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1499564
作者 : 子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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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秦时明月 天行九歌 卫庄 , 盖聂
标签 卫聂
文集 卫聂我永远的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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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5-12 21:51
- 导读
- 以前写给渠的赠文,大庄视角
01
十载春秋,墨核终得相见。我们却以这样的方式问候,夫剑断妻剑。
可笑至极。
机关城毁于一旦,撤离时由墨家的人收集保存了渊虹碎片,辗转奔波的途中碎片失窃。纵使墨家有意护好渊虹,也不敌有心之人想方设法要盗走这排名第二的神兵。谍翅后来探查到碎片流入市井,有人迷信其上存有剑圣的内力而要买来驱邪,有人扬言要购齐碎片然后重铸。我笑无知之人的自大,徐夫子都不一定能保证的重铸,竟被说的如此风轻云淡。
你眉眼松融地说这是墨家的无心之失,自己再削一把木剑便是,从前也并没少削,像是在安慰我。
我并不关心。
追踪从未停止,但谍翅精力有限,各碎片流向复杂,渐渐的我便鲜少再关注此事。
02
我们一直很疲累,在朱家那里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生活并不属于我们。后来在反秦道路上并肩,意料之中。你和我,从来就是一样的人。
秦军的最后一轮反扑了,你提起铜剑就冲上去,背影留给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厮杀留给自己。还是那么自以为是,与我记忆里那个自诩强大到能庇护天下苍生的你一般无二。凝视你翻飞溅血的宽大袖口,余光追随你脸侧凌乱的青丝和行将散落的发带,这种感觉神秘、杂糅,于我而言谈不上好或不好。
但你只是从我视野里暂离了一息,我保证,只有那么一息的功夫。
你就这样躺着,躺在垒起的尸堆上,属于你的青蓝的剑影剑气仿佛还滞于上一秒,你面上那常年挂着的淡淡忧郁甚至消失无踪,有的只是舒展的眉心和陌生可怖的安静。那无边的安静似是永恒的,将我囚禁在那时那处,只等下一步:宣判永不解禁。
墨家的人把你带回,端木蓉说你脑部和脊柱均受重创。我委实不能相信你会这么轻易被兵卒伤到身体的重要部位,可我又提醒自己,没什么不能相信的,古来征战几人回,就算你以一敌百、经验丰富又如何,沙场的刀剑无眼并不因为你是剑圣大人就放你一马。
脑后狭长的伤口隐在黑发里骇人惊心。
她说她只余唯一的法子,要取一种极难寻到的香草,捣碎外敷,淬酒内服,每半年一次,期间再辅以其他草药温养经脉。而那种香草的稀少是她生平仅见,最终能否起效也未可知。
我在他们的阻拦下将你抢回了鬼谷,自此我再没去流沙本部住过。
03
“谷主大人,下半年所需的那株香草已采到,流沙因此损失了不——”
“告诉白凤,以后不用汇报这些其他的,做好我吩咐的事即可。”我抬手挥退来人。
已经是第三年了。以前鬼谷的拏云攫石从未知会过我三年的光景是如此漫长,长到可以让人忘记一切,也给予人足够的时间想起一切。物换星移的法则似乎对云梦和鬼谷无可奈何,弟子舍后面的那棵榕树一如十六年前我初入谷时的繁茂模样。
这些年的见闻经历时常在我眼前一遍遍重演又一遍遍落幕,有时候我自问:时间真的推移了吗?可我看着你不见血色的双颊,笑着自己的愚不可及。自然了,时间不仅偷走了你的华年,还从我身边顺走了很多东西。
我一直在找阴阳家的人为你提供别的疗法,即使有再多的人跟我说端木蓉的医术当世无双,我还是觉得另寻他法是必要的。进展不怎么样,始终没能找到适用于你身体状况的咒术,抓来的阴阳家的人换了许多个,他们实在是治学不精,我不放心。
我望向窗外溪竹和石径,起身出去练剑,站在刺目的阳光下可以让我暂时忘却一些事。还有,我终于学会了你削桃木剑的手法,循着记忆中的样子为自己削了一把,现在我每天都用它练剑,鲨齿置在门后,落了些灰。
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竟然像当年的你一样跳进了那悬崖下的深潭。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心境了:放任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只是被夜间彻骨冰凉的潭水环抱着。那时我嘲笑你的逃避,现在,我该狠狠嘲笑自己。
第一年我亲自将弟子舍里外好好修缮了一番,你从前抢着做的活确实不轻松,如果你在某时某刻醒来,会不会对着屋内陈设出神哪怕一瞬呢?
第二年我不再猎玄虎,上山捉了些你从前爱养的小兽。虽然那时它们最终大都进了我和师父的肚子,但你应该是享受这种被它们围绕着磨来蹭去的感觉的吧。
04
我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过问谷外天下局势了,但我并不在乎外面时局如何变迁。白凤昨晚送来加急,说流沙无论如何已无法再寻到那种香草,端木蓉那里也没了存药,她自己上山去找也未曾再见那草。
或许七年前我带你回谷疗伤之时已然料到如今情状,否则我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前所未有的平静。
可能我已经厌倦了晓看天色暮看云的这种寂静与窒息,或者我只是厌烦了你这张终年如一的脸,我不记得你以前是这么吝啬,连施舍给我一个表情一点动静都不肯。对你,我唯余恨意。恨,也许是我此生能够拥有的唯一的感情。
我曾说过,有些人天生就属于黑夜。我以为我是这样的人,但现在我在无尽黑夜中覆上你手,和衾而卧,却生出一种万劫不复的绝望,溺水一般地,除了沉底,终无他法。这种感觉从前与我无关,因为这只属于我剑下的亡魂。报应么?我想。
没了药,你那单薄得可怜的身躯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我将自己的内力渡给你,每日五个时辰,替你梳理体内紊乱的真气、打通阻塞的经脉,十日之后,方见你面色回转一些。我与你内力同源,这样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也许我应该早几年就开始的。
可我已经没有资本继续冒险了,我真的有些乏。赤练来看过我,说我这是自爆式外引内力,迟早厝火积薪,我让她回去了。她能看出来的,我岂能不知。既然做了选择,又何必再管为什么。
盖聂,一个很难忘记的名字。你真是厉害,我该说百步飞剑不是你的必杀之技,不辞而别才是。你让我十年好找,七年苦等,你以为我有多少个二十年可以不计后果地耗在你身上?
太卑鄙了,用这种方法打败我,又用同样的方法拖垮我。
05
距离白凤上次的急报十几日之后,他亲自入谷来见我了。这次他带来了渊虹碎片,是剑尖的那一段。他说其他碎片在市场上经过几轮倒卖已难觅踪迹,这一段是他费了很大气力为我追回的。
他没有马上离开,站在那里欲言又止。他说你大概时日无多了,将渊虹交付给我也好,起码我以后能够望剑如面。
他走后,我握着剑尖转入了竹舍的偏室。学着你多年前在机关城的动作,我闭上眼挥舞断剑。那时你用这尖端抵住我,剑刃深嵌进你的掌肉,剑背上的纹路里有你的血,也有我的。
你曾说剑就是剑,木剑铜剑并没有分别。你还说过,木剑不会像渊虹那样锋利。但我知道,渊虹对你而言非同寻常。
不辞而别,望剑如面。这次真的别了么?我问你,也问行起无处的风。
也是,你没有归期,而这才是离别的意义。
渊虹不是你的替身,更不是化身。如果非要让我舍弃什么,我只敢说服自己舍弃渊虹。
06
后山上有一处土质很好,我在这里立了个无字碑。
名剑名动天下,却不一定要有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我自觉这对渊虹来说是合适的归宿,如果由你来做决定,我想你也会做出与我一样的选择。
我好像已经太过习惯于消磨时间,久久伫立在碑前是我不加思考的动作。时光现在于我而言有如无物,不管存不存在,都万古如斯。
雪。
我不知道是什么消融了我的触觉,待我察觉雪籽在我发顶融化、冰凉的雪水向下蜿蜒爬过我鬓角和耳后之时,石碑底座周围的雪已经落住一片了。我稍稍仰头抬眸,一场雪舞不尽六合之间的落寞,可鬼谷的雪比这世间任何一隅都来得静默震撼的多。
你我二人都对感情太过迟钝,以致浪费了这许多年。
你终于得了大把时间来休息,我也好累。现在我把残破的渊虹葬在这里,也把残破的你从我心里剜出就此埋葬,我再也不要忆起与你有关的任何。
……
立于碑前多久了?约摸两三个时辰了么?
我觉得我的感知一定是出了不小的问题,不然我绝无可能陷入幻境:有个人先时敛了自己的周身气息,然后缓缓朝我靠近,相触的一瞬他释放了气息。这个人与我身量相仿,双臂劲瘦有力——至少现在从背后环住我腰身时给我的感受是这样的。他的头自然地埋在我肩颈,呼出的滚烫鼻息喷在我下颌与脸侧,实在是与冬日凛风格格不入,逼得人不得不去注意这股热源。
我听见远处树梢上的积雪与我的眼泪同时落地的声响,霎时间我甚至生出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这唯一声响的错觉。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小庄。”
『现在我把残破的渊虹葬在这里,也把残破的你从我心里剜出就此埋葬,因为老天把完整的你还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