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1127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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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过激/暴力 ,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MIU404 伊吹蓝,志摩一未
标签 MIU404 ibsm 伊志 伊吹蓝 志摩一未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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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3
9
2020-10-13 14:57
T.01
满目的猩红,粘稠的触感,被浸透的潮湿衣料。志摩一未躺在地上,未遂愿般双目圆睁,似乎在盯着不远处倒在地上尚且有一气存留的久住。
“喂……搭档,回答我……”
伊吹蓝笑着,想像平常一样跟他的搭档打招呼,想像平常一样得到一句不耐烦的谩骂。
可嘴角的苦涩提醒他这简单的愿望成了奢望。
志摩一未的眼睛应该是锐利的,像蒲郡滋生那样能穿透人心的,严肃起来如冻结的冰川,笑起来如灵动的雀鸟。这双眼看过太多罪恶,不断的发热变红、流泪,又回归平静。而它们现在注视的方向,那具没了生气的尸体,一点一点侵蚀它们。伊吹蓝颤抖着将那双眼睛合上,似乎再拖一会儿它们就会化成一滩脓水,混着未干的血液蚀尽搭档的脸。
“即便舍弃刑警的尊严,也不能原谅。”
“别杀他。”
全部都乱套了,全部。
他还是变成了下一个ガマさん,他还是没有按照志摩一未的愿望走下去。他是久住说的人渣,从内心腐烂到表皮的行尸走肉。
“呐志摩ちゃん……呐,呐……我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回答。
当然不会有。
伊吹蓝的世界从此失去了很多个重要的开关,每一个由志摩一未构成的开关。
他曾构想过许多未来,比如他真的被扔回了奥多摩,继续对着墙上的逃犯画像弹皮筋,而志摩一未调到了其他部门,以他的优秀迟早还会回到搜一;比如四机搜解散,他们分散到了不同的部门里,休息日在家倒头大睡,只有在探望阵马耕平这件事上保留一点默契;比如他和志摩一未还能好好的待在四机搜,笑着闹着开着404专属的华丽的蜜瓜包号,在东京的街道里密行……每一个未来里,或多或少的,志摩一未都占据了一席之地——准确的说,他想象的是两个人的未来,不管他们是否仍在一起。
伊吹蓝能忍受分离,忍受流放,忍受孤独,不能忍受没有志摩一未的世界。
他不能忍受那个陪自己胡闹的人,相信他笨蛋的直觉的人,将他从摇摇欲坠的悬崖边拉回来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志摩一未与伊吹蓝相贴的皮肤无底洞般吸收着从伊吹蓝掌心传出的热量,以缓慢却确切的,一点一点归于冰冷。
伊吹蓝仰头靠上门板。夜空中的墨色愈发浓厚,不知道是视角不对还是真的被云层盖得严实,无论怎么搜索都看不到月亮的影子,只有黑压压的一片天空,仿佛一不小心灵魂就会被吸走。
像志摩一未失了焦距的眼。
伊吹蓝痛苦地发出一声低吼。
是他的错,一切的一切。如果他没有自己一个人来追久住就好了,如果他没有选择偷听而是跟志摩一未商量就好了,如果他没有选择左转就好了。
如果志摩一未能活着就好了。
小球正在错位的毕达哥拉斯装置上行走。
伊吹蓝举起手枪,缓缓贴上右边太阳穴。
喀嗒。
偏离的轨道最终无法被修复,小球咕噜噜地撞向最后一个障碍物,然后落地。
嗒,嗒嗒嗒嗒嗒……
伊吹蓝的最后一滴眼泪乘着不知何处飞来的蝴蝶,在墨色的夜空中飞向看不见的远方。
一切又重归平静。
T.02
“右边是久住,左边是医院……”
恍惚间,伊吹蓝听到了志摩一未的声音。
他睁眼,熟悉的无线电通讯机器和用作记录和交接工作的红色文件夹就在他手边。视线上移,面前是那个熟悉的丁字路口。
伊吹蓝还是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本能的转过头,呆愣地看向一脸焦急的志摩一未。
这是什么?走马灯?
志摩一未似乎感受到了身边的视线,坦然的与他对视,似乎正在等他的答案。
伊吹蓝的嘴唇有些颤抖。选择权再次交到他的手上。这个过分重要的开关、即将导向不同结局的分歧点,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如果没有左转就好了。
“去追久住……”
志摩一未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似乎没有想到伊吹蓝会放弃救人而选择抓人。
伊吹蓝从志摩一未脸上复杂的神情得知自己脸上的表情大概也好不到哪去。但志摩一未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亮起了右转向灯。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医院呢……”
伊吹蓝定定地看着志摩一未的侧脸。他并非没有把志摩一未的话听进去,也是因为听进去了才觉得不真实。
这不是走马灯,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能跟志摩一未说话,甚至能改变事情的走向。
他可以阻止志摩一未的死亡。
伊吹蓝甚至不想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永远是活在当下的人,这一切就是发生了,不管是事实或是虚空,他只想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回到那条志摩一未不会死亡的正轨上。
太过专注于思考的笨蛋总是没法兼顾太多,无视了志摩一未的调侃不说,连刚才一身愤怒的气场都收敛了起来,像是因为吵到邻居而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的狗狗,失落的夹着尾巴坐在自家门口。
伊吹蓝的反常最后还是让志摩一未忍不住抛出疑问。
“从刚才开始你就怎么了?”
“……嗯?啊,没有,在想怎么抓久住。”
伊吹蓝逃避了志摩一未的眼神,慌乱地把视线移开后找不到落点,情急之下抓起无线电的麦怼到嘴边就想开口。
然后他再次停住了。
不能说,现在绝不能把假炸弹的事情说出来。他既然回到了这个时间点,就只能知道现在的他能知道的事情。他承认自己笨,但不代表他连蝴蝶效应这么著名的理论都未曾耳闻。
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了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哈?我以前有没有说过你的想法都会表现在脸上,”志摩一未看他默默把无线电放回原处,边用目光在道路两旁梭巡,边摆出一副平常跟伊吹蓝斗嘴的语气,“你可从来不想怎么抓人,身子比脑子快的笨蛋。”
“喂——志摩ちゃん这话也太伤人了,我也是会思考的。”伊吹蓝撑着下巴,总算找回了余裕,把注意力从内心给自己定好的任务中拉出来,总算调回正常的表情。
“让我们一起抓住这个坏蛋……吧。”
尽管没看清,但伊吹蓝敏感的察觉到车窗外手机快门的声音。
他猛地转头,果不其然,与蜜瓜号擦肩而过的几个行人正举着手机,或惊奇或愤怒或看戏,对着他们一通连拍。
“志摩,快点!”伊吹蓝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那时候他没有认真听,但他还记得糸卷有说过久住利用网络的扩散力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如果这是他的手段之一……不能再让他跑了。
“哦。”志摩一未也看到了那些拍照的人,或许推理出了什么,熟练地换挡提速。
目标酒吧很快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伊吹蓝率先跳下车冲进酒吧,但他依然能听到志摩一未在他身后骂骂咧咧地关门锁车。
“久住——!”伊吹蓝的声音是愤怒的沙哑,在昏暗的酒吧里炸响。老板连忙从吧台赶出来拦住,却被金色的樱花徽章镇住。
“我、我们这里没有叫久住的人。”老板还是见过些大场面,只动摇了几秒便恢复冷静,“今晚来我这儿的都是熟客,没有叫久住的人。”
伊吹蓝没有说话,就这么盯着老板开始思考起来。他嘴角下撇,眉峰皱紧,凶神恶煞的跟个来惹事的小混混一样。老板手撑着身后的吧台,摆出随时都能逃跑的姿势。
“那有叫五味的吗?”
志摩一未正好赶到,站在他身边看向酒吧的老板。
“啊,五味君吗?他刚刚说有急事,先走了。”
“可恶!”伊吹蓝转身就跑,甩起的黑色夹克的衣角打在志摩一未受伤的手腕上。
“喂伊吹!”他身后跟着志摩的怒吼。但他来不及道歉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给我赶上啊。
他只在绿色的车门前犹豫了一秒,不等身后的志摩一未把话问出口,又跑了起来。
如果蜜瓜号会引人注目,那就用跑的。
“志摩!别开车!”
伊吹蓝留下一句话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拼命地全速前进。
志摩一未怎么吼也喊不回那个身影几近消失在街角的身影,拉开驾驶室门的手停顿了一下,转身取出他的自行车。自行车几乎没有启动时惯常的歪扭,直直地朝伊吹蓝奔跑的另一方向冲去。
在哪里?在哪里?
那个总是笑嘻嘻地玩弄别人性命的渣滓在哪里?
即便懂得呼吸的方法,伊吹蓝肺里的氧气依旧被一点一点榨干。腿部肌肉的氧气供应不足,乳酸逐渐堆积,伊吹蓝久违地感到了力不从心。他已经跑遍了酒吧附近的所有街道,再远的他也跑不动了。
但是哪里都没有。
他最终还是绕回到蜜瓜号前,弯下腰撑着膝盖,像溺水之人刚浮出水面,拼命往肺里灌着干冷的空气。
为什么即使改变了选择,结果还是一样?为什么右转了也抓不到人?那之后呢?久住逃离追捕,志摩一未选择自己调查,最后G11的甲板依旧躺上两具尸体。
不对,还有机会,要在志摩行动之前阻止,或者干脆在东京湾等着久住?
伊吹蓝脱力地靠上蜜瓜号的侧面,沿着冰冷的铁皮滑坐到地上。
但是结局真的会改变吗?
志摩一未没有焦距的瞳孔在伊吹蓝的脑中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红色,粘稠的触感在掌心蔓延,呼吸间鼻腔充斥着铁锈味。
他下意识抱住头,伸直的腿也缩回胸前。眼泪悄无声息地划过脸颊,可回忆中的触感太过真实,伊吹蓝甚至没注意到脸上的潮湿。
不行,不能再回到这个结局了……
“伊吹。”志摩一未看起来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伊吹蓝的理智稍微回笼了,才轻轻开口。
伊吹蓝像被声音惊吓到的小动物一般,这会儿才感觉脸上凉凉的,微微抬起脸用袖子把乱七八糟的泪痕抹掉,再次抬头时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配上通红的双眼毫无说服力。
“志摩你回来啦。”
“发生了什么?”
“诶?”
“为什么你会知道久住的其他化名?”
“嗯……感觉是这个名字……”
“别说谎了。”
伊吹蓝单手撑着地板爬起来,朝志摩一未摆出他的招牌笑容,会让志摩一未火大的那种。
“咿呀,志摩ちゃん果然还是不相信我呢。”
“哈?撒这种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谎还想别人相信你?”
“好,好,知道了,总之现在抓不到久住,我们也到下班时间了,快回去交接完回家睡觉吧。”伊吹蓝伸了个懒腰,“今天跑太多了。”
“伊吹。”
“我帮你把自行车放好吧。”
“伊吹,回答我的问题。”
“志摩ちゃん不想开车吗?那我来开吧。”
志摩一未抓住伊吹蓝的手腕,把门用力甩上。
“听我讲话!”
“嗯,在听哦。”伊吹蓝低头对上志摩一未冒火的眼睛,叹了口气,“对不起啊,没抓到久住。”
志摩一未被他眼睛里浓浓的悲伤钉在原地。
“放心,我一定会抓住他的,不能再让他害人了。”
拜托了,就算让我再次偏离正轨也好,只要志摩在正轨上。
伊吹蓝轻轻笑着,弯起的眼睛里阴霾一扫而空。
四机搜分驻所的空气前所未有的沉重。
阵马耕平出事了。
伊吹蓝双手撑在桌子上,双眼充血。他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只是忘记了追捕久住和阵马耕平受伤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他明明可以救下阵马さん的。
“我知道了,我先回家一趟就去看阵马さん,先走了。”他声音出来是连自己都没听过的低沉,掺着愤怒和悔意,过多混乱的情绪喷薄而出。这太奇怪了,聪明如志摩和队长一定会察觉到,但他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比起害怕暴露,他更需要集中。
他没敢看自家搭档的脸,抓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跑。
深夜无人的街道上一前一后快速驶过两辆出租车。
“小伙子,这么晚还出海吗?”司机从后镜看了他的乘客一眼,犹豫之下还是搭话了。
伊吹蓝坐在后座的左边,双手插兜,头上还用兜帽盖住,活像是深夜出没街头的不良。
“没有,去找一个朋友。”他从兜帽的阴影里抬起头,冲后镜笑笑。
司机似乎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了句唐突了,便也不再说话。
伊吹蓝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气场很可怕,但没有拉下帽子,只是把自己更往座位里缩了点,看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呐志摩,你有没有觉得隔壁那辆车的引擎声超好听的!”
“是,是。”
“一句话别说两次,太敷衍了吧你!”
“我听不出区别,你还想我怎么回,啊这声音可真是太特别了——”
“もう——好了好了,只要志摩ちゃん认得蜜瓜号的引擎声就好咯。”
“说实话,如果是类似的箱型车我说不定也认不出来。”
“别说出来啊,它会伤心的!”
……
蜜瓜号终究会退役,但他们还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码头上停着上百艘游艇,在黑暗的加成下几乎分辨不出他们之间的区别。可伊吹蓝走得毫不犹豫,双手插兜快步走着都能带起周围的空气形成微弱的风,稍不留心就容易消失在白色铁块的海洋中。
他最终在写着G11牌子的地方停了下来,确认了船上有灯光后,一手撑着船沿悄无声息地跃上甲板。
违法搜查、违规佩戴枪支。伊吹蓝藏在兜帽下的嘴角勾起。
嗯,都是从搭档那学来的。
他右手一直揣在兜里,感受着被捂热的金属,指腹摩挲着弹夹凸起的纹路。踏上楼梯,他停在半路向上张望。但直到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明亮的灯光照得视野一片明朗,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更没有除了伊吹蓝自己的呼吸声存在。
他不确定久住是否在,但这艘游艇应该还有另一个人,不得不防的一个人。
咔哒。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来了。
伊吹蓝暗暗松了一口气,也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枪,猛地一转身对准声音的源头。
可等他的视线再次聚焦,才发现枪口指着的地方是志摩一未的眉心。
“Surprise!”在夜里也白得发亮的白种人从志摩身后跳出来,手枪绕着志摩一未的脑袋转了四分之一圈抵上他的太阳穴。伊吹蓝的枪口也跟着移动,只是颤抖的枪身出卖了他的动摇。
"I don't remember I have some guests tonight."外国人颇为无奈地一摊手,"Well, as you've already been here, I'll treat you with the utmost cordiality."
“咕吱咕吱说什么呢。”伊吹蓝眯起眼睛,重新调整了左手的位置让持枪的姿势更稳定。
外国人见他没有害怕的意思,像得不到糖的孩子一样嘟嘟嘴,又绽开一个笑容。
"Easy boy, put down your gun and we can talk."那人看伊吹蓝没有动的意思,用蹩脚的日文补了句,“銃、オロセ。(放下枪。)”
他又把枪往志摩一未那边怼了怼。
"Otherwise, bang!"
伊吹蓝深吸一口气,目光一刻不离对面的人,缓缓弯下腰把枪放到地上,在外国人的示意下把枪踢了过去。
"Good boy."外国人给予他一个赞赏的笑容,"So what do you want from me?"
"Release him."伊吹蓝听懂了这一句,挖空了脑细胞里仅存的英文单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音节——不得不说还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从未想过自己和志摩一未会栽在这个人手里。也许从一开始他发现志摩一未的跟踪时就应该想方设法甩掉他,甩得干干净净,而不是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自己能借着绕几圈的空挡脱身。
现在他要为这个侥幸负上全部责任。
伊吹蓝,你又要再一次害死你的搭档吗?
"Oh, you're not here for me, right? ツマラない。(无聊)"外国人摇摇头,"モット、タノシマセテクレ。(再让我开心点吧。)"
“那你想怎么玩?”沉默许久的志摩一未开口了,他举起双手,毫无避忌地转身面向那位身旁的人,任由枪口对准他的额头。
伊吹蓝的心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从脚底一直窜上头顶。志摩一未这个人总是给他一种摇摇欲坠的危险感,别人看不出来,而伊吹蓝其实也不太想了解这一点。这外国人没有暴力团的混混好应付,所以志摩一未才没有直接堵住枪口,但不管怎么说,他的举动还是给崩溃边缘的伊吹蓝带去不小的冲击。
"Cool, then what can you give me?"
“我可以陪你玩,但你要放他走。”
“志摩!”
伊吹蓝拉下帽子,猩红的双眼直直瞪着并未与他视线相接的人。
不可以,志摩不能死。
死的应该是我。
“可以吧。”
“不可以!”
外国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视线在伊吹蓝和志摩一未身上来回扫视。
"Okay, first blood! "
枪响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在整个东京湾里回荡。
在伊吹蓝脑中炸响。
不像エトリ那次爆炸被轻微波及那样的程度,而是站在爆炸的中心点,亲眼见证它从一个点向外扩散,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黄色火球,将他包围、淹没。
他看着志摩一未的血喷溅在外国人的脸上,红色的血白色的皮肤在灯光下交相辉映出一种诡异的色彩。他看着志摩一未就这么直直地向后倒下,他脸上的表情没有惊讶和恐惧,反而平静得像掉进了虚无。但是他听不到尸体“咚”地砸到地上的声音,耳边的嗡鸣吵闹着,像一千个电钻往他脑子里钻。
然后枪口指向他。
"And! Double kill! "
停在船头的蝴蝶被惊动,扑棱着翅膀起飞,黄色的翅膀上点缀的黑色斑纹晃得人炫目,逐渐隐没在染上血色的夜空里。
R.01
……
好疼。
“队长。”
“辛苦了,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嗯,已经联系到了……,尸体也由他们领走了。”
“知道了。”
“……さん,醒来会是什么表情呢。”
“……嗯。”
T.03
“右边是久住,左边是医院……”
滋滋作响的电流声、红色的文件夹、尚存余韵的愤怒、熟悉的丁字路口。
一切归零。
伊吹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下意识屏气的,只知道等他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时,横膈膜被拉扯得生疼。
于是志摩一未不解地看向突然大口喘气的伊吹蓝,大概陷入了不知是询问还是训斥的纠结中,直到被伊吹蓝急急忙忙的怒吼打断。
“志摩!走右边,你开车绕圈,我跑步去酒吧!”
“哈?”
等不及志摩一未消化他的莽撞,伊吹蓝跳下蜜瓜号,朝着酒吧的方向飞奔而去。
拜托了,让我赶上吧,拜托了。
深秋的凉风从鼻腔灌进喉咙,相似的铁锈味反涌上来,伊吹蓝死死压住干呕的冲动,借奔跑发泄自己无处可宣的悔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志摩还是死了?为什么结果无法改变?为什么我永远没法保护好身边的人?为什么到头来只剩我孤单一人?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咳咳咳咳……”他狼狈地停在酒吧前,双手撑着膝盖勉强不倒下。
“嘀嘀”蜜瓜号的喇叭声在身后响起,伊吹蓝用仅剩的力气强迫自己挪动脚步往里走。
“伊吹!”志摩一未死死钳住伊吹蓝被风吹得冰冷的手腕,不推不拉,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伊吹蓝抬起头来。
“快,去抓久住……”伊吹蓝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抖出的恐惧和痛苦尽数收入志摩一未的耳中。
“你先缓缓,我进去。”志摩一未皱眉,迟疑地松开了伊吹蓝的手。
被捂热的部分与微凉空气接触的瞬间条件反射地起了鸡皮疙瘩,热度被迅速带走的感觉熟悉得可怖。
死人才没有温度。
伊吹蓝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抓住了志摩一未。
是温暖的。
“……我跟你一起。”
或许是伊吹蓝眼里的祈求太过恳切,志摩一未并没有拒绝。他沉默地点点头,任由伊吹蓝拉着他的手腕走进了酒吧,像害怕被挣脱似的,死死地抓紧了。
像是为了再三确认他的存在似的,死死地抓紧了。
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伊吹蓝双手插在衣袋里凝视东京湾的方向。去,还是不去?他听到身后志摩一未取证结束后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抬手抹了把脸,揉松紧绷的肌肉。
“怎么样?结束了吗?”
“嗯,久住在这里的化名叫‘五味’,”志摩一未嗤笑一声,继续道,“跟他以及这里的常客都很熟,但消失过一段时间,最近又回来了……估计也有在这里卖兴奋剂,里面有好几个看我的眼神都不对。”
“好,那我们再一起去抓他吧!”伊吹蓝故作轻松地开启了一贯的积极模式,手肘怼怼志摩一未的胸口转身就要往车上走。
“伊吹。”
“嗯?”伊吹蓝没有回头。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志摩一未现在正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唤他,他怕他回头看见一束光,没有形状也没有实体,却切实地辐射着热量,铺撒全身,光灿灿暖融融的。而那束光不受控制,轻易就会消失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刚刚怎么了?”
“什么时候的刚刚?”
“跳下车跑过来的时候。”
“不是说了,要来抓久住呀。”伊吹蓝总算做好了心理建设,半抬头半转头地,凹着身子看向志摩一未,表情尽是无辜。
“不止吧。”
“要是没抓住他怎么办,医院里被无辜牵连的人也太可怜了——我是说,如果真的发生了爆炸。”
“你跑得再快也跑不过车,”志摩一未两步跨到伊吹蓝面前,“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志摩一未的眼睛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锐利的视线针一般刺进伊吹蓝的心里。该说不愧是搜一的人才吗?洞察力绝佳的人的搭档可不好当啊,总是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呢。
那么如果重生的事暴露了会怎么样?
以前从未浮现的想法现在像疯长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伊吹蓝的大脑,盖住了前额叶,盖住了抑制冲动的神经。
没有谁警告他不能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也没有谁能知道说与不说的结局有何不同。
“志摩啊,你相信我吗?”
志摩一未定定地看了他两秒,眼里带了点嫌弃,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又恢复那种油盐不进的冷淡:“快说。”
这是相信的意思吗?伊吹蓝眨眨眼,嘴边的笑意染上了点得意。
“我知道哦,久住的藏身地,”伊吹蓝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尖,又抬眼从细碎的额发间观察对面人的表情,“10月15日,他一定会出现在东京湾编号G11的船上,但今天晚上他一定不在……所以在这期间去调查调查说不定能在他察觉之前抓住他。”
志摩一未沉默了,他观察着伊吹蓝的表情,正在权衡些什么。
“果然这么奇怪的话志摩是不会信的吧,没关系,我们还是一步步……”
“我信,但你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我看到的。”
“哈?”
“上一次,和再上一次,追捕久住的时候看到的。”
志摩一未不明所以,眉峰聚在一起,十足的困扰。
“第一次,志摩一个人去调查久住,我窃听了你和九ちゃん的对话,一个人跑到了东京湾,被久住抓了起来,来救我的志摩……被久住杀死了。”伊吹蓝的声音里带了不可抑制的颤抖。
“第二次,我知道爆炸是假的嘛,所以让志摩右转去追久住,但是失败了。于是我就想去东京湾直接抓他,但是他不在,只有一个外国人,把跟在我后面的志摩抓住……”他说不下去了,颤抖里染上哽咽,低着头呼吸却越发沉重,“志摩,在我面前死了两次,两次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志摩一未还没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但他还是上前一步,双手搭在伊吹蓝的肩膀上,“这次我们一起去解决,好吗?”
伊吹蓝看向他的搭档,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浅浅地吸了几口气之后,他抽噎了一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志摩留在这里,我去就好。”
“不行。”志摩一未捏他肩膀的手用力了点,“之前都是你一个人行动导致这样的结局对吧,所以这次我们要一起行动。”
“但是……”
“听我的。”
“那行动的时候志摩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伊吹蓝红着眼睛反抓住搭档的肩膀,“绝对。”
“好。”
十天后,东京湾船坞。
“警察汪汪可真是烦人啊——”久住嘴里叼着啤酒瓶,大大咧咧从G11船舱跳下来的时候,被志摩一未和伊吹蓝截住了去路。
“不要太过分了,你这混球,”伊吹蓝又拿出他从组对学来那套小混混般的说话语气,身体前倾一副想约架的模样,“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伊吹,”志摩一未一手按住躁动的野犬,上前一步正好把另一只手搭在久住肩上,“至于你,我们将以兜售违法药品罪、公务妨害罪逮捕你。”
志摩一未的钳制过于强硬,把人按在原地动弹不得。久住单薄的体型干不过志摩一未也跑不过伊吹蓝,但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Hey Sam! "
“志摩趴下!”伊吹蓝的声音几乎与枪声同时响起。
志摩一未就地打了个滚,子弹擦着他的鞋边,在码头的木板上留下一个坑。他立刻开枪回击,成功听到一声闷哼,以及有人倒地的声音。
久住转身就跑,伊吹蓝追了几步后起跳直接把人扑倒,两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久住很明显不是伊吹蓝的敌手,脸上挨了几拳后就失去了力气,被伊吹蓝扭住双手戴上了手铐。
这样就对了,这样才对。
伊吹蓝按住挣扎的久住,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志摩一未小心地在外围寻找着船上被他击中的人,然而敌在暗我在明,以至于子弹朝着伊吹蓝冲过去时他才有所反应。
来不及了。
噗。
子弹嵌入肉体的声音引伊吹蓝抬头,穿透了挡在他身前躯体的弹头在他眼前飞过,其上滚烫的鲜血飞溅在伊吹蓝的脸上,打得他一阵晕眩。弹头最后落在久住的左耳旁。
那具突然软下来的躯体就这么直直摔进了伊吹蓝的怀里。
“……志摩?”伊吹蓝又回到了那个触目惊心的世界:令人作呕的铁锈味,粘稠得化不开的恶心触感,以及满眼张牙舞爪的红色。
又一次失败了吗?
这一次志摩一未好好的待在他身边,但又要再一次消失在他生命里。
不管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吗?
久住趁机从伊吹蓝身下爬出来,回到了他的G11上。“喂,帮我开个锁。”又一声枪响,久住这才有空回头去欣赏欣赏那边的搭档情深。
“咳咳……失策了。”志摩一未强撑着让自己睁开眼睛,呼吸都困难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手死死的按住穿透右胸的伤口。
“志摩,振作一点……”伊吹蓝将人往自己怀里扯了扯,用身体堵住他背后的伤口,手覆上那沾满他讨厌的液体的皮肤上,轻轻地呼唤他的搭档,“志摩……志摩……”
“笨蛋、别……别哭。”
“志摩……”
眼泪划过脸颊,稀释了他脸上的鲜红,晶亮的液滴里混着几条红色的丝线,滴在志摩一未微卷的头发上。
“别哭……”
“喂401!你们那边怎么样了,请回答!”
声音在耳机一阵嘈杂的沙沙声后响起,是402的铃村。
虽说志摩一未相信了,但那天伊吹蓝的话实在没办法作为可靠的线索提供出来,于是志摩一未只能提出简单的请求辅助的申请。
402现在离他们大概只有几条街的距离。
伊吹蓝几乎被恐惧吞噬的大脑终于转起来。
“叫救护车……”然而久住不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伊吹蓝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后脑勺便挨了一击。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志摩一未同他一起缓缓闭上了眼睛。
伊吹蓝是被灌进鼻腔里的水呛醒的。
咸涩辛辣的海水就这么借着他头朝下的姿势直直灌进鼻孔,想闭气却被气管条件反射的排异行为强行撑开,一下子又咽进去好几口齁咸的海水。
尽管不需要睁眼他也意识到自己在水中,或者说被抛到了海里,但他还是强撑着不适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志摩一未放大了无数倍的脸——平常他们总不会靠得这么近,近得能用肌肤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程度。
但志摩一未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们被结实的麻绳粗暴地捆在一起,身上还吊着一块足够沉的东西,也许是石头,或者别的,伊吹蓝没法看到。
他只能看到志摩一未平静的脸,就像某个普通的夜晚,在分驻所小憩时看到的,不经意把脸转到自己这边来的志摩一未,安静的,褪去平日里的防备和冷漠,脸上的痣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说是性感好还是可爱好呢?
伊吹蓝似乎感受不到即将榨干的肺部空气,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眼眶在发热,但在水里压根不知道流过角膜的是海水还是他的眼泪。
他凑过去,在志摩一未的唇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有只黄色的蝴蝶停在志摩一未的鼻尖,扑棱的翅膀搅动了海水,让他因缺氧而模糊的视野重新亮起来。
他看到自己的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
“呐,志摩,你不会不做刑警了对吧?”
“嗯。”
R.02
“根据……,伊吹さん体内的药物是水合海洛因盐酸盐,俗称海洛因,体内药物浓度达到60mg/kg……”
……合成毒品?在我的体内吗……
“久住说话了吗?”
“他说,这场比赛是他赢了。”
“该死的!”
“队长……”
“抱歉,我暂时出去冷静一下。”
T.04
“右边是久住,左边是医院……”
这回确实是窒息了许久重新获得的空气。
伊吹蓝猛地缩回手,整个人缩在座椅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么大的动静无法不引志摩一未侧目。
“伊吹?”
“志摩ちゃん的话,会选哪边?”
不管怎么选择,结果都是一样的吧。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让我再回到这个时间点,再一次目睹志摩的死吗?
已经,已经不行了。
不管志摩一未怎么盯着伊吹蓝看,伊吹蓝都没有转向他的意思。
“医院。”
最终,志摩一未叹了一口气,亮起左转向灯。
果然,志摩也会选医院啊。说什么我肯定会去追久住,都是骗人的。
伊吹蓝看着稍显陌生的街道,眼泪还是没兜住,从已被浸润的眼角溢出,沿着鬓角滑落。而他的表情始终没有改变。
如果能把404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是不是能有不一样的结局?但是事到如今,怎么可能摘出去呢?即便是上头下的命令不让404碰这件事,自己会甘心吗?
不能原谅,绝对不能。
舍弃刑警的自我也不能。
那么只能阻止志摩调查这件事了。阻止他,然后自己去跟久住对峙。
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
“喂伊吹,这是什么?”
伊吹蓝顺着志摩一未的声音抬起头,面前是毫发无损的建筑,“北目黑病院”五个字反射着微弱的黄光,似乎在讽刺两个拼死拼活的警察。他冷静地抄起手边的对讲机,按下按钮。
“诶,机搜404呼叫第一机搜总部,北目黑病院并未发生爆炸,是港区炸弹杀人案的凶手放的烟雾弹,嫌疑人是20代男性,使用名为久住,长相特征未知。请讲。”
伊吹蓝表现得冷静过头了,一点也没有刚才找到久住所在地的兴奋,也没有被骗了之后的愤怒。志摩一未一个无神论者几乎要怀疑伊吹蓝是不是被谁下了蛊。
“走吧志摩ちゃん,迟了的话久住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伊吹蓝一直在避免与志摩一未有眼神接触,或者说从刚才那个丁字路口开始,伊吹蓝就没有好好看过志摩一未。
“伊吹……”
“志摩啊,是不是总会梦到香坂ちゃん?”
“哈?”志摩一未愣了,话题是怎么扯到这上面的。
“是会梦到怎么样的场景啊?”
志摩一未不再看他也没有回答,沉默地挂档掉头。
“是梦到自己上了天台,向香坂ちゃん伸出手吗?还是梦到第二天去到现场的时候,躺在地上的香坂ちゃん?”
“问这种东西干什么?”志摩一未的声音里明显透露出不快,像被触犯私人领域的猫咪,亮出爪子警告无关人员远离。
“志摩这样持续了多久?六年?很痛苦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伊吹蓝的视线依旧落在窗外,“结局会改变的。所以,再来多少次都我都会改变它。”
“哈哈,是怎么样都好的话题,只是有点想知道志摩的想法?之类的,突然想到的,吓到你了?抱歉。”伊吹蓝暗地里掐着自己的大腿肌肉,提醒大脑这不是沮丧的时候,“总之我们先去看看久住在不在吧,那个该死的混蛋,有我们在,他绝不会嚣张太久了。”
志摩一未用审视的目光把他举止过分奇怪的搭档打量了一遍,最终也只应了一声好。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按照既定的轨道运行。
“志摩,果然在这里。”伊吹蓝像是终于吃到了糖果的小孩,双手揣在兜里,歪头看向同行的二人。
志摩一未微微瞪大了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总觉得志摩要做点什么,所以就跟过来了。”伊吹蓝老友般揽过呆愣在一旁的儿岛弓快,“撒,别站在外边了,待会我们的大名人RECさん要被偷拍咯——”
儿岛弓快抬起肩膀挣脱了伊吹蓝的控制,一脸不快地打量着这对奇怪的搭档,最后在志摩一未的眼神示意下迟疑地打开了家门。
“志摩啊,你是打算抛下我一个人调查吗?不行哦,我们可是搭档呢。”
就在儿岛弓快哭嚎他家电脑消失的档口,伊吹蓝笑着用手肘怼怼志摩一未,一派天真无辜,仿佛这就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这个缠人的笨蛋……”志摩一未看起来十分无奈,或者说,从伊吹蓝出现的这个时间点开始他就变得烦躁起来。
“所以,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岛弓快没感受到这对搭档之间微妙的气氛,边崩溃的看着网上的评论边问道。
伊吹蓝看向了志摩一未,似乎真的在等他表明他的真正目的。
“只是想来你家调查一下还有没有久住留下来的东西。”
“哈?我家都被你们警察搬空了,还想怎么样?”
“现在看来的确是呢,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伊吹,走吧。”
志摩一未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仿佛再在这里待一秒都不自在似的。
“所以情况就是这样?突然拜访真是打扰了。”伊吹蓝摆出一看就不怎么真诚的笑容,礼仪周正地向房子的主人鞠了一躬后才跟上自己的搭档。
志摩一未对跟在身边欢快地走着,时不时甚至出现小跳步的伊吹蓝感到无比的烦躁。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诶?因为觉得志摩ちゃん会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情啊。”伊吹蓝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接近愉悦的表情让志摩一未十分火大。
“你这人是不是不得意会死?”志摩一未眯起眼睛,嘴角都撇了下去,“别再跟着我了,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
糟糕,志摩生气了。
“但是志摩要是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怎么办?”
“你一天天在妄想什么?我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比如偷偷来找REC调查久住的事情。”
“你也说了,那只是调查的一部分。”
“那为什么要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来调查呢?想问什么在警署里不能问吗?”
志摩一未右脚一踏地,狠狠地刹住脚步,转过身直视那个依旧吊儿郎当的搭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嫌弃至极的语气把冷漠和敌意尽数砸响伊吹蓝。
“真烦人啊你,没别的事要做吗?还是已经笨到连家都不会回了。”
“ふふ,真过分啊志摩……”伊吹蓝的笑容慢慢收起,“如果被志摩讨厌可以保护志摩的话,我是可以接受的哦,只是稍微有一点点、一点点寂寞而已。”
志摩一未被气笑了,当然也有一部分是被他搭档超乎常人的跳脱思维逗笑的,他用拇指和食指稍微掩了一下嘴,眼里冷冰冰的东西也被融化了不少:“你啊……那你要怎么样才放心?嗯?怎么样才肯把我的私人时间还给我?”
“那志摩能保证不一个人偷偷调查久住的事情吗?”
“嗯。”
“有什么发现也一定会告诉我。”
“好。”
“不能擅自行动。”
“知道了。”
“还有……”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志摩一未摆摆手像要挥开什么恼人的虫子似的,“总之我不会惹事,久住的事情也会注意的,可以了吧。”
伊吹蓝还是很不放心地抿着嘴,盯得志摩一未快要炸毛之前才松口:“嗯,抱歉呐志摩ちゃん,打扰你了。那我们明天见。”
伊吹蓝果然没有再纠缠,转身就走。
如果他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志摩一未带笑的眼神慢慢沉下去,轻轻地做了个“对不起”的口型。
像狱警形容的蒲郡滋生一样,是那种“做好觉悟”的人。
“呐志摩,现在要回家吗?”
“对,怎么?”
“诶,要一起喝一杯吗!”
“不要。”
“好冷漠,反正志摩回家也是睡觉吧,喝一杯睡得更好哦。”
“不用了。”
“啊!都说了不许说这句话!”
“那么辛苦了,我先走了。”
“志摩!别做危险的事情哦!”
志摩一未留给伊吹蓝一个背影和一个敷衍的摆手。
很不安,但是没有追上去的理由。
每天几乎都重复着这样的对话,毫无营养,苍白的语言下那点私心和担忧被咚地扔在地上,而伊吹蓝就这么看着,也不打算把它们捡起来。
只是这样是不够的。但是还能怎么做呢?
“伊吹叔叔,怎么了吗?”从不带孩子来警署的桔梗柚琉破天荒地把小丰放在了四机搜的分驻所里,自己则不知道跑哪去了。
下班了也不回家的伊吹蓝从刚才开始就在不停地拨打同一个号码,一个一个,不曾间断。听到小丰的问话,他压下内心的不安和烦躁,蹲下身摸摸小孩儿的脑袋笑着说:“在给志摩打电话呢,真过分啊,一到休息日就不接我电话。”
“志摩是你的搭档吧?”小丰不解地问。
“是哦。”
“可是志摩说一定会接搭档的电话的,”小丰还是很困惑,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意味着什么,“因为,上次志摩就算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也接了伊吹叔叔那通世界上最无聊的电话呀。”
伊吹蓝愣住了,很明显地,所有动作突然停滞那种,只有瞳孔似乎正由于对光反应发生着细微的抖动。
如果是那样的话,如果是……那样。
“九ちゃん!你帮我陪小丰,我出去一下!”
明明知道那天答应的对志摩来说都是不作数的事情。
明明每天都有烦着他给自己汇报行程了。
明明知道……不能再抱有侥幸心理了。
“哦呀,另一匹狗狗来了。”本来坐在楼梯间与甲板上的谁讲话的人被几乎踏碎码头脆弱木板的脚步声吸引。久住拉着栏杆把自己撑起来,眼里的兴奋再次点燃。
“呼……久住……”伊吹蓝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抠着船边勉强稳住自己冲过头的脚步,“志摩呢?我的搭档呢?”
“诶——久住是谁?这里不是只有你一个吗?你的搭档?谁啊?”
伊吹蓝不打算跟他扯,手臂小腿同时发力,借力轻轻一跃就站在了久住面前。
“让开。”
“真可怕呢,是跟主人走丢了吗?真可怜,要不要我来给你摸摸头啊?”
伊吹蓝努力控制住胸腔的起伏,合上的眼皮再睁开时,底下是怒火烧尽后的杀意。
“好,好。”久住收起他那吊儿郎当的笑容,颇为无奈的给他让出一条道。
就在他移动的同时,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后滚了下来,肉体跟木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那具身体在翻滚后奇迹般脸朝上地停在伊吹蓝的脚边。那是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已经僵硬的面部肌肉和嘴角的白沫都能证明他死前经历了一番苦楚,失去反射能力的瞳孔呈现出深邃的漆黑,直直注视着他正上方的伊吹蓝的脸。
伊吹蓝有一会儿忘记了呼吸,他僵硬的抬起头对上楼上那张熟悉的嚣张的笑脸,然后听到了一段无比混蛋的对话。
"I think we can try to make some, it's good. "
“不做不做,这玩意儿一针过量的下去就成这样了,哪有市场。”
"But typical drugs can always have a place."
“Come on, 我们要做点不一样的。”
"Hahaha, deal."
“你说对吧刑警狗狗……啊,我投降,”久住无辜的举高双手,明明被枪口指着却装出一副余裕十足的模样,“你可不能开枪啊,你的搭档会伤心吧?家人朋友会伤心吧?上司同事都会伤心吧?所以说伊吹君,好——好考虑过吗?”
“我不需要考虑。”伊吹蓝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久住就这么保持着惊讶的表情倒了下去。
伊吹蓝转向刚摆好射击姿势的外国人:“是我们一起开枪,还是你乖乖让我杀死?”
外国人也明显有些慌乱的样子,毕竟久住的计划里似乎没有这样的场面,他没找到久住说的只要是警察杀人时就一定会有的那种犹疑,只看到比任何人都绝望都深沉的杀意。
不等他开口,伊吹蓝的指节已经开始动作,他只好跟着扣动了扳机。
“砰。”“噗。”
两颗子弹均成功执行了彼此的任务,深深地嵌入二人的心脏和额头。
伊吹蓝忍住心脏猛烈的抽痛,让自己最终躺在了志摩一未身边。
黄色的蝴蝶扑腾着飞到了伊吹蓝的鼻尖。
如果做什么都没有用,那至少让我回到那段还能跟他争吵的时光。
如果这是没保护好他的惩罚,那至少让我每次都与他一同睡去。
失去意识前,伊吹蓝对着蝴蝶虔诚地祈祷。
R.03
“哥哥他……”
“已经睡了4天了,脑部的积血基本上已经被吸收了,吸入的毒品的量很少,并未对脑部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也没到会成瘾的剂量,医生说他还不肯醒来的原因可能是刺激太大……”
“所以还是可以醒过来的?”
“变成植物人的几率其实不大,大概是这个意思,但也有可能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了。”
这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笨蛋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醒过来啊……”
可是还有等我的人在啊。
……有吗?
T.05
“右边是久住,左边是医院……”
这次就做伊吹蓝好了,做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伊吹蓝,会因为被骗了而对着对讲机大发雷霆的那个正常的伊吹蓝,会因为要被调回奥多摩而给搭档一拳的伊吹蓝,会傻到跟罪犯聊天来决定要不要原谅他的伊吹蓝。
“呐,志摩ちゃん,你之前说过,你永远赢不了一个死人对吧。”志摩一未转过头看向他,“那是错的,只要活着,就有无数次可以赢的机会!”
对啊,只要活着,只要我还活着。
我就有无数次机会去拯救你。
假的爆炸、被围观的蜜瓜号、延误送院的阵马さん。
为奥运会争吵的大爷们、被队长叫去谈话的志摩、让糸卷帮忙放窃听器的自己。
一切都按着既定的轨道行进。
“你跟伊吹さん说了这件事吗?”
“没说。”
“为什么,你们不是搭档吗?”
“搭档只是暂时的工作伙伴,我们想法不同,要做什么都跟他商量,这怎么受得了啊。”
开始了,志摩的歪理。
伊吹蓝笑起来,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继续听下去。
“要是没有相信他就好了。”
果然还是会滋咚地击中心脏呢。想揪着领子问他,这是能随便说出口的话吗?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志摩,明明交给你的话也是会选择医院不是吗?但非要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打算从心底否定我吗?
“从什么时候起我成了居然会依靠搭档的人了呢?”
怎么能不依靠搭档呢,不依靠的话,不依靠的话……
“我就不该相信他的。”
说太多次了,志摩。
“顺利的时候是最棒的搭档,一旦出了什么错就怪到他头上……我可真是任性啊。”
根本就是在怪自己。总把错误怪到自身的是志摩,其实是在责备自己吧。
果然还是不能听到这句话,听到的话就会像上次一样吧,自己没有去东京湾,而志摩一个人去了,然后一个人死去。
“伊吹虽然看着总是让人捏一把汗,却是一个正直的人。我希望他能一直这么正直下去。像他那样的警察仅仅有一个也好。那样的话,一定会有很多因他得救的人。”
是这样啊,志摩是这样看我的啊。
所以那时候才会叫我不要杀他,不要偏离正确的轨道,因为志摩是这么想我的啊。
辜负了你的期待,真是对不起啊。
“拜托刈谷其实也行啊,搜查一课那个,他肯定会紧紧地握住缰绳,好好驾驭伊吹的。”
那志摩呢?
“那志摩さん呢?”
开什么玩笑,我们约好了做到定年退休的吧。
“我不同意。”九重世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循规蹈矩的,却轻易能从这句话里听出属于年下后辈对前辈的不解不舍和依赖,“阵马さん变成了那样,要是连志摩さん都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啊?”
“反正你都要回警视厅了,没什么关系……”
“都到今天了,我不想还被你说什么没关系。人一生会遇到许多的开关,会引到我们去好的或坏的方向,这可是你说的啊!”
Nice九ちゃん。伊吹蓝又有了去揉一把九重世人头发的冲动了。
“不要做违反规定的事情。”
哟西,趁志摩还在被说教的时候,赶紧动起来比较好。
这次伊吹蓝依然笑着摘下了耳机,是另一种意味的笑容。
10月16日0:00
果然还是回到了这个结局吗?
伊吹蓝大口喘着气爬起来,盯着不远处的时钟,尝试把由于吸入过多兴奋剂而迟钝的感官重新调动起来。
嗯?不对。
视线下移至那扇木门的把手时,没有看到血迹。
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把全身的重量都坠在把手上。
锁住了。
入手的只有金属冰凉的触感,滑腻腻的也只是自己的手汗,摊开掌心也看不到暗色的痕迹。
“嘀”“嘀”“嘀”“嘀”“嗒”
“啊!”伊吹蓝再次挣扎着醒来,空气里依旧充斥着那股催人入睡的味道,但是现在它除了让伊吹蓝更加头痛欲裂外没有任何作用。虽然手脚被捆死,但躯干还是能自由活动,他一低头就看到了背对自己躺着的志摩一未。
首先进入光亮里的是黑色兜帽上微卷的头发。志摩一未那时尚的发型一看就化了不少功夫去整理,现在那些卷发就这么被汗水沾湿了,耷拉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少了点俏皮和灵动。
“志摩……?”
是这次了吧,这次总算成功了对吗?
记不清液体什么时候划过脸颊了,伊吹蓝只知道他还不能被喜悦冲昏头脑。
于是伊吹蓝边哭边笑着,用被迫并起的双腿使劲踹那个一动不动的背影。
“啊,哈、哈……白天?”
志摩一未的脑子也不太清醒,离那些药品越近的地方大概越难受,他满头大汗,艰难的吞咽着试图润湿干涩的喉咙。
“被下药了吗……”
“志摩!”伊吹蓝还是压不住那阵狂喜,从内心的深处破门而出,蔓延至四肢八骸是喜悦,真切得每一个细胞都在起舞一般,全身都在颤抖,脸上的笑容混着泪水,简直就是一团糟。
他做到了。
没有刻意地去改变,他只是想跟志摩一未再次用最舒服的方式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而已。吵架也好,不信任也好,为了赌气一个人跑到这里也好。
这一个个的开关,看似错误的、只是无聊的重复过去的一个个开关,他都选对了。
“伊吹。”
“我在。”
“我们……”
“看我——!”
还是没有忍住一个头槌撞了出去。很痛,很真实,很鲜活。
志摩一未坐在自己面前,他眼里那束温暖的光依旧投射在自己身上,他有些恼怒的反击了自己,他微卷的黑发恢复了俏皮,脸上的痣跟随主人脸部肌肉的收缩重新变得灵动。
“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但是!我的牙,可是最强的!”
凑近志摩一未的手腕时,他被志摩一未身上温柔的味道吸引了过去,是在平日里会被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盖住的,属于志摩一未的最真实的体香。
“志摩ちゃん,好好闻……”
“嗯?喂伊吹!伊吹!”
重新陷入黑暗前,入目的不是志摩一未担忧的脸,反而是躺在地上缓缓闭上眼睛的自己。
R.04
“志摩さん?志摩さん!”
头顶的光即使隔着眼皮也刺得眼睛生疼。伊吹蓝试图抬手遮挡,才感觉到左手背冰凉的触感,滴答滴答的液体声也被放大了传入耳膜,敲击大脑表皮,钝痛又返回后脑,疼得他眉间起了皱褶。
是九ちゃん?志摩也在旁边吗?
他迫不及待睁开眼,等眼前一阵白过去后,九重世人的脸终于从模糊到清晰。
“志摩さん!你终于醒了!”
伊吹蓝困惑的看向九重世人的嘴唇,他的耳朵是出错了吗?为什么九ちゃん在喊我志摩?我的眼睛也出错了?为什么嘴型也是一样的。
“九ちゃん?”他听出了自己声音的异样,本应并非单纯的沙哑而在音调上扬后变得尖细,但现在却多了种独特的质感,比起“伊吹蓝”,更像是“志摩一未”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顺着呼叫铃赶来的医生已经站在了他的床前。九重世人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乖乖地让开了位置。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应该跟志摩一未一起被困在了那个充满毒品的房间里吗?
出现在医院倒是不难理解,但是九ちゃん为什么要叫自己志摩?
“九ちゃん,志摩呢?”
医生走后,伊吹蓝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皱眉问道。但在他再次发出声音后,就意识到这强烈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诶?”九重世人反而接不上他的话了,先是困惑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再是逐渐明白了些什么,眼里惊喜的火苗迅速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悲伤。
“志摩さん,你在说什么呢……志摩就是你啊,志摩一未さん。”
“你骗人,我不是志摩,我是伊吹啊,伊吹蓝。”
“伊吹蓝”的眼眶迅速泛红,但他已经放弃模仿他自己那种故意拔高语调说话的时候了,就正常的,用“志摩一未”的声音回复了九重世人,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
“志摩さん……已经……伊吹さん已经……”九重世人的眼泪先一步掉了下来,正经又死板的后辈平时脸上鲜少能看到什么表情,现在那双眼睛里却涌动着这么鲜明的悲伤,让他手足无措。
“已经怎么了,伊吹蓝,还好好的活着啊,就在这里……”
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志摩一未第一次体验到记忆一下子涌上来是什么感受,脑袋涨涨的,像灌满了水的泡泡,稍微一晃就带着过大的惯性撞向他的太阳穴,不疼,就是胀得难受。
“志摩さん,伊吹さん已经死了。”
九重世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但是失败了的颤抖跟随声波扩散,震得志摩一未的耳朵发疼。
房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志摩一未赶到东京湾船坞时,伊吹蓝已经被关在了那充满毒品的房间里了。他留了个心眼,把伊吹蓝拖出来的时候已经掏出手枪握在手里。
身后被偷袭时,志摩一未顺势往地上一趴,滚了半圈将枪口对准了那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扣下扳机。
趁着他迟疑的空挡,久住踢飞了他的手枪,他被迫与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很快被占了上风,最后被久住用灭火器砸晕了。
再次醒来时,他被绑住了手脚,扔在了楼下的甲板。他们没有把他放进那个房间,但手枪被拿走了,伊吹蓝也不在身边。什么工具都没有,但他需要打开这个该死的胶带。
他的目光落在房间里的酒精灯上。
连爬带蹭总算艰难地站了起来,志摩一未跳着推开那扇门,屏住呼吸慢慢靠近还在燃烧的酒精灯。大概是混了致幻剂之类的成分,志摩一未没跳几步已经满头大汗,他撑着走到目的地时已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到手腕部分被酒精灯的火焰燎到时,才浑身一震,清醒起来。胶带不耐热,很快就融化了,他抓起自己的手机给九重世人打了电话。
突然,楼上的甲板传来咚咚的撞击声以及久住猖狂的大笑,随之而来的是伊吹蓝痛苦的嘶吼。他使劲撕开腿上的胶带,抬腿就走,然而他没有撑到走出门,倒在了门口。
彻底闭上眼睛前,他听到伊吹蓝的呼声慢慢减弱,最后归于一片沉寂。
他的意识漂浮着,陷入了一种时清醒时模糊的状态。他很快听到了九重世人的吼叫,听到了脚步声在楼上的甲板哒哒哒杂乱的响着,接着是一声声焦急的呼喊。
“志摩さん!志摩さん!……”
然后是救护车混着警车的鸣笛,但他还是捕捉到了九重世人的汇报。
“我到的时候,伊吹さん已经没有了呼吸,他嘴角有白沫残留,手臂上有针孔,恐怕是被注射了什么药物。”
是这样啊,还是没有赶上啊。
明明死的该是自己这种对别人漠不关心、没法站在规定的线内活下去的人吧。
明明死的应该是自己吧。
可伊吹蓝死了,最不该死的人替自己死了。
如果志摩一未死了,伊吹蓝会怎么样呢,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如果志摩一未死了,伊吹蓝可以好好活着吗?
“志摩さん……”
“伊吹的验尸报告,我可以看吧。”
“诶?”
“我听到了,你跟队长汇报的时候,药物是海洛因,致死量推定应该是40mg/kg,但伊吹体内的海洛因浓度达到了60mg/kg。”
看着志摩一未苍白的脸色,九重世人最终还是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我去拿。”
“如果死的是我,伊吹会怎么样呢。”
九重世人迈出房门的脚收了回来。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里面,我是伊吹。我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拯救我自己。
“但原来不是的,我不是在拯救我自己,我是在拯救伊吹。
“我在想,我死了的话他是不是能好好活下去呢。但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我死了之后,他也会死。
“只有一个结局是好的,是我们俩都活下来的。”
九重世人吸了吸鼻子,沙哑着嗓子想阻止志摩一未说下去:“志摩さん,够了……”
“可是我好像没有碰到那个开关,那个让人人都幸福的开关。
“我把它弄丢了。
“我把伊吹也弄丢了。”
深秋的风灌进窗户,灌进志摩一未单薄的病服,灌进他发疼的喉咙。
他举起属于伊吹蓝的墨镜,放在眼前,将黄昏的色彩隔绝成深蓝,将病房的洁白变成靛蓝,将手里冰冷的验尸报告染成伊吹蓝的色彩。他试图窥探伊吹蓝看到的世界,最终无功而返。
他将墨镜放在桌板上,等着伊吹蓝将他拿起,戴好或别在胸前,笑着冲他开口。
“呐,志摩,你不会不做刑警了对吧?”
END
注:
T-Transmigration-轮回
R-Reality-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