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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gosmontis】叩响荒芜

作者 : 讨厌噪音

分级 大众 异性

原型 明日方舟 Arknights Logos , 迷迭香

标签 明日方舟 , 舟LR , Logos , 迷迭香

状态 已完结

145 7 2022-11-18 21:40
导读
Attention.

▲  Logos×迷迭香

▲  喜闻乐见讲故事

▲  大量捏造&私设


Ps.
字数在5k以上1w以下,请注意安排阅读时间。

  迷迭香做了个以前梦到的梦。梦里是她小时候发生的事。

  她还不是迷迭香、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时,就失去了温暖的栖身之所,谎言 把人道踩在脚底将她投入纯白的地狱。

  那是个充斥着消毒水刺鼻气味,仪器和机械的嘀嘀声的地方。漆黑的抑制器紧贴皮肤,她永远认不清那些护目镜和口罩下的脸。

  兄弟一个接一个成为实验数据的牺牲品,同时不断带走她记忆里的余温。日复一日降临在她身上的挣扎和惨叫慢慢占据她大脑的全部空间,那点用来认清自己是谁的温度最终全部散失在什么都抓不到的小手里——她所经历的时间命运般停滞在视野里的那只倒挂的表,之后只剩下无尽的白、无尽的灰、无尽的撕扯和无尽的轰鸣。

  她猜自己大概是病了吧,妈妈说生病的时候乖孩子可能会变成坏孩子,因为生病很难受。难受太久了,就可能变成坏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难受了多久,但她不想当坏孩子。她想当爸爸妈妈喜欢的好孩子,想当和哥哥弟弟一起玩的好孩子。

  当她慢慢找回说话的感觉,问那个把她从铺天盖地的绷带和纱布的包裹中解救出来的人,问凯尔希医生,我是坏孩子吗?

  菲林医生对她露出经过微调而显得柔和的神情,虽然她很少笑,但这神情总能让小猫从一声略显冷淡的气质感受到温柔。

  她说,不会是了。你是迷迭香。

  事实上,那段时间类似的对话在她和不同人的交流中出现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能让她回忆起向爸爸撒娇要去游乐园时的安全感。

  白色墙壁凭空发出巨响再留下裂缝、不锈钢推车被掀翻在地、输液架被折成两半、贵重的仪器随着地面震动倒在地上,这些在众人眼里已经算不上是最糟糕。真正害所有人的心紧捏成一团的是被气流撕烂的白大褂和皮肤上的血痕、和针管一起折断的手腕或者随药片哗啦啦散落在地的血珠。

  我真的不是坏孩子吗?

  迷迭香感觉到凯尔希正熟稔的轻抚她的脊背,好让连续呕吐造成的气息紊乱尽快平复。那股发酸的味道让她好恶心好难受,让她忍不住想。

  其实迷迭香知道,对于她大家都有足够的耐心,没有谁强求她要立刻做到什么。

  Misery会陪她进行培固性训练,煌也会努力做榜样给她看。Outcast总能准确提醒她暂时忘却的专业知识,Whitesmith在陪她观看完作战记录后,常会给她放些轻松愉快的舞蹈视频。虽然Pith对她有点冷冷的,但小猫知道她又聪明又负责任,一点都不讨厌她。

  然而那时感觉到的一切仿佛都只能把事情推向更糟糕的方向——她不解,惶恐,她隐隐明白有些问题从别人那里得不到答案,所以她一句也问不出来。

  为什么他人平常到极点的行为也会一下子放大那该死的情绪,为什么安抚意味的话语穿过脑袋却让她泪流不止?为什么从她的身体里产生的东西总是一团乱麻,为什么在她分清楚它们之前就驱使来自地狱的怪物破坏所见的一切?

  小猫想起妈妈念给她遥远地方的奇幻故事,如果有坏人想制作出一个给他人带来灾厄的坏东西,是不是就像她一样?

  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却要一群人关心;明明动不动就会把别人的心血付之一炬,却要对方反过来安慰;明明是很容易生病的脆弱身体,却总是弄伤想帮助自己的人。

  她是扭曲的镜面,怎样的善意都会被折射得面目全非。她像个冰冷的黑洞,多少温暖的东西都填不满。

  后来迷迭香也问过自己,为什么那段时间痛苦那样深重?

  因为她的痛苦太迷茫,她挖空脑袋也想不出真切的措辞来形容它们,也就在每一次受到熟悉的折磨时加深自己的不安。

  尝试开始干员培训后,Scout几次建议她借些书空闲时看,后来Raidian也亲自带她去罗德岛的阅览室。或许是因为大家多少察觉到她面对的麻烦,希望在能够完整吐露它们之前,书籍能成为她罗德岛之外的归宿。

  这是慢慢长大的迷迭香明白过来的。然而与此同时,她也慢慢理解了小猫读过的书——那时它们还无法成为她的枕头和她兄弟的手,它们带不来安心和温暖。她读到每一段情节和故事,只是从一个似是而非的破碎世界掉进另一个再离开,去往下一个。

  第一次做这个梦的前一天早上迷迭香向跟着凯尔希外出的阿米娅到了别,之后开始当天的干员训练。午觉起来后拜托出发开始为其一周外勤的Touch回来时带些别处的植物做标本,悄悄试着给三天后才能挂舰的Outcast打了电话。下午拿着路线图在罗德岛内四处走走,晚上吃点心时她请Misery念了故事书,然后乖乖回到房间。

  第一次从这个梦里醒来,是迷迭香第一次来生理期的早上。

  她是在隐约的不安中沉沉睡去的,在令她不敢动弹的寒意中挣扎着浮出水面的。她知道自己做了梦,却不知道它是怎样的。

   迷迭香找到联络终端告诉凯尔希,后者很快让医疗部给她准备必需品,同时发来了一长串注意事项。

  那时她已经记清了自己常去的地方和常走的路线,知道倒开水和冷水的先后顺序没有那么死板。当天她在医生的安排下暂停培训,乖乖呆在宿舍休息。

  她裹着被子坐到椅子上,翻看罗德岛干员手册和专业书籍,复习昨天学习的内容。看完了整整一章,读到下一章时,小猫才发觉自己的大脑竟一片空白。

  摆着摊开书本的桌子骤然发出一声巨响,像被无形的巨大的手狠狠击打,爬满裂痕,四分五裂落在地板上。

  

  从醒来开始她脑海里那团模糊的意识就漫无目的地四散开来,叫她根本无从抓住。

  上一秒它的一部分还如痴如醉倾听着渡鸦痛惜的挽歌,下一秒就灵巧地躲开了一只白色的蜜蜂。苹果,纺车,贝壳,她的心一时溺在青光翠色的河流,一时在下午四点的玫瑰花丛来回穿梭。一串又一串杂乱无章的思绪的碎片,又被纯白的恶魔碾成混在滚烫苦水里逼她咽下的粉末。

  ......

  眼前一切突然变回纯白前,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一只悲伤的小猫丢失了家人和过往,哭得时间太久,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才倒在陌生的土地上。但小猫忍不住流泪,泪水濡湿了脸颊和衣襟再渗入土壤,慢慢晕在开那片开花的土地,杀死它们和她。虽然冷风带来雨水,雨水带来尘土,慢慢覆盖在小猫痛苦的尸体上粉饰太平,其实原本的土地早以被悲伤湮作荒芜,什么花都开不出来了。

  她回想起第一次世界是怎样崩裂,紧接着物体破碎相撞带来的噪音占据了整个房间。  

  只是一片什么都不会再存在的荒芜。

  

  

  凯尔希的通话来得恍惚,菲林医生隔着细小的杂音听见迷迭香回答中隐约的哭腔,保持着平缓的语气,告诉她,今天你熟悉的几位精英干员都有些忙,所以我拜托了Logos来陪你。他结束任务回到本舰不久,还有些空余时间,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迷迭香蜷在被子里,腹部坠铅般地疼。她小心擦了擦脸,低低地“嗯”了一声。

  凯尔希大概还想说什么,但她什么都没再讲。

  觉察到这种状态下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熟睡,迷迭香等待混沌梦境的残留散尽,慢慢撑着这具沉重的躯体从床上爬起来。

  她忘了之前为了拿终端,她挣扎着靠近床头柜,已经离床沿很近。一只手摸索着,不慎从边缘滑向虚空。迷迭香迷茫地拢了拢手,把重量全都压在手臂上的身体立刻跟着滑了下去。她本能地用肩膀靠近地面避免撞到头,一起落到地上的还有迷迭香裹在身上的被子,柔软暖和,且为她减少了部分摔倒的疼痛。

  得赶快把被子捡起来,拍拍灰,迷迭香想。她吃力地扯回被子,却因渗进后腰处的凉意加重的酸痛找不到力气站起,只能垂眸盯着地板上的某一点,一动不动。

  她把被子拢起来贴着鼻子和嘴唇,即使被子上沾染的气味再怎么温和无害,像是普通的小女孩,也......

  迷迭香想。

  寂静的意识深处传来的遥远的敲击声,迷迭香抬起头四下寻找,事实上房门离她不到十步远。

  

  

  Logos打开门时,迷迭香尝试着爬回床上。所以他用简单的法术清理掉了她的手和被子沾到的灰尘,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耐心待她躺好,再笨拙地掖被子。

  迷迭香虚弱地地缩在床和被子形成的狭小空间内,长长的银发蹭得凌乱。她记不清不去看他的原因,或许是用脸上泪痕和红眼眶面对诡异貌美的女妖令她羞愧,或许是在纠结中她出于本能掩饰自己纷乱的恐惧和痛苦。她撇过视线,避免与那双眼睛对视。

  Logos想打哈欠,但他不想张嘴,所以他的哈欠变成了缓慢的深呼吸,只允许眼泪洇湿自己的眼角,放任其中一滴逐渐漫过漆黑的泪痣。

  他想起他曾有64个小时没有合眼,大约48小时是在连续工作。结束工作后40分钟他从浴缸里爬起来吐掉体内某处破裂的血管产生的血,擦掉泡皱的皮肤上变冷的水。

  浴室外的桌子上的终端有超过二十条未读消息和十个未接来电,“coming now”被Pith打掉了一个“i”,响铃5秒就挂断的来电仿佛透着Misery发出过的叹息。

  头晕使Logos穿衣服时不得不闭一闭眼。把头发从外套里弄出后,他抬手刮掉顺着发梢滑到面颊上的水,看了看镜子。他盯着那张在有些昏暗的光线愈加白皙甚至病态的脸,正在想能不能拆了穿衣镜后面所有的墙,一步走到医疗部。

  

  

  小猫捂着发酸的眼睛在黑暗里蜷缩了半会儿,悄悄掀起视线。Logos安静地垂眸等待,萨卡兹的尖耳连小猫抖耳朵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迷迭香来回整理语言想说点什么,但气氛并不尴尬或令她紧张,反而叫她慢慢放松了下来。让她觉得还不到乱找话题的垃圾时间。

  迷迭香?

  Logos没有转头,朝着空气唤她,小猫应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他问,桌子上的书,可以让我看看吗?

  当然。

  当然,后来迷迭香没有再听到这样的话了,不会再有人能向她讲述这些了。

  这些话被她揣摩过很多次,并非她有意,而是像在这个有光的世界人永远看不见的黑暗,像与她只有一透明之墙的间隔,时不时近在咫尺却不露真容,除非她闭眼将自己沉入初次触碰的漆黑。

  

  

  Logos起身捧过一本书,朝她颔首。他轻轻扯了扯嘴角:谢谢。

  迷迭香看见书的封面,漂亮的深蓝色和绿衣的男孩,那是一本她看不懂的小说,作者有着她念不通顺的复杂姓名。她看见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干枯的水井,每一块生长过玫瑰的园圃都变作了荒地。

  Logos平静地翻开书。

  没有提眼泪,也没有提疼痛:过于熟悉和无用的理解。

  我很困惑。

  终于迷迭香像能从缠绕丛生的痛苦中挣脱出来那样掀开了被子。

  同时她的法术,她确信自己无意驱使其破坏,它们却像割破的伤口中渗出血,缓慢而清晰地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

  喧嚣乍响,小猫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近乎绝望。

  地板上的残骸被抛向墙壁,拉拢的窗帘被无处可去的狂风刮动几近撕扯,窗玻璃在接二连三发出的声声轰响中化作千百碎片自中央洞开。

  它们愈发嚣张地撞入她的脑海,仿佛就要跨越什么,随着晶莹的光亮奔向窗外。

  法术的乱流和波痕胡乱搅动着着室内的空气,器物毁损后的碎片在其中翩翩起舞。

 不知何时Logos在小说空白的第一页写下繁复的咒文,所有一切在靠近他时变得乖顺,如微风悄悄拨动他的发丝,像霜霰无声融化不见。它们推着迷迭香向前。

  女妖不着痕迹地将骨笔收回袖中,靠在椅背上,不动声色。

  他拥住迷迭香,尖哑的啜泣使她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隔着衣物都能感觉蜷缩在他怀里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Logos知道她开始觉得冷了。

  脸是不是难过成了皱巴巴的样子了?迷迭香想。Logos没穿那身让他显得冷硬的干员制服,只是普通的颈带T恤罩了件长外套。女妖线条优美的颈项和锁骨覆上细腻的皮肤露在空气里。她想忍不住靠抓住什么来请求原谅时,她大概想起了闻过的花的气味,所以她透过被自己攥紧的布料闻见了水仙花的香味。

  但......被看到又怎样呢。迷迭香想。第一次见到Logos,不是比这还糟糕得多吗。

  那天上午她在医疗部特护病房——提前经过工程部干员层层改良加固和精英干员数次法术保护——被凯尔希取下了身上所有的限制装置,身处现实的实感慢慢代替她的空洞和苍白。

  她知道那是她所熟悉的,但她忘干净了那是什么。未知带来恐惧,恐惧触发失控。

  在凯尔希解释现状的声音中,她无助地环视那个宽阔的房间。

  就像她处于极度困倦的状态下,只是眨了下眼就失去了所有感知。再次睁开眼她便被蒙蔽在法术形成的河流之中,岸上人影绰绰,似乎正在远离。迷迭香朝他们伸出手,四个痛苦之中的冤魂便齐齐抓住她的手脚,疯狂地搅动水流,将她拉向深处。

  迷迭香想哭。水大概是咸的,因为她口鼻之中就是咸腥。

  她似乎听见了墙体被剥离的声音,眼前现实遭受撼动,变得摇晃重叠。本就模糊不清的人影被扭转了形状,化成一道道在河流表面化开的颜料。

  她被横流激荡又无比冰冷的河水冻得意识模糊,压迫和窒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感觉自己不得不闭上眼,但她知道再次闭上眼会看见什么,荒芜的白。

  她拼命睁大眼睛,滚烫的泪水一涌出来就融进河流变成其中的一部分,她听见灵魂尖啸的声音,后脑猛得阵痛起来——她逃不掉的纯白还是逐渐从世界的底部爬了起来,连逆乱的河流都在一点一点被它消去痕迹。

  迷迭香张开嘴,或许是她被极端恐惧笼罩后的极力挽留——她久违的认知正在离开她。

  不,不,不要。

  她一直以为切实存在于世的鬼魂的声音在她的意识深处尖啸起来,那东西就存在于她脑内。 

  她握紧拳头砸向自己痛得快要裂开的头部,晃动脑袋里杂乱无章的线条,找到了藏于其间的愤怒。

  她在生气,她当然生气。她的愤怒来自她的痛苦,她的痛苦来自她的不解。

  为什么,凭什么,怎么办?

  唯一能供她驱使的就是这掀起乱流的情绪,只要把它挥发到极致就不会被拖回纯白地狱。

  然而这是......徒劳的。没过多久她便意识到了。她便又一次意识到了被遗忘的这点。

  无论怎样哭嚎叫喊都没用,求救和挣扎也没有意义。她在被施加罪恶后投入灵薄,审判者铁面无私,静谧纯白的地狱永远不会放过她。她的胸膛里蜷着小猫死去的尸体,她是秽壤制成的灵柩。她是枯萎的植物和飞灰,她是荒芜的原野和冷雨。

  她已无法感知自己身处何方,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正在带来什么。

  

  

  那本小说被Logos作为施法用临时载体已经在消解迷迭香的法术的过程中贡献了所有价值,咒文蒸发,书本自他手中落下,最终亦失去形体。

  周遭趋于平静,迷迭香慢慢听清了自己抽泣的声音。

  她的头抵在Logos胸口,捂着脸,无意义地掩饰哭声。

  女妖微垂眼眸,表情细微地变动起来。

  

  

  但那道黑色的光又确实存在,就在她飘摇不定濒临破灭的世界里,真真实实地存在。

  它撕开了囚牢白色的障壁,河水自动向两侧分开。

  骨笔笔尖晕开一片发光却漆黑的咒文,Logos的长发和衣摆被风刮得猎猎作响。女妖像抓得住法术的实体般伸出手,一把扯开了扑向自己的光痕,自迷迭香右侧脸颊的颚骨处,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那是迷迭香第一次触碰漆黑。

  他皱起眉,好像看见了自己憎恶的东西。微微抿起的双唇分明下一秒就要吐出刻薄的批驳,却被他咬住了,就咬在舌尖,怎么都没有讲出来。

  他眼睛里盛满了怒意,迷迭香在那样的注视下无法动弹。哪怕那双眼睛正告诉她她将被轻而易举地捏碎下巴,除了直视对方并承受裁决,别无他法。它映着她的脸和表情,好像透过一脸氤氲的红雾照镜子。

  尽管遭到削弱,鬼魂们仍旧嘶鸣。驱使着法术,没有半分消停的意思。

  她大概是在害怕。虽然也在害怕他,但更多是在害怕从他眼中看到的自己。

  诚然,迷迭香并不知道失控状态下的自己是怎样一副神色。这是被人决定的,她本应永远不知。

  当Logos简单粗暴地拆解掉她的法术,像把她的心脏握在手中那样让她胸口紧得生疼,连眼泪都随着抽噎破碎开来——她从他的表情中感受同样的愤怒,她的愤怒却因穿过了他眸中的情景,正在消却。

  不止愤怒,她狂躁的情绪正在平息。

  后来迷迭香才知道,安抚婴孩时,播放其哭闹的视频,往往能止住啼哭。

  迷迭香看着Logos制作出来的“自己”想,多久没照过镜子,我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吗?原来看上去,是这样可怜可笑的样子。

  Logos盯着她的眼睛,不曾挪开。直到她的视线穿过天花板的最高点,终于承受不住潮水般涌上来的疲惫,闭上眼。女妖收回缄默的指尖,护住女孩向后倒去的身体。

  最后Logos的表情不再变化了,迷迭香几近昏厥,只是隐约看见。失去意识前,它却像对准了焦距,在她眼前清晰了起来。

  女妖很轻易地从中脱离了出来,他并未愤懑不满,只是在注视着她,不乏悲哀。

  迷迭香明白那样的神情人一生见过一次就足够了。

  

  Logos安静地抱了她一会儿,他抬手拨开迷迭香遮住脸的鬓发,这个举动却把对方吓了一跳。幼年菲林小小地“啊”了一声,惊吓之中把头朝一旁偏去,躯干却因为痛经使不上力气,疼得她猛吸一口冷气,像断了线的木偶失去控制。所幸Logos先前已有准备,稳稳护住她的腰和肩膀,不至于让她真的栽下去。

  ......迷迭香。

  小猫闻声紧张地抖了抖耳朵。

  Logos调整了一下姿势,低头靠在她耳边道,因为种族特性,在卡兹戴尔,女妖的领地保持着十分古老的社会形态。

  比如,我的母亲是王庭的主人,她的姐妹是王庭的近臣。女妖和其他萨卡兹分支的孩子里,只有女儿能传承母亲的血脉,所以留在王庭里的都是女儿。

  哦,当然,除我以外。

  数位女性长期生活在一起时,月经周期会变得规律趋同。

  这时在女妖王庭,我的母亲会领女性们去那座由咒术筑造、有着高耸屋顶和精美雕刻的宫殿。她们在所有洗净尘埃的瓶中倒入清晨的露水,插满鲜花,放下从天花板上垂下的黑白纱幔和宝石与银饰的珠串,再装饰上初次来潮的孩子们制作的首饰和灵摆。

  先贤留下的咒术使室内永远温暖怡人,听说冬季从窗户落进来的雪都不是冷的。

  所以,虽然是为了休息......你知道没经历过痛经的小女妖即使被母亲带去也是坐不住的。

  那时候我的表亲妹妹们,多像刚出生三个月的小猫。哪怕是食腐者,都吓不到她们。

  所以每一次我的母亲都不得不把我也带去,好在她们给走廊里的画作润色,或者给先贤的雕塑上妆之前,挨个逮回来交给她们的母亲。

  

  

  这几句话来得猝不及防,一直专心听着的迷迭香回过味,绷不住咳嗽了一声。她小声道歉,却听见Logos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怔了怔。

  

  

  宫殿内的图书室保存着历代女妖之主和管理者收集的书册和典籍,除了巨大的落地窗,门口的书架上摆满盖着黑绒布的夜明珠。

  娱乐间里,有些放置着竖琴、羽管键琴和它们的乐谱,有些珍藏了几面墙的香料和软膏。有放满四处收罗来的人偶和绒布娃娃或者矿石和植物颜料的暗室,也有摆着高脚凳和眼花缭乱的雕刻工具的明堂。大大小小,尽被布置成体贴亲切的模样。

  厨房里的大理石流理台足够旋转着起舞,咒言与壁橱和柜门上的花纹交错,存放的食物长久保持鲜美。平日里也有小女妖偷偷溜去,把自己的零嘴儿藏在壁橱里,为了休息时和母亲分享。

  啊,这个只能算猜测。我没有过这种经历。

  由于种族特性,在女妖的族群中也会表现为法术的共鸣,所以这也是年轻学徒向师长学习的大好机会。

  我的母亲和姨母亦常常利用这个时期商讨重大事务,制定和做出决策。

  其实迷迭香,女妖不像任何种族称呼这一生理周期。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我会告诉你,是你身体里的花开了。

  它会疼,就像你现在,和刚破茧的蝴蝶一样需要时间来习惯新生的翅膀。但在疼痛和流泪之前,它已然做到,在属于你的土地上栽一朵还没有名字的花。

  当然是美丽的。或许有些单调,但也无妨。何况不同的花会越开越多,随着风走遍原野,飘向天空。

  你不是失去了所有的那个人,你是拥有一切的那个人。

  你可以在茧里多待一会儿。

  等你能够微笑,就来认识它们吧。

  三天后迷迭香试着复述Logos向她讲述的东西,后者措辞太过书面文雅,即使听懂了也难免受记忆影响含糊其辞和颠三倒四。可凯尔希全部听懂了。她叫来阿米娅,允许两个孩子一整天都可以在一起休息放松。

  目送她们离开,凯尔希拿出了抽屉里那张只剩监护人签名一行空白的特殊监护协议。

  三个月后,迷迭香牵着Logos的手去后勤部领预备干员的物资。

  干员们有说有笑的把东西拿给她,兴奋地和她分享近期工作日程,像是如何把她的裙子设计成在战场上也能穿的款式,怎么把干员制服改造成舒适方便又有特色的样子,保暖又合脚的鞋子是阿米娅的点子,诸如此类。

  迷迭香捧着干员们塞给她的点心和零食,她还不太习惯这么有滋味的食物,在长凳上坐了半晌。Logos拿了个牛奶布丁递给她,示意装零食的纸袋可以和成为干员的东西放在一起。

   小猫接过布丁,把印着罗德岛标志的纸袋递给Logos,喃喃道:

  “他们在花费时间为我忙碌......”

  Logos挑了挑眉。

  “不,他们欣喜若狂地期待你。”

  “......”

  迷迭香看着他,一时无言。

  “那......您也......”

  “叫我‘Logos’。”

  “......那Logos先生也一样吗?”

  他点点头。

  或许他该说,是啊,我比他们更加期待。

  当然,他不觉得这能改变什么,多说这句话连让他心安都做不到——那时距离迷迭香第一次出任务,在意外失控的5分37秒内不分敌我,法术撕扯击打着整片战场,在移动城市碾压经过的废墟里被Logos找到,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The END.

  

  

  

二编:


  改了段落间隔&修正了一些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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