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恒宇受邀回国给母校做演讲的时候，到机场接他的是马兆。

　　他的正经导师老杨当时离退休不远，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颤颤巍巍开俩小时的车确实有点难为了。马兆到底还是比老杨年轻很多，而且车技不错，学校里很多人都见过他骑着机车风驰电掣，更遑论开自动挡汽车了。

　　其实当时马兆也才回国没几个月。他确实是不世出的天才，国内外都抢手得很。三十出头当了教授，四十出头应他老师的邀请去法国断断续续搞了十年研究，这期间辅佐威廉·巴斯德拿到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他拿奖之后马兆其实就准备回国了，奈何那边不肯放人，硬是又纠缠了两三年，马兆才得归故乡。

　　回国以后按照他自己的意愿他是想继续留校任教，可是北京那边又盛情邀请，没得办法，他又辗转去北京工作了几年，差点顶了他师姐的位置，但被他一口回绝。等好不容易北京的事儿告一段落，不至于逼得他交辞职报告，他的好学生江晏宁一个电话又给他拉到美国做了一年客座教授。

　　从青年时期到现在，马兆的足迹遍布四大洲（他读博期间在非洲待了一段时间）三大洋，真正做到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你幸福吗？——周延兵

　　我幸福你奶奶个腿。——马兆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但这确实不能怪马兆。他就是容易心软，本来只想在中国做个兢兢业业的日子人，做做研究带带学生不挺好吗。但是事与愿违，老师的邀请，师姐的邀请，学生的邀请，他是一个也没落下，十几年在外漂泊的经历说多了都是泪。

　　所以马兆虽然不说，但还是有点羡慕图恒宇。

　　等红绿灯的时候，马兆用余光打量了一番自己这多年前最看好的学生。这小子是真的抗老，四十岁的人了还是神采奕奕，恍若少年时。再看看自己，头发白了，眼睛花了，关节炎犯了，腰间盘突出了，不细看以为八十多了。

　　图恒宇的人生实在是太顺利。年纪轻轻硕士毕业直接去美国顶尖大学读博，娶了一位漂亮的美国夫人，虽然二人的婚姻没有持续太久，但算是和平分手，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毕业后顺利入职美国一家相当有分量的软件企业，三十岁就做到了赚足退休金的宏图伟业。

　　马兆去美国期间，图恒宇帮了他不少的忙。房子他帮着挑的，路他帮着认的，熟人他帮着介绍的，甚至连周边好吃的中餐馆都是他推荐的。

　　自己这学生确实太客气，他又什么都不肯拿，搞得马兆过意不去，便多次邀请他到自己家吃饭聊天，很多时候也留宿，反正图恒宇家里没人，来去自由。

　　人在异国他乡能遇到一个知心的人真的很不容易，这让他们之间原本的师生情又夹杂了几分同甘共苦的战友情。

　　俩人在车上也聊天，虽然才不见几个月，但颇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马老师，回国之后还习惯吗？”

　　“就是倒了两天时差，其他都好。这次回来多久？”

　　“嗯，订的机票是后天上午。”

　　“行程很仓促，公司那边不好请假？”

　　“也不是，正好有一个和中国的合作项目正在落实阶段，需要人手。”

　　“工作要注意身体。真不准备再找一个吗？”

　　“马老师，您知道，我怕耽误了人家姑娘。”

　　“你才四十岁，条件很好，你就是纯粹不想找。”

　　“唉好吧，被您看穿了。那您不也没给我找个师娘？”

　　“我和你不一样，不能同日而语。搞科研的，工作总是比情感重要。退一万步讲，哪怕我想找，我身边就没有合适的，所以，别瞎想。”

　　“那…那要是真有人和您告白，您答应吗？”

　　“…她要能忍得了我一年360天不回家，我就答应。”

　　“算了，您还是别霍霍人家大娘了。”

　　“你个小兔崽子…”

　　身份的转变让二人谈话的气氛相当轻松，你来我往，倒是让马兆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和威廉插科打诨，果然，历史都是轮回。

　　行驶快到终点时，图恒宇不经意提到了刚才说的合作项目。

　　“马老师，刚才说的那个合作项目，需要一个中国区总负责人，因为需要在中国负责各项事宜，所以要求最好是中国人…”

　　“指派你了？”

　　“也…也不算吧，人事那边确实有这个意向，但我还在考虑。您，有没有什么建议…什么都行。”

　　“如果你担任这个职位，就是要回国了？”

　　“嗯，可以这么说吧。中国这边的贸易一直都是公司的核心，所以他们也迫切需要一个中国本土的锚点。”

　　“你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决定，就像当初你自己决定去留学，说明你还是有这个能力的。权衡好了做决定，做了决定就别后悔，就是我的建议。”

　　“您真的…”

　　“图恒宇，要到宾馆了，收拾好东西。”

　　“…是，我明白了。”

　　后视镜里的中年人慢慢变小，马兆握着方向盘，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

　　“老马，你是没看到老杨那个嘴脸啊！气死我了！就他有好学生！就他唔唔唔……”

　　从校庆预排练开始，周延兵的嘴就没停下过，虽然能看得出来是被刺激得不轻，但能连续说一整个上午是存在的吗？马兆忍无可忍，从饭盒里夹起一整个油面筋塞肉，怼进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世界终于清静了。

　　校庆排练大概也就是走个流程，参加的学校领导或者各界代表都是由学生志愿者代替的，目的就是走个位置，然后看一下流程对不对，背景音乐和现场灯光要不要调。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图恒宇这小子作为优秀校友代表本来根本不用来参加预排练，可他不仅来了，还穿戴整齐西装四件套一样不落地来了。给他的一群学弟学妹迷得呀，据凑热闹的周某描述，现场一片混乱，被围得水泄不通，要合照的排起了长队。

　　“也不是没可能，他是长得好。”马兆当时正在改论文，对此表示情绪稳定。

　　“我气的是这个吗？我气的是老杨！他个好家伙，听着风声就从家里赶过来了，也不怕关节炎复发，硬是拉着小图满学校转，说什么熟悉熟悉环境，真绝了嘿！就硬要显摆！什么玩意儿！”

　　“羡慕就直说。”

　　“我羡慕？我羡慕个屁！”

　　灭霸打响指，周延兵就只剩下一张嘴。

　　“不是我说老马，你怎么一点儿反应没有啊，你要是看到了不想上去揍他啊？”

　　此时马兆从论文上移开眼睛，给了自己的老友一个温暖的微笑：“还记得吗，之前咱学校百年校庆，优秀校友代表是江晏宁。”

　　只见周某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由白转紫，由紫转红，最后气若游丝骂了马兆一句傻逼，愤然离开微生物办公室。

　　还没等安静五分钟，门响了。

　　对话的中心人物，图恒宇先生，风流倜傥的帅小伙子，正站在门外。

　　说曹操曹操到，幸好没遇上周延兵，否则不知道要说老杨多少坏话。马兆看他手上拎着饭盒，便招呼他随便坐。

　　“您吃午饭了吗？”图恒宇打开饭盒，叉烧肉煲仔饭，是他在美国馋了很久的菜色。马兆点头，从抽屉里摸出一双竹筷，递给他。图恒宇一愣，便意识到老师是知道他没带筷子，怕他用不习惯一次性的。

　　开心，又有点不开心。

　　“马老师，您会参加晚上的校庆吗？”

　　“会去的，不然微生物这边没人去了。小汪她女儿阑尾炎手术，李华正在国外交流，小何也有事儿。基本上就我一个参加。”

　　“那就太好了。”

　　“好什么？想显摆啊。上午被当成大熊猫感觉怎么样？”

　　“诶呀，您就别笑话我了。杨老师高兴，我也不好拒绝，但真的挺不好意思的。”学生的脸浮起两团红，到嘴的饭都不香了。马兆看他确实是不禁逗，便不再打扰孩子吃饭。

　　恍惚间，马兆想起了自己还没去国外的时候，图恒宇在读研，这样的场景出现过很多次。不在食堂吃，硬是要凑到自己办公室来。当时马兆觉得是图恒宇年纪小，一个人在他乡上学孤单，便默许了他的行为，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哪怕成了大人，都还是个怕孤单的孩子。

　　“怕孤单，就找个伴儿吧。”作为老师兼半个家长，马兆继续自己的催婚事业。

　　“我还好啦，不是很怕孤单。”死活不接这茬的图恒宇继续往嘴里塞米饭。

　　“你和…没什么，你吃你的。”话说出口马兆才意识到不对，便立马噤声。

　　图恒宇略一低头笑道：“您其实早就想问为什么我会和我前妻离婚了吧，怕二次伤害我。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不合适吧。那时候刚到美国，她是我的同学，聚会上认识的。她对我示好了很多次，加上同窗推波助澜，就在一起了。她比我先毕业，所以等我一毕业我俩就结婚了。几年的相处下来，她真的是个好姑娘，敢想敢做，小太阳一样。但就是，不合适。”

　　放下筷子，男人脸上浮现出温和的微笑：“是我和她提的分手，出乎意料吧，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我把我的一切都留给她了，是我亏欠她。”

　　更深层次的原因，图恒宇不能说。他此生唯一的妻子艾玛，在飞往英国的航班起飞前对他说：

　　恒宇，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但是，你只是不够爱我，正如我不够爱你那样。我的未来即是你的未来，恒宇，去找你的未来吧。

　　相似的人总是会互相吸引，他和艾玛，殊途同归，求仁得仁。

　　“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我不是那种脆弱的人。”他给了老师一个安慰的笑。马兆能说什么呢，自己单身一辈子，哪有脸给人家牵线…好可悲啊马兆。

　　“也不早了，下午最后一次实地排练要开始了，你这次得去了。不过听老周说很多人和你要合照，倒是提醒我了，我还没和你拍过合照呢。”马兆从实验服袋子里掏出手机，顺手点了点柜子上的相册，和小汪的，和晏子的，和李华的，和威廉的，和老周的。

　　图恒宇也应该有一张。

　　马兆不太会自拍，也不会找角度，但是身边的学生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屏幕里的自己有多失真，他的身体在颤抖，通过紧贴的胳膊传到马兆的指尖。

　　“好了…算了，我技术不行，还是让专业的拍吧。”手机里的照片背光还模糊，一言难尽。

　　“马老师，我……”

　　“老马！你人哪！你个主任还不早点去！”周延兵的大嗓门完全淹没了图恒宇未出口的话。

　　“有事儿以后再说，先排练去吧。”收拾东西，关掉电脑，顺手把图恒宇的饭盒扔洗手池里。

　　“…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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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练很顺利，正式演出也很顺利。

　　马兆的位置在教师区的中间偏左，正对演讲台。露天的场地灯火通明，领导们也都知道今天是个欢庆的日子，更何况现在的领导层，已经被80、90后占领，突出一个根本不想多讲一个字，稿子有三页，念个两页都是给面子。

　　所以很快就轮到了图恒宇。

　　“这小子是真他娘的帅啊~”坐在左手边的周延兵不由自主拿出了手机。

　　他说了什么，马兆确实是没记住。准确点儿说，全校应该没几个人在关注他在说什么，全关注他本人去了。量身剪裁的黑色西装显得他白杨般笔挺，认真打理的头发往后梳起，却不知是否无意垂下几缕搭在额前，加上舞台上灯光自带的美颜效果，给他的帅得锋利的五官添上柔和，总的来说就是帅死了。

　　听到右边传来讨论，果不其然是老杨拿着手机对着学生一通狂拍，引来同僚们的调侃。自己的学生有了这么高的成就，确实是值得炫耀啊。

　　马兆本想拿出手机也拍一张，但又不知为什么悄悄关了相机。

　　算了，大家都在拍…算了。马兆想。

　　台下的闪光灯从他上台亮到下台，活脱脱一个天王巨星。

　　演讲结束之后的特邀人员其实是有专门的区域就坐的，但是图恒宇偏要和老师们坐一起，在杨教授右手边。明明从右边通道就坐更近，但他就是要从左边绕。倒不是说不好走，只是实在招摇，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人到了马兆旁边，马兆把腿往后收，却没想到膝盖一沉，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正落在他怀里。讶异地抬头去找熟悉的眼睛，可始作俑者已经走出了好几米。

　　他是故意的。

　　“这啥呀？”幸好身边坐的是周延兵，马兆不知道为什么小小松了口气。马兆也没准备瞒他，小心将盒子上绑着的丝带抽开，掀起盒盖。

　　一枚特制的校徽，金色的底座，彩色的花纹，背面印着授予者的名字。

　　图 恒 宇

　　金属的徽章躺在柔软的掌心，一种奇特的麻痹感也由此散发至全身。周延兵只当是图恒宇这小子受了老杨蛊惑来气马兆，差点隔着十几个教授撸袖子给快拿退休工资的老杨一个大逼斗。

　　一整个庆典，马兆什么都没看进去。掌心的徽章被他捏得太紧，凸起的字迹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痕迹，像是某种私人的烙印。

　　冷焰火的熄灭给校庆画上了完美的句号，学生们回宿舍，老师们回家，马兆不知在想什么，跟着周延兵一路走向学校车库。

　　熟悉的身影站在车库边，从柔和的路灯下投来眼神。

　　“老周，你赶紧去开车，我车在充电。”生怕周延兵对生骂师，马兆即刻决定蹭周延兵的车回家。青年的神色一愣，像是没料到这种展开，一句话吞吞吐吐最后还是吞了下去。

　　“怎么还站在这里？”

　　“呃，没什么，在，在等杨教授。”

　　“你的徽章给我干什么？”摊开掌心，借着灯光，马兆才发现徽章上全是自己的汗水。

　　他的学生沉默一刻，随即笑说：“没什么，就是，报答您的教导之恩。”

　　马兆一瞬间想到很多反驳的话，但又被他一一否决，最后，他将染着他体温的徽章收进口袋。

　　“您快回去吧……”

　　“图恒宇，我……”

　　同时响起的话碰撞出了沉默。

　　“没什么。”马兆后退一步。

　　“您保重身体。”图恒宇也后退一步。

　　马兆转身，走进地下车库。

　　图恒宇远走几步，才预定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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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教授，我觉得，算了吧。我到底不是艾玛那样敢爱敢恨的人，我不想打扰他生活了。”

　　“就像当初一样，做朋友，我就很满足了。”

　　“中国人相信缘分，所以，真的不用再劝我了。也请您不要打扰马老师，他仍然是我最尊敬的师长。谢谢您和玛丽女士，我感激不尽。”

　　挂断电话，男人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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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你的电话响啦！”小姑娘正在用爷爷的手机听睡前故事，没想到突然响了，便啪嗒啪嗒跑到爷爷的房间，举起小手。

　　周延兵看着来电显示的奇怪号码，疑惑地接起电话。

　　“喂？是哪位？…啊？威廉！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啦，呀！玛丽也在啊，什么时候去法国玩儿找你们的……啊？有事儿？嗯你说，我听着呢。”

————————

　　凌晨4:07，马兆公寓。

　　“老马！马兆！快他妈的给我开门！马兆！别睡了！快开门！”顶着鸡窝头的周延兵使出当年玩儿炫舞的手速连摁马兆家门铃。

　　“周延兵你是不是…”马兆刚开门，话还没说完就被这家伙连拖带拽往楼梯间扽。“你有病啊周延兵，快放开我！”

　　“放你妈！马兆你就是个大傻逼！你会感谢我一辈子的！我要你请我吃一个月的饭！必须是最好的菜！”人在绝境总会爆发出潜力，比如从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周延兵居然可以拖着公认的大力士马兆连下八层楼，期间受害人硬是一次都没挣脱开。

　　把人撕吧撕吧塞进车里，周延兵二话没说一脚油门，整辆车轰的一声弹射起步，差点没把楼下花坛撞翻了。

　　这一路上风驰电掣，发动机持续轰鸣，背部传来的压力以及飞速消失的景物都让脑子里十万个为什么的马兆分了点心感慨周延兵这么多年车技果然进步了不少，不再是当初科目三考四回的菜鸟了。

　　“你现在能说要带我去哪儿了吗？”只花了二十分钟就把车从闹市开上高架的周延兵投来一个“你自己问自己”的鄙视表情。

　　“你到底…”

　　“机场。”

　　“机场？”

　　“不是我说马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骗谁都行别骗自己！亏我还以为你坦坦荡荡，合着您才是秦舞阳。”

　　“不是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藏一半露一半！”

　　“…马兆，你和我说实话，你对图恒宇，到底是什么想法？和我你不要绕圈子，也没必要隐藏，不存在嘲笑和歧视，说实话，马兆。”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你不说我问你总行了吧。你知道图恒宇喜欢的颜色吗？”

　　“蓝色，湖蓝。”

　　“喜欢吃的呢？”

　　“肠粉，煲仔饭，腊肠。他没什么不吃的。”

　　“他前妻叫什么？”

　　“艾玛·琼斯。”

　　“OK，我问你，小汪最喜欢的颜色？”

　　“粉色吧。”

　　“你放屁，是紫色，人家个性签名都说了。那小汪爱吃什么？”

　　“炸酱面…吧。”

　　“我炸你个头，她山东人啊大佬！她老公叫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姓康我记得。”

　　“姜！姜仲秋！这我他妈的都知道啊！你了解图恒宇的程度估计仅次于他自己，你觉得老杨作为他的恩师会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吗？！马兆，你最好知道我啥意思，你要敢说不知道，我现在就砍死你你信不信！”

　　“…我知道。”马兆伸出手抵住额头，“是威廉和玛丽干的吧？”

　　虽被戳中，但周延兵没展露出一点心虚。“从昨天他给我送徽章我就知道了。当年玛丽和我告白也是送了带徽章的一个摆件，也刻了她的名字，她说这叫将我的荣光献给我的荣光。她甚至还把告白过程拍了视频送给我。”

　　“好家伙，这事儿你都没和我说过！见色忘义的玩意儿！”

　　“闭嘴吧。除了威廉和玛丽，没人会干这种事儿。他们撺掇图恒宇干什么？我从没和他们说过我…”

　　“不是大佬，你怎么就确定不是图恒宇先去找的他们啊？你不会觉得你单相思很可怜吧，兄弟，你设想一种可能性，一个傻小子，明明白白单恋了他的老师二十年，就因为这俩都是感情上的懦夫！那个傻小子甚至结了婚，但他知道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他准备用一生孤单赎罪。”

　　“你还有一次机会，马兆，最后一次机会，你他娘的最好给我抓住！”完全不顾副驾驶的人会不会被颠吐，周延兵一个急弯下高架，他必须要把这段路程缩短到一个小时，最多一个半小时。根据威廉的信息，图恒宇的飞机是7:05起飞，提前一个小时进候机大厅那就是六点左右，从图恒宇的宾馆到机场正常开车要两个小时，那他可能三点半就出发了……开快点儿啊，周延兵！

　　终于，在天边冒出一缕亮色之时，周延兵完成了使命。

　　“你最好祈祷他还没进候机大厅！”一把将晕头转向的马兆从车上拉下来，把人推进机场内，“我在地下车库等你，你就在这里，要么等他，要么就给我打电话，不过我劝你最好选前一个。”

　　说完，立马消失在了视线里。

　　聪明的大脑被搅成一团浆糊，马兆几乎是下意识地拨通了图恒宇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

　　“马老师？”

　　“图恒宇，你愿意回中国工作吗？”

　　男人在电话里听到了回声。

　　他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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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清晨的薄雾中，飞往美国洛杉矶的航班驮着朝阳，悄然起飞。

　　END

　　

　　

　　

　　

　　

　　

　　别往下翻了

　　

　　

　　

　　

　　

　　没了

　　

　　

　　

　　

　　

　　

　　

　　Fine…

　　

　　

　　

　　

　　

　　

　　图恒宇的某篇加密日记摘录：

　　耳后，脸颊，额头，嘴唇，胸口，脚踝，腰，大腿内侧

　　3-4.5cm 比较浅 不要太重老师会哭

　　垫枕头 葡萄味 白开水 前后都要洗澡 不许不清理 不许用**和***（我不理解）

　　厨房 浴室 沙发 办公室 实验室 车  玄关 野外

　　……

　　真·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