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1154481
作者 : 岚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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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钻石王牌 泽村荣纯 , 御幸一也 , 仓持洋一 , 小凑亮介 , 小凑春市 , 降谷晓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棉花糖巧克力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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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4-5 11:34
嘭、嘭、嘭。
耳边不断传来嗡鸣,伴随眼睫一起一伏的动作,视线里晃动着青绿与棕黑交织的模糊色块。光斑掉进了浅浅水洼,覆盖了本就不清楚的稀薄区别。
防空警报盘桓在空际,紧压空气不断下降,帽檐难以控制的垂落。
光点消失了。
粗糙的指缝扣闭,缩紧再缩紧,隐蔽在淡色狭小的晦暗身前。近乎平整的指甲盖中的黑灰污垢,血管明了的手背上的细微毛孔,厚度不一的新旧茧子,和套在布料里不同的皮肤颜色,从未看得如此清晰。
想不起来。真正意识到输球的一瞬间,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欢呼近在咫尺,在触手可及之处轻飘飘的被灼风吹向另一侧。越出高墙的棒球孤零零静默,在风的催促下滚动,卡在了铁网前,俯视使用过它的两支队伍列队。
它曾经被握在他们手中。
那个高呼的大嗓门男孩,握着它宣言,他的搭档满意的在本垒板瞧着他笑;那个凶凶的好似不良的男孩,握着它跃起,他的前辈直白称赞了一句补的好。
它记得,在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刻,声浪拍击高筑绵延的防护网。球员休息区里他光明正大的抱住前辈,被起哄别光顾着秀恩爱而忘了防守和打击。某个人喊着场上严格限制信息素含量,没有眼色的冲上来把他们分开,吃了一记飞踢加一记手刀。
高高个的1号光头摘下帽子摸摸,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的其他人团团围住,一人使用了一次摸卤蛋特权。
限定的欢声笑语斗志昂扬。过了再没机会看一次。
它被过路人拾起。
崭新的球顺着阶梯弹跳下落,骨碌碌向前滚,撞在了仓持脚踝上。他弓身捡起球,有人站在明与暗的交接线上,倚靠着侧面在灯光下反射出不足道蓝光的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亮桑?”
“新球队怎么样?副队长?”
自如的样子,没有那个时候的影子。
距离夏赛失利已过去近两周,没有过多时间遗憾,紧迫的日程推挤留在球队的所有人不断向前迈进。和能够沉溺在三年失意泡影中的毕业生不同,以御幸为首的二年级不得不尽快走出迷惘,带领球队继续奋战。
与三年级朝夕相见的日子在那天断了彻底。每隔几天就要补充的临时标记也断了线,亮介并不主动见他,他也未曾去刻意强求。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亮介。
决赛那晚,低迷席卷了青道。食不知味的盛宴结束后,稀稀落落的人群离开食堂,最后只剩下了仓持与亮介。食堂的灯暗了,亮介仍旧一动不动。泪流干了,消失在脸上只余湿漉漉的疤痕,没人擦拭。仓持站起身,他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椅子拖过光滑的地发出刺耳的信号。
也许这声响刺激了亮介,他的注意力终于暂时从悲戚中抽离。相隔一整张横向长桌,亮介也站了起来。
他和仓持都坐在同一侧,是以站起身后两人面对面相视。通红的眼睛望着对方,亮介干涸的泪腺再次涌出液体。仓持本快步上前,终究迟疑地慢下脚步,停在了半途。
仓持像是被定身般难以动弹。他第一次看到亮介这么崩溃的神情。食堂的空调关了,外面的热度一点一点渗透进来。他的强韧和坚持在这仅有二人的通道里融化得不像样,沉默的眼泪有了声音,压抑在喉咙口的呜咽像是挣扎的小兽。
一直以来都是亮介在引导他,作为前辈,作为标记对象。可当亮介躲在他怀里,紧拽着他的衣服才不至于滑落的时候,他什么都无法给予。
他努力过,却终究什么都没做到。
仓持很清楚,他和亮介之间不同于御幸与泽村。那两个家伙就算纠缠一辈子也不稀奇。而他留在亮介身上的临时标记好比汇海的河流,途径会留下痕迹,转瞬也能无影无踪。
最初的约定猝不及防到达了终点。时机不允许他在此刻说出挽留的话。
夏天的梦很长,但是不会再来了。
“新球队,不好不坏吧。”仓持摇头晃去脑海中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摸了摸球的缝线,将球转了一圈,“但果然有时候还是不太习惯。”
“春市不行吗?”
“啊,不,他的技术不差,配合也不错。是我不太习惯。”仓持不自然地挠挠后颈,转移话题,“这么晚了,亮桑怎么在这?”
“我?我也不太习惯。在开始学习之前出来碰碰球。”亮介没有走下来。他站在第三个台阶上,朝仓持伸出手,掌心朝上,”该把球还给我了。 ”
还回去之后呢?
青心寮拐角的楼梯末端隐没在吊灯照不到的阴影处,在亮介背后延伸进浓稠夜色里。还回球,亮介只需再退一步,就能被黑暗淡化,再一点点消失在仓持视野内,消失在往后日子的时空里。
三年生,应试生,毕业生。甲子园的梦很快就会成为过去,调整好心态后,亮介即将毕业,离开宿舍,离开青道,到一个崭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认识新的人。到那时,亮介的身边或许不再需要他。
可尝过了浓郁的葡萄酒香,再想放下难如登天。想要和亮介一起进军甲子园的心情,依然清晰如昨日。甚至再往前,第一次配合时失误,第一次被手刀砍,第一次被承认实力,第一次的一切,都足够令人沉迷。
如今该轮到他主动了。
“亮桑,”仓持把球交到了亮介手上,而后托着他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掌盖在了他弯曲的指节上,“那件事,抱歉。”
“没必要道歉。你做得很好。”
“抱歉,”仓持固执地重复了一遍,他就这样握着亮介的手,仰望着他。他暂时还没有资格去做容纳河流的大海。所以他说,“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请继续以这样的身份来看我比赛吧。你没有见过的风景,让我带你去。我一定会,一定会……”
一定会前进甲子园。
“才刚刚输掉比赛,居然敢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啊,仓持。”亮介低低笑了起来,打断了仓持未尽的语句。“手,还不松开吗?”
在绝大多数听者看来,这算是拒绝。但面前是亮介,曾经和他亲密过的omega,是狡猾的狐狸,让他心甘情愿付出的人。
仓持迟疑:“亮桑。”
“和泽村呆久了,原来真的会变笨。”亮介抽回手,把球放进裤袋里,隔着棒球相握实在是太傻了。他倾下身靠近了仓持的脸,“还要我说得再明显一点吗?”
“我很期待。洋一君。”
靠在练习场边围栏上,不用费劲就能看到浩瀚星河,洒下星星点点的足迹。春市静静地坐在那里, 望着空无一人的训练场地。
急促且粗重的喘息声由远及近,春市看向黑乎乎的远处,一个瘦高的人影快速移动到了他附近。
“降谷君,你跑到现在吗?”
“嗯。”降谷脖子上挂了条毛巾,额头覆盖一层薄汗,走到了春市身边。他拿起毛巾擦干额头的汗,看了看春市,又抬起头望了望天。
春市顺着看,不明白他在看什么,却也没有问。迷之沉默了一会,降谷冷不丁来了一句:“今夜月色很美。”
春市吓了一跳,转头看他,结果发现降谷一脸平静,仿佛说了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他过长的刘海因为汗水的缘故黏在额边,一脸无辜。春市倒红了脸,顿了顿,总觉得该提醒一下降谷:“降谷君,这句话你应该没和别人说过吧?”
月亮被飘来的云雾遮住,降谷想了想,喘匀了气才说:“上次阴天抢轮胎的时候和荣纯说过。”
果然,春市无奈。这话在降谷看来是单纯的搭讪用语,说给关系亲近的他和荣纯听,倒也没事。但要是落在对他有意思的人耳朵里,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春市好心建议:“以后就不要随意和别人说这句话了。”
“为什么不行?”
春市耐心给学渣降谷解释:“通常这句话,用在你喜欢对方,但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你的时候。随意用不太好,等你以后想表白,再用这话也不迟。”
降谷吹起了一个巨大的鼻涕泡泡。
“不要在这里睡觉啊!”春市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你浑身都是汗,记得在澡堂关门前洗一下,不要着凉了。”
“嗯。”鼻涕泡泡破了,降谷睁开眼,好像才想起来什么的问他,“你去找亮介前辈,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没有。”春市摇了摇头。他找到了人,远远就撞见了大哥和仓持在一起说话。亮介是笑着的。仓持把亮介拦腰从台阶上抱下来,唇轻轻碰了他的下颌线和耳垂附近的那块皮肤,片刻即分。稻实战之后他见过亮介几次,除了打声招呼,兄弟之间竟然无话可说。
亮介不需要他的安慰。
兄弟一起去甲子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没办法实现了。现在场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只有到达那个梦想中的地方,他可能才算是追上了亮介。
“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会带着他的份一起。”
春市没有把话说完,降谷却出人意料的明白了,坚定地补充:“那我会成为ace,带所有人去甲子园。”
深蓝的夜空云层散去,月亮重新挂在顶端,柔柔的撒着光。
春市侧过身子面对降谷,遮住上半张脸的头发因重力倾斜到一边,露出其下映着圆月和眼前人的有如浅红色宝石一般的眼睛,脸颊泛上粉。
“我相信你哦,降谷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