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真的？”

明楼一时间难以置信。这喜讯来的太突然，让他反而有些踌躇。

王天风笑道：“真的，通知我明天去接她了。你赶快回，明台估计明天也能上飞机。”

“好！我马上回海城！”

明楼挂了电话，握着明诚的肩膀，神色激动：“我大姐放出来了！我们马上买票回海城！”

“天啊！真的！”明诚听了也替他高兴。他知道明楼有多爱这个唯一的亲姐姐。明镜出事对明楼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虽然他几乎不会提起，可是明诚却知道他每次听到有人议论这事时有多么难过。

但他只高兴了一小会儿，便冷静下来。

明楼发现他脸色不好，问：“你怎么了？”

明诚轻轻握了他的手道：“我替你高兴。不过，这次就你自己回去吧。我去……不太好……”

明楼哪有不懂他在想什么的，皱眉道：“你怕姐姐不接受你？”

这是个人都不接受吧？明诚心想。

但是他没这样说，只道：“你们一家人总要好好团聚一下啦。我就先不去凑热闹了。”

“阿诚！”

明楼语气有点重，想了想才道：“我想带你回去，见我的家人。”

明诚心中一惊，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样郑重其事说出来。顿时眼中一酸，红了眼眶。

他其实从来没指望过自己和明楼的事能被所有人接受。毕竟这样的感情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是“不正常”的。更何况是明楼的亲人们，他们怎么能接受明楼找了个男人还带回家？

可是明楼又是如此的认真。明诚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依旧顾虑重重。他最担心的就是明楼因为他而跟家人闹翻。

明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他长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明诚的头顶。

“阿诚，你相信我吗？”

他与明诚对视。

明诚抬起那双乌黑的圆眼睛，愣愣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当然。”

“好，那你就一切听我的话。相信我，也相信我的家人。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明诚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海城的春天难得晴朗。

明镜出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白玉兰在枝头下耀眼绽放，像一只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她望着蓝天，看着花枝，长长舒了一口气。

王天风站在不远处的白玉兰树下等她，西装革履，手上拿着一捧彩色的风信子。像极了当年校园里的那个他。

明镜忍不住想笑，轻盈盈地走过去，把手一伸。王天风熟练地托起来亲吻她的手背。

“恭喜，重获新生！”

他将花送给明镜。一把将明镜抱起来，在她的惊呼声中转了个圈，然后放下来评估道：“嗯，瘦了，回去得好好补补。”

明镜嗔道：“哪里就瘦了？你一天到晚往里头送吃的，我都被喂胖了才对。”

王天风定定看着她，用手把她的短发别到耳后。

“脸色也白了，不红润。我让阿香给你熬了鸡汤，加了枸杞红枣。现在回去估计火候刚好。”

他又看了眼明镜的短发，柔声道：“你还是适合长发，回去后留起来吧。我给你在巴黎的秀上买了个新发卡，祖母绿的，你戴着好看。”

明镜眼睛有些发酸。王天风的白发多了许多，虽然染过色，可是她依旧看得出来。他那双灵动的桃花眼尾又多了几条皱纹，那是因为自己而生的皱纹。

“天风，这两年辛苦你了。”她握住王天风的手道。

王天风揽住她的肩膀，带她往车走去。

“不是我辛苦，是你受了委屈。”他叹了口气，“是我没照顾好你，没能想办法让你避过这一劫。”

明镜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挽起王天风的胳膊靠在他肩头。

也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能软弱一回，做回那个十七岁的小女生。

王天风亲了亲她的头顶，让她上车。

明镜坐上车后才后知后觉问：“明楼呢？”

“他在锦城。机票不好买，要到晚上才能到。”

“他好好的，去锦城做什么？”

王天风卡了壳，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明镜，小心翼翼道：“他去锦城找一个人。”

明镜柳眉一立，骂道：“你说全好不啦！遮遮掩掩的，我看就有事！他是不是又去找那个汪曼春了？！”

“那他不敢！”王天风果断否认，然后讪笑道：“是去找一个男人。”

明镜歪头看着他，也不说话，只嘴角带着冷笑。

王天风心里把明楼这坑姐夫的小王八蛋狠狠骂了一顿，老实坦白。

“明楼吧……交了个男朋友，可巧了，也姓明。你们本家来着，呵呵……”

明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她气道发抖：“好哇！明楼，这两年倒是混出息了！这都学了些什么歪门邪道！”

“也不能这么说嘛……”王天风还想辩驳。

“闭嘴！”

明镜一声怒喝，他只能乖乖闭嘴。

等到了明公馆，明镜气得甩上车门，踩着刚换的高跟鞋“噔噔噔”就往里走。王天风怕她两年没穿高跟鞋了，会崴脚，连忙一路小跑追上去扶。

“阿镜，你走慢点，当心脚！”

明镜根本不理他，直直走进大门，就看到阿香迎了出来。

小姑娘一脸惊喜，跟只小家雀一样叽叽喳喳。

“大小姐回来啦！哎呀！大小姐，您快先坐会，洗澡水都给您放好了，先喝杯花茶，再去洗个澡。我把柚子皮都准备好了，一定要去去晦气！”

明镜听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围着自己忙前忙后，也不好把怒意挂脸上。

只笑着拉她转了一圈，道：“这孩子，比以前更漂亮了！也亏姑奶奶舍得把你借给我，她老人家可还好？”

阿香点点头，道：“老太太人挺精神的，吃饭也香，每日还能散步，打打太极。”

明镜点头：“那就好。等过段时间你还是回姑奶奶那去，她习惯你在身边，怕别人照顾不好。”

阿香笑着拉她坐下，把花茶递给她。

“老太太可吩咐了，说让我必须把你照顾好了才能回去。大小姐你必定吃了许多苦，人都瘦了。”

明镜笑而不语，只去喝茶。

王天风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跟阿香道：“洗澡水是不是好了？柚子皮可要泡在水里才行。”

“哎呀，我这就去放！”阿香连忙往楼上跑。

明镜瞟了一眼王天风，这才放下花茶道：“明楼是干了什么混账事？对方是哪家的孩子？”

王天风倒是早有准备，去书房拿出一个文件袋给她。

“我知道的第一时间就去查了，底子很干净。”

明镜此刻根本不信他，抽出资料自己看。

明诚的照片，生世，经历，事无巨细全在那上头。明镜越看越气，心中已经认定了是明楼看人家年纪小，用利益诓骗人家跟自己好，要不就是用身份地位欺压别人。

“混账东西！自己的师弟他也敢下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王天风摸了摸鼻子，“按理论，咱们也是同门师兄妹不是？”

“你闭嘴！”

明楼带着明诚晚上快八点才到海城。

明诚紧张得要死，反复看着自己手里的礼盒。

“这……你姐姐会不会觉得我太敷衍？就送一瓶手工香水……”

“嗨，大姐什么没见过？关键这个是你亲手为她调配的，独一无二。她会喜欢的。”

“真的？”

明楼点了点头，捏了捏他的脸颊。

“你要多笑笑，笑起来好看。”

明诚于是扯出一个僵硬而夸张的笑脸来。明楼本意是让他放松，没想到他更紧张了。只好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他的脸，让他别笑了，到时自由发挥就好。

两个人终于站在明公馆的门口，明诚腿脚发软。

“要不还是算了吧。”他有点想跑，可是明楼在他背后挡住了去路。

明诚知道明楼家有钱。连姑奶奶住的那个老宅都能看出来，外表虽然简单，可是内里布置却十分高档。可是他没想到那个老宅跟眼前的明公馆比起来，就真变了农家土院了！

眼前这座民国风情的三层楼公馆，雕梁画栋，中西结合。光是大厅那个三层的水晶灯就看起来价格不菲。更别提他还看到了窗户下有台三角钢琴， 哪怕他不学音乐也知道肯定不下百万。

光是从大门口走过花园小道，再到大厅门口，他们就走了足足一百多米。

“别怕，有我在。”明楼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掌心。

他们一起抬起手，推开了大门。

“大少爷，您终于回来啦！”

阿香兴冲冲跑过来迎接他们。

“哎呀，阿香长高了。”明楼看着她笑道。

明诚紧跟其后，对阿香笑笑：“好久不见了，阿香。”

阿香捂住嘴，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的天，阿诚哥，你怎么也在这？”

明诚不好跟她解释，只能笑笑不说话。

明楼带着明诚走进大厅，把他安排在会客室的沙发上。

“先休息休息，大姐呢？”

阿香这时才跟过来，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小声道:“大少爷。你恐怕坐不了了，大小姐还在小祠堂等你呢！”

明楼望了望楼上，长叹一声，这事躲是躲不过去的，他只能但愿明镜没有那么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