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枪为守，直枪为攻。

一拦一拿之间，劲力从腰身直赴手腕，前段的大圈小圈变幻莫测，彼刀剑近身虽更灵活，此长枪却不慌不忙，空间换时间，枪身如游龙，让人捉摸不定。

配合稳健轻巧的步伐，扫枪来防，在合围之势中不落下风。

一边滴水不漏地防御着，一边抓准弱处，左开右随，后手转阳前手合阴，中平之势转脐下，枪走一线，向敌虎口扎去。

青龙探爪，惊雷乍现。

李白不由为那人暗自叫好。

如此这般电光火石之间，在旁不过是温酒的光景，那群乌合之众怕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本是借着山头大王拼杀的狠劲如狼群似的将人围起来便要绞杀，此时虚阵被破，反而成了一盘散沙。和其中的谁交上手，将其中的谁击败，全都掌握在了那杆长枪的主人手上，不消片刻，便悉数落败。

李白掩在一群村妇装扮缩瑟的女子中，那些女子被山贼掳来，此时听闻外面打斗之声，全如惊弓之鸟般。不过也不怪她们，简单的石牢与外隔绝，她们怎知来人是敌是友，外面形势是好是坏，若不是她心神一动，捻了诀去窥探，倒要错过这场精彩的枪法表演了。

不错，表演，单方面的碾压。对方是凡人，用上法术倒是欺负了，但她明显没用法术，纯粹依靠的是武力。

那人力气绝对不小，放弃暴力横扫击破，却选择了稳妥的单方突破，可见不止有胆识和实力，谋略和临场应变的能力也是上佳。

恐怕但凡见了那人作战时的模样的人，都想不到这银发如月的枪士过去竟是那般……

千年妖狐把玩着腕上手环的穗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庸脂俗粉的容貌，但气韵犹在，她身边的一个小姑娘正好看见，顿时一愣。李白顺势对她眨眨眼，那姑娘竟脸一红，羞答答地把头低了下去，完全忘了自己还身处窘境。

妖狐想着，这回倒是不用她出手，白白浪费她潜进来。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妖狐趁着周围没人注意，闪身隐过墙壁，卸下伪装，恢复那紫发紫眸的样貌，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就入了寨子的主楼。

眼见那长枪指着一个矮小的男子，男子生得倒是白净，却因此时匍匐于地狼狈不堪，一心讨饶，面目显得扭曲。

李白脚步一顿，慢条斯理地听那枪士用清脆如鸣佩环的好听嗓音数落地上的男子的罪责。

倒与她猜得别无二致。那修行浅薄的小狐妖，急于求成，得了魔族修炼的偏方，蒙骗亡命的盗贼，被供为大仙，掠了附近的女子来献祭，增长道行。

也是傻，魔族的话，能信吗？

等那狐妖被逼得显出原型，李白才轻咳一声引来两人的注意，从门后走出来，道一句“枪下留狐”。

银发人哼了一声，枪尖朝下，收枪而立。

“你果然在这里。”

“怎么，小白龙就这么想我？”

妖狐一笑，桃花眼弯弯，眼角下方一颗泪痣如同柔嫩的花瓣落在仲春的湖光上，撄起一阵阵细碎的波澜，被唤作白龙的人皱起眉，别过头不去看她。

一番巧笑吟吟的撩拨全数撞在了冰冷的磐石上，这蛟龙大将当真是不解风情。

李白不由咂舌。

真是白瞎了这白龙秀丽的眉眼，明明瓜子脸蛋，杏眼澄澈，偏偏喜欢皱眉，还板着一张脸，淡粉色的可人唇瓣硬生生被她抿出不近人情的刚毅。

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坦诚，哦，小时候也不算可爱，坦诚是挺坦诚，喜怒形于色，不板着脸。

“这事和狐族有关，料你会来此。”韩信无视了她的调笑，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身为族长，魔族异动时期却在人间当侠客，是为不察。”

“所以身为同盟，你定要来押我这不察的族长的回去？”李白不慌不恼，一步一步走近白龙，“然后路见不平将袖一扫，和人类打了起来？”

白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是来寻你，是他们欺人太甚。”

妖狐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想着对方用这副模样找上门来，那群三教九流不调戏一下才有鬼呢。好在这白龙向来厉害，从来都不需要人护着。

她不去把别人揍得半身不遂已经是万幸了，不过终究是女孩子，能顾着点还是顾着点。

李白的目光落在对方纤细的楚腰上，若有所思。

相识也近千年了吧，想当初这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如今已是身段玲珑的少女了。把枪放下，把眉眼舒展，笑一笑，往那儿一站，向老蛟王提亲的怕是要踏烂河床。

“你做什么？”

这厢狐狸还在感叹着岁月悠悠女大十八变，那厢白龙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脚步。

“我能做什么？”李白毫无压力地实话实说，嘴角向下一压，做出无辜又委屈的表情，“不就是看看你吗。”

“别闹。”韩信见这比自己大上两百多岁的狐狸装的小孩挨训时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头皮发麻，“多大的人了。”

“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说我闹，未免无中生有。”李白跨近一步，贴到韩信的身边，几乎挨着她的耳朵，满意地看着白龙一个哆嗦紧张地躲开，眯了眯眼，抬手一道紫光束缚住那边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想要偷偷爬走的小狐妖，“不如我真的来闹上一闹，也挽回了大将的名声。”

“你到底在想什么？”拍掉那只差点摸到自己腰上的手，白龙努力将话题拉回正轨，“这种时候离族，历劫的时间明明还要等八百年。长老替你瞒下来了，快随我回去。”

“长老倒是请得动雨息蛟龙的少主来跑一趟。”李白垂着眸子，左右移动着施法的手指，地上的小狐妖被她拨动得左一下右一下地滚，“我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带着这叛徒回去便好。”

“和蚩尤有关？”听得李白说是办事，又不与长老说明，韩信便猜到这一层。

“嗯。”李白将地上的家伙收进翡翠镯子里，那镯子当即颜色便浊了一分，见韩信也把长枪收了起来，便打趣道，“啧啧，这样才像个大姑娘嘛。你平时就是太凶神恶煞了，敢追求你都是找虐。我猜，这身衣裙，是韩老夫人为你挑的吧，怪不得刚才打得那么小心，还挺好看的。”

龙女这身衣裙，蓝色与白色相辅相成，她的五官本就显嫩，淡色更加衬出花骨朵的年纪的女儿家娇艳的模样。只不过白龙艳是没有，清纯倒是不少。

“真正的比试和战场上，没人注意你长得如何。”

“长得好。”狐狸突然一个转身，变得和白龙面对面，一双桃花眼生得本是柔情万种，却被那神来一笔似的泪痣衬出了几分艷丽，鼻梁高挺不勾不翻，过渡柔和，嘴唇较薄，但微微勾起的姿态却又似多情而非薄意。猛地与这样一张九天公认的漂亮脸蛋对视，饶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白龙也不由得心里一跳，“也是有好处的，不是吗？”

“狐族崇尚风流。”白龙想了想，补充道，“蛟龙一生只有一个配偶。”

“怎么说是风流呢？”李白一时失笑，随即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小白龙，你对我的行踪还真是关心。”

“受长老所托而已。”

“你不自愿，怎么请得动你？”李白颇感可惜似地摇了摇头，“堂堂少当家，成了他族的跑腿。”

“看在同盟的情面上罢了。”白龙摆摆手，唇线又崩成一条，眉头又皱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而不耐烦，“快些动身吧。”

李白不再逗她，跟着她化形，一起踏上归程。

蛟龙一生只为一人呢。

李白暗暗咀嚼着这句话。

可惜，她这风流的狐狸却吊死在了一颗笔直向上不愿回头的树上了。

她想起之前自己突然和白龙面对面时，眼前晃过的对方羞红的耳尖。

真是和谐又重要的同盟关系呢。

狐狸轻笑，风朗云舒，心情颇好。

“小白龙，既然顺路，我们不如去明月涯看潮吧。”白毛紫足的狐狸在银白色的龙身边踏云狂奔，还不忘迎风说上一两句话。

“别……”若不是现在这个姿态，白龙怕是又要皱眉。

“别闹！”狐狸抢着说道，“你要说这个对不对。好，我不闹，潮水以后再看。”

莫名其妙接下了个约定的白龙一时不知道怎么和这只厚脸皮的狐狸辩驳。

……

千年前，紫发妖狐佐酒一壶，坐在离山脚不远处的一棵槐树上。

族长过世之后她经常来这里，她虽不是她的母亲，却育她成长。

她终将继承族长之位，成为号令青丘狐族的九尾妖狐。只是琐事也好，继位也好，偶尔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毕竟她只是个两百多岁的小狐狸，却被迫少年老成。

这里是个好地方，她经常来这里放松心情。本是天高皇帝远的处所，加之万里无云的天气，又在这茂密程度适中的林子里，如此这般闲适却被不和谐的声音打断。

青丘山脚下河流，名唤雨息，河里生活着蛟龙族的一支。蛟龙和分布于四海的神龙不同，遍布各种河流湖泊，生而为蛟，可走蛟化龙。

李白看着树下的不速之客脑门上没有长全的小角，心绪回转。

那不速之客又矮又小，圆圆的脸蛋上带点婴儿肥，红红的眼睛让李白想到那些纯白色的信鸽。

小家伙身上衣料上佳，却搞得脏兮兮，背后拖着比两个她还高的长枪，站定后顾右盼确定没人，才长舒一口气。

李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直到她笨拙地拿起长枪，小短腿踉跄一下，还煞有介事地一手握枪心，一手后托，结果距离太长，够了半天够不着，最后折中移动了一下。

于是近乎惊悚地，这个小豆芽菜开始练起了拦、拿、扎的基本功。

李白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她的腰被压折。

“你可以换把短点的枪。”

妖狐不自禁地出声提醒。

“谁？”小豆芽菜眼神一晃，看起来甚是焦急，奶声奶气地声音愣是被她拔得老高，“胆敢偷学我韩家枪法。”

“我可是个用剑的，学什么枪法。”李白有些哭笑不得，她收了酒壶，翻身而下，踩在落叶上，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而且你这明显就是基本功，不用教我也会。”

“谁说不用教就会，你不练就是不会。”小蛟龙皱着一张脸，“爹爹说，不练好基本功只学套路，都是大傻蛋。”

“那我不是大傻蛋，我又不会套路。”

“那、那你就是大骗子，你根本不会耍枪，你要偷学。”小家伙听了李白的诡辩犹疑了一下，却很快又挺直了腰杆，义正辞严地给李白扣上下一顶帽子。

“谁说我不会。”狐狸柳眉微微一动，她终究也是个半大孩子，被这小东西莫名盖了罪名，又被藐视一番，心下也是不服，当即一把接过蛟龙本就握得不紧的长枪，“看好了。”

她右手直握枪心，左手托把，右脚前弓左脚殿后，右开配一个回合的拦拿扎，侧身还手接扫枪，左右前后互换，再上中下扎枪，呼啸的枪风蹭过小蛟龙嫩嫩的脸颊，小家伙生生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下劈接横崩，后手回拉，左脚后移，枪作画圈状，是为缠枪。前举推枪，一个旋转撩把，再收手回入，侧身持枪而立。

李白当然用的是剑，不过她比这小家伙早生了两百年不是白早的，基本上只要不是特别冷门的兵器，她都能耍上两招，也颇有了解。毕竟大多妖和神都有一样兵器类的法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过俗话说“年练拳，月练棍，久练枪”，她终究也只会耍上基本的一招半式，拿来战斗倒是为难她了。

当然，也可以拿来糊弄一下初入门的小家伙。不想那小家伙究竟是嘴硬还是真的看出眼前这人的不专业，竟扁了扁嘴，冷哼了一声。

“完全比不上我爹爹。”

“那是，哪有枪士和剑士比枪。”李白怒极反笑，心想这真是个不可爱的小丫头，早知道管都不要管她。

“不过……”小蛟龙低下头，“比我厉害，厉害很多。”

李白感觉自己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嗯，如果重来一次，狐狸大概还是会来搭话。

“你还小嘛。”

“不小了！”小蛟龙突然抬头瞪着她，“爹爹要娘生弟弟，我要快点证明，我很厉害，没有弟弟也不要紧。”

“你为什么不要弟弟？”

“也不是不要他。”小蛟龙眼珠子往旁边动了一下，“娘生了我，身体变得很差，生了弟弟，娘会有危险。”

李白生来无爹无娘，娘为了诞下她这个天生六尾，也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虽对他们没什么印象，此时听小家伙的话倒是心念牵动。

“我教你吧。”反正基本功大抵都是共通的，也不怕教坏了。

“不要，你比爹爹弱。”

“但是比你强？”

“……”小蛟龙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竟无言以对，面露纠结，小心翼翼地答应道，“那好吧。”

“那我以后摇这个铃铛。”李白摇了摇手上的铃铛，她腕上的镯子铃铛都是她的法器，戴着穗子的腕绳里藏着她的剑，“你就知道我在这里。”

小蛟龙点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爹爹说了，不能告诉陌生人名讳。”

“……”狐狸美丽的脸上产生了一丝裂痕，嘴角不和形象地抽动了一下，“我都教你枪法了，怎么还是陌生人？你该不是想偷学，怕被我抓出来。”

“才不是，我没有偷学！”小蛟龙急道，“我叫韩信，爹爹和娘都叫我信儿。”

“我叫李白。”

“白儿？”

“叫李白姐姐，小丫头。”狐狸努力保持着脸上和善的微笑，“没有白儿这种叫法，没有。”

然后小白龙从来没叫过她姐姐，小时候有事了都是直呼其名，李白在纠正了几次之后也放弃了思考。

也不知她是怎么沦陷在了这小丫头片子的手里，只想挨着她，宠着她，环着她的腰，给她讲游历所见所闻的奇闻异事。

可能，因为她，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吧。

……

韩信只在军帐前匆匆与李白见过一面，那人披着狐裘，深黑的窄裙修身，半透明的闪电状利刃上犹沾着血。

白龙曾因这妖狐即使在战中也挽着精致的发髻而说教，她却摊摊手，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小白龙还是简单的马尾好看”。

如今这狐狸仍是吊儿郎当的模样，见到白龙则是笑着说“打完这场仗差不多又是看潮的好时节了”。

龙女气道，敌只是败退，谈战后未免太掉以轻心。

狐狸竟捏了捏龙女的脸，把她的嘴角强行向上挪，道，很快都结束了，以后多笑笑。

直到狐狸离去，白龙还觉得自己脸上被触碰的地方兀自发烫。
当然，她也没有看到，离去的狐狸眉眼间一瞬间露出的忧虑。

韩信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会面却差点成了诀别。

强弩之末的蚩尤借着上古卷轴从西海战场逃入青丘，龙凤狐虎加上作为中枢的黄帝与他的族民，相对而言，狐族在此次参战势力中，是唯一不擅长持久作战的。

由于战线被拉得很长，他族从自己阵地上转移过来很困难。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狐族在李白的指挥下还是勉强撑到了援兵到来，只是还未及决战，蚩尤便自毁元神，对这片土地降下了最后的神咒。

曾经的青山绿水化为焦土，狐狸们的鲜血和尸骸遍布疮痍的大地。

韩信起先顺着山路找，她忐忑着，既希望能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又不希望看见。后来她化出了原形，翱翔到空中，绕着山，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发出长啸，呼喊着李白的名字。

当她的父母也劝说未果，只得带着族人回去江湖的时候，她已经在上空盘旋了整整七天了。

不吃不喝，哪怕是化了龙的蛟也有些虚弱。

可她依旧不死心。

直到嗓音嘶哑。

终于，她听见了一个声音，很轻。

她停下了呼喊，仔细地倾听。

是铃铛的声音。

她焦急地寻找着声音的源头，终于来到她与李白初遇的那棵槐树下。

紫发人身上狼狈，失了以往的仪态，一双眼睛却是极亮。

白龙化作人形，与她相望，一时竟忘了呼吸。

“傻站着做什么？”狐狸拖着一条伤腿，倚在槐树上，“你这么吵，我睡都睡不了。”

像是得了什么信号似的，白龙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妖狐，在她颈边深吸一口气，鼻头一酸，竟落下泪来。

“那还真是对不起。”白龙哽咽着，嗓子嘶哑，不复清脆。

“你别哭啊。”妖狐推开她一点，捧着她的脸，给她抹眼泪，“我不是还活着吗。”

“嗯。”

“有我在，青丘的子民永不漂泊。”

“嗯。”

她花了七日，丢了一条命，将四散的灵魂封入元魂珠，期间元神浑噩，倒苦了固执寻找她的白龙。

……

百年后，明月涯。

紫发女子把头上戴着轻纱的斗笠扣到同伴的头上。

“遮着吧，这么细皮嫩肉，小心晒坏了。”

另外的女子白了她一眼。

“蛟龙不怕晒。”

“是是是，你们大白龙有力量。”

银发女子别过了头，不与她争辩，反正从来辩不过她。

“诶，小白龙啊，你想不想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不想。”

“从前有座山啊。”

“……”

“山上有只狐狸，山下有条白龙。她们一起长大，一起作战，一起来看潮。千尺桃花潭水，比不上她们的……”妖狐突然顿住了。

白龙终于转头看向她。

“友情？”

“为什么用疑问句。”白龙皱眉。

“你却用的是肯定句呢。”妖狐伸手展开她的眉眼，“啧，别皱眉，糟蹋。”

“你觉得我们不是朋友吗？”白龙认真地看着她。

妖狐一愣。

“我觉得我们不是朋友。”妖狐笑道，没有错过龙女眼里闪过的一丝落寞，“我们该是要一辈子纠缠在一起的……伴侣吧。”

这次换白龙愣住了。

她愣住的期间被狡猾的狐狸在唇上偷了个香，回过神来只好顺着对方加深这个吻。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只狐狸，山下有条白龙，她们一辈子纠缠在一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