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能正经地躺在床上睡一觉了。龙之介小心翼翼地躺下，带着还没习惯回来的拘谨。他的后脑勺触碰枕头，肩膀和后背放到床板上，过了一两分钟，身体似乎才弄清状况，渐渐放松下来。

即使这是一等席的船舱，单人床有那么大吗？龙之介伸展手臂，双脚搁放在折叠整齐、还未展开的被褥上。床铺不算柔软，但还是比行李箱和衣柜舒适太多了。龙之介想自己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逼仄的黑暗。闭上眼时有什么东西在他面前拂动，他伸手去抓，发现怎么也捉不到那点红色。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正身处某个无边无际的空间的错觉，周围空旷到让他觉得有些多余了。他翻了个身，摸到某件坚硬修长的事物。睁开眼，狩魔正躺在他身边，冷冰冰，死一般寂静，而燃烧的红要将他的手指灼伤。龙之介手指按上刀柄，耳边听见一阵嗡鸣，像日本刀出鞘挥舞时撕裂的风声。床单沾染的体温早就消散了，只余下先前的主人残留的气息在织物上还徘徊不去。龙之介盯着无主的狩魔看了一阵，抬脚把被子踢进怀里，几乎将整张脸埋进去，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悄然抬头。他深吸一口气，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很慢地伸向了下身。

龙之介的手指摩挲着柄卷滑向刀鞘，像亚双义生着薄茧的指腹抚摸过他的脸，擦过他的嘴角，留下发烫的痕迹。他又松开狩魔，任由它落在腿间，指尖不受控地追随亚双义的脚步探进自己嘴里。
修剪平整的指甲刮过舌头和口腔，龙之介感到牙齿一阵酸软，差点激出眼泪。他从每一根指尖舔吻到指根，想象着亚双义的手指、舌头，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他其实没有同亚双义接过吻，于是只能依靠贫瘠的想象力和近乎为零的经验。龙之介用力地呼吸着，亚双义呼吸过同个房间的空气这件事更加令他头脑发热。亚双义。他心中默念好友名姓，嘴里吐出的是濒死的喘息。
龙之介从咸涩的浪潮中抬起眼睛，晕头转向中垂下的红色撞入眼帘。被堪堪夹在腿间的狩魔周边正散发着某种危险的气息，龙之介不由得联想到好友偶尔会变得冰冷的视线，仿佛被本人当场抓个正着的惊吓带来了强烈的羞耻感，伴随而来的还有无处安放的兴奋。本就在崩塌边缘的龙之介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完成最后一次律动后，他的眼前闪过记忆断片似的花白，定格在视网膜上的艳红褪色成浑浊的灰。他射了。

啊啊。我真是个恶劣的人啊。龙之介的视线重新在天花板聚焦，腿根、小腹和手上令人不快的触感像缠绕的蛇信一样黏腻。亚双义那家伙，如果知道了我用狩魔还有他的房间做这种事，一定、会立刻挥刀把我砍了吧。他侧过身，与狩魔赤诚相见。船舱内弥漫着一股腥膻气味，无声地提醒着他方才自己那令人不齿的背叛行径。龙之介心中生出几分迟到的羞赧，并没有后悔的意思。
他不知道寻常人是否会把好友当作自渎对象，也无从得知自己到底对好友怀抱什么样的心思。越是思考，龙之介越感觉自己正在被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拉近。亚双义没有说完的话，亚双义留下的使命，亚双义最后的视线触及之处…包括亚双义其人，还未说出口的隐藏在他心底的暗面——如果、那能叫暗面的话……龙之介被一种巨大的、铺天盖地的、无形的存在淹没了口鼻。自己真的已经做好这个觉悟了吗？龙之介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了莫名的不安与焦躁。于是企图寻求安慰似的，他将视线重新投向狩魔，以一种像是要把刀身盯出一个洞来的气势。可日本刀终究不会口吐人言，也无法回应龙之介的视线。他长出一口气，有意识地中断了脑内一切关于亚双义一真这个名字的思考。这样可以吗？包裹他的黑暗如潮水暂时退去，或许哪天就会追上来吧。
在那之前——龙之介把手贴近狩魔，像生靠近死。他跟亚双义的距离似乎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