即投弹,让也趁此机会只将她框在地狱烈焰的范围之内。
场地内一时间光弹纷繁,让靠近挥挡弹幕的艾伦。
此时虽然他想使用地狱烈焰必须更加小心,除了墨纪拉之外,任何人被炸到都极其麻烦,但如果墨纪拉是更为谨慎的神,或许以地狱烈焰作为障碍也未尝不可。
小场地更容易交流,投弹射程显得富裕许多,敌人各自为战,他们便可以逐个击破。
墨纪拉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扎格,或许是复仇心切,而提西福涅似乎只对艾伦有兴趣……
“吸引提西福涅为主,不要攻击,信号依旧,保持距离,不要共线。”他稳稳站在艾伦身后,望着扎格列欧斯迅捷的冲刺攻击。
艾伦以利爪在身前划出巨大扇形,瞬间理解了让的意思。那杀人机器没有没有意识,只会攻防,引开了她的注意,墨纪拉二对一一定不是对手,“投弹给你。”艾伦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他胸口的疼痛缓解些许,只是频繁遮挡弹幕使得呼吸变重。
“给墨纪拉。”让的话尾被冲刺形成的风声盖过。


冥王圣殿的主管看到栗发罪人的右肩肿胀,那怪异的窄袖被撑得鼓起一块,明明手臂抖得厉害,却不影响准头。而远处略矮的罪人似乎从不会冲刺,躲避弹幕全靠攻击,却也分毫无伤。总归都是强弩之末。
“让,原计划。把提西福涅当做友军。”扎格列欧斯给让一个坚定的眼神,携埃癸斯冲向凌空甩鞭的墨纪拉。
地狱烈焰被发射至靠近栏杆的位置,每当让要引爆前,便会喊一声“扎格”,有时还会带上“左右”等方向。
阿勒克图饶有兴致地破解密码,这和曾经受死的罪人慌忙逃窜、跪地求饶也没有两样。他们抓着天神的武器,希望树根般扎进心里,把濒死的恐惧看做勇气,只是墨纪拉而已,不必这样沾沾自喜。

墨纪拉第二阶段的剩余血量被掉落的前两颗血石带走,让手底下麻利地装弹,不由惋惜,怎么非得有这个保护罩在呢?
已经进入第三阶段的墨纪拉仍旧主攻王子,好像非要亲手了结他不可似的。
“你最好还是看顾一下那两个罪人,如果你死了,他们定会弄脏提西福涅的地板。”她再次压低身体,方向朝让。
那永远蓬勃向上的家伙笑笑:“他们很强。”
让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阴阳怪气的内容,谁听谁倒霉。他发出信号,示意艾伦注意身后盲区。
面对墨纪拉的靠近,让此时并不着急躲避,他在等待挥鞭的那个瞬间。
“扎格列欧斯。”她睥睨着地面上见缝插针的王子,长鞭舞出呼呼风声,“我从不食言。”她的声音中略微带有叹息。
阿勒克图双眼微迷,偏向一侧的脑袋摆正后,停顿须臾,又倒向另一边。

她的身体……墨纪拉凌空扭转,长鞭笼罩,将扎格列欧斯、让与艾伦、提西福涅隔绝两边。
“艾伦——”听见这声音,阿勒克图眉尾一跳,细碎的眉环装饰微微摇晃。
一道绿色剑形光华刺出,艾伦向后侧方躲避,左臂外侧猛地生出疼痛来,那似是麻木的感觉在下一个瞬间逐渐明显,皮肤被撕开一道深刻地伤口,血液涌出,而伤处的皮肉如同被细细啃咬,瘙痒与灼烧感随之扩散至附近部位。
他咬牙硬撑,不显露半点不适,脚下已经有些沉重,时机却不容迟疑,迅速向斜前方疾跑。

“稳住。”王子瞧着侧方的血石外已然出现一道黄色,正在形成光环,他动作不停,对让道:“她要发射光弹了。躲开!”最后二字是对艾伦喊的。这预测他十分笃定,艾伦没有失去战力便是证明。
让略微放心,在卡戎商店时扎格列欧斯曾说过,“厄里尼厄斯就是复仇女神三姐妹,她们惩恶扬善,人类都惧怕她们的威名。”王子耸耸肩:“我父亲派她们来阻止我,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在他手下工作了吧?让。”
王子微微仰头,脑中回忆起他不甚在意的数场战斗:“……她们都会发射光弹,光弹密集的时候就会形成弹幕,这时候只要冲刺或攻击光弹就可以抵挡……据我所知,光弹是能量配合的结果之一,她们所拥有的不同能量结合之后会通过不同攻击方式释放,能量之间此消彼长,因此不论如何,她们都不会完全不发射光弹……”

阿勒克图玩弄着鞭稍,懒散地笑道:“你可以躲在提西福涅身边嘛,那长脸就不敢炸你了。”她敏锐的捕捉到让内心的积愤,有时候愤怒是一座火山,喷发起来不管不顾,最优先毁灭的便是自己,有时候愤怒像一团炉火,虽然炽热地燃烧,却被精准的控制利用。阿勒克图嘴角下撇,缓缓眨了两下眼。那长脸竟然在空中引爆地狱烈焰,他和那罪恶滔天之人竟然会对速度如此敏感。

艾伦趁着提西福涅释放左中右三道地刺时,站在空隙之中将四枚血石全部钉入墨纪拉体内。
此时算上静滞的埃癸斯,墨纪拉已然同时承受四种攻击。
躲避的信号声显然成为了场上最强的节奏音。

“你知道凡人攀附神明的后果吗?”墨纪拉的语言并不笃定,让与艾伦只当这是威胁罢了,事到如今,扎格列欧斯也无意纠正,只专注攻击:“不妨直说,墨纪。”
她青白的脸色更加阴沉,粉唇抿成一条线。

她想积攒多少能量?阿勒克图猜测墨纪拉想以速度对抗速度,却对她将要攻击谁有些好奇。这一切在提西福涅凌空旋转时有了答案。
墨纪拉仍旧只留给这位妹妹一个背影,她金色的双瞳紧盯扎格列欧斯,从发间金红流光的月桂冠,到那双特殊的火焰赤足。墨纪拉螺甸紫色的眉深深蹙起,“好好想想这冥界异象,谁才有能力做到。”话语虽轻,分量却丝毫不减。她斧砍似的马尾随着激怒而展开成扇形,长鞭收拢于一手。
王子微微偏头,想着打完了再说呗。

黑色嘴唇再次咧成诡异的模样,原来墨纪拉这家伙是想孤注一掷,泄愤也太没趣儿了吧。她在墨纪拉欲配合提西福涅同时发动攻击的瞬间回到战场。
提西福涅此时居于“甲”字上边,蜷缩旋转着释放地刺,绿边黑圆贯穿那一“竖”,左右两道斜斜覆盖场地东西两边。
此时所有人都能够清晰地知晓墨纪拉积攒的能量作何用处,粉边黑圆几乎覆盖那略大的方形场地,除去最边的四角。
艾伦即刻紧贴栏杆缘,在圆与圆的空隙之间勉强躲避。方才引诱提西福涅挥鞭时进入通道,此时不知是福是祸了。

来不及的。
阿勒克图地刺外圈的红边不就是索命的绳套吗,它必定对艾伦如影随形。
让的手指狠狠扣住炮托,也不在乎肩部的痛感,只愿它能绞住所有恐惧与紧张,留下一块思考的空隙来。
王子已然冲刺前去。艾伦与他相向而行。
“艾伦!”让向侧前方冲刺一段,那声音如同野兽从喉中扑出,利爪带出血沫。
他不能自控的将注意全部奉上,眼中映出路西法庄严的面容。
“我要!”手臂稳稳地端住狮鹫坚炮,不让它有一丝颤抖,伤处的刺激顺着肩背爬上头皮,汗水霎时间不断留过侧脸,“杀了你!”
伊甸之火的光柱直直射向艾伦,保护罩的上部反光,让只能看见艾伦的半张脸,没出息的家伙,又哭了,嗓门不是挺大吗,我怎么听不见。
吵死了。
身后地刺接连涌起。
扎格列欧斯咬牙,他不回头,必须在让死里逃生之前救下艾伦才行,此时只恨埃癸斯不够迅捷。

他的脸撞在王子的肩上,只有两只泪眼探出。
“攻击我!”扎格列欧斯以盾牌重击,将保护罩无缝接管。
艾伦的满腔悲戚化作怒吼涌出,却抒发不尽,无需王子命令,他只觉得浑身的力量爆炸式的充盈,利爪推拒撕扯。
那一瞬间他好像无法分别现实与梦境,他暴戾地搜刮体内的所有力量,献祭般对着虚空求问,够了吗?力量够了吗?还要多少?
扎格列欧斯高大的身躯仍旧似一堵墙,无论如何撕打绕过也不能逾越。
他看见让立于墨纪拉地刺的中心,让的身后涌出黑绿地刺,那东西好像有股吸力,让的身体落叶般被拽起。地刺喷涌出火焰状的光片,并非刻意聚拢,但一片一片飞升起来,真像是要将让吞没一样。
在让的脸上,他没有看到熟悉的对生死别离的复杂情绪,让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与塑像般的狮鹫坚炮融为一体,他只是要将这座保护罩牢牢包裹在自己的外面。
从让的背后游曳而来的道道青葱箭头,它们流向的方向,就是更有希望和生机的地方。
朦胧与隔膜的画面猛地被桃红色的巨大地刺所击碎。
王子心中酸涩,在他挡在艾伦身前的片刻,伊甸之火便落在他的背上。他无需回头,无需听辨,就在艾伦呼吸停滞的瞬间,让已经用掉了第一次死里逃生。

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身体无比舒适,如同千钧重担终于落下,此时肩部的疼痛也全部消失,果真重获新生一样。他无暇回味被地刺挤压贯穿的残酷刑罚,回身对上墨纪拉惊讶的双眼。
他竟然能获得倪克斯的祝福……墨纪拉蛇鞭挥舞,只想尽快取得此时落单的让的性命。

提西福涅的一排地刺接连消失,扎格列欧斯趁机扯住艾伦一臂,冲刺带他离开那红边黑圆的范围。手中的手臂忽然一扭,从掌中拖出,王子伸长手臂去够,却见艾伦蹿了出去,身后拖出一片金色的光幕。
扎格列欧斯的红娘雷达滴滴滴响个不停,甚至有在打败墨纪拉后就和两人分别谈谈的冲动。

艾伦周身被一条正圆形金色光带环绕,俯视看去,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个方向皆有一面金色盾牌,下半部分闪烁着彩虹般的蓝紫光晕。是个人就看得出,这就是雅典娜的冲刺祝福了。

在地狱烈焰飞射与坠落的过程中,让尽力估算着将墨纪拉与阿勒可图同时击中,但能够避开提西福涅的可能性。眼前蓦地出现一层保护罩,那是艾伦的冲刺被判定为攻击的效果,让的眉头蹙得更深,刚想叫他躲开,明明残血状态,还敢来送死,自己的那条命岂不是白费了。却见艾伦金光灿灿,长鞭落在那保护圈上便被弹开,艾伦毫发无损,正在墨纪拉身侧使出冲刺攻击。

“艾伦,快躲开!”扎格列欧斯好像有点能猜到这诡异的规律了,那枚地狱烈焰还没有被引爆,此时艾伦能够反弹伤害,谁也难保这种反弹会不会也在人肉炸弹的判定之中。
墨纪拉追踪在艾伦身后,她无法辨认此时这两个罪人身上的死里逃生究竟还有没有剩余,但不论如何,能杀死一次就算一次。

阿勒克图对让挥砍时还有闲情,“你莫非以为我会直接杀掉猎物了事?”她语气中的讽刺好像当前的战斗与她无关一样,她只是想看到对方心中的误判被戳破时的尴尬恼怒罢了,“被人类打得屁滚尿流,墨纪拉,你太自大了。”
她毫不在意自己其实也只把那三个家伙当做老鼠看待,反正墨纪拉没有精力与她分说什么。阿勒克图不能自抑地大笑起来,墨纪拉发现那马脸竟然还能复活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了。

体内一阵刺痛,一枚血石从身后掉出,这时候她无法像从前那样奋不顾身以命换命,复杂的情绪即便再快的挥鞭也不能释放干净。
她好像没办法把工作与情感分开了。
扎格列欧斯的盾牌飞来,墨纪拉望向远处的情人,将自己心中对他的印象一一比对,像是打算将回忆全部清理一边,将最新的内容镌刻留存。
第二枚血石掉落,她蛇鞭破空,喊出“卡俄斯”三个字。
第三枚,她闭眼祈祷,“德墨忒尔女神,请保佑您的孙儿。”身前敌人四散奔逃,而那罪人以金盾将长鞭抵挡,那一瞬间的力道反弹至将败的墨纪拉身上。
第四枚,墨纪拉的动作停滞,她眼前一黑,知道自己此战失败,她一刻不停,荧粉色的单翅展开,在塔尔塔罗斯密集的建筑之间飞速穿梭。

扎格列欧斯朝阿勒克图侧面冲刺而去,心里对墨纪拉说声下次再见,此时他满脑子都是牵红线的事,他抬手召回埃癸斯,那面盾牌悠悠飞回,途中有概率击打到阿勒克图,“欢迎回来!让,你感觉怎么样?”
阿勒克图果真像她说的那样,为了防止被攻击,尽量与提西福涅贴近。
让端着炮筒瞄准,只略微分心答话:“很好。”他冲刺装弹,在另一处安定点瞄准射击:“艾伦,这条命还你了。”
那种轻松的语气,代表着他如释重负?代表着他觉得总算没有瓜葛了吗?此时被两个女神同时追赶的他无暇分析,脑中显出那张窄瘦的脸,那时的表情说是坚定,也可以说是释然,甚至是得偿所愿吧?看着他人为自己牺牲的心情确实痛苦无匹,那此时的酸胀又算什么?像是一块好肉泡进醋里几天几夜,用夹子捞出来时已经软了,轻轻一抖就没了形状,黑色的醋汁在滴落,肉质也松散下垂,拉长的地方丝线一样,破了,空了,不知什么时候就断成两半了。

艾伦心里憋闷,仗着有雅典娜的祝福,便迎着蛇鞭撞上,片刻之间两个女神的攻击竟都毫无作用。阿勒克图不悦地翻个白眼,真是窝火,一个残血的打不得,另两个老鼠一般躲在远处,不时才冒一次头。
她凌空蓄势,借着提西福涅不假思索的攻击,于艾伦三段冲刺之间的间隙,终于得手一回。

蛇鞭刚巧在第三段冲刺结束的瞬间袭来,即便让与扎格列欧斯皆给出信号也无济于事。后背斜斜挨了一鞭,红色光刺深刻地刺入脊背,但没有剧痛的感觉,好像只是普通的鞭子隔着衣服抽过罢了。艾伦原本坠落的心脏跌进软榻一般,明明挨了这一下非死即残,至少也会像让从前那样失血过多才对。
扎格列欧斯瞧着让已然冲刺靠近,此时他虽然疑惑,却绝不上前打扰。艾伦的血量究竟还剩多少?这实在难以量化,或许只是他想要在让面前表现一番,因此硬撑?王子看破不说破,大声道:“现在开始,一块干掉吧!”
他与阿勒可图、提西福涅站在一条直线上,埃癸斯悠悠飞过,将军令带给陷入僵局的小两口。

“艾伦!我带你去安定点!”让冲刺得节奏极稳,每一步都在最远距离处交替,身体前倾得几乎无法稳稳停下,他知道失血的人甚至看不清路,无能自保,手掌伸向艾伦手臂时,便听见“不用,一鞭而已,一定是因为起内讧所以变弱了。”
艾伦心里带着点酸涩,说出来的话便不好听,让微微一怔,觉得他说的或许有些道理,此次她们三姐妹一同上阵,或许就是为了加强能力这一目的,但现在已经打败一个,能力下降也是应该的,“不错,有点机灵。”
艾伦几乎没见过让说过夸人的话,此时一噎,觉得这话像是阴阳怪气,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心中邪火便又发泄到敌人身上去。
阿勒可图气的要笑出声了,什么渣滓也敢对她评头论足,墨纪拉的水平连给自己擦鞋都不配,打败了那家伙竟然膨胀起来了。

三人的作战仍旧按照敌近我远、敌群我近的节奏展开,阿勒克图见三人不再考虑场地继续缩小的问题,便远离提西福涅身边,以交替的形式展开攻击。
然而命运三女神实在不适合配合作战,提西福涅的思维中完全不存在作战计划,只一味对艾伦进攻,那杀声听的阿勒克图直皱眉,偏偏谁也无法令她闭嘴。

酣战至此,场地已经缩小至最小,这意味着提西福涅进入最后阶段,而阿勒克图早已进入第三阶段了,可场内根本没有出现圆锯。
三人只将疑惑深藏心底,说不定有百分之零点一五的概率,那家伙忘记了这一回事也说不定。

阿勒克图一跃凌空,蛇鞭之尾拢成牛仔套圈模样,旋转数圈之后金光一闪,空气如同水面泛起的细密波纹,能量在震动,那种震动十分高频,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种反差带来十足的诡异感,令人微微不安。
场内偏中心终于出现了那面圆锯,果真有阿勒克图的风格,它的周长大概需要四人合抱,六个尖刺的刃面都流转着亮红的光芒,转动时扫过的空气都会显现出蓝色亮线,其中心的一点闪烁红光便代表着它由阿勒克图的能量所操纵。
此时的阿勒克图已然积攒了足够的能量,她飞升高空,玩遥控汽车般拖动着圆锯追赶那几只小蚂蚁。
“让!替艾伦注意它的动向!”缩窄的场地并不容易躲避,它的形状虽与第二层相同,但四面皆向内缩窄了两步,最麻烦的是,“甲”字中间那一横的左中右处皆形成了一块地刺陷阱。
艾伦此时已然掌握了三重冲刺与反弹之间的节奏,他格挡住剑形一鞭,“先集火提西!我可……”扎格列欧斯和让组成队形,尽力与艾伦保持一个三角结构,令埃癸斯能最长时间的攻击提西福涅。
“明白!”让以兵团中回答教官的语气大喊一声,他可不想被阿勒克图那家伙知道艾伦的计划,语毕,他朝扎格列欧斯眨了一只眼,意思是:艾伦这家伙有计划了,八成是要用反弹实现远距离攻击,你就放心吧,别多问,小心被那个变态听到了。
扎格列欧斯完全不懂这两个人又在干什么,他抬抬眉毛:啥?你啥意思?他又是啥意思。
艾伦同样是被那一声回答弄懵,转头只瞧见让的后脑勺,王子却冲他抬眉微笑,一副了然的样子。他咬咬牙,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你明白那只海螺的声音吗?
三人的视野互为补充,以指令相互提示,一时间竟然难以近身。
阿勒克图估算着提西福涅的血量,她被三人围攻,此时应该不太乐观,犹豫之间,却发现那圆锯与地刺卡在一起了!
因为她心中着急,加快了圆锯的速度,不知是谁,在冲刺时触碰到了机关,地刺突起,刚好卡在圆锯尖刺之间。

“好机会!艾伦快去!”让朝艾伦背后面向的方向发射一发地狱烈焰,待艾伦离开之后立即引爆。
艾伦一瞥,场地右侧的地刺似乎要被截弯,他立即冲刺上前,以周身金盾冲撞那卡住的圆锯。

真是荒唐!伤害通过反弹的方式无接触地传递到阿勒克图这里,恼的她恶气顿生,却不会失去判断,如果此时下场,并不能影响这种攻击方式带来的效果,反而自身会被围攻,她再次注入力量,要将地刺彻底斩断。
阿勒克图与狄德勒斯的力量较劲之时,尖刺与横刃仍旧相互静止,此时的艾伦一心要尽可能多的反弹伤害,只分出一点点心来注意提西福涅的动向,甚至连让那句话已经表明他知道一部分自己的策略都没有来得及多想。
狄德勒斯毕竟不会想到有人要掰断他设计的尖刺,经过完整到断裂之间临界点只需顷刻,艾伦已经听见提西福涅逐渐变大的喊杀声,便向远方冲刺躲避。

绷断的地刺斜飞出去,正巧扎入让的右臂,他手臂猛烈一抖,装弹的动作便没能完成。他对于地面上的陷阱一向小心,竟不知道这工匠大师如此心狠手辣,他将痛呼咽进喉中,右臂暂且不能使力,他也不敢将狮鹫坚炮放在地下,便靠近了扎格列欧斯身边。
“扎格。”他以另一臂的手肘戳戳王子,“刺扎进胳膊里了,帮我拔掉。”扎格列欧斯也被刺过数次,却不会这样深,他握住参差的尾端,猛地一拔,“让,阿勒克图最讨厌看见其他人甜蜜,懂了?快去。”
他说这个,一来为了分散让的注意,二来他也是突然想到这回事,这两个年轻士兵谁知道情窦开没开,反正看上去总是别扭着,就像墨纪,至今也不愿意公布他俩的关系,王子虽然保密,但觉得完全没必要。爱才是最不需要隐藏的东西。他不介意每时每刻都当揭幕人。

什么甜蜜?什么?他是想引诱变态神下来?是要我和艾伦演戏?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让虽然没有拒绝,却不会随意实践,扎格列欧斯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的那样成熟自立,他还没有在和父母的战争中获胜,他现在还不能关上房间的门呢!而且他的房间里还贴着那样的海报!况且……他的爱人是男人,所以他才会……阿勒克图是觉得这样恶心吗?艾伦也会吗?他那样情绪外露,要么破口大骂,要么报以重拳吧?

艾伦此时正在捡拾掉落的血石,有一枚正巧在斜前方不远处,让咬咬牙,暗骂变态神一万遍,只希望她不要要求太高,最好快一点生气吧。
他将那枚血石拾起,冲刺至艾伦身边。
俯瞰战场的阿勒克图不知道他们又在耍什么花招,明明应该分散躲避,怎么还往一块儿凑,她略微下降,仔细瞧那两个罪人究竟要做什么。

让清清嗓子,装出诡异的细嗓,“艾伦!等等我……嘛……”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脖颈被略微冰凉的外套揽住,另一只手从腋下掏过来,那指尖还捏着一枚血石,“这是计策!”他听见让重音强调,“圆锯在后面。”让的脑袋凑在他耳边,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若不是在守门人的战场上,他只以为冥界地府来了什么索命的鬼要把他活活恶心死。
“哦……哦。”他的眼珠几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停下,手似熊掌一般乱够,差一点令血石从掌中滑走。视线扫过扎格列欧斯处,见那王子对他深意一笑,“你们俩又有什么计划!”艾伦额前发黑,面部却不能控制的染上红晕,脚下不停,拖着让满场乱窜。

“演变态恶心变态。”让继续与他耳语,怕被头顶上那家伙看出端倪,便假装与他蹭蹭头发,两人火柴似的一根点着了另一根,互相噼里啪啦的乱烧一通。
变态?怎么演?怎么让头顶上那家伙看见?一时间脑袋空白,他双手向后探,夸张的乱抓,让却看不到,只感受到他手臂向后,脑中的记忆便蓦地涌了出来,便道:“我走不动了,你背着我……啦!”脚下一蹬,双腿一缠,让便已经被艾伦背了起来,他不住对艾伦强调,一定要演的像一点。
颠簸之中,让的嘴唇便不小心触碰到艾伦的耳朵,这种亲密的接触本来就会带来假象,何况不是假象。
让蓦地紧张起来,声调抬高,嘴里胡乱说了些什么:“这只是不小心,她……她或许会仔细看的……”他将头反方向别过,栗色短发的发尖扫过艾伦的脖颈。
如果没有这句解释,艾伦或许可以令自己忽略那种温软的触感,他发懵地“嗯嗯”回应,只觉得控制不住,要撞在墙上了。
“不夸张一点,她看不出来的……”身后的人将手臂收拢得更紧,从肩头过度到锁骨,眼前伸来的双手交叠,手指不安地缠绕在一起。
艾伦感觉自己的脖颈从没有如此僵硬,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卡顿,“那,我给你唱首歌吧。”
王子欣慰的点点头,不错,这种时候就是要唱情歌啦!不论是神仙还是人类,以歌载情总是高雅又动人的。
让也曾读过一些青春小说,其中各式各样的爱情故事都感人至深,其中不乏弹唱求爱的片段。他心里猛地一颤,不禁猜想,他会唱哪一首,是《千里信鸽》还是《幻梦与世界尽头的你》。
“城墙高,铜钟敲,大雁又来到;红云落日,霞光照水炊烟缈……”
扎格列欧斯从没听过,这曲调很像童谣,但关注这些无异于鸡蛋里挑骨头,他心里只想着大雁好啊,大雁是很忠贞的鸟类,而且听说有些地方结婚的时候就会送大雁!不错!红娘行动开了个好头!
“小朋友,别挡道,回家开饭了;城门抬兮,晨去夜归魂断消……”
以盾牌挥劈的手臂瞬间一顿。喂……让你唱情歌,你唱的什么鬼歌啊?
“白头瞧,慢哭嚎,半身旧皮袄;迷失天路,铩羽何处,迁徙为身娇……”让忽然以手遮住艾伦的嘴,他的头重重按在艾伦的肩上。
所有的小孩子都听过这首歌,他小的时候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老妈说,这是大雁,天冷了飞走,别的地方冷了,又会飞回来。他当时说,我才不像它们这么笨,我要在永远温暖的地方活一辈子。
让的泪花微微蹭了一点在艾伦的皮衣上,艾伦并没有感觉到,他微微抿起嘴唇,要不然让的手指该扣进他嘴里了……
艾伦从没有听过情歌。

扎格列欧斯余光扫见一个俯冲的身影,“准备战斗!”
艾伦抬起身躯,双手向后打开微微环护,让也稳稳落地,面对这种敌人,没有办法将她困住,只能多打两下算两下,趁着这家伙还在气头上,三人全力围剿,此时压根顾不上提西福涅会不会捣乱,艾伦只趁机将血石全部奉送,便再也不管她的死活了。

当提西福涅释放出第二个圆锯时,场内忽然之间拥挤起来,此时的躲避更为困难,她注入更多力量,使圆锯行进速度更快的同时,也以圆锯为掩护,在能量转换时作为防护,避免近身攻击。
扎格列欧斯果断下令,三人牵手,交替冲刺,集火提西福涅,以减少地刺的影响。
三人合体虽然能连续冲刺躲避圆锯,但攻击的频率与准头都空前减弱,待到阿勒克图再次积攒好足够的能量就完全来不及了。
为保攻击力最大化,三人呈现让在最前,扎格列欧斯空余右手以便控制埃癸斯,艾伦在左侧能挖两下就挖两下的阵型,任意一人冲刺,便会带动其他人。
阿勒克图不再轻视,也不再捉弄猎物,她将自己投入战场,以神明的身份向闯入者降下惩罚,仅此而已。
她望见三人凑头耳语,便猜测他们想重复之前的招数,以陷阱地刺控制住她的圆锯,因此,每当经过陷阱时,她都会减缓速度,或是绕行,通过观察他们转弯的趋势,这不难预料。
数次过后,他们便不再转弯,不再有依靠地刺陷阱专门减缓她圆锯速度的行为。
当提西福涅再一次释放地刺时,她眉头紧锁,准备加速。
而此时竟然出现意料之外一幕,那三人阵型竟然分开,十恶不赦之人竟然反身面对着自己,而陷阱地刺左右卡住两个圆锯。
方才加速的能量已然释放,如今还需调息,她俯身冲刺,试图趁着他还位于提西福涅地刺范围时全力补刀,也就在此时,提西福涅身上血石颗颗掉落,场上的残兵败将竟然成了她自己。

阿勒克图临死前,双瞳火一样的燃烧出不甘与愤怒,她仍旧肆意,似乎她的真实身份是诅咒女神一般,她癫狂的声音述说着扎格列欧斯是如此荒唐,竟要将人间的罪人放逐人间,“你带动着神明的那一份倨傲,在冥界与人间游戏时光,以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份打破严密编织的世间法则,如果命运女神能向你昭示未来,那么你最终得到的苦痛,便会似海洋倒流一般涌入你今后的每时每刻。”

“艾伦!”让在分体时回首,原本就是不放心,没想到他竟然用那只光脚踩着陷阱地刺。他总是这样,战斗的时候,整个人就变成了铁打的,“就算马上可以补充体力,你也用不着这样吧?万一……万一你的血量很低怎么办?”
此时艾伦再也没法与让形成一点就着的吵架态势了。这种万一根本就不存在。
“不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没穿鞋的脚踩到陷阱反而一点事也没有。”他展示似的将腿抬起,将有些脏的脚掌左右晃晃。
扎格列欧斯恍然大悟,“是冥河!”
他的师父阿喀琉斯曾经在冥河中浸泡全身,因此刀枪不入,在两道疑惑的目光中,王子振奋道:“虽然水仙花平原满是滚烫的岩浆,不过在至福乐土中泡一泡,我们就所向无敌了!”

“走吧走吧!”王子捡拾了黑暗与宝石,一手揽着一个小兄弟,面朝着前方的大门走去。
“扎格,艾伦唱的那首歌也能算是甜蜜吗?她到底怎么想的。”
“哈哈!艾伦边跑边唱,她离得那么远,怎么能听得清词儿啊!”
“哈?不是说恶心变态吗?什么甜蜜?让,你和扎格瞒着我什么!”
水晶球上的果绿色箭头直指向上,三人或喜或嗔的面容映射其中,砰的一声,水晶碎裂,灰暗的楼梯间展现在众人眼前。
石阶的前段被天上的光源照亮,当三人皆踏上阶梯之后,石门瞬间紧闭,塔尔塔罗斯的光明也随之落幕。
收藏
文澜德Wland2.4.0 beta

Powered by kumame

hellowland.lofter.com

我们需要你的支持!
帮助中心
服务条款
公告栏
创作辅助工具
浏览器推荐
Keep Writing,Keep Thin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