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达达利亚一条腿跨进店门的时候，钟离其实就注意到他了。


原因无他，橘发青年身材高挑，身形挺拔又漂亮，相貌对于男性来说过分地标致，一双桃花眼生得既勾人又艳丽。


钟离移回视线，走到柜台前结账，一摸口袋却发现晚上出门走得急又忘带钱包了。


枫丹自然没有赊账那一套。他正准备向店员解释，先将瓶子寄存在这儿，身侧伸出来一只手，将一张银行卡递到店员面前。 

“我来替这位先生付吧。”

   

橘发青年替他解了围。青年名叫达达利亚，这名字的主人一听就是个至冬人。钟离一向秉持契约之道，想还这份人情，没想到青年不走寻常路，要邀他当夜游枫丹的向导。


凤眸里染上钟离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他假装没看见青年眼底闪过的一丝计划得逞的狡黠，欣然应允，转身先出了店门。

青年小跑着跟上他，自来熟地搭话，仿佛二人是阔别许久的友人，在此处偶然碰上。


02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夜晚暑热未散，天空上遍布着满天星辰。街上游人众多华灯璀璨，路边不乏叫卖小吃的小摊小贩。


   青年手中就没有空下来的时候，泡芙含在嘴里把腮帮子顶起一块，像只橘毛的松鼠，白色卫衣又衬得他整个人相当的青春洋溢。他说自己是是暑假回老家结果惨遭航班晚点的倒霉男大，钟离听了不置可否，不咸不淡地安抚了几句，又忍不住转头去看达达利亚略显可爱的吃相。

他注意到青年那一双蓝得纯粹却又毫无光亮的眼睛。
像纯净无暇的夜泊石，又像危险可怖的深海。


  钟离其实是见过这双眼睛的，但那时眼睛的主人还很小，见到他会笑吟吟地打招呼，藏在袖口里的手却握紧了刀柄。直到女皇来到会客厅，寒暄时道出了他的名姓，始终萦绕在男孩身边的危险气息才散去了些许，看向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不带敌意的好奇。


愚人众第十一席执行官，原来叫达达利亚。


那日他带着面具，达达利亚不曾看见他的真实样貌。今日阴差阳错遇见，不知道这小朋友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达达利亚终于吃饱了肚子，擦干净手凑到他面前，拐弯抹角地问他在做什么工作。钟离察觉到他那一点小心思，温和答道：
“在下只是往生堂的一介客卿。”


说罢又耐心地给青年解释了一番往生堂的业务。


达达利亚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们两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家花店里。时间已经很晚，街上大部分店铺早已关门，只有这家花店还亮着灯。钟离俯身看花，忽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他转头看去，瞧见达达利亚正盯着自己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于是钟离轻咳两声，语带笑意的问道：“公子阁下在看什么？”

  

橘发青年回过神来，脸颊两侧泛起一层窘迫的红晕。他语无伦次地给自己找补，最后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指着窗外的天空，生硬地转移话题：

“没什么，先生，你看那是不是北极星？”


钟离无奈叹气：“以普遍理性而言，阁下指的是南方？”


达达利亚默了一瞬，然后尬笑着说自己方向感不太好。


钟离目沉如水，心下微动，面上却仍波澜不惊。他略略使了些激将法，青年果然上当，于是他从善如流，将青年带去城郊阒然无人的枫丹大教堂里。

其实他并不需要使这激将的法子，达达利亚也会欣然答应与他同去。如此却是他私心作祟——达达利亚看着游刃有余攻势猛烈，实则不禁逗得很。


03

《布谷鸟与夜莺》是钟离最喜欢的管风琴曲之一。他的品味却是更偏向于庄重典雅一类的曲调，但这首却是例外。


缓慢向他靠近的脚步声在距他差不多一尺远处停了下来。达达利亚大概在看他弹奏的指法。管风琴庞大复杂，四排键盘让人眼花缭乱，但钟离早就熟习于这项技艺，于是弹得从容不迫、气定神闲。


一曲终了，青年夸张地拍着掌，大声赞叹，随后又惊奇地伸出食指敲了敲琴键，纤细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分外好看。


钟离看到这只手，问他有没有有没有学过钢琴。达达利亚挑眉，似乎惊讶于这个只和他认识了几个小时的人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简短地概述了一下学琴的经历，末了加上一句：

“不过管风琴倒是没弹过。”


达达利亚真的相当会给别人递话头。不过这样也好，让钟离省了不少事。他眉眼含笑，徐徐道出真正的目的来：“我可以教你。”

达达利亚微愣，低头看着他，长睫浓密卷翘，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欣喜被他很好的掩盖了起来。

钟离看他慢慢勾起唇角，清朗的声线与平日并无不同，但他却从中听出了青年内心隐秘的兴奋。

果然还是太年轻，脸上根本藏不住事。  

钟离站起身，站在背后把青年圈在怀里，握住他的手带他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弹。他确是有意为之，却将这等狎/昵的事情做得理直气壮云淡风轻，只惹得达达利亚浑身不自在。

  

青年的耳廓缓慢地爬上一点红意，嘴上却不饶人，要呛钟离一句。钟离忍不住笑出声，惹来达达利亚一记瞪视，和一句没好气的询问：

“你笑什么。”

钟离凤目微弯，眼尾的描红不似平日凛冽，此刻的情态缱绻动人：

“钟某只是在想，这兴许是最快捷的方法。”

  

又弹了一会儿，达达利亚终于听出来这是什么曲子，试探地问了他一句。

钟离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意料之中地看到达达利亚骤然变红的脸，目光闪躲，似是不敢再看两人交握的手。

他了然，松开手，后退几步站在不远处。达达利亚移到琴凳边缘坐着，扭过头，目光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海蓝色的双眸出奇地平静，倒使这桀骜不驯的橘毛狐狸显得乖巧起来。

  

钟离垂眸，看达达利亚的样子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东西。他不明所以，只静静地与青年对视，看他长睫微颤，双唇水润，眼里盈满了碎光，像坠入人间的天使。

但天使下一秒恶劣地弯起眉眼，眼中的神情变成了十足十的狂妄，泄露出他疯狂不安的内芯的一角。达达利亚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得意又充满引/诱意味地眨了眨眼，那种钟离所见过的、危险的气质又不加掩饰地萦绕在他周围。

钟离暗自叹了口气，想必青年已经看穿他心中并非全无动容。他目光下移到青年洁白秀丽的脖颈，漫不经心地想，上面布满/红/痕/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于是他一点一点地靠近。

却又半途起了坏心思，俯下身替达达利亚理了理衣领。

达达利亚身形一僵。

钟离此时又换上公事公办的语气，请他在自己公寓内留宿一晚。他说得滴水不漏，达达利亚找不出什么错处，答应的话字字透出阴阳怪气的味道，甜腻腻的，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

有点可爱。钟先生对此评价道。

当然他不可能说出来。



04

带着达达利亚到了家里，钟离替他沏了杯茶，自己也端起一杯吹了吹。达达利亚慢吞吞地喝着，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想不到钟离先生这样的人也会忘带钱包。意外有些可爱呢。”

可爱？是在说他吗？

钟离哑然失笑，不知道达达利亚这又是在整哪出。他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调侃说自己会记得归还摩拉；青年哈哈大笑，让他只当成是新朋友的见面礼。

  

朋友吗？

钟离又抿了口茶，转头看向凑到自己身前的达达利亚。

  

“或者不仅仅是朋友？”

“看起来先生对我相当感兴趣呢。”

真是直白又大胆。

他没应是也没应不是，只是淡然地将青年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于是他收到了达达利亚的一声不满的“嘁”，和一个热烈的吻。

 青年的吻技相当生涩，却一点也不安分，舌尖迫不及待地舔上他嘴唇。钟离只觉好笑，安抚性的环上达达利亚的腰，一只手扣上后脑勺，缓慢而不容抗拒地将主动权抓回到自己手里。

达达利亚没一会儿就招架不住，却还不服输地回吻，最后却先喘不过气，红着脸把他推开。

钟离含笑问他：“阁下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吗？”

下一秒他的领带被一把扯了过去。达达利亚半点不怵，顺势跨坐到他大腿上，居高临下望着他，笑得像个惑人的妖精。

然后说要与他春_宵一度

  

钟离眸色渐深。他并不是不能接受，却担心达达利亚只是临时起意，好奇这床/笫/之/欢的滋味。

不过也罢。钟离低头吻住他，眼中染上一层欲/念。至冬女皇想要他的神之心，他一直在思索要让对方拿什么筹码来交换。如今看来，倒是不用费神了。

达达利亚只有嘴上功夫厉害，到了床上却是敏感得很，眼角不一会儿就沁出了泪花。他们做了大半夜，后来达达利亚实在受不住，沾床就要睡。钟离半哄半抱着带他去浴室清理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和人一同睡了。

第二天早晨，由于生物钟作祟，钟离准时睁开了眼睛。一旁达达利亚还在酣睡，睡着时面容恬静得过分。

钟离小心翼翼地起床，免得吵醒他，一丝不苟地穿好了衣服，束起头发，又去厨房煮了锅五谷杂粮粥。

他本想让达达利亚再多睡会儿，没想到过了半小时小执行官倒自己起来了，星眼微饧，一头橘发乱糟糟的。他看到自己的时候怔了一瞬，明显清醒了许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走了过来。

钟离发现他走路有些不稳，思忖自己昨晚是不是做过头了。但他自然不会直说，只是让达达利亚多喝点粥补补身子。

就是不知道青年为什么又瞪了他一眼。

吃完早饭钟离开车送达达利亚去机场。到了安检口，达达利亚突然凑到他跟前，暧/昧地将一张纸条贴上他胸口。

  

“是联系方式哦。”小执行官用食指点了点。

钟离笑着收下，随后从大衣口袋拿出一个礼物盒。这对石珀耳坠，他平时只戴左耳那只，昨日出门只是闲游，便未曾戴上。如今看来，拿另一只送了达达利亚做礼物正好。

他看见达达利亚脸上不加掩饰的惊喜，笑意愈深，又暗暗想到青年必然领会不到其中深意，不免有些遗憾。

达达利亚大大方方地收下，仰起头跟他接了个告别吻，转身没入人群中。

钟离目送青年远去，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见。他薄唇轻启，轻声念：

“后会有期，达达利亚。”

05

达达利亚刚到璃月没几天，璃月港都还没摸熟，就接到七星的邀请函说帝君邀请他到玉京台一叙。

达达利亚一头雾水。他寻思自己和摩拉克斯谁也没见过谁——如果不算上他小时候那次的话，但他也没见到人家脸——为什么平白无故要邀请自己去玉京台？

  

很快他就想通了。他这次来接管璃月的北国银行算得上是两国的外交大事。摩拉克斯肯定早就得到了消息，要见一见至冬的执行官也是情有可原。

更何况，他此次来还有项隐秘而重要的任务：和摩拉克斯谈判，拿到他的神之心。

达达利亚越想越有道理，振奋精神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不给女皇陛下丢脸！

转眼到了约定会面的日子。天权星凝光亲自来接应，更让达达利亚笃定这次会面意义非凡。只是……为什么凝光小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似乎还有一些……审视？

  

  

玉京台名字典雅，建筑外观也古色古香的。凝领着他进了内部电梯，直接带着他上了顶层。

把人领到之后凝光让达达利亚自己敲门，说这是帝君的办公室，此番会面自己不便陪同，又乘电梯下楼去了。

达达利亚没想太多。他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屈起指节敲了敲门。

“请进。”

达达利亚轻轻推开门，莫名觉得这办公室的装修风格有些熟悉。

然后他看见了正对面坐着的人。

四目相对。

达达利亚第一反应：卧/槽/钟离先生怎么在这里。

第二反应：敢情钟离先生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第三反应：原来被蒙在鼓里的是我？！

  

钟离看见达达利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知道他可能受的冲击有点大，站起身想把人带到身边来好好解释，却看见青年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次可能有点难哄。

  

  达达利亚今天穿了身正式的执行官制服，连下摆的扣子都扣得一点不差。女皇麾下最年轻的执行官双手撑在钟离的办公桌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往生堂客卿：

  “呀，钟离先生，好久不见。哦不，现在应该叫您帝君大人了。”

他笑得愈发灿烂，眼神却冷如寒冰：“您英明神武，想必一年前就看穿我的身份了吧。怎么，把我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吗？”

钟离倚在椅背上，感到些许头疼，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我记得，公子阁下曾对我说，自己只是一个放假急着回老家的大学生。”

  

“我……”

达达利亚欲辩驳，忽然想到确实是他胡诌身份在先，他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不饶谁。

但是一想到心里盘算的那点小九九被钟离轻而易举就看穿了，达达利亚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钟离见面前人气鼓鼓地不说话，微微一笑，语调依旧不紧不慢：“摩拉克斯只不过是一个代号，钟离确是我的本名，也是我行走于世所用的名字。往生堂客卿也是钟某平日兼任的一个职位，这点我并未欺骗阁下。”

  

达达利亚抬眸看了他一眼。

  

“还有临别时钟某赠予阁下的那只石珀耳坠，与钟某今日戴的这只本是一对。当时钟某思及要给心上人留件信物，便将另一只送给了阁下。”


……什么东西？

达达利亚猛然抬头，看见钟离左耳上确实带了一只颇为眼熟的耳坠。黑发男人一句“心上人”让他实实在在乱了阵脚，达达利亚不争气地红了脸。他心一横，快步走到钟离旁边，把椅子掰到朝向自己的方向，然后干脆利落地挤/进男人怀里，脸埋在脖颈处不说话了。


钟离自然而然拥住他，听见怀里人闷闷道：“但是先生就是一直把我蒙在鼓里。” 

  橘发青年抬头，眨了眨眼睛：“钟离先生总该补偿我点什么吧？”


“哦？你想要钟某补偿什么？”


达达利亚歪头想了想，轻巧地一笑，而后手掌慢慢抚上黑发男人心口，似真似假地问：

“神之心，怎么样？”


钟离疑惑：“神之心？钟某就是拿神之心跟女皇换的阁下。”


“？”

  
达达利亚笑容僵在脸上。

“那你就陪我吃极致一钓，通俗点说就是章鱼番茄浓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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