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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少主 X 鼎湖上素】小师父

作者 : 谰语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食物语 男少主,鼎湖上素

标签 食物语 男少主 少主攻 少主all 同人

文集 食物语 | 男少主X食魂

915 7 2020-7-17 06:48
导读
富家小少爷少主 X 尚溯法师
古代架空。
第一人称,OOC有,私设很多。

大师的资料里说,自化灵起,便一直生在寺庙,不知人间险恶,于是忽然就想,如果他见过呢?

不是小甜饼,只是个平淡的小故事。
01.



小时候,人们常常和我说,我很幸运。

因为我生在了一个富贵人家。

我不懂什么叫做富贵人家,只知道如果我没有认真听先生的训导,父亲就会很生气,偶尔还会用戒尺打我。

戒尺是竹子做的。竹子平日长在院子里,一副柔柔弱弱,清清朗朗的模样,打人却这样疼。



我很委屈,就和小末说,我不想待在富贵人家了。

小末很同情我,说,幸好她家里穷,请不起先生,不然也要挨打了。

可是她又说,她还是很羡慕我,因为我总有好看的新衣服穿,不像她,只能穿姐姐穿不下的,拆了又补的灰褂子。

说着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我衣服上金丝的绣线。



女孩子呀,就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我把小袄脱下来给她,学着话本里的大侠,非常豪气地说,送你了。

她瞪大了眼睛问我,真的吗。

我点点头,说,我不喜欢太素的颜色。





02.



小末住在巷子的另一头,离家有些远,去找她要跨过一个弯弯的小石桥。不过父母从不拦着我,还夸小末是个有灵气的丫头;可是小末的父母似乎并不是很欢迎我,每次见了我,都要叫我小少主,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除了父母和小末,大家都叫我少主。

我和他们说,我有名字的,他们说,小少主真是可爱。

我把我的名字写下来给他们看,他们说,小少主真是聪慧。

然后继续叫我少主。



他们不仅叫我少主,还喜欢送我礼物。

父亲问我,收到礼物开心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说,我总感觉,他们不是送给我的。

而是送给“富贵人家”的。

父亲听了似乎有些惊讶,摸了摸我的头,没有说话。

我怕他难过,急忙抓起胸前的佛珠,说,这个礼物我就很喜欢呀,我知道,这是送给我的。





03.



这串念珠是我从小就带在身上的。



母亲说,我一岁那年,他们抱我抓周,满桌子的东西,我一下就抓住了这串念珠。

母亲很开心,说我这是有佛缘。



母亲信佛,信众生平等,信善恶有报,日日吃斋念佛,庇佑我家安康。父亲是不信的,可他不想母亲难过,也随着她,任由她把家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香炉佛龛。



我说,爹爹,您太纵着娘亲了。

父亲说,这叫爱。

我问,什么是爱呀。

他说,爱就是包容。

又说,爱是尊重。





父亲爱母亲,于是为母亲请来了住持师父,为母亲讲佛法。

母亲说,住持师父是一位很厉害、很厉害的住持,是一位得道高僧。

我很奇怪,问道,得道高僧,不都应该穿着金色的袈裟,身上萦绕着紫气么?可是住持师父的衣服,一点都不好看,和小末一样。

母亲说,那你觉得小末厉害么?

我想了想说,厉害。

小末什么都会,会用柳叶吹出好听的调子,会把河边的小草变编成好看的花环。

母亲笑着点点头。

我忽然就懂了,原来主持师父和小末一样厉害。





04.



我记得那天的天特别蓝,有很温暖的,各种形状的云朵;先生说我今日读书好,奖励我一块桂花糕,我舍不得吃,裹在一张油纸里,小心地放进口袋里,再满足地吸了一口气,连空气都有了甜甜的味道。

再抬眼,就见到了他。

母亲说,这是住持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今后就陪我们一同修习了。



他比我高上许多,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有着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挑的眉梢,和一双金色的瞳,眉心点着红莲。

他双手合十,说着,小僧尚溯。



我看着他,手里的桂花糕被紧紧地攥在手里,弄脏了我的口袋。

我第一次后悔,为什么没有认真听先生讲学,以致于现在抓耳挠腮,也想不出一句可以表达我心中思绪的词句。

只能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你…你可真好看。”

想了想又确定地补充了一句:“比小末还好看。”

母亲和住持师父几乎是当时就笑了出来。
我低头抓着衣服,羞得要死,觉得自己笨嘴拙舌。

可是他的脸,腾地就红了。





05.



他也不肯叫我的名字。

不过他也不叫我少主。

他叫我小施主。



我觉得勉强可以接受。

又说,那我就叫你小师父吧。

你的名字太难念了。



他说,这不是名字,这是法号。

由师父赐了法号,自此皈依佛门。



我偏着头问他,也就是说,你是佛祖的人了?

他愣了愣,说,小施主这样说…亦可。

我点点头。



母亲问我,发什么愁呢,点心都不肯吃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





06.



可是我很快就把这一点点难过抛在了脑后。

因为住持师父说,我有慧根,我家亦有善缘,于是常来拜访。

住持师父来得多了,我就能更常见到他了。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很多很多的故事。

我最喜欢听他讲故事。



他讲故事的时候,就不再是那副少年老成的,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讲师父偶尔出门,超度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住在茅屋里的老人,眼睛里带着很深很深的悲悯;他讲寺庙里的斋饭其实很香,劈柴的时候还发现枯木上长出一颗小小的嫩芽。他讲到这里,又会悄悄弯着嘴角,眼睛里有很亮的光。

可是我最喜欢的,是听他讲佛法。

他的声音很好听,又缓和;他看着我的眼睛,与我讲众生,讲万象,讲因果。

以往总觉得枯燥,如今也并不觉得自己懂了十分,却一点瞌睡都没打。

只因他讲到这些,眼睛里就有一种超脱万物的清净,还有一种我不懂的,却又觉得震撼的笃信。





07.



故事听得多了,总觉得向往。

我问他,你想不想出去看看,父亲说,外面的世界很大。

我没敢告诉他,父亲还说,外面的世界也很复杂。毕竟他自小居于寺庙之中,不知人间险恶;外面的世界,连我也有些害怕,我怕说了,他就不愿去了。

可是如果有他和我一起,我胆子就大些。



可是他看了我许久,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说,他愿一生陪着师父,一生参佛,一生与青灯为伴。



我也不恼。

我想着,他这样心软的人,连见我摔倒都要心疼许久,只要我肯磨一磨,他总要答应我的。





08.



可我没能哄好他,还把他惹生气了。



那天我悄悄溜进厨房,趁着父母招待宾客,大家都乱匆匆的时候,拿了一罐梅子酒。

梅子酒呀,听着就很好喝。

可父亲总说我还小,拦着我,不让我尝。



我得了好东西,第一时间就想起他来。

我把他拉到后院竹林里,藏在细细密密的,青翠的叶子下面,学着大人的样子倒了两杯,说,小师父,你快尝尝。



他有些失笑,又有点无奈地看着我,轻轻对我施礼道,出家人不得饮酒。

饮了酒,便破了戒。

我不懂这些清规戒律,一边知道他为难,一边又觉得委屈极了,起了任性的心气儿,把酒杯举到他面前,他不接,我就不放。

僵持了许久,我的手臂都要酸了。可是看着他着急得不行,又舍不得怪我的样子,又觉得还挺值得。





后来?

后来我就被父亲发现了。

我很少见到父亲冒那样大的火气。

父亲说,即便我不信,也要心存敬畏。

我被狠狠打了一顿屁股,又被关在房间罚抄了十遍佛家的戒律,连向来心软的母亲也不肯帮我。

于是我只好认命,伏案到深夜,困得不行,隐约听到门外他和父亲求情,可我出不去,只好一边抄,一边想他。





第二天我推开门,见他靠在我的门口,睡得正香。

真是个傻兮兮的小和尚。

我忽然觉得心里软得要命,不由自主地在他身边蹲下来,看他因为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蝴蝶一样的睫毛。

我想抱他回屋,又怕惊醒他,只好缩手缩脚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可我还是把他弄醒了。

他睡得太轻了。



我说,你不必守着我的。

又说,明明是我做错了,倒要害你着凉了。





我不愿他生病,就想着要弄些热乎的东西,于是央着火房的阿嬷烤了一只红薯,算是开了小灶。我太急了,怕他冷,怕他饿,眼巴巴地等着,帮着扇风,想让那火再大些,再快些。好不容易扒拉出来,抓在手里就跑。那红薯烫得厉害,我两只手倒腾着,可拿到屋里,还是烫得皮肉都红了一片。



他急忙把红薯放到桌子上,抓着我的手摊开,翻来覆去地看,又拢在手心里一下下吹气。

一下又一下,那点儿疼,就变成了痒。



我笑嘻嘻地把手抽走了,觉得耳根有点发烧,可他还要皱着眉怪我,说怎么这样不小心。

我笑得更开了,只好用只言片语的佛经哄他说,小师父,莫生气。





红薯冒着热气儿,轻轻撕开那层薄薄的皮儿,香气就蔓延开来,金灿灿的勾人馋。

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

他听到了,一下子笑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我看痴了,那点不好意思瞬间就散了个干净。

眉眼舒展,就像画里的青山。

可画里的山水离我那样远,不像他,就在我眼前。



他把手里的红薯摆成两半,又把大些的那一半递给我。

我们凑在一起,手肘挨着手肘,膝弯碰着膝弯。

那天的红薯很甜,我吃得急了,掉了一点在胸前挂着的念珠上,我急忙甩掉了,又拿袖子擦了又擦。

我觉得这佛珠灵验得很,可不能脏了。

毕竟我戴着,就遇到了他。



我想,他就是我的佛缘。





09.



我们几乎日夜为伴,转眼就到了冬天。

那年的冬天很冷。

是那种,吃了再多的烤红薯,都暖不回来的冷。

风打在脸上,拿刀割肉一样,骨缝里都冒着寒气。





母亲在那个冬天病倒了,整夜整夜地不眠,头发掉了一片。

我在床前握着她的手,像握着一把干枯的柴火。

在这之前,我竟不知道人可以消瘦得这样快。



住持师父也病了,再不能来,他便自己来,日日为师父和我母亲祈福。我也学着他的模样跪在蒲团上,合掌,默念。

求您了,救救我的母亲吧,求您了。



不遇灾祸,不问神佛。





10.



也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好,那个冬天还是带走了母亲。

几日后,又听闻住持师父圆寂了。



他来我家与我们告知此事,红着眼眶,还要死撑着,念着生死有命,请施主节哀。

我穿着白色的素服走向他,脚下拌了一下,就倒在了他怀里。

他接住了我,双臂收紧,我憋了许久的泪忽然就下来了。



我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胸口一抽一抽得疼,脑子昏沉,隐约觉得肩膀也有些湿了。





11.



那是我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哭泣。





12.



许是那年的冬天太冷,年关的时候鞭炮声都显得零落,没能讨得吉利,来年的春天硬生生地拖了许久,不情愿来似的。河水浅得像可怜的爬虫,露出河底狰狞的,灰黄的石头;树上偶尔冒几个新芽,也抽抽巴巴地,皱着一张脸。



老人家讲,这是要落旱了。





13.



饥荒是跟着春旱来的,裹在逼仄的空气里,来势汹汹。越来越多的人们像约好了一样瘦了下去,像临走前的母亲,像一捆捆行走的干柴,目光呆滞,面色枯黄。远处的街道上开始出现些冰冷的,僵硬的身体,一开始是老人和孩子,后来就什么模样都有了,唯一一样的,是他们干瘪的,颧骨突出的脸,和瞪大的双眼,目眦欲裂。



父亲拉着我,伸手要捂我的眼,我把他的手挡住了,说,没关系的。





我们是去施粥的。

自闹灾起,父亲就拿所有的银钱换了粮食,开了家里的粮仓,极尽所能帮人填饱肚子。存粮吃紧,有黑心的商贩哄抬价格,这样一来,我家就算有金山银山,也很快就吃空了。



父亲问我,可会怨他,我啃着手里的一个粗粮馍馍,摇了摇头说,如果母亲还在,她一定会想我们这样做。

他在一旁垂了眉眼,说善恶有报,施主是有大德的。又把自己碗里的菜都夹给了我。

自闹灾起,寺庙也没了香火,僧人们早就四散了,父亲便收留了他。

母亲走后,父亲便很少笑了,总皱着眉,我被他影响,心里也总是沉重,只有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放松些。

遇上这样的天灾,我却还是长高了,要歪着头才能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似乎也沉默了些,只一下一下击打着木鱼,默默地念着经文,也任我靠着。我跟着低低地念了几句,觉得的确安心了一点,又觉得有些困倦。我悄悄抬眼看他,他的眉宇间已经隐约有了大人的模样。



日子这样难熬,我们却还是长大了。





14.



春天过去,夏天到来,存粮越来越少了,闷热的空气里夹杂着腐臭的气息。我家行商,世道凋零,早已经没有门路,入不敷出。前些日子门前还有些人伸手,喊我老爷,喊救命,求施舍。我年纪还小,哪里算得上老爷,况且我也真拿不出什么了。他们见我冷淡,又去拦他,出家人的打扮成了人们孤注一掷的救赎,他们喊他大善人,喊他活菩萨,他皱着眉细声细语地解释,满眼都是痛苦与怜悯,于是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拿些给别人,我只好把我自己的那份给他。



我正在拔高的年纪,吃不饱,也瘦了下来,父亲看着心疼,张了张嘴却有什么都没说,我看着他,头发已经花白了。



几日后,父亲手上多了些余钱,说要走远点。听人家讲,远处还有些大户,剩下些粮食,想去换点细面馒头。

我点点头,父亲昨日把自己关在屋里许久,我知道那是用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陪嫁换的。

路的确有些远,算起来,来来回回需要一整天。可是直到第三天,父亲依然没有回来。

后来还是家中的旧人来敲门,说,小少主,不得了了,您快去看看吧。

他的声音颤抖,眼神带着不忍。我拔腿就跑,中途还跌了几跤,满身泥泞,到最后已经是手脚并用了。

父亲倚在角落里,胸口有干涸的血,身子已经冷了。

他是被人捅死的。

带我来的人颤抖着说,造孽,造孽啊。



我的父亲一生清明正直,舍己为人,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可是他死在了离家只有两条街的地方,一个又冷,又阴暗的地方,就因为几个白面馒头。



好人没好报。



他追着我跑过来,见到父亲身子剧烈地一震,合掌念了什么,又伸手过来碰我。

我一扭身挣开了,把脖子上的念珠一把扯了下来,用尽力气扔到了他身上。

我说,你这个骗子。

去你妈的神佛!





我疯了一样往外跑,不顾一切,没有方向,只有心口乎乎地漏风。我跑过家门,跑过巷子,跑到了那个小石桥上,看到小末的爹娘把她推进了一个陌生人怀里,那个人递给他们两个脏兮兮的铜板。



我想喊,小末,小末!

可是我的嗓子哭肿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小末被人拉拉扯扯地走了,瘦得认不出模样。她的身上还穿着我送她的那件素色的小袄,松松垮垮的。



他又追了上来,气喘吁吁,把我箍进怀里,力气大得像是要杀死我。





15.



父亲走了,家中剩下的几个人作鸟兽散,往日阿谀奉承的几个叔公分走了仅剩的一点钱粮,还要拿我家的宅子,至于我,自然是没人肯收留的。我啐了一口,被他们打得嘴角流血,他护着我,眼角乌青,发狠似的抡起住持师父留给他的禅杖,指着众人,用我从未听过的,巨大的声音喊,我带他走!

声音嘶哑。





16.



我回头看了看伊家的牌匾,觉得曾经的小少爷彻彻底底的死透了,我想,我再也不会哭了。

我和他说,小师父,我没有家了。

我们都没有家了。



他的身上依旧挂着佛珠,我还恼着,觉得佛只有一句说对了。

众生皆苦。





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出大门,走进一片冷冷的月光里,走向未知的未来,走进了这个我曾经憧憬过得,故事里的,纷乱的人世间。

也终于得偿所愿,与他一起。



只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17.



我们躲进了他之前修习的庙宇中,可惜也被人劫过,如今只有空荡荡的大殿。柱子上的红漆剥落,香炉倒在地上,灰烬被潮气打湿了,只剩下腐朽悲切的气味。残损的佛像少了半个身子,少了半个眼,看着我的目光平和而悲悯。



可我们终究得了一处庇护。

我看着他静静地跪在佛祖前,依旧虔诚的样子,又觉得有一丝庆幸。

我倚在角落,悄悄对着佛像说,佛祖呀,之前怨您,莫要怪我。

求您,保他一生平安喜乐。



如果一时不能喜乐,只有平安也好。





18.



我们出门做些苦工,偶尔能换得些银钱和粮食。有的时候挣不到,也讨不到吃食的时候,我就去掏墙根后面的老鼠窝。这些小东西比人聪明,总能找到些粮食;火上烤了,闭着眼也就咽下去了。他帮我捡拾柴火,却依旧不肯碰荤腥,即使自己都要饿昏过去。我见他这样,只能拼命出门,想尽办法讨生活,为了一口饭,什么苦都吃,什么活儿都做。我小时逼他喝过一次酒,挨了一次打,让他皱过眉头;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只是到但凡我活着,就再不会逼迫他做任何。





可这世上有人饿死,就有人不知愁;有人舍了命救人,就有人借着灾发财,心肝都是黑的。

有高门大户垄断了仅剩的余粮,屯了满仓,对外售卖,价格要得极高,要百姓拿命换。



他家雇了打手,可还是让我找到了破绽——后院的菜园有一处木栏杆,下面的土很松,我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去,连着刨了几天,勉强可以钻进一个人去。

这事情我并未与他说,偷盗之事,他是断不肯做的,即便是恶人。住持师父以前总说他聪慧、开悟,能守住一颗赤城的本心,我想这话倒是没错。



我钻进菜园,手指抠进干硬的土地,盯着红薯的秧子扒拉,这东西最顶饿,比菜叶子好上许多。我忽然想起自己以往被父母宠着,别说下地,只怕连红薯长在地里都不知,如今也算涨了学问,也不知他们见我现在这样厉害,会不会欣慰。



我挖了几个,拿衣服兜着往外走。我不能太贪,否则就要出不去了。

可我刚爬出那个土坑,就看到了几张狰狞的,护卫的脸。





他赶到的时候,我正趴在地上,额角上的血流下来糊住了视线,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他扑到我身上,想帮我挡住那些棍棒,却又被人拉开拖到了一旁。



为首的跋扈少爷见他僧人打扮,突然对我失去了兴趣,眯着眼,伸手叫人拿了一盘荤菜,怼在他面前说,饿死鬼看多了,还没见过和尚吃肉。

我看着他圆瞪的双眼,拼死的挣扎,第一次有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可是那人又说,你吃了,我就放了那边那个小子。

他忽然就不动了。

想被摔在案板上的鱼,像后街那条断了腿的狗。





19.



他拼命用手扣着喉咙,可他的身子饿了太久,得了吃的,早早地锁进胃里,只留他一个人不停的干呕。

我爬过去抱着他,身上的血污蹭在他的衣服上,与那些人泼在他身上的酒水饭食混在一起,散发着腐朽的味道。我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可是我流了太多的血,最终还是倒在了他怀里。



等我再醒来,已经回到了庙里,伤口被细细地包扎了,身上披着他的一件布衣。

我以为他会哭,会难过,会自责,可是他的模样平静,只问我,小施主,身上可还疼么。

我怔怔地看着他,伸手想要摸摸他额上的淤青,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是我的手停在了空中,嘴巴张了张,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偏头看了看我,只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无事便好。

我去拉他的手,把手指卡进他的指缝里,紧紧地握住,直到指根发疼。





我身上有伤,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烧,身上总觉得冷,白日还好,晚上则如坠冰窖。他把所有的衣裳都裹在我身上,我还不知足,闭着眼往他怀里钻,嘴里说着胡话,嘀嘀咕咕的,一会儿念着冷,一会儿念着父母的名字,一会儿又拉着他的袖子说,小师父,你别走,别走好不好。

我烧得糊涂了,只觉得有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我把身子靠在那赤裸的皮肤上,只觉得熨帖得很,不自觉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手脚并用地缠了上去,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整夜。





20.



到了盛夏,我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与他简单地收拾了东西,坐上了南下的马车。

有人说,南方的雨水好些,有希望。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有鸟落在屋檐上,偏着头,像是在思考方向,不一会儿又飞走了。

总不能停下的。

这个地方太令人难过,我想离开了。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伸手帮我理了理衣服,说小施主若想离开,贫僧不会阻拦。

我问他,那你呢。

他说,如果小施主不嫌弃,小僧愿意同往。

我勾着他的脖子笑,说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你的。又说,我们永远不分离好不好。

他长大了,再不会轻易脸红,只垂着眼睛念声阿弥陀佛。





我就这样离开了这个我长了十几年的小镇,马车一路颠簸,拐了几个弯也就出了城,我掀开帘子回头看,才发现这里的房子其实很矮,我曾经觉得跑不到边的大世界,其实也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四方城。

我放下帘子,车里空间逼仄,隐约能闻到些若有若无的皂角香。他知道我们要走,趁着夜里把我的衣裳洗了,早上穿在身上暖洋洋的。我把头埋在衣领里,又觉得安心了,眼皮一上一下地打架。

醒来的时候,我正靠在他的肩头。他挺着身子,用一个看看起来就不太舒服的姿势支撑着我,微微抿着嘴,可能有些累了。

可是我睁眼,他只轻轻地说,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低头看着他手上的馍馍,这不是我们带的。

他说,是这位好心的施主相赠的。



我抬头,向对面的妇人道谢。

这妇人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笃信佛家的大善,见他是个和尚,执意要把吃食分出些来给我们,到底盛情难却。

路途漫漫,我便与她闲聊,知道她的丈夫在灾前被人拉去南下做了兵,久未归家,音信全无,她这次是为了避难,也是为去寻他。

车子颠簸,小娃哭了起来,可惜吃不饱,没什么力气,奶猫似的。妇人轻轻晃着臂弯哄孩子,又抬头看着他,说大师,菩萨会保佑孩子他爹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菩萨怎么想,只觉得她身子单薄,只靠这点执念强撑,即使知道凶多吉少,还是想给她留点惦念,急忙道,会的会的,夫人郎君定会安好。又拉了拉他的袖子,向他使眼色。

他愣了愣,双手合十,道,施主夫君,吉人自有天相。



夜深的时候我们挤在车上休息,对面的母子睡得安稳,我碰碰他的衣袖,后知后觉道,对不起,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是不是害你说了谎。

他深深地看了我许久,轻轻地道,无妨。





21.



可惜,这人间的苦是没有尽头的,连这方寸之间一点沉默的安稳都是奢侈。



我们奔波了几日,眼看就要到了,却被土匪劫了道,去抢妇人那个本就干瘪的包裹,她要护着孩子仅剩的粮食,眨眼就被捅进了心口。

我尖叫着扑上去护着滚落在地的襁褓,土匪杀红了眼,像话本里受尽地狱苦楚的妖魔,明晃晃的刀尖向我挥来,我闭上眼,顷刻脸上一片温热。



可我睁开眼,却不觉得疼痛,怀里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倒也无恙。

我抬头看他,他也看着我,喘着粗气,双手握着禅杖,浑身是血,如同欲界天转世而来的修罗。





22.



我们在山林里走了几日,鞋子都磨破了,终于到了那妇人讲过的城镇,只是四下打探,也未能寻得孩子的父亲,这城里早没有兵了。



他破了杀戒,长长久久地不言,看着人,看着物,目光总是怔忡,只在抱着那小娃的时候,露出一点温柔的模样。他不愿说,我也不想打扰,他护了我这么久,如今也轮到我护他。有时我从他手里抢过那小娃,小娃还不乐意,撇着嘴要闹,我轻轻地摇晃手臂,哄他说小师父有悄悄话要与佛祖说,我们要听话。



有不知名的小雀落在枝丫上,叽叽喳喳地叫,一副不知愁的模样。

我们就这样到了南方。





23.



我寻得一处老房,来时屋里还有位已故的阿婆,我瞒着他把老人埋了,立了简易的碑,跪在地上叩头拜了。



老屋腐朽,我好生折腾了一番,才勘勘收拾出一间能住人的。我不知这算不算偷盗,又自嘲曾经最不愿听这佛法约束,如今到是记得比谁都清楚,只好求佛原谅我。





我们三人就在这老屋住下了。

小娃没有名姓,他的母亲想等他父亲来取,可惜自己也早早地走了。我们两人对着看了许久,决定先取个好养活的小名儿,命硬,等他大了,再好好想。我笑他一个出家人,也跟着我信这些,他看着我道,小施主莫要取笑贫僧了,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怪我的意思。



小屋贫瘠,清冷得不像个家的模样,地方也小,窄小的塌上挤了两个半人,两人都要缩手缩脚。可是我每日闭眼前,最后看到的都是他眉间的红莲,又觉得这房子有了人气儿,入梦也安然。





24.



到了秋天,下了新粮,日子也就好过了些,我在当地的官家讨了个厨子的伙计,勉强为生。这位老爷是个清官,不肯贪,又学不来谄媚,清减的身子撑着一身的骨气。我读过几年书,又跟着父亲学了些生意经,后来也帮他做半个账房先生。



他在院子里辟了一小块地,刚开始没有肥料,贫瘠不堪,被他一日一日精心护着,也有了些新芽。他看着欢喜,话也多了些,给我讲小时候和住持师父一起挑水种地的日子,一边讲一边咳。

他的身子在这场灾祸中落下了病根,偶尔就要难受一阵。我见他难受,心中酸涩,他却安慰我道,这亦是修行。





我怕他辛苦,自顾自撑起了做饭的职责。小时候嘴馋,整日混在厨房,加上一点小小的天赋,如今竟然起了作用,渐渐也能把素菜做得有滋味。我给小娃喂了一口米粥,小娃吃得乖巧,又咯咯地笑,我也笑,说好吃吗,好吃要多吃一点。抬头见他看着我,眼神温柔。

我忽然起了点逗弄他的心思,问道,小师父可也觉得好?

他点点头。

我又问,比起你小时的斋饭,可要更好些?

他似乎有些无奈,可我一直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就有些躲闪,半晌又点了点头。



他的头发已经长出了些,少了几分出家人的清心寡欲,多了些凡尘的样子。这模样好看得紧,我像是回到了小时,只想看他。小娃到是不满了,几下爬到他身边,发出些吱吱啊啊的声音,乍一听像极了在喊阿娘。

我一时愣住,可看着他惊得几乎掉了筷子,又觉得有趣了,把小孩儿搂到怀里逗弄道,你叫他娘亲,是不是也要喊我一声爹爹听。

他张嘴要说不可,可对着一个吱呀学语的孩子横竖也怪不得,吞吞吐吐了半天,只能怪我胡闹。

我抱着小娃喂了一口,又给他添菜。



屋里添了柴,暖烘烘地烤着,我忽然想问问他,我们这样,是不是也有了几分一家三口的模样。





25.



深秋的时候,碧绿的秧子铺满了后院,他亲手做了饭菜,末了又端出一只油纸包着的烤红薯,低垂着眉眼一点点小心地剥开,又说,我知道你馋,先拿了一个,等都熟透了再多做些。

我问他,你何时种下的,我都不知道。他说,之前偶然遇到了师弟,辗转也逃到了此处,留在这边的寺庙,便拿了些种子给我。我听了心下有些不安,却也未做多想,他见过那么多苦难,如今有中意的事情做,已是难得。



烤熟的果肉金灿灿的,泛着香甜的气息。他见我被烫过一次,如今也不肯让我碰,宁可自己指尖泛红,却不知,我当时拼了命要偷这红薯,是以为他喜欢。

更不知,我早已不是那个未经世事的傻孩子了。



可这感觉太好,恍然间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家中那个小小的屋子,为了抄书而苦恼,挤在一起,不知人间愁滋味。

依旧是一只红薯,依旧是一人一半。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忽然伸手碰了碰我的唇角,帮我擦掉粘在嘴边的一点橙黄。

我忽然就很想亲亲他。



我一点一点地向他靠近,看着他眉间的红莲印记一点点放大,艳得惊人,感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又忽然收住了。我睁着眼,不想错过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只觉得心跳如鼓。

我以为他会把推开,会斥责我胡闹,可是他的睫毛颤了颤,忽然闭上了眼,像蝴蝶落在花朵上,瞬间就安静了。

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我凑过去,离他的唇,就只有一点点了。



可是那小娃忽然哭起来,我们又惊慌失措地弹开。我蹭地站起身要帮他洗碗,却因走得太急,反而把碗打碎了一只,小娃就哭得更大声了。



我再回来,他面色如常,并未多言。





26.



入冬的时候,他的师弟前来拜访,此番前来,是来邀他去寺庙讲经的。



他重新剃掉了头发,披上了袈裟,站在我面前,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他为人向来坚定稳重,现下对着我,却欲言又止了。

我只对他笑,像小时候一样撒娇道,小师父,你真好看。





27.



来年风起的时候,我某事的官家被人诬陷,被贬他方。他为人清正,此番心如死灰,准备拿着经年的积蓄,弃官从商,有意让我跟从。



我想起伊家的商号,想起闹灾时人们围在我家门前眼里的希望,又想起父亲,想起父亲对我说的许多,有关母亲,有关那种至深至沉的爱意。

我知道,我是不会永远留在这个院子里的,就像他,始终要归于那古庙青烟。

即使这分离,比我想得快了些。

这人世间的团圆与否大致自有命数,或许除了佛,没人能讲得出吧。



我想和他说,等我回来,想想还是换成了珍重。他站在门口望着我走远,就像小的时候等在竹林间。我一路频频回顾,每次都不见他的身影,又觉得每次都看到了他。



马车颠簸,我又出了城去,只是这次,是我一人了。





28.



那时我并未想到,前路比我想得坎坷许多。我随着官家辗转,又自立门户,几经波折。期间与他写信,提笔又不知说些什么,身边事不愿与他道来,怕他忧心,想讲些一起时候的事情,可惜我们一起经历的都是苦楚,又怕他想来难过。只好一遍遍地写,小师父,小娃可还听话,近来可安好?又想到,他早已经被尊为高僧,如今,也只我一人会叫他小师父了。



信寄出去,慢慢地等,总会有回信。他依旧不多话,寥寥几语,都是佛言,却总能让我宽慰,即便一知半解,也总能有些领悟,忽然想起他说过,活着,就是参佛。

我的生意大了起来,世人开始称我些别的名号,渐渐用上些尊称,也只有他在信中依旧叫我小施主,而且总会在结尾落一句,勿念、勿念。





可是后来,我便收不到他的回信了。

时日一长,我渐渐生出些不安,借着进货回了那小镇,那寺庙已经空了。

门口的商贩说,去年走了水,烧得什么都不剩,人死的死伤的伤,也都散了,可惜了旺财的香火。

我进了门,朝着漆黑的佛像拜了拜,想着为何人人都说我有佛缘,可我见过的佛,却总是这样残缺不全。



我依旧四处辗转,专心于重振伊家商号的名,再没收到过他的信。

这一别,便是经年。





29.



也许那小庙当真有神佛相助,能旺财运,我在那里烧了一炷香,路也顺了起来。商行开了分号,我也终于能在一处停下脚步。我置办了一处院子,门口有条长长的小巷,还有一座小小的石桥。

渐渐也有人来与我说亲,我总推辞,只说家中忙碌,怕耽搁了夫人,对方欲言又止,我只笑笑。

我又长高了,也胖了些,也有了些好衣裳。有时对着镜子,隐约能看到几分父亲的模样。



也许我的变化真的很大,以致于再相见时,他愣了许久。

朋友介绍道,这是本地的得道高僧,专门请来为稚子讲些简单的经文。

我自那日起,再未去过寺庙,却不想白白误了许久。

好在兜兜转转,我们竟又回到了一处。



我看着他,看到茶水都凉了,缓缓道,小师父。





后来我得了闲,拿着时令蔬果去看他,问起尚溯法师,有人答师父在后院,我寻过去,又见他在锄地,弓着腰,倒是和当年无二。

我们又坐在一起,好像从未分开这许多年。



我们一起收养的小娃已经长高了许多,是个玲珑的小人儿了,也有了佛家的名戒。跟在他身边叫师父,乖巧得很,又穿着寺庙里的衣服,活脱脱一个小沙弥的模样。

我问他,为何不帮他剃度。

他缓缓道,皈依佛门,当遵从本心,如若他长大之后想要归于红尘,也当由他自己定夺。

我点点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好顺着他的话道,小娃的法号虽然好听,之后若还俗,还是需有个红尘俗世的名儿才好。



临走的时候,他递给我一串念珠,说可以庇佑家中夫人及老幼,又说会日日为我一家祈福。

我看着他,想起我们的初见,想起那个带着血污的拥抱,想起那个无疾而终的吻,还有许多许多,一一在眼前凌乱地翻开又逝去,可最终的最终,我只听到暮色下蔼蔼的钟声,和大殿中沉沉的诵经声,合着袅袅的香火,悠长而古远。

我张了张嘴,半晌道,小师父有心了。





我路过大殿,佛笑得很是慈悲。

我虔诚地跪在完好的佛像前,虔诚地合掌。

如果他只吃斋念佛,或许以我暗自压下的那点偏执,还要鼓起勇气试一试与佛祖抢人;可他这一生为我破尽了清规戒律,我却反而不愿再迫他一分一毫了。

他心中有佛,我就让他得偿所愿,这求不得的果,我自咽下便好,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我向佛叩首,念道,占了他这许多年,是我得罪,如今…我把他还给您了。



我抬头,佛依旧笑得慈悲。





30.



许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天气一入冬,我总觉得心悸。

那年的雪罕见地下了几日,有小和尚来寻我,说师父不好了。



他躺在床上,面容瘦削,依旧穿着朴素的衣裳。我站在那里,只觉得恍惚,又觉得不对劲,他吃过太多的苦,如果上天要带人走,也不应轮到他。

可他的身子,的的确确就像炉里的香,慢慢悠悠地化成了灰,只勘勘维持性状,风一吹,忽然就断了。

那些经年累月的苦,终于让他熬不住了。



小娃没见过生死,总躲在门口哭,我偶尔撞见,只能把他抱在怀里。

曾经抱着我安慰的人躺在床上,如今也轮到我安慰别人了。



他开始吃不下东西,断断续续地昏睡;偶尔醒来,好的时候只淡淡地看着我,聊经书,也聊些柴米油盐,聊他的住持师父;不好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胡话,非要问我冷不冷,我说不冷,他点点头,又说,别怕,别怕,我带你走。

我轻轻把头靠在他肩头,说好呀,出家人不打诳语,说好了,可不能不算话。





31.



可他还是骗了我。

他没能熬过那个年关。

弥留之际,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我凑过耳朵去听,他却已经闭上了眼。

有人上前道,施主,万望节哀。





32.



我穿过弥漫的香火,找到那个小娃,问他可愿和我走。他点了点头。

我摸摸他的头,轻轻道,那我们要给你起一个俗世的名字了。

他红着眼睛,哑着嗓子,稚声稚气又斩钉截铁地讲,他有名字,是师父给他取的。

他说,他叫念伊。



勿念、勿念。





我闭了闭眼,说,走吧,我带你去吃烤红薯。



我牵着他的手,走过一个小小的石桥,走进一条很长很长的巷子。

就像走过了这一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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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心附一下大师的最后一封信: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经济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懂,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若非心旌动摇,又怎会在于你相识后的某些时日,初尝心痛?

也罢,既已翕动,覆水难收。值得落入风尘,追寻棘上鲜花,参尽一草一浮生,一花一世界。】



写不出他的好,是我任性了。

虽然他一直在我后院种菜,我依然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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