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难得的休息日，虎杖、伏黑和钉崎约在商业区的咖啡厅里。

“伏黑，”沉默许久，钉崎终于开了个头，“你不觉得，你对五条老师……”

伏黑翻动书页的手停下了，“怎么了？”虎杖也朝她看了过来。

太过纵容了吗？她本想这么说的，但女人的第六感涌了上来。不知为何，钉崎觉得她如果说出口，会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不，没什么。”

三人随即转向了别的话题，正在聊下午去哪里打发时间时，伏黑的电话响了。正在向服务员点单的伏黑按了免提，从手机里传出五条悟的声音。

“惠？现在在休息吗？”电话那边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听上去像是能量不足似的。

“勉强算是吧。”

“是在外面吗？”五条悟似乎听到了他们这边嘈杂的声音。虎杖和钉崎还在打闹，伏黑叹了口气，“是的。”

“想和惠一起在家看电影。”

“都说了我在外面。”

“难得的休息日，却不和孤苦伶仃的五条老师在一起，真的好让人难过噢。老师好想惠，好想躺在惠的大腿上睡觉哟……”

“都说了我现在在外面。”

“明明小时候最喜欢和五条先生待在一起的，‘最喜欢五条先生了’什么的，长大了就要抛弃五条老师吗，惠好狠心啊。”

“那种话我才没有说过。”

“想见惠。”五条悟的声音忽然认真起来，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有点失真，但忽然低下来的性感嗓音还是让惠的脸瞬间红了。

“现在就到我身边来吧？”

糟糕。伏黑惠几乎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加速心跳声。想着要赶快脱离这种状态，他提起嗓子，“虎杖，钉崎，五条老师说他想过来。”

电话里外都传出一声“啊？”。


五条老师不是那种让学生闻风丧胆的老师，一年级的三人也不是那种尽可能和老师减少接触的学生。因此，伏黑说五条老师要来，虎杖举双手欢迎，钉崎也说“来就来吧，刚好叫他买单”，于是最终，一年级三人的周末小聚变成了带着五条老师的班聚。

十五分钟后，五条悟戴着墨镜到了店里。

“悠仁，”他敲了敲和伏黑坐在一起的虎杖，“介意坐到对面去吗？”

“诶，当然不介意啦！”

钉崎去加点饮料了，因此桌上只有五条、虎杖、伏黑三个人。本来应该非常热闹的，但五条悟和伏黑惠都低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手机看，一副很忙的样子。

事实上，两个人真的正坐在一起用手机交流着。

“惠？”

“我说的可是‘到我身边来’噢？”

“现在不是在你旁边吗。”

“那就不能和惠独处了~老师很难过~老师的心受伤了~破破烂烂的~”

这家伙是怎么在三秒钟内打出这么多字还加emoji的啊？？

伏黑惠皱着眉头，专心致志地思考怎么回复五条的消息，丝毫没有注意身边的人已经靠得很近，发现的时候，已经整个人被圈在五条悟的怀里了。对方手长脚长，随随便便就能把他半个身子裹住，他们贴得好近，伏黑惠几乎能感受到自己耳边五条悟温热的吐息。

“坏孩子。”五条一字一顿。伏黑惠像只被抓住后颈的猫似地不动了。

他的耳廓被五条轻轻咬了一口。

“你这混蛋，虎杖还——”

“叫我吗？”端着饮料的虎杖悠仁从外面探出头来，身后还跟着钉崎野蔷薇。刚刚去帮钉崎端饮料了吗，那他应该，大概，也许，没看到吧。

吃饭的时候，五条悟的手臂还搭在伏黑惠的腰上。被伏黑惠放下去时，他摘下墨镜，眨巴眨巴大眼睛，露出一个堪称无辜的笑容，“习惯了嘛，习惯了。”


钉崎野蔷薇觉得对面的两个男人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是五条悟，这家伙自从坐下根本就什么东西也没动还摆着个臭脸，嘴角都要垮到地下去了，就差在脑门上写上“我不想来”的大字。他连盘子里的咖啡厅大人气爆浆巧克力慕斯都不看，脸一直往伏黑惠那边偏着，已经这样保持了二十分钟。即使五条悟戴着墨镜，钉崎也能隔空感受到那股要把伏黑惠的脸盯穿的眼神。感觉他完全不是来吃饭的，根本就是来看伏黑的。怎么回事啊你，五条悟！

然后是伏黑惠。和平常一样小口小口细嚼慢咽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但正是因为和平常一样，才让人感觉非常不对劲！顶着那种镭射般的视线，居然还能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甚至连赶快吃完走人的意思都没有，你难道之前都是在这种视线里长大的吗？你的生长环境真的没问题吗？要说有什么不对的，那大概是……

“虎杖，要吃这个吗？”就着自己用过的餐叉递出去了——

“啊，要！”虎杖你还真敢接啊！

张开嘴准备等待伏黑投喂的虎杖咬了个空。五条悟把伏黑那只握着餐叉的手抓了过来，自己一口咬掉了上面的牛排。

“哎，五条老师你很想吃吗？”虎杖挠头。

“惠，把自己用过的餐具伸进别人嘴里，超——级不礼貌的，还好我及时制止了~”

你居然还会讲礼貌？不对，这么说伸进你嘴里就没问题吗？！钉崎想道。

“没关系的五条老师，我之前经常和伏黑互相夹对方碗里的菜，都是小事！”虎杖爽朗一笑。

你在说什么啊虎杖！

“那这样就没问题了吧？”话音刚落，伏黑把果篮里的小颗番茄按进虎杖嘴里。

钉崎有充分理由怀疑这家伙在和五条悟较劲。虎杖则完全没察觉到对面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还觉得有趣极了。

伏黑和虎杖玩你抛我接的游戏玩了多久，五条就盯了他们多久。盘里的爆浆慕斯被他戳得像地里的烂泥似的，钉崎光看一眼就觉得没食欲。

忽然，五条悟摸出手机，“啊，有任务，下午不能和我可爱的学生们一起玩了，真可惜。”

声音里完全听不出可惜的意思，但伏黑还是转过头问，“要走了吗？”

“要走了哦。”五条摆摆手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拜拜~”

伏黑惠肉眼可见地坐立难安起来。虎杖埋头猛吃。大约过了二十秒钟，伏黑惠站起身来，“我要回去了。”

“哎？”虎杖抬头。

“稍微有些头晕。”伏黑以超级快的速度走出了店门，丝毫没有身体不适的迹象。

不会真的走了吧？伏黑惠到处张望着。明明之前伊地知先生打的电话都要挂断三次才会接，怎么可能看到短信就走掉了……

“惠。”眼前忽然一片黑暗，熟悉的气息靠了过来，将惠整个裹住。脑袋抵着对方的胸膛，伏黑惠尽量放缓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跳不要跳得那么快。

“在找我吗？”

“才没有。只是有点头晕，想回去了……”

“刚才，惠是故意的吧？”

察觉到伏黑惠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整个僵住了，五条悟勾起嘴角，继续不疾不徐地说：“惠超——级想要被我注意，我感觉到了。真可爱。”

被戳穿的伏黑惠发出无力又小声的辩驳。

“不过惠的努力还不够，也用错了方式。好好想想要用什么方式对待我吧？动动脑筋，惠。”

挫败感在惠的心里滋生着。明明之前我吃醋的时候，这家伙完全不是这么说的……

“……抱、抱歉。”生气了吗？

“抱歉有用吗？我可是开始怀疑自己在惠心里的地位了。”五条悟的声音沮丧起来，“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因为惠是大大大大大骗子！”

“请您别再——”

“我是真的很生气，惠。”

五条悟把手放了下来，牵住他的手，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惠眯了眯眼。

“被惠无视就非常让人生气。惠一直和别人讲话更加生气。就算知道惠是故意的也还是生气。”五条对这件事抱着超乎惠想象的认真。

他咬着嘴唇，看起来闷闷不乐，“惠再不理我的话，我就要讨厌惠了哦！”

……怎么可以！！

“我……做了过分的事。对不起。”惠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才是，想让惠一直看着我，这样的我……很过分吧？”五条悟摘下墨镜，捧住伏黑惠的脸，和今天的天空同样的颜色映入惠眼中。不知是不是惠的错觉，那双眼睛里甚至泛起了水光。

“五条老师……”被这样的眼神望着，无论是谁都会心软吧？即使一起生活了十年也还是缺乏免疫力的惠，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

下一秒，五条悟放声大笑。


“当然完——全不过分！毕竟我是最强大帅哥嘛！惠被我迷倒也是理所当然的！被五条老师深情告白了~该怎么办呢~什么的~惠被骗的反应也太好玩了吧？顺带一说，惠期待我吃醋的样子超可爱我偷偷抓拍了二十五张！”

伏黑惠使出全力一拳，手被五条悟轻轻松松地扣住。

“总之~回家~和惠回家~一起看电影~”快两米高的大男人拉着伏黑惠的手转圈圈，在路人的注目下，惠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被牵着，直到被抱在怀里看电影的时候都气乎乎地瞪着五条悟。


说起让惠吃醋并生起气来的事情，那完全是五条悟自作自受。起因是某一天的午餐时间，虎杖发现五条老师手腕上多了三根发圈。

“哎，五条老师的头发有长到需要扎起来的程度吗？”

一年级的其他两人也凑了过来。五条悟见状，炫耀似地转了转手腕，“是女朋友噢！”

伏黑惠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钉崎问：“有必要绑三根吗？”

五条悟伸出三根手指：“有三个！”

他说得太坦诚、太信誓旦旦、太绘声绘色了，而且他的脸又确实有这个资本，因此虽然很扯淡，但一年级的三人居然全都信了。虎杖和钉崎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而五条老师看着他撇着嘴的小海胆，觉得惠也太可爱了吧！这也太有趣了吧！

甚至在伏黑惠来找他的时候也咬死不松口，像平常一样轻浮地回答：对啊，是哦，没在开玩笑，是有三个，惠怎么啦？

伏黑惠低下头，留下一句“没什么”，离开了教室。那为他伤神的背影真的可爱到犯规了，半夜想着他哭出来的声音也太可怜太可爱了。虽然他一开始只是随手一偷杰放在桌上的发圈，让杰无发圈可用，只能顶着一头乱毛像贞子一样来授课——但是能对惠产生这种效果，简直是意外之喜！

这么想的天才五条悟连夜潜入夏油杰的宿舍，靠着六眼的透视找到了挚友发圈盒的位置，把它们偷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醒来的夏油杰陷入了迷茫。而此时此刻，五条悟的两只手臂上密密麻麻地盘着几十根发圈，正准备向伏黑惠宣布：惠！我又交到五十个女朋友了哦！


二

五条悟出差了大约半月，预定返程，并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想要补充惠能量想要充电所以一定今晚回来要一起睡”的某天晚上。

五条老师还没有回来。惠不死心地按亮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他八九点的时候小睡了一下，现在稍微精神了一点。高专给学生放了大约一周的寒假，因此惠住在五条家里。他们平常当然各有各的房间，习惯了一个人睡的伏黑惠，今天晚上本来格外忐忑。但是一直等不到五条老师，他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他翻过身抱住被子，看着手机沉思。明明在Line里“好累~想要抱着惠睡~需要充电~”这样的话刷屏了十五条，还夹杂着六条长达一分钟的无理取闹语音。但是，到现在也——

“惠，”温暖的被窝忽然被掀开，五条悟带着一身冷气搂住他的腰，“想我了吗？”

“不要靠过来，好冰。”惠这样说着，却任由对方把自己整个裹在臂弯里，“五条老师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换了睡衣。”

“刚刚。”五条悟维持着这个姿势，把脸埋进惠的后颈里，“惠好香啊……好暖和……”

他像吸到猫薄荷的猫一样抱着惠扭来扭去。明明就是家里的沐浴露的味道而已，惠想。


“惠不觉得很惊喜吗？明明还偷偷点开语音，是想我了吧，超级想念最好最帅的五条老师对吧？”

出乎意料地，伏黑惠回答：“……是。”

从五条悟的这个角度，少年泛红的耳尖和微微起伏的锁骨，以及宽松家居服内的雪白风光全部一览无遗。惠的睫毛细长而密，此时正在他的手边微微颤动着，如果这个时候和他对视，那份藏在平静表面下的不安和悸动也会被捕捉到。

不过，即使不对视也会被五条悟知道就是了。五条悟盯着伏黑惠的后颈，离他很近，毫无防备，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咬到。

在伏黑惠意识到之前，他已经把自己的一切——身体、归属、性命、乃至那颗心，全部都交到五条悟的手上了。

现在还没有对惠出手的五条悟认为自己在道德方面也是最强。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犯罪，五条悟把惠翻了过来，想着惠看起来不是那么毫无防备的话，也就没那么容易让自己出手了……吧。但是突然正对着五条悟的惠，露出了那种（在五条悟眼中）非常，非常想被摸摸的眼神。

那就满足惠一下吧？

本来以为要这样单纯地拥抱着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结果五条老师的手忽然探进了惠的睡衣里。先是睡衣边沿的腰线，隔着睡裤勾勒着惠胯骨的弧度，然后是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平坦的小腹。那里明明什么也不可能有，但是被五条老师温热的大手摸来摸去，紧张过头的伏黑惠感觉简直像是真的有了什么似的。他在男人的手掌与指间颤抖着，明明本能地察觉到对方要将自己拆吃入腹的危险，又贪恋被心上人所触碰着、掌控着的感觉。惠不仅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还向五条悟那边再靠近了一点。靠在心上人的胸膛上，被五条老师的气息所包围，显然让他十分受用。双腿甚至还夹着五条悟的大腿磨蹭起来，真的变成超想被五条老师抱的样子了。

这可就不能怪我了啊，五条笑眯眯地想。

睡衣的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回过神来的时候，伏黑惠的喉咙里已经溢出了无法忍耐的细碎呻吟。惠就像被摸爽了的野猫一样，如果他有尾巴，现在一定已经牢牢缠在五条悟的手臂上了。完全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从锁骨、胸部到腰窝，都被五条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地拿捏体验了一把，就连臀部的软肉也隔着棉质睡裤被揉来揉去。

伏黑惠心想，自己的睡裤简直像是结界似的，五条老师的手在外面滑来滑去，一下也没探进去过。不想抱我吗？不做吗？明明都到这种地步了……

“惠，真可怕啊。”

五条悟低着头和他对视，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露出了很厉害的表情呢，没有拍照留念真是太可惜了。”

刚才的旖旎情意瞬间烟消云散了。伏黑惠怒视着令人火大的成年人。

“什么意思啊你！”

“惠真的好好摸噢~虽然没什么肉但是轻飘飘的感觉也不错~而且屁股也很翘，可爱~哇惠还硬了，好色——哇！”

“你这混蛋教师！变态！！特级垃圾！！”

伏黑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玩弄了。他不假思索地抄起身边的枕头，往五条悟脸上狠狠砸去。五条没有开无下限，被他砸得东倒西歪，直到高举双手大喊求饶，惠才放过他。

实际上，伏黑哥只是手臂酸了而已，他的自尊心狠狠受挫了，消气至少要等到明天早上。惠把枕头一扔，翻身下床，准备自己回房睡，被大个头成年人长臂一伸，拦腰抱回到自己身边。

“好啦，好啦，”五条悟用挣脱不开的力道把他拘束在怀里，“好孩子小惠玩够了，该睡了。”

闹了半天，困意也确确实实地涌上惠的脑袋。暂且放过这个混蛋……惠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五条悟双眼圆睁，丝毫没有睡意。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惠的睡颜好一会儿，才缓缓拉过床头柜上的眼罩，遮住眼睛。

真糟糕啊，五条悟，差一点就真的犯罪了。虽然最初是想看到惠渴求的表情，但一旦做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到最后自己的欲望也被惠牵着走了。

惠真是……不成熟。尽管15岁的少年身体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但某些方面根本还像是小孩子一样。姑且把惠天真的那一面看作一道警戒线吧？毕竟，如果惠一直这样毫无自觉地诱惑着他的话——

总有一天会对惠毫不留情地下手。


三

虽然对五条悟这种强到可以随意无视道德与法律的家伙来说，就算下手了也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夺走年轻人的青春是不可原谅的，所以在惠成年之前，姑且让他体验一把焦灼的、迷茫的、酸酸甜甜的初（次）（单）恋的感觉吧？而且，就这样说出“我喜欢惠所以毕业以后就去结婚吧？”之类的话，感觉会错过很多惠非常可爱的表情。虽然惠错愕又害羞地答应自己的样子一定也很可爱，但是还想看更多、更多……总之，就因为这种讲出去一定会被骂“你脑袋里装的都是菠萝吧”的原因，五条悟一时半会还不想告白。

反正，最后夺取惠的芳心的也一定是最强最帅惠最喜欢的五条老师。

五条悟是这样想的。

但是，为期一月的姐妹校交流会开始了。不同于充满对抗性质的交流战，交流会是两校共同学习，相互练习的和平活动。今年轮到东京校主场，顺理成章地，京都校的学生暂时性地成为了五条悟的学生。

——最近惠怎么每天都在和加茂家的小鬼说话啊？有那么多事情要交流吗？我还在这呢？就算是禅院家那边有什么事情也要先向我汇报啊？话说这小子从惠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和惠说一些不清不楚的话啊？交流会的时候也是，什么“我们是同类~怎会不是~”之类的，没感觉到被惠讨厌了吗？

酸溜溜的五条老师当天晚上和惠搭话，“惠，你对京都那边的宪纪君感觉如何？”

“感觉？”惠不确定地回答，“虽然稍微有点古板，但其实是个热心的好人……吧。”

那家伙，没有被惠讨厌，而且，惠的意思是——好人！

五条悟的心里“当当”地敲起了警钟。虽然“他是个好人”这种话像拒绝告白的托词似的，但惠喜欢的类型可是“有坚定人性”的人啊！那小子的态度也格外殷勤，惠也一副完全不抗拒的样子，除了出任务以外的时间几乎都跟加茂宪纪在练习室。虽然惠说一般练习室里也会有其他人，但是，总之，非常不爽！

五条悟气势汹汹地走进练习室，推开门。非常巧的是，练习室内此时仅有加茂宪纪和伏黑惠两人。

“像这样，感受血液的流动……就像感受影子一样，伏黑同学能感受到影子的流动吧。”

“能。但面积大了就不那么好控制了，需要消耗的咒力也很多。”

“五条老师？”加茂向他微微躬身，惠则只是扫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什么意思啊这副无视我的样子？五条悟气得快把牙给咬掉了。

“啊这是在做什么呢，惠连晚饭都不吃这么勤快地练习呢。”

“是的，在练习。”伏黑惠轻轻地叹了口气，“加茂前辈，我想再看一遍，请演示一下刚刚的……”

“在练习什么呢，体术？咒力的控制？来拜托我不是更好吗，最强的五条悟就在这里哦？明明什么都可以教你，来拜托我就这么让惠讨厌吗？”五条悟咄咄逼人起来，“还是说，那种酸酸甜甜的青春浪漫情节就要在高专的练习室里上演起来了？”

加茂赶紧解释：“是关于伏黑同学的术式的问题。伏黑同学想要开发十种影法术除召唤式神之外，操控影子的能力，认为影法术与赤血操术同样是操控‘本应无形之物’的术式，他又难以准确地操控影子，认为能从我的术式中得到灵感，才同我一起练习。”

“是吗，御三家里只有五条家的术式不能辅导惠还真是对不起。”阴阳怪气地说着对不起的五条悟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只是抱着手走到一旁。

“……请演示一下刚刚的穿血。”

加茂依言将掌中的液体凝成利箭，发射到练习室的墙壁上，又招手将其收回。伏黑试了试，但他身后的影子只堪堪摆出不太尖利的锐角，不稳定地涌动着。

“伏黑同学要像我操控血这样精确地操控影子很难的话，不如换个想法，像展开嵌合暗翳庭时那样将影子实体化，作为束缚敌人的工具？”

“加茂前辈。”伏黑开口。

“啊——想吃芒果冰淇淋千层——抹茶生巧蛋糕——”五条悟突然开始高声唱歌，没精打采却分贝很高的歌声在空旷的练习室里回荡着。

伏黑惠：“我觉得那样的话需要更强的……”他试着在五条悟制造的噪音里和加茂交流。

五条悟：“还想吃喜久福——喜久福昨天出了榴莲生奶油的新口味——可是可怜的五条老师昨天没有时间去吃——今天晚上才有空——”

伏黑惠：“操控力。把影子实体化也需要很多咒力……”但对方真的很难听清楚。

五条悟：“可怜的五条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小惠——一直在很勤奋地练习——”

伏黑惠：“但是，如果单纯用来绊住敌人的脚步……”

五条悟：“没有时间陪伴可怜的五条老师——”

伏黑惠：“……也是可行的。”伏黑额角冒出青筋。

五条悟：“虽然可怜的五条老师——非常欣慰——”

伏黑惠：“抱歉，加茂前辈，好像无法继续练习了。”

他捏紧了拳头。就算知道那家伙八成开着无下限他也要狠狠击打五条悟的脸！

五条悟：“但是——五条悟——很难过——”

正当伏黑惠忍无可忍，即将出拳时，五条悟摘下眼罩，抓住了惠的手腕。如宝石般璀璨闪耀的苍天之瞳，即使在练习室白炽灯的照射下，其星辰大海般的美丽也不减分毫。

“五条悟很难过，所以，惠今天晚上要和我待在一起。我已经订好餐厅了，所以走吧？”

怒意完全消失的，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惠只能向目瞪口呆的加茂宪纪告辞。他刚走出两步，手机忽然响了，是津美纪打来的电话。他们姐弟俩之间总是有一些奇怪的称呼，奇怪的拌嘴，会让通话内容在旁人听起来很奇怪，所以惠总是避着人接。他往练习室外走，说了声“我去接个电话”，便出了门。

现在，练习室内只剩下五条悟和无所适从的加茂宪纪。五条悟又戴上了眼罩，抿着嘴，也没打算出去，只是沉默着。

这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一样长。

怎么办，加茂宪纪，现在出去也不合适，至少说点什么——

“刚才我和伏黑同学，是真的在练习。”说完这句话，加茂宪纪尴尬得脚趾扣地——明明没什么的事情，这样一说简直像欲盖弥彰似的。

“我知道哦。”五条悟一字一顿地说，“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气氛更僵硬了，再说点什么，加茂宪纪——

“五条……老师，”加茂宪纪斟酌着问，“您喜欢伏黑同学吗？”

五条悟又沉默了好半天。加茂宪纪开始不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也太直白太隐私了。但他真的很好奇，而且也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五条悟突然勾勾嘴角，笑了出来。

“啊啊，谁知道呢。”

加茂目瞪口呆，一言难尽。虽然这非常符合五条悟的风格，但是，伏黑同学莫非被玩弄了吗？！

“呃，五条老师，我认为您这样……不妥。”

五条悟的笑容更大了，“怎么不妥？”

“就是不妥！！”下一秒，伏黑惠拉开训练室的门，笔直地冲了进来。他一把揪住五条悟的领口，踮起脚，强势地将高他快一个头的五条悟撞在了墙上。

加茂宪纪瞳孔地震：五条悟对伏黑惠的攻击行为解开了无下限？！

虽然解开无下限这种事情在五伏两人相处的九年里数量可比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但对于旁人来说，确实足够惊叹一番。

白发男人笑眯眯地将手放在后脑上揉了揉，“啊，撞到头了，好疼哦惠。”

然后被伏黑惠抓住了手臂。

“现在不要想其他的事情，给我认真听着，就算你不愿意听我也要说——我喜欢五条老师！”

五条悟当机了一瞬间，随即弯起眼睛笑了，“惠，很大胆呢，真可爱……”

但接下来他就快要笑不出来了。

伏黑惠气势汹汹地咬了他的嘴唇。就一下，稍微有点痛，但那感受非常清晰。惠的手用力地扯着他的领子，逼他低下头来直视着惠。

“五条老师这样……我很喜欢。”

“像刚才笑着的样子，我就很喜欢。”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但还是鼓起勇气，不断地倾吐着这份压抑许久的告白，“五条老师虽然很喜欢捉弄人，但是，但是我喜欢看到五条老师快乐的样子。”

少年的耳尖越来越红，简直让五条悟有种咬上一口的冲动。

“疲惫的样子我也很喜欢。会抱着我，向我撒娇，在我身边关掉无下限，说什么‘只有在惠的身边才能恢复精力’之类的话……这种事你决不会对其他人做。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五条老师，请正视这一点。”

“虽然五条老师总是不愿意承认，但是你根本就任性得要命，总是这不让那不让的，还喜欢装出一副不在意我和谁交往的样子。但是，对我充满占有欲的样子，我其实也很喜欢。”

“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五条老师。就算五条老师总是很轻浮、很麻烦、总是给我带来困扰，我也喜欢。”

“所以，请不要再逃避，不要再转移话题，不要再拿我的心意开玩笑了！”

“五条悟，你这胆小鬼！！”

最后一句是用比刚才五条悟无理取闹时还要大的音量从伏黑惠的嗓子里嘶吼出来的。

他把五条悟的眼罩一把扯下来，“请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回复我。是接受，还是拒绝。”

不妙。不妙不妙。惠也太可怕了吧？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吧？简直是在五条悟的心脏上来了一发全垒打啊？这可是一发直球打穿了最强的心脏啊？

五条悟的眼睛无法从那双闪着水光的绿眼睛里移开。惠刚被他带回来的时候，就好像超级警惕的野猫一样，对他张牙舞爪，露着尖锐的爪牙。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惠也收起了利爪，任他揉捏柔软的肉垫。很可爱吧？不如说是太可爱了，五条悟错觉自己的胸口被肉垫一下拍穿了。

最强的脑袋里像刮起一场糖果味风暴一样混乱，六眼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都无法阻止他的血液上涌，五条悟抬起手，狠狠捏住惠的脸颊。

“惠不也超喜欢我吗！”

他大吼，“惠其实很享受被我关注着吧？而且经常因为一些超级无厘头的小事吃醋！虽然喜欢装酷但是超级依赖我！依赖我到没有我就不行的程度！而且还会像小猫一样蹭过来对我撒娇！再怎么样我也是成年人啊，再这样下去我要对惠犯罪了！！”

听到了不太对劲的事情的加茂：“那个……”

“那你还不是对我出手了！擦边球都不知道打了几次了你这混蛋教师！

“那个，伏黑同学……”

“有这么想让我犯罪吗！”五条悟怒目圆睁。

“有本事就来啊！”伏黑惠声嘶力竭。

“所以！”他们同时大喊。

“和我交往啊！！”

五条悟微微弯腰，一把扣住伏黑惠的下颚，惠的双唇随即被送了上来，手臂搭在五条悟的肩上。他们两人开始旁若无人的接吻。

“那个……”

根本没有人在听他说话。练习室里不断回响着听起来就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加茂宪纪站起身，推开门走了。


四


其实交往了以后和平常也没什么差别，因为这两个人一直都是那副黏黏糊糊的样子。

不，还是有区别的。虎杖悠仁看了看从课前五分钟就开始接吻，到现在也没有停下的两人，小心翼翼地对钉崎说：“我们出去买点吃的吧？”

钉崎点头赞成。“恋爱真可怕啊，”她一边起身一边说，“无论多聪明的人，谈起恋爱来都会变成笨蛋。”

毕竟是，世界第一的五条老师嘛，谈起恋爱来就变成了世界第一笨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End


——

小9生日快乐！
本来想写成9之前说想看的那种，大绿茶小绿茶斗法故事，之类的，但因为我实在不会写，所以还是弱智了起来……天然系也没有很天然，直球倒是很直，超级直。
主要是想写有爱着五条老师和被五条老师爱的自信，像骂人似地勇敢告白的小惠！和被直球打得乱七八糟的五条老师。
世界第一公主殿下就很好代鸡掰猫，虽然很可爱但是很鸡掰，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认真对待才行！