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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偶像梦幻祭2 天城一彩 , 白鸟蓝良 , 彩良
标签 战时背景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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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6-5 07:23
*由红燕的意象延伸出来的飞行员彩
*肺结核是那个时代的绝症
四月的晴天基本占了一大半。
在没有高楼大厦的乡下,会吹那种暖和的强风,天空蓝到了透明,为一切游玩打好基础。
穷的孩子会买纸糊的,富的孩子会买丝绸的和绢的。总之,它们都会经过天城一彩的手。
由他调试好骨架和引绳,保证大家的风筝飞得起来。
大一点的孩子是会又当家长又当玩伴,天城一彩颇有威望,除了白鸟蓝良,大家被蚊子咬起包了都要找他诉苦。
偏偏想做特立独行的那个,白鸟蓝良喜欢在大家围着天城一彩转的时候对他吐舌头。“装大人给谁看啊。”明明就长了自己一岁。
他是新搬过来的,大家也都是第一次看到金色头发和绿色眼睛。有会被排挤的自知之明,白鸟蓝良一般主动离大家远远的。
顺便“众人皆醉我独醒”,不放过任何一个挑孩子王刺的机会。
好像这样能显得特别一点。
“爱拉的风筝有问题吗?”天城一彩跑过来,只有白鸟蓝良的风筝他没看过。
是纸糊的,除了乌黑的霉斑没有一点装饰。
“这个不行,主架被虫子啃空心了,飞不起来的。”
大家的目光是跟着他走的,白鸟蓝良赶忙把风筝背到身后,力气一下用大了,脆弱的竹节被猛地攥碎。
他想在前后夹击的嘲笑声里面逃跑,或者干脆把让他出糗的天城一彩杀了。
“那这个就给你吧。”唯一没嘲弄白鸟蓝良的人把自己挺拔帅气的燕子风筝拿出来,摆在地上,红色的,线条流利又漂亮。
大家噤声不语,天城一彩在对白鸟蓝良示好,他们好像对白鸟蓝良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五月,两国正式开战,大人们要复工,或者奔赴到火热紧张的前线。数不清的借口下,白鸟蓝良被托付到天城家。
“叫哥哥。”
“不叫,就不叫。”身上的体操服还没换,妈妈就不明所以地把他拽到这个地方来了。
“对不起,这个孩子他就是…”
天城妈妈连忙拦住白鸟妈妈的鞠躬,笑得非常和煦,“爱拉这么可爱的孩子,想叫我们一彩什么都好。”
两个家长在客厅讲话,抽泣埋怨的声音传到后庭,被天城一彩捕捉到了。
“阿彩。”白鸟蓝良拿起一枚假山的石子丢进池塘,“我还是要这么叫你。”
“阿彩哥哥,我只给爱拉让步到这里哦。”
“不行,就叫阿彩。”白鸟蓝良丢石头过来,没用多大力气,被轻松躲掉,“或者我们折中,只在阿姨面前叫你哥哥。”
“真好听。”
“什么?”
“爱拉刚刚叫了哥哥。”
“啊,你!”一大瓢泼水飞到天城一彩身上,这次他没闪躲过去。
五月的风有两幅面孔,白天是多么热,晚上就有多么凉。白鸟蓝良睡在天城一彩旁边。确定他呼吸平稳之后,小声地哭。
曾经才刚刚懂事。妈妈说爸爸是外国的远征军,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早早回到了大海的另一端。白鸟蓝良没有哭,因为他可以抱紧妈妈,不羡慕别人有爸爸。
眼泪像关不住的水阀。
煤灯突然点亮了。
“好乖好乖,我会一直保护你。”天城一彩把暖暖的掌心贴在他的脑门上。
“最后都会离开的,你们都会的。”整个世界的水都要被流光了。
“都会的,不是走了就是死了。”
天城一彩就不说话了,只是努力帮他把眼睛鼻子擦干净。
累到再也哭不出来,白鸟蓝良把头转过去,贴在他的胸膛,好像又感觉到了力量。
苍蝇趴在蚊帐入口,晃了晃轻松能掰下来的头,理所当然看不懂一切。
天城一彩开始自顾自地说,“爱拉知道吗?我以后想当飞行员。”
“…去打仗吗?飞机把城市都炸没了,不然妈妈也不会带我来乡下。”彻底平息了,但哭过的声音很哑,不知道他听清楚没有。
“莱特兄弟发明飞机并不是为了打仗的,它被错误地运用了。”只在读小学,天城一彩很有模样地叙述自己的梦。
白鸟蓝良知道他会读很多飞机的课外书。
“有句话我背下来啦。人类有一种想飞的本能,摆脱空气的束缚。”
“…阿彩倒是很会放风筝呢。”
“风就在我们人类的手里啊。”他转过头,眼神凝固出一颗坚硬的核。
白鸟蓝良想到了那只划破天空的红燕,占领云朵和天际,作为当仁不让的主人。
“爱拉,向你保证,我会成为飞行员的,等战争结束,带着所有人飞。”
“也包括我吗?”
“肯定。”天城一彩抱紧他。
“好厉害呀。”
“所以我说我会一直保护你,一辈子都不会变。”
六月,乡下的蚊虫和轰炸机都变多了,中学不得不因为空袭停了课。
妈妈再也没有回来,但是有时会寄明信片。国内来的、海外来的明信片摞了小半个房间,堆在墙角,前几年的已经开始发霉。白鸟蓝良从不去打理,如今光活着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希望妈妈能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天城家没有什么人,抄完天城一彩的功课,他倒在榻榻米上睡觉,电路早就被炸断了,不存在风扇的房间像个大蒸笼。
额头传来刺激的凉意。
“爱拉,醒醒。”在外面领完物资的天城一彩回来了,把被井水浸过的布丁放在他头上。
上面还有英文字母,白鸟蓝良记得他们上次吃甜食还是五年前妈妈最后塞给他的铜锣烧。
“今天居然有这个,我们是不是要打赢了?”
“不知道,爱拉很希望赢吗?”
“很希望输,输得彻彻底底才好。”写了张字条贴在布丁的外壳上,他走到天城妈妈的房间门口,回头婉拒天城一彩的跟随。
“别进去了,阿姨一直是我照顾的,阿彩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
半年前医生给她下了肺结核的诊断,并且给到白鸟蓝良一个棉纱口罩。
不想刺激到直系亲属,那个沧桑的声线压得很低,“治疗得当的话,活一年是没问题。”
已经很久了,白鸟蓝良想,处在战火中心,处在家常便饭的各种轰炸里,光是他们本身都可能坚持不了一年。
大家马上被炸死就好了。下炮弹雨的前几天他会做同样的噩梦——晨光的照拂下,天城一彩的尸体和自己的尸体叠在一起。
他把布丁放在床头柜。
“醒了记得吃呀。”
淹没在被褥里,天城妈妈艰难地吐息,发出肺部被抓挠的声音。之前她呕了半盆子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胃口和力气。
七月,正式发布天城妈妈讣告的两天后,发生了三件要事。
白鸟蓝良从换了好几任的邮差手里收到了最后一张明信片。
“我爱你,忘了我。”她和他终于宣布解脱了。
马上又听到另一个重磅的好消息——天城一彩通过了飞行员的试训,月底就可以去做入伍体检。
然后就是广播里本国签订战败合约的新闻。
“不敢相信。这是梦?”
晚上下班带回来两块拿破仑蛋糕,用掉了白鸟蓝良这几天端盘子赚的钱。
一块给天城妈妈,放在坟前,一块分成两半。
天城一彩也说带了酒过来。荷兰人老板给的,虽然他们不太会喝。
前线的天城爸爸太久没往家里寄钱,就只好在一个外国人开的乡下餐吧打工。天城一彩还在读书,白鸟蓝良退了学,现在是全职,他会赚得多一点。
扫兴的夜空没有一颗天体,但藤架上开了野生的白色牵牛,像是流星运动的轨迹。
“妈妈会开心的。”
白鸟蓝良抱了抱天城一彩,“以后要给她立最好的碑。”
她的墓前面只有一块刻字的木板,伫立在后山上,和其他大大小小的坟包没有任何区别。
“阿彩要比月底提前几天走吧。”大概白鸟蓝良很久没吃甜食了,才敢抿一小点蛋糕。一小点也好好吃啊,味蕾复活了一样的好吃。
世界要从纯黑的颜色里苏醒过来,于是先拿他们开刀实验。
“许愿吧,现在好起来了,说不定我们的愿望都能实现。”
“阿彩不是已经要当飞行员了吗?”
“已经实现的就不算数了,我还有另一个。”
“什么愿望?”
“爱拉先把自己的告诉我。”
这个人就是喜欢占自己便宜。最近一次搬家之后,上学路刚好卡在了一条航线上。天城一彩喜欢让白鸟蓝良陪他看那片天空中的飞机,漆得绿油油的机身,会喷出白色的尾线,一架一架地起航,他们站到脚酸腿麻,往往错过最后一班电车。
天黑下来,天城一彩的眼神暗淡下去。
是一种什么样的渴望?
天城一彩想要登上天空中的每一种飞行器,好像生来就是会长出羽毛的。
“阿彩…我希望阿彩能成为世界上最自由的燕子。”白鸟蓝良看着牵牛花,把手心合上。
“是这样的吗?”天城一彩张了张嘴,本来期待的表情有点褪色。
“是很认真的这么想。我自己没有好的愿望,不如就抄。阿彩是优等生,你的功课我也抄不少了。至少,这么说出来的感觉蛮不错。”
“但是我有别的。我喜欢…”
白鸟蓝良把手指放在他开合的唇间,时间凝滞了一会儿,他像没事发生一样地又起了个话头,“酒要怎么喝?我渴了。”
天城一彩去拿酒的路上,逐秒被闷堵感填满,越想就越压抑,就要变成萎缩的薄片。
他忍不住回头拥吻他的冲动。
短短的几步路距离,目测可以轻松丈量,他看到白鸟蓝良无力地支在地上,捂住嘴剧烈地咳嗽。
他接住了风里的什么,是可怕的血和透明的眼泪。
风太大了。
“已经快要八月了。”
“嗯。”
“…你不去吗?”
天城一彩看过去,城里的战后临时医院得自带床上用品,刚来不知道这条新规矩,东西没置办齐全,白鸟蓝良暂时就倚在床后面的墙皮上。
“我去给爱拉买个枕头。”天城一彩收起在看的报纸,方方正正叠在床头柜。
买刚需品的队伍很长,处在遮阴处的队尾,一样也能被正午的阳光直射得睁不开眼。
一个穿病服的女孩子和天城一彩对视,就在对面住院楼的天台。她跳了下来,溅起一些灰尘后,血泊慢慢延展开。
“二十床那个女孩子。”有人说,“家里其他人都被炸死了的那个。”
太无聊了,像食腐的苍蝇。天城一彩趁人群围过去的时候抢到前排,买到了最后的荞麦皮枕头。
其实他认识这个女孩子,以前也住乡下,很会算数,放风筝的水平也很好。
天城一彩没有再多看一眼,也不想跟人们解释。
签字作罢的后续并非想象中那么美好,甚至于迎来嘶吼的新章。大家都在比惨,苦难成为一个人最直接的标价。
白鸟蓝良抱着膝盖在看窗外,铁丝上晾了一条硌过血的毛巾。
“我不需要枕头。阿彩知道我需要什么吗?”
晾晒的湿毛巾不再滴水的时候,白鸟蓝良问了这个问题。
当事人在发愣。
纸飞机扑向天城一彩的后脑勺,是用床头柜报纸叠的。
“再问你一次,知道我需要什么吗?”
原本低热潮红的脸此时苍白而愉悦,加速地呼吸,他从行李中拿出一个油纸包盒。
崭新的、光可鉴人的空军皮靴,连邻床的人也倾羡地看过来。绝对花了大价钱。
他得端多少天盘子?天城一彩想。
“阿彩哥哥,祝你圆梦快乐。”把靴子捧到他的面前,白鸟蓝良轻声说。
九月,天城一彩想给白鸟蓝良写情书,断断续续地写,拖延了整整一周,刚要交付给邮差的时候,又突然反悔,一股脑地把信撕掉了。
“到底要不要寄?”惆怅的邮差叹了口气。
“寄这个就好。”天城一彩把备用的信件给他。
“亲爱的蓝良,
我交到了新朋友,他给我介绍了国外治疗肺结核最权威的医生,你马上就可以好了。”
白鸟蓝良闭起眼睛,依稀看到了流星、红燕。护士小姐把他叫醒,说出院手续已经办完了。
点点头,经过医院门口镜子的时候,看到里面的身体就像巴着皮肉的骨架。
摇晃地走到车站。
有人看不惯他拎着那么大一个行李箱,帮忙搬上了火车。他是别过头去道谢的,棉纱口罩漏了一点血出来,最好不要给人看见,传染病还是蛮招人嫌的。
“教官说你今天可以试飞了。”早训完,同僚跑过来跟天城一彩打招呼,“不愧是我们这期最有天赋的那个。”
“说起来,真的不是因为待遇好来的?”午饭的时候他给天城一彩一支烟。
“莱特兄弟曾经…”
“耳朵都听起茧子了,说点别的实际的。”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还没表白,也许他在等我。”
“嚯…倒是第一次听你说。之前我还想把我妹介绍给你。”
“我前几天写了一封信,今天他应该收到了。”
“情书?”
“不是。”
“没意思。”同僚扯了个哈欠,“下午记得准时来训练场。”
火车外面基本都是山脉,白鸟蓝良突然观察到有一块很大的空地,适合放风筝,也适合当停机坪。
天城一彩会喜欢吧。
下车了,人潮里有个老人认出了他,亦步亦趋地要向这边走过来。
白鸟蓝良从来没有产生过如此强的爆发力,他一路跑进天城家,还带了那么大一个箱子。
“呼呼呼…”
瘫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因为刚才的荒谬举动不停地笑。一连贯的动作幅度太大了,大口的血很快从喉咙里翻涌出来。
白鸟蓝良爬回到自己的房间。妈妈的明信片已经全部发霉,他扒开那堆又黑又潮的纸,想找到过去的一件东西。
红色的,线条流利漂亮。
至臻的完好,没有落灰,没有虫蛀。
他抱着风筝,安心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