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士为知己

今年是中俄建交70周年，王耀早就得知了自家伟人要专程去圣彼得堡出席会议。这么多年，王耀太多次踏上这片土地，太多次见到这个朋友。
伊万换了件较为休闲的衣服，显得轻松写意。自家伟人当然是进行正经的国事访问，而王耀更愿意将之视为一次期待已久的欢聚。
两个人偷偷溜出去在圣彼得堡的大街小巷疯玩了一天，晚上共进晚餐的时候，伊万和王耀才在脑中接收了两家伟人的会晤数据文件。
伊万有些疑惑地问，“小耀，你家伟人说弗拉基米尔是他最知心的朋友。这个……万尼亚以前学中文的时候学到过哦，是不是叫巧言令色？”
王耀一口红菜汤在嘴里差点喷出来，他赶紧纠正，“你看你这么多年中文一点长进都没有！这叫真情流露，懂不懂！”
伊万一听到这个词，眼睛立刻变得亮亮的，小心翼翼又带着希冀地问，“真的吗，小耀没骗我？”
王耀叉起一块牛肉，挥舞着叉子指着伊万说，“我就知道，你个小熊崽子坏透了！你非要逼我说这些是吧！你去查查，当年你还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是谁倾家荡产买你家的苏-27？”
他嚼一口牛肉，又继续朝着伊万的脑门戳过去，“你再说，阿尔把石油和天然气限价了以后，是谁一直高价买你的石油和天然气？你再说说，你刚说完你们家士兵要进驻委内瑞拉，是谁立刻给你提供后勤？”
王耀越说越气，愤愤地戳着盘子里的牛肉，“你个小混蛋、小没良心的！你从开始到现在就没相信过我！我跟你说，你们这一堆人里，就你气我的本事最厉害！”

伊万当然知道。很多次，他静静躺在游戏舱里，不去管指令，不去管游戏，不去管那些波谲云诡、风雨变换。他只是放任自己去想念王耀。
他想这些年王耀的变化。自从那次巨变之后，王耀对他已经纵容到了几乎予取予求的地步。
几乎是自己释放出五十分的善意后，立刻会得到王耀一百分的回应。只要伊万用他那温暖而略带些恳求的眼神一看王耀，王耀就马上败下阵来。

当年美国决定制裁俄罗斯，打压国际油价。伊万只是约王耀喝酒，并且有点委屈的说，“小耀，我家的石油和天然气卖不出去了，哎，这下我家人民又要受苦了。你等着吧，万尼亚总有一天要打爆阿尔弗雷德的狗头！”
那时王耀也有点喝嗨了——好像只有跟伊万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尽情喝酒。王耀拍着伊万的肩膀，“切，阿尔算个毛。他有钱，爷也有钱。他不买，爷买！”
后来清醒以后，伊万没敢问王耀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只当王耀有点上头了。没想到，王耀很快就促成了这件事，并且是以高出国际油价几倍的价钱买了伊万的石油和天然气。于是俄罗斯也专门开通了一条运往中国的天然气管道。
委内瑞拉内乱，伊万有点小孩子气地向王耀炫耀，“小耀，我决定派兵去委内瑞拉！这下肯定能气死阿尔了，你说对不对？”
而王耀并不笑话他的赌气，也不笑话他的穷兵黩武——这些以前王耀确实都笑话过。王耀只是微笑，“好，你愿意赌，那我就跟。”
那时伊万的眼睛一如现在这样明亮，他立刻热烈地抱住王耀。而王耀像抚慰小孩一样，轻轻拍着伊万的背。他玩笑道，“能气死阿尔这种好事，你怎么能不带我？”
更不用说，每一场对俄罗斯来说很重要的会议或者活动，都一定会有王耀的身影。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领土争端，王耀也再不提起。甚至王耀明明与印度之间有许多矛盾，对伊万提出的“中印俄三边合作机制”他也积极响应。几乎每一次，只要不踩到王耀的底线，王耀都无条件支持伊万——当然伊万现在已经非常清楚王耀的底线在哪里，也非常注意不去触及。

有些时候，伊万觉得就像做梦一样。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否真的醒来，这一切是他一厢情愿的美梦吗？是他受的打击太大，自己构筑出一个梦一般的现实不愿意醒来吗？
王耀还在抱怨他，像只张牙舞爪的猫。伊万笑了。这样生龙活虎，不怕他、不恨他、不无视他的王耀——如果说那场巨变摧毁了他，那么同时也塑造了他，至少他现在能和王耀这样轻松地吃饭聊天。
假如这是梦，那也请永远不要醒来。
也许是伊万的笑容缱绻得近乎破碎，王耀终于不说话了，他问，“到底怎么了？万尼亚？”
“我不是不信你，小耀。我是——我害怕——小耀越来越强了，而我，我自己知道，我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我——”伊万还是在笑，“我或许不再是最好的了。”
王耀沉默，他低头拿叉子戳着红菜汤里的红菜，似乎在思索什么。
“你家弗拉基米尔不是说过吗。如果俄罗斯消失了，那么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王耀说完，抬起头，看进伊万的眼睛，“我相信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 ，不管你相不相信你自己。我相信你，伊万·布拉金斯基。”
这样的温和纵容几乎让伊万沉醉了。他突然站起来，越过餐桌俯下身，盯着王耀的温柔眉眼。有一瞬间，他的唇似乎快贴到王耀的额头。然而最终，他只是低声说，“谢谢你，小耀。”
而王耀始终保持着那抹温暖的笑意，等伊万坐回座位，他举起酒杯，轻轻说，“干杯。建交70周年快乐，万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