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下午，朔间零刚刚在诊室的小床上睁开眼，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隔壁的森山医生就敲响了门，告诉她要去开会。朔间零瞪着眼睛坐在床上消化这个不幸的消息，半晌才闷闷地回了句好，慢吞吞地翻身下床，抓过水杯和纸笔走出去。
会议室不大，所以人虽不多，但也挤得满满当当。朔间零来得晚，一推门，只剩主位右手边还是空的，明显就是都不愿意去坐，专门剩给自己了。之前喊她的森山倒是跑得快，占了个角落里的位置，见她不情不愿地从自己面前经过，还笑着给她比加油的手势。
开会讲的内容并不算严重紧急，朔间零本就刚刚睡醒，听得又连打几个哈欠，还得偷偷用手捂着，掐准时机，生怕被发现了。一场会开了快两个小时，快四点钟才把他们从磨砂玻璃围起来的小房子里放出来，朔间零带进去的半杯水喝完了，纸上连一个字符都没有。她回到自己的诊室，将桌边代表可以接诊的按钮重新按亮，等着今天上班时间最后一个半小时的患者前来。有一位是之前在她手上做过隆胸的女士，二十多岁，此次是来复诊的。朔间零将屏风拉上，请她把上衣脱掉方便检查。
“有哪里不舒服的吗？”朔间零戴上手套，一边将拆下女士身上的弹力胸带，一边问到。
“这里，”女士坐在床上，用手指碰了碰胸部下沿，“稍微有一点点胀痛。”
朔间零弯下腰凑近看了看。“创口还好，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反应，”她沿着胸部的轮廓轻轻按压了一遍，“没有发硬。只是术后的正常反应。”她一手托住女士一侧的乳房，一手打着圈揉压。“按摩虽然可能会有点疼，但是还是要按照吾辈之前说的那样做。“朔间零叮嘱着，将另一侧胸部也仔细按摩起来。
女士把衣服穿好后，朔间零还是忍不住又把那些注意事项说了一遍，想不过，又在她的病历本上耐着性子、工工整整地给她写了一长串。“三个月的时候还要再来一次，这段时间还是稍微小心一点。”
五点二十五。朔间零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坐回椅子上，按下按钮叫号。
‘好想喝水……’她短暂地心不在焉了一会儿，暗暗希望这真的是最后一位就诊者。
“您好，朔间医生……”
‘有点耳熟啊。’朔间零抬起头。“欸？羽风小姐？”
坐在她斜前方椅子上的确实是羽风薰。穿着一件羊羔绒的外套和紧身牛仔裤，右边肩膀上还挂着一个灰色带印花的双肩包，她今天是披着头发的，三七分，似乎还特意夹过卷，朔间零能闻到她身上很淡的甜味。
“所以汝是想好了要来做缩胸手术吗？”朔间零低头扫了一眼羽风薰递来的病历本，翻开填下几个基本信息。她一边的刘海垂下来挡住了视线，被随手挂在了耳后。
“是的。”羽风薰正襟危坐，似乎是因为医院的氛围有些许不自觉的紧张。
“嗯……”朔间零将转椅往后蹬了点儿以拉开正好在身前的抽屉。“不用紧张喏，吾辈先帮汝量一下胸围吧。”
“啊好的，需要我？”羽风薰站起身，将背包稳稳地放在椅子上。
“把外衣脱掉，包括内衣。”朔间零拿出软尺，随后绕到她背后再次拉上屏风，戴上手套。
“手臂抬起来一下。”她的双臂将羽风薰环住，被白大褂盖住的胸部压在她的身上。朔间零在她的背后拉过卷尺，冰凉的皮尺贴在羽风薰乳房的基底，刺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个颤。“身体前倾，量一下上胸围。”朔间零看了眼刻度，稍微退后半步，将软尺从她胸部最丰满的地方绕过来一圈。
“好了。”她将软尺卷起来收好揣在荷包里，转身拿笔在病历本上记下两个数值。“欸，等等，”朔间零转过头，看到羽风薰拿着脱在床上的内衣准备穿上，连忙制止，“吾辈看一下汝的胸型。”
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这样触碰赤裸的胸部甚至还直勾勾地盯着让羽风薰不好意思极了，虽然化了妆，但脸上的红晕还是显眼得紧，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手不要背在后面呀羽风小姐，放在身体两侧就好了。”朔间零似乎是看出了羽风薰的羞赫，微微抬头看着她，露出一个温和且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
她先是肉眼观察了会儿，又伸手去拿桌上的直尺简单地测量羽风薰胸部的各个小数据，一边量就一边记录，羽风薰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又不能躲。量完她又并拢手指，沿着乳房外周轻轻按压，确认没有硬块后又用三指的指尖去触碰乳晕。
“羽风小姐可以把衣服穿好了，”朔间零道，“就初步来看，汝的胸部没有明显的硬块，胸型除了稍微有点下垂外也很完美喏，不过这是因为乳房本身重量，不用担心。基本上可以排除病变的情况，不过还是要去做个B超看一下。”
羽风薰侧对着朔间零，正在扣白色蕾丝内衣背后的扣子。她从耳朵到脖子都是红红的，手伸进内衣的罩杯里，趁着朔间零粘记录数值的单子时调整着丰满的乳肉。穿好内衣后，羽风薰一件一件套好被随意扔在小床上的衣服，朔间零则坐回椅子上，勾着脖子在电脑上点来点去，准备给她打印去拍B超的单子。
“啊，已经过了五点半了，”羽风薰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我是不是耽误朔间桑下班了……”
“没关系哦，”朔间零按下打印，一边的打印机在发出“滴”的一声后，开始尽职尽责地工作，“这个就是吾辈的职责嘛。”
“欸？没墨了吗？”她抽出颜色极其浅淡的表单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重新点了一次打印。这一次更是惨淡，几乎看不出来字。朔间零站起来就要去拆打印机放置墨盒的格子——这机器还真是不会调时间，她暗暗在心里抱怨道。
“我下次再来吧，朔间桑下次再给我开。”羽风薰拿起双肩包挂在臂弯，“现在朔间桑就下班吧。”
朔间零打开方格，果不其然，里面的墨盒用了个干净。她重新将机器盖上，叹了口气：“那羽风小姐可是又要多花一次挂号费噢？”
羽风薰将包背好，把外套的帽子从背包下拽出来，又理了理衣领。“朔间桑现在要回家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上周六二人一起吃过寿喜锅后，关系拉近了不少，虽谈不上挚交、知音那种程度，但顺路一起回去的请求还是无伤大雅的。朔间零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脱下白大褂后，拎着那个天天出勤的米色单肩包便跟羽风薰一起下了楼，在前台打卡下班时还特意嘱咐了打印机的问题。
“羽风小姐现在还在念书吗？”虽然早有对方是学生的猜测，但是她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嗯嗯，是的哦。读到大二了。”羽风薰点点头，“怎么了吗？”
朔间零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阵，反应过来她竟然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真是年轻啊~吾辈也想回到自己的学生时代了呢。”她感慨道。
“哈哈，朔间桑也会说这样的话呢。不过学医的话，念大学的时候不会背得很痛苦吗？”羽风薰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歪着脑袋思索起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像羽风小姐这样年轻的状态果然还是更美丽啊，吾辈已经是被社会捶打过的老年人了~”朔间零装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还抬手去擦那并不存在的眼泪。
羽风薰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句玩笑话，也不去扫她的兴：“那样的话，朔间桑就要引起社会骚动了哦~整形医院里超级好看的可靠医生——什么的，小心被当作整形模板噢？”
“呼呼，羽风小姐真是可爱的人喏。”朔间零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人，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样子。
“那就谢谢朔间桑啦……”

因为正处于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车上人挤着人，羽风薰不得不把背包放在胸前挡着，避免一些会带来麻烦的肢体接触。朔间零在她前面一脚上的车，强硬地挤进了靠后门的角落，还不忘回头招呼羽风薰。好不容易等她靠过来，朔间零拉着人艰难地挪了个位子，让她面对着自己，站在和旁边坐着的人之间。“包包拉好了吗？放在后面吧，带子放长一点，免得有人手不规矩。吾辈帮汝挡一下前面。”羽风薰小声道了声谢，别扭地脱下背包，又重新背回身后。
这一路上两人都是站过来的，朔间零虽然今天基本都坐着，但工作劳神费力，她越站，疲惫感就越浓，若不是因为靠在羽风薰身上实在失礼，她真的会这么做。车上的人直到她们下车也不见少，她们像逃跑的沙丁鱼从车厢里挤出来。天气渐渐回暖，天黑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路边的路灯也被修改了设置的时间，现在还没亮。
她们这次坐的是另一班车，车站离朔间零住的小区更近，也就意味着它正好夹在两个小区中间——这次得分开走反方向了。

羽风薰回到出租屋后，给自己煮了一碗荞麦面，没有加很多调料。其实她并不胖，但是一旦稍微长些肉，就会因为胸部的问题而显得更壮，所以从来也不敢乱吃，上周六晚上的寿喜锅纯属例外。
盖上玻璃盖等着水沸腾的时间，她换了件毛绒睡衣，胸罩和外衣都随手丢在沙发扶手上搭着，看起来十分危险，像是马上就要掉下去了。她准备买一件新的内衣。今天穿的那件蕾丝的虽然难得尺码完全合适且不至于太难看，但是胸口的布料太薄了，摩擦得有点痒，在外面她忍得难受，现在回了家，才敢隔着睡衣用力地去蹭尤为瘙痒的左胸。
捞出面条放在碗里，羽风薰又拿出今天中午煮好后就放在小碗里的鸡蛋，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开始解决自己简单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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