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嘎嘎——”
    谢云流是被一系列的鸭子，也可能是鹅的叫声吵醒的。带着些许疑惑缓缓吐纳睁开双眼，眼前却豁然是一只巨大的鹦鹉，正左右摇晃着发出嘎嘎大叫。来不及思考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谢云流飞速后跳抽刀！没摸到刀……抽刀！没摸到刀？
    谢云流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白色的羽毛，试图抽到的手更是变成了带着白灰黑羽毛渐变的翅尖！
    “犯下口是心非之罪的人类，汝的心口不一如同尖刺，伤害着每一个在乎你的人，你那扭曲的欲望将由我们盗走①，想变回人类的话，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吧！”
    “喂！你！”谢云流看着拍拍翅膀就要走的大鹦鹉，想叫住他，却只发出了“喳！喳！”的声音。
    “哦，对了，要把你送到与你联系最深的人身边。”大鹦鹉四处看了看，似乎确认了方向，走到喳喳叫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沙哑的谢云流身后，大翅膀抡圆了向前一扇……

    谢云流腾地一下惊醒，还好是梦，在一片白雪皑皑的熟悉环境里，他本能放松下来。
    不对！这里竟是纯阳，他抬起胳膊看看，看到的仍是翅尖！
    正惊疑不定时，眼前的窗户突然打开了，熟悉的含了水般的温柔眼眸直直与他对视上。
    谢云流如临大敌，后退一步，完全忽略作为鸟的自己正站在树枝上。
    “噗通”试图驯服翅膀无果的谢云流狠狠摔在地上，毕竟大家轻功都是用内力，即使是千奇百怪的少侠也少有用翅膀飞行的。
    看着李忘生的表情由好奇转为惊讶再到莫名其妙最后停留在忍俊不禁，谢云流抬起翅膀，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黑色的喙，颇为自暴自弃地说着：“呵，看到我出丑师弟看起来很开心啊。”说出口的话却全变为了一串的“啾噜噜噜”。
    李忘生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谢云流冷哼一声，彻底埋头不说话了。

    正自闭着，突然一双有些粗糙但温暖的手把他从雪地里捧了起来，拍打干净他羽毛上的雪。
    “你看起来像南方那边的鸟，怎的飞到这里了？”李忘生轻轻摁压他的翅根，让他展开翅膀，“莫非是身上有伤，飞不起来？”
    这双手谢云流本是再熟悉不过，李忘生幼时虽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小孩，但也算娇养，牵着他上山时，这双手温暖又柔软，带着小孩子独有的肉感。乍一上山学剑，李忘生自不适应，手常常磨出茧子划出血，都是谢云流一道一道伤口帮他处理。那时的谢云流能说出他掌心每一道纹路的来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双手不复当年柔软，但更加有力量，谢云流却辨不出这道道的磨痕与茧子是从何而来了。

   “似是没什么伤口”，李忘生将他细致翻了个遍后说，“我师兄曾教过我帮小鸟搭窝，你且暂住在这棵树上吧，等开春暖和些再返程。”
    谢云流有这件事的印象，似是某年或是某几年的七夕，不知为何，一到这个日子落雁峰总是有许多受伤的小鸟。他带着师弟一路捡树枝顺便帮这些小鸟搭窝，原来师弟也记得。
    谢云流心里有些暖，直到看见歪歪扭扭又漏风，或许可以称之为“窝”的柴火堆……竟是想把他烤了吃吗？他对师弟的动手能力还是有一些认知的，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该有些许进步。
    谢云流抬头对上李忘生有些期待的眼睛，本想拒绝的身体还是蹦哒上了柴火堆，挺起胸膛，拍打翅膀，又指指树枝，表示自己飞不上去。
    “对了，把你没法飞这件事忘了。”李忘生在桌子上用柔软的帕子堆出一个窝，谢云流趾高气昂走进来，踩了踩，嗯还算舒适，颇为满意地窝下了。

    “掌教！”外面传来年轻的声音。李忘生捡了些喂鹤的稻谷，又用茶杯接了杯水，均放在鹦鹉身前。李忘生抬腿准备往外走，摸了摸鹦鹉顺滑的毛，又摸了摸，又摸了摸。“掌教！”外面的弟子又在喊了，他才依依不舍收回了手，离开了房间。
    谢云流默默翻了个白眼，嘴里却发出了无意识的小声嘟囔。他在帕子上蹭了蹭头，保持着缩起脑袋的姿势睡着了。

    已是暮色四合，李忘生才回到屋内，只见鹦鹉敞着肚皮瘫在帕子上，他快步走近，看到鹦鹉肚皮仍在起伏才松了一口气。
    他如往常一样，沐浴更衣后在榻上打坐入定。再睁开眼，只见圆滚滚的大鹦鹉试图往床上蹦。
    扶摇起！聂云出！二段跳！失败！谢云流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日要这样上床，眼见终于要上去了，他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嘎？”大鹦鹉歪了歪脑袋。李忘生把他放回帕子里，“师兄说这些野禽身上不定有什么秽物，不可上床。”李忘生正色道。
    “我？秽物？好你个李忘生……！”“嘎嘎嘎嘎嘎嘎！”鹦鹉一般拍打着翅膀一边发出难听的叫声。李忘生安抚地摸了摸他，将他的翅膀压下，温柔又坚定地驳回了鹦鹉的上床申请。
    “到了就寝的时间，相信四周弟子也已经休息了，别再叫了。”鹦鹉悻悻收起翅膀，嘀嘀咕咕“以前老是搬出师父、风儿、师妹睡了，现在又搬出更多弟子来了！”
    夜已深，大鹦鹉似是白日里睡太多，瞪着豆豆眼看着李忘生入定修炼，天光乍泄方闭上眼。

    此后的日子，谢云流竟就如此安稳住下了，也不知那成了精的大鹦鹉用了什么障眼法，刀宗一切如常，没人发现宗主换了个芯子。
    李忘生虽时不时惹得他嘎嘎大叫，但毕竟他只是只鹦鹉，李忘生自有无边耐心包容他。
    自从他成功驯服翅膀后，李忘生再也拦不住他跑上床睡，教育几次无果后也不再拦他。就是每次李忘生回来，总是看到一只大鹦鹉要么歪着头躺在床上，要么肚皮朝上瘫在床上，总会吓李忘生一吓。

    冬去春来，纯阳光秃秃的树枝上也时不时传来些鸟的啾鸣声。
    李忘生看看天气，是时候了。
    谢云流有些烦恼，不知为何，李忘生这几天摸他摸得尤其多，快将他尾羽摸掉。烦得他恨不得回头叨下李忘生的手指来，可最终也只是轻轻叼着，连啄一口都怕他疼。
    李忘生这时就会有些狡黠地笑，他仍是那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师弟。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李忘生捧着他，打开了窗，摸了摸他的脑袋，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回了家也别忘时不时回纯阳看看”，李忘生顿了顿，“算了还是别回来了，这里冷，你不属于这里。”
    谢云流扑了扑翅膀，飞上枝头，“啾啾”叫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似乎有些踟躇。
    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飞上前来，用喙轻轻顶了顶李忘生的额头，仗着自己是鹦鹉小声嘟囔着：“一直想说的……对不起，我的心意虽然传达不到，但从未改变过。”
   
    “砰”李忘生睁大了眼睛，大鹦鹉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刚刚似乎听到了师兄的声音，说什么心意呢……”李忘生有些疑惑，但耳朵却慢慢爬上了一片红。

    谢云流回到了他的寰宇殿，两只雕塑大鹦鹉仍在旁边沉默地站着，似乎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是该回纯阳看看了。”

    “师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答应了某人的邀请，要回来看看。”
    “嗯？好，挺好的，师兄常回来看看。”
    “……纯阳的气候还挺适合鹦鹉生活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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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师傅的鹦鹉语言行为解读手册：
“喳！喳！”：表示受惊“诶呦我*！”
“啾噜噜噜”：表示委屈
小声嘟囔：表示放松安逸
把头埋住：请勿打扰
露出肚皮：环境超安心！
歪头躺：撒娇求摸摸
（注：来源网上资料，不准的话就算我私自设定！不要代入真的鹦鹉！）

①梗来源p5r心之怪盗团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